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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饮歌-第23部分

小说: 饮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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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旻说:“没什么正经事,明天他们要补尹白岺的镜头,和我没关系。我们不如坐车去小樽,那边玻璃制品有名,我想给朋友买点纪念品。”
  他交心的朋友不多,陆言蹊刚好都知道,一个苏夙一个旬肇宁,如果再宽泛一些,旬肇宁乐队里的其他几个也算——旬肇宁晚顾旻一年毕业,后来虽找了个正经工作,乐队也一直没放下,还在当年他们相遇的酒吧偶尔唱歌。
  岛国地域狭小,相邻的两个市一天来回绰绰有余。陆言蹊一扬眉:“那你快睡吧,免得明早起不来。”
  顾旻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往身下卷了卷防止漏风,双眼一闭,作势再也不和他说话。
  这一天对顾旻而言的确心力交瘁,大起大落。先是吹了大半日的海风,而后陆言蹊来了这么一出,不仅抢走他思想准备好几天的词,还直接砸了个戒指,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连睡着都在做死循环的梦。
  梦里他先一个劲地跑,但周遭景物变来变去,只有无可奈何的循环。像进入死胡同,他越跑腿脚却沉,灌了铅似的,天却在这时如山崩般朝他塌下来——
  顾旻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冷汗涔涔。他急喘几口气,胸口竟也和梦里一样被什么压着似的沉重,仿佛呼吸管都被掐住了。他不自禁地一挥手,刚到半截,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手腕,压迫心口的一股气突然出了出来。
  陆言蹊跨坐在他腰上,俯身亲了口顾旻的唇角:“终于醒啦?”
  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在面前,昨夜的旖旎和告白又徘徊不去,两种情绪在他心里来回打转,拧得顾旻一阵复杂。他作势要打陆言蹊,一起身把人掀了下去,陆言蹊不罢休,又搂住他的腰,把他拖在床上不让走。
  顾旻无奈又恼火:“陆言蹊——”
  对方抓住他的五指,掰开一条一条地数罪状:“讨厌,走开,烦人,别吵……这些我都帮你说了,还有吗?”
  晨光熹微,从窗帘缝中漏进来,雪后的冷香与床头香薰灯气息混杂在一起,格外静谧。顾旻盯着床角一条金色的光斑,背后贴的是陆言蹊温热胸膛,他在自己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吻,把他当成很重要的宝贝似的。
  顾旻鬼使神差,突然反握住陆言蹊。饱胀的情感撑得他眼角一酸,有句话顺理成章地就出来了:“……我爱你。”
  没闹够的陆言蹊因这来之不易的三个字顿时住了手,他扳过顾旻和他对视,目光澄澈又直白。他张了张嘴,顾旻以为他要说话,但陆言蹊没出声,牢牢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心跳扑通,是同样的频率。
  从函馆去小樽要在札幌转一次JR,陆言蹊本意在酒店租车,顾旻说他俩都不懂日语,万一开错了路就只能车里一日游了。于是陆言蹊捏着鼻子去酒店咨询处问了详细的路程,顾旻专心记在手机里。
  他们出了国就不再像在国内那样,什么事都有人帮忙置办了。陆言蹊倒还习惯,这会儿拖了个路痴的小累赘,反而挺开心。
  一日游时重点全不在风景,陆言蹊拿手机拍了一堆照,有人有景。吃饭时顾旻凑过去看,捡了几张拍得不错的发给自己,随便裁剪过,和起先几天拍的风景一起发了个九宫格微博。他看发送成功后就关了机,对陆言蹊说:“怕被小楼姐唠叨。”
  这次旅行没报备过,有种隐秘的愉悦。从车站一路沿着河走,城市很小,在冬天连行人都稀疏了。陆言蹊买了碗沙冰,一边埋怨“你什么毛病”一边给顾旻捧着,自己手指都冻红了,脸上却还笑着。
  漫步天地间,好似白云客。没有小桥流水的景致,街边冰雪未消,陆言蹊却突然觉得他们这样才像一对真正的恋人,在沐浴春光。
  步行街里有不少玻璃制品的作坊,小物件精巧却脆弱,顾旻拿起来看时都十分小心。他托着一只十公分左右的玻璃瓶,歪头看陆言蹊:“喜不喜欢?”
  陆言蹊说实话:“这么小能装什么,不实用。”
  顾旻于是放了回去,转而抓了旁边大的那个。瓶颈细长,瓶底有一层蓝色,带着细密的闪,像夏夜的星空,配套的还有两个小杯子,顾旻端详片刻说:“这个实用了,带回家喝酒时能用,平时你那瓶伏特加装进去也好看。”
  陆言蹊可宝贝他的酒,提醒说:“你酒量不好,少动那瓶。”
  顾旻一撇嘴,示意他拿好,等下结账。他在这家小作坊里挑来挑去,除了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漂亮的工艺品,做的动物植物之类,栩栩如生,当摆件似乎不错。顾旻拿了个巴掌大的小羊,问陆言蹊:“我给阿夙带这个行吧?”
  他和苏夙都属羊,两人生日前后只差了一个月,为什么买这个不言而喻。
  陆言蹊当然说可以,之后顾旻每选个东西都要回头问问他的意见,虽然麻烦,陆言蹊却颇有点乐在其中。之前顾旻对他的态度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近缓和许多可还是被动居多,这回让他参与到自己的小世界,陆言蹊最后一道心墙才轻轻消失。
  没有身不由己和任何的不甘愿,他说的“我爱你”一点也不违心。
  两人把小樽转了个遍,临走时陆言蹊要去洗手间,顾旻帮他拿着东西在街口等。他百无聊赖,低头把几个小礼物盒数过,空荡荡地站在原地发呆。
  做音乐的耳朵都灵,顾旻还没回味过自己的心情,忽然听见风送来的一阵清脆声响。他眉头一皱,情不自禁循声而去,转过一个拐角,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藏在雪后的春水从山巅潺潺而下,沿途催开了万紫千红。
  顾旻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店铺,沉吟片刻后一掀帘子进去了。
  柜台上就是他听到的那阵旋律来源,顾旻停下仔细打量,抬头对上老板和善的微笑,想了想,用英语问:“这个能卖吗?”
  老板不言不语地望着他,好像没听懂,于是顾旻打开手机里的机翻软件。他看见这句话的日语,用自家母语的逻辑分析了一下好像不太生硬,将屏幕给老板看。果然老板示意他跟自己去,走过柜台,后面制作间很大。
  摆着各式八音盒,每个都做工精细,稍微一动,发出的旋律不尽相同,但如出一辙的轻快悠扬,音色干净。
  顾旻一眼看见橱窗边放的那个八音盒,上头放着个玻璃球,中间是缩小了的很日式的庭院装潢,颇有几分禅意,做成微缩版的树上粉色花朵太小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品种,但应该是樱花。他走过去拿起来听,跟着哼了几句后对老板表示:“就它了。”
  揣着包好的礼物回到等陆言蹊的路口,又过了会儿,顾旻才等来了他。
  “这么久?”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陆言蹊,“老陆你不行。”
  陆言蹊屈指在他脑门儿上赏了个弹指神功:“想什么呢,我行不行虽然得你说了算也别造谣啊——走了三条街才找到厕所。”
  他被陆言蹊搂着肩膀,顺来时的路缓缓往回走。天光已经放晴了,初冬的雪堆在路边薄薄一层冰,偶尔脚下不慎还会打个滑,顾旻大夏天去黄山都要戴口罩,这会儿仗着没人认识,放肆地左顾右盼,拉着陆言蹊的手不放。
  可算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老陆欣慰地想,又火急火燎地拽住顾旻:“你别去踩那冰!”
  晚上顾旻回到函馆,当面遇上的是个在车站蹲点、快要疯了的楼陌。
  这事真是顾旻不厚道。他凌晨一点多打了声招呼,第二天一早就跑了,根本没有要楼陌同意的意思,一走就是整天,期间电话还是国内卡怎么也打不通,楼陌想联系陆言蹊,才发现她压根儿忘了要陆总新换的日本号码。
  顾旻甫一出车站,楼陌一声尖叫朝他冲过来,风刮过似的,抬手就要打人。顾旻脖子一缩,没容她说话,自己先认错:“对不起,小楼姐我再也不敢了。”
  楼陌要发作,一扭头看见旁边还站着春风满面的陆言蹊,顿时忘了此人金贵,直接进行一轮无差别攻击:“你还学会逃班了?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儿都不给我说一声,你看你自己发的那是什么微信!‘我明天要出去玩’,去哪说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担心死了——陆总您笑什么,您怎么不帮他联系我!他路也不认识日语也不会说,英语水平还在大学六级,万一出意外我拿人头交差吗?您设身处地帮我们这些打工的想想,行吗?!”
  顾旻无言以对,默默地把头扭到一边,陆言蹊握了下他的手,对楼陌温和地说:“知道了,这次是我没做好,该批评,下次一定提前知会。”
  听了这句人话楼陌先松了口气,等回过神来时又快炸了:“——还有下次?!”
  “当然有下次了。”顾旻小声嘀咕了一句,眼看楼陌一腔怒火朝他喷射,不敢怠慢,一抓陆言蹊就猫腰钻进来接他的车里。他在车子发动前完成了开音乐戴耳机装睡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多年经验绝对做不到。
  顾旻半死不活地倒在后排,做出个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见的懒样,楼陌有心唠叨,区区耳机挡不住她。只是她刚要说话,手里突然被塞了个盒子。
  陆言蹊笑眯眯地说:“小旻给你买的礼物,消消气,他真知错了。”
  他眼里的情绪明显不一样,楼陌恍惚了片刻,组织好的语言断成好几截,再要捡起来就不那么顺畅,气势上首先输了,她只好放弃教训顾旻的念头。楼陌扒开盒子看了一眼,玻璃饰品的表面闪过一层夜色与灯光。
  楼陌从前排探头,正好见到陆言蹊把顾旻轻轻地拢在胸口让他靠着舒服些,然后他捏着顾旻的手指,揣进了自己外套口袋中。
  她纳闷地想:“现在金主都这么温柔体贴的吗?简直像男朋友了。”
  顾旻离开的那天唐韶齐拍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只是后一天在酒店大堂集合时,唐韶齐的脸色还不太好,比凌晨四点的天空还黑。尹白岺一反和大集体站在一起的常态,与自己经纪人、助理一道跟在最后面。
  他想问别人,但相熟的几个诸如收音师和副导演都满脸的讳莫如深,楼陌昨天在车站蹲他从早到晚,也一无所知。
  这种状态直到上了飞机,去东京转机的航程很短,故而没买头等舱,顾旻终于有机会拉住慕容恒问:“唐导怎么了,昨天发生了什么?”
  慕容恒怨念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我推进火坑。顾旻一再眼神暗示,他才无可奈何地压低了声音,示意顾旻附耳过来:
  “昨天我们不是在街头取景吗,你不在,唐导喊我过去帮帮忙,我想着反正有工钱就去了……下午吃过饭继续开工,我们杂工先布置场地,结果没一会儿看见唐导骂骂咧咧地从包厢里出来,后面跟着尹白岺。之后全程他俩零交流,唐导删了他好多镜头。”
  尹白岺镜头本来就没几个,再被大刀阔斧地删掉之后,估计在这个MV里只有打酱油的份儿了。顾旻眉头一皱:“他干什么了?”
  慕容恒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眼神:“八成是想被潜规则吧,比起那个曾总,唐导才华横溢,貌美如花。”
  他话说得小声极了,顾旻却震惊地望向了尹白岺的方向,好似第一次听说潜规则还有被动态。慕容恒连忙拉了他一把:“别看啊,被他发现你知道了估计要羞愤欲死!”
  顾旻和尹白岺没有苏夙那么不对付,但也并不算友好。他从善如流地收回视线,作势打量飞机窗外厚重云层,长叹一口气。
  慕容恒还在喋喋不休:“苏夙跟我八卦过,曾总估计就觉得要能把尹白岺再次捧红自己有成就感,得让他感激涕零好几年……人家有妻有子的,怎么可能跟一个艺人认真——你说你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到一个陆总。”
  他说的这些放在几天前,顾旻可能还会浮想联翩一大堆,进而又伤春悲秋一阵子。但现在关系不同,他朝慕容无比灿烂地笑笑:“是啊,他特别好。”
  话还有大半截全被自己咽了回去,慕容吞了口唾沫,伸手试顾旻的额头温度:“……突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你没发烧吧?”
  顾旻拍开他:“我要睡觉了!”
  话虽这么说了,他靠在椅背上,从前排座椅间的一点缝隙看见陆言蹊的身影,他个儿高,顶上还能看见一撮头发。顾旻伸手揉了那撮翘起来的头发,陆言蹊扭过头:“怎么?”
  “没事,”他在慕容的惊诧中说,“突然想你。”
  陆言蹊的眼睛一弯,想摸摸他的头,手却在半途收了回去——飞机上有中国人,他还不想被看见——对顾旻说:“人就在你面前,别想了。”
  慕容恒:“……”
  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下巴掉在地上,扶了扶眼镜,心想回头就跟苏夙八卦去。
  来时顾旻思绪万千,飞机轰鸣都受不了,一边装鸵鸟一边忐忑他会不会接受捧出去的一片心。回去时天气不比那天晴朗,可顾旻有恃无恐地和他说前言不搭后语的闲话,在小桌板上模拟弹钢琴的动作,口中哼着《饮歌》的调子。
  “但我共你黑暗中彼此找寻”,他回忆起写这句的心情。那会儿悬在半空无所适从,此刻终于脚踏实地了。
  节气立冬,顾旻下飞机时,上海的雾刚刚散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顾旻把他晋升为陆言蹊男朋友的事告诉了苏夙,句末尤其嘚瑟:“以后别把我归为和你一样的单身狗,我谈恋爱了!”
  一字一顿,恨不能天上地下所有人都赶紧知道,从此其他桃花他都不要,只专专心心守着一朵过完余生。他很少有这么生动的表情,苏夙虽然早有预感,但也差点瞎了。
  他喝了口水压惊,突然记起什么,霎时间又咳了个天昏地暗。
  顾旻还没见色忘友,关切问他:“怎么了,有人在你杯子里放黄连吗?”
  苏夙苦大仇深地瞪他一眼,然后瑟瑟发抖地拿手机:“得把以前我圈你的那些微博都删了,现在你转正了,我俩的CP趁早别营业吧。待会儿我去看看存款剩多少……我还年轻,陆总可别想不开玩封杀。”
  “什么时候跟你营业过?”顾旻翻着手机相册,把蛋糕往自己这边拿,“大家都是被逼无奈,你别说得跟自作多情似的——你那微博也别删了,弄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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