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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梦呓黄土-第38部分

小说: 梦呓黄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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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才正式接替教书。说情愿也不情愿。情愿是毕竟还能跟书本打交道,不情愿是教这些娃们的课程太浅薄,枉费了他的满腹经纶。其实主要还是和知青们的普遍顾虑相同,教书毕竟不是正经农活,怕贬低了自己下乡锻炼受教育的表现。耿四调侃秀才“当吧,我儿还指望你教育成才,可不希望像脚心儿那样的憨、像莲娃那样皮。”
  十几个娃,三四个年级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虽繁杂、纷乱,倒也不熬累。空余时间他就翻阅段和贵那些村帏野史,还鼓动和贵到周围各村再去借。有时还到各家“访贫问苦”,那些不下地的老婆、老汉们给他拾翻出些冷庙沟的风云故事。他开始撰写冷庙沟的村史大纲。学校的两间窑洞就在灶房上边,下午放学后无事时,他就常下来给做饭的同学帮忙。山村小学,本无规矩,顺应农时,一年放几个假全在农忙农闲。今年三秋大忙,全村出动,娃们也放假帮家长带孩子、做饭、下地拾秋。这艮节上,秀才哪敢闲着读书弄史,忙不颠的追着邢飞赶驴上山了。
  今年种麦的粪都是邢飞和二女子带着秀才赶着驴送上山的。
  粪就是牛圈、驴圈、羊圈起出来的牲口粪。也有各家养猪、养鸡以及人的粪便。各圈牲口粪起出来后,由于垫土板结都成了粪块,要用镢头捣碎,叫擂粪。婆姨们最喜擂粪活计,一是离家近,苦轻,工分好挣;再有就是,擂粪时妇女们聚成一圈,可以边劳动边谝闲传(pían hán chúan),家长里短、逸闻趣事、指桑骂槐、勾心斗角,各尽风骚,好不痛快。但是手上也不敢怠慢,要是擂捣的不细不碎,拌种的老汉、抓粪的后生,回来就要骂呢。队长组长知道了就要下这些婆姨的工分。
  今年秋收大忙,摊开的活什太多,打场、种麦、收秋,干部们各领一摊还是忙不过来,老申就让孙建光临时当个掌柜领着些妇女、老幼,干些擂粪、掏地边、收小秋的零星活什。
  今年建光带队擂粪,督促的紧,婆姨们不敢怠慢。送粪的回来,要赶紧帮着装粪,搊庄。虽说邢飞力大,十几条驴的粪总不能叫他一个人拤(qia)到驴背上去吧。建光就招呼一些力大的婆姨相帮着找个台阶也能搊几庄粪上驴背。
  羊粪轻,驴粪次之,牛粪最沉。因为羊粪搀土少,小粪蛋蛋干的拉拉的肥效还高,受苦人喜用羊粪,但是羊粪火大,冬天光脚伸进羊粪堆里,热活活的烧脚。一些庄稼不能仅用羊粪,怕烧了幼苗,因此多和其他粪搀着用,这也是擂粪婆姨要注意的活计。牛圈里总是稀汤寡水的,常要用新土垫圈,因此起出来的的粪就沉。要说沉还不算牛粪,家粪最沉,邢飞最不愿意送家粪。谁家交家粪都是要补助工分的,按庄计分,各家就死往里搀土。当然,队长、组长也检查,也骂人,但终归本乡本土,不是有很深的过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害的邢飞装家粪时叫苦连天,又臭又沉,不是个好活计。
  赶驴上坡,最怕掉庄,两个人要一前一后,不能快也不能慢,一不留神,有些精滑的懒驴就抖庄,驴身做一个小动作,庄就溜下来了,还得逮住它,重新拤庄,累死人。秀才来了,才好,二女子在前,秀才在后,邢飞在中间,看谁日怪,一鞭子抽过去:“乖乖的给俄上坡!”
  其实只要大白儿驴不造怪,一般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大白儿驴是队上最大的一条儿驴,是驴娃家迁户时捐建的。驴背高到了邢飞的肩膀,宽胸直颈,吼声震天,常出外勤,驮碳、送粮,从不惜力。这驴平时脾气忒好,从不偷奸耍滑,就知道低头出力。
  可是这驴突然耍起宁来,真叫人没法。一次曹家借白驴送娘回姥娘家,往东川过了李渠,白驴死活不走了,只好歇下,刚说喝口水吃点东西,白驴挣开缰绳就往回跑,追了二里路,路人挡住,拉回来死活不驮他老娘往前走了,只好另雇了一辆架子车送去。有人说,这驴恋家,不愿在外过夜,会计算路程,它要是感到当天晚上回不去,脾气就上来了。
  邢飞最喜白驴,这驴拤庄时从不退步,也从不抖庄,它要是看出前面的驴停下耍滑要抖庄,就用鼻喷出一连串的鼻声,热气喷到前驴的后屁股上,前驴只好前行,大多数驴都怕白驴,因为它看谁不顺眼,卸了庄它就连踢带咬。邢飞总是把它放在中间,挨着他走。有时还把家里寄来的糖果喂它,这驴把糖含在唇牙之间反复翻转,头还上下摇晃,既是品滋味,也是在驴们面前显摆。
  到了地里,要把驴一头一头的分别赶到粪场卸庄。先卸白驴,白驴卸了庄不自己回,站在下坡,挡着其它驴们等着卸庄。
  所谓粪场,就是老汉们在耕地里用老镢头刮出的一块块一米见方的光板平地。刮粪场是陕北最具技术的一项农活,特别是种麦,因为麦种和粪是混播的。隔多远距离刮一个粪场,上下左右全凭目测,远了,粪种不够,就会缺粪、缺苗;近了,太密,浪费粪种。这个距离不是死规,要看今年的收成,预测明年的气候,地块撂荒的时间、今年圈粪的多少,全是在心里估算出来的,说是有解数(hà shù),也没个数据、公式,学生们想学,却学不来。
  到了粪场,秀才在下坡与大白驴看住没卸庄的驴们,不让它们乱跑,邢飞拽过一条驴站在一个粪场上坡,袋口冲着粪场,二女子在下坡侧解绳,邢飞在后面将袋底一举,一装粪就倒在了地里,粪一卸,驴就欢蹦跑远去了,蹦跳撒欢、啃食青草,不用管,一会儿粪都卸完,邢飞吹一声口哨,大白驴转身一颠一颠的往大路走去,其它驴们聚拢来跟着白驴下山了。
  卸完粪下山是最轻松的时候。这时,是赶驴的陕北汉子最爱唱山歌的时候。可惜邢飞一把子力气就是不会唱歌,二女子碎小,就是唱也不撩人,秀才是真想学、真想唱,可惜是个公鸭嗓子。一次,邢飞要到公社取家里寄来的包裹,二女子也难活了。正好要倒场(一个场地的庄稼打完,换到另一个场地),机器等着搬运。柳树青和吴长贵就临时替送了一天粪。夕阳西下,一群驴从麦场崾崄的大路上下山来,远远地听见歌声从崾崄那里传过来,悠悠的、长长的,绵延不断像山泉裹下的瀑布,却不见人影转出来。村中切猪食的案板声停下了、牛圈旁碾米的驴停下了,因为那小婆姨竖起了耳朵忘了赶驴、正在灶房吃饭的知青们被这声悠扬的歌声牵挂得翘首观望,撩得张大嘴忘了吃饭。吴长贵和柳树青一唱一和转出了崾崄,上千米远的距离,听得知青们似天籁之音、飘飘欲仙——陕北民歌这么好听,他们中也有唱陕北民歌的高手。
  6。5。3 拿粪
  人手还是不够,村里劳力本就不多,“把式匠”们忙不过来,只好请所有男知青都出山了,催着叫杨涛和金解都学着拿粪。
  秋底下的种麦拿粪和春上种玉米拿粪不一样。种玉米是前面拿粪,后面点种。种麦是由老汉们把麦种和粪在粪场拌在一起,拿粪人胸前挂着粪篓到粪场,跪地弯腰揽起满满一篓粪,跟在耤(jie)地的身后,把拌满麦种的粪一步一把的投在犁壕中。麦地不像玉米地那样平缓,都在坡上,每一步都要踏在犁壕中,像走模特步。胖涛个矮,粪篓又挡在胸前,开始总是走不准,一脚踏空就崴倒在坡上,腿脚崴得钻心疼不说,粪撒的满身满脸,还挨一旁搅粪的老汉臊呱:“俄的个先人呢,看把娃们急的,迩个就想吃麦子了!”赶紧帮着把粪连着土揽到篓里,脚步加快,紧赶上前面的耤(jie)地。老汉们又骂:“太碎、太密,俄的个先人呢。”
  一般一堆粪装两篓或三篓,看力气大小,力气小的要多跑几趟揽粪,粪场在上坡,跑的次数多,自然就熬累。金豆瘦小,来回揽粪的次数就多些,把个小金豆累得直喘。不管揽几趟粪,必须在两个粪场之间把粪拿完,不能余、也不能欠。刮场、拌粪的老汉会跟着指导。说是指导就是骂人,步子小了,说你毬蛋夹的太紧;步子大了,说你日板子胯日大了。金豆和胖涛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步子还真不好掌握,在骂声中逐步调整,到底是学生,一点就通,步距就是苗距,不就是尺寸吗,胖涛迈大点,金豆走碎点,有什么难的。没有多久两人抓粪都熟能生巧了,少挨了不少骂,胖涛牛逼:“咱是谁呀,高中生!”。但最让胖涛受不了的还是那粪味。胖涛厨房长大,卫生洁净惯了,让他用手抓粪,恶心的他开始几天吃不下饭。但毕竟耤(jie)地、抓粪是正经受苦人的农活,知青争着表现,也没什么怨言。
  6。5。4 牲牛之死
  还剩最后几块麦地,上早工,天不亮耿四就去牛圈捉牛。一贯栓在顶里头的老牲牛,槽前空荡荡的。赶紧跑出窑洞,拉住正在搂草料的吴有茂问:“俄的牛呢?”有茂老汉指指东边,碾盘下侧卧着老牲牛,口中吐着白沫,鼻息一张一合的像个风箱。
  所谓“卧牛不乏,乏牛不卧”,宝京和树生的犍牛在地里只要一打尖儿,就正正经经四脚跪地卧下,脖伸老高,迷闭双眼,慢慢的上下牙合住,左右倒错的反刍起来,看它反刍是一种享受。老牲牛是从来不卧的,地里休息时,它都是站着反刍。看老牲牛反刍是一种勉强焦急,它不敢卧,一怕站不起来,二怕卧下了腿脚发麻更显累,三是老了肠胃本不好,卧着反刍不上来。头伸的老低,脖颈一耸一耸的,快速咀嚼,生怕嚼不完了又开始劳作。它要是卧下了,一定是万不得已,站不住了!
  老牲牛不是像犍牛那样跪卧,而是在碾盘前四脚伸展的侧卧,说明它已没了力气,病入膏肓了。耿四蹲下,摸着老牛起伏的肚皮说:“你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跟我下地呢。”
  “夜黑它就没进窑,前半夜,俄去喂料,它就站在磨盘那里,赶也赶不进去。给它抱些草,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后半夜,它还站在那里,早起它就躺下了。要是有个棚就好了,也不至这一夜风吹霜打,怕是不行了。”有茂说。
  老牲牛抬了抬头,努力回望耿四,眼角流淌下两行湿湿的泪痕。耿四不忍,挥鞭赶着小牲牛走了。晚上回来,老牲牛已经被宰了,肉分了。有打平伙的,老牛肉又熬了一夜。知青灶房也分了一块肉,耿四没吃。那晚,他到牛圈跟有茂熬了一宿,当夜,牲灵们也不好好吃料,躁动的不行。耿四是性情中人,这时又从心里冒出一股悲叹——这些牲灵比这山沟里的人们更受苦更无助!有茂一个劲叨唠:“有个棚就好了,牲灵们不愿进窑吃料,又湿又潮,犍牛不能卧,牲牛易得病。”老四记住了。


第六节 母狼伸冤
  秋底下活多,事也多。北边侯家沟来人说,有羊遭祸害呢。正心慌呢,昆德叔的羊圈少了一只羊羔,德新的羊圈被咬断一只羊腿,胡干大羊圈一只半大羊蝎子被咬的剩下个羊头和半扇羊身,撂在羊圈外面。村里人都说是瘸腿母狼糟蹋的,要组织打狼,秋收紧张也腾不出人手。刚好第二天,胡干大要去公社开会,把梁子叫来替他拦一天羊。交代他防狼咬羊,顺便寻查一下,到底是哪个畜生祸害的羊。
  母狼已经好久没有祸害冷庙沟了。梁子有些疑惑,把那只带血的羊头带上,赶着羊群,又去了谷子洼母狼的必经之路。把羊头放在上次老狼经过的阳坡上。把羊放在洼里吃草。让大白狗看着,他躺在杜梨树下假寐。
  夕阳西下,母狼来了。围着羊头转了一圈又一圈,鼻子不断地嗅着。白狗叫了两声,让梁子喝住。梁子站起向母狼走了几步,扔掉羊铲,双臂前展,大声问道:“那羊是你咬的吗?”母狼低伸着头,嗅了几下羊头,仰起双眼盯着梁子。既有仇视、也有疑惑。梁子放下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指着羊头大声说:“那是你干的!?”母狼似乎愤怒了,用鼻子狠狠的把羊头挑还到梁子脚下,扬起头颅,张大嘴朝天空吼了起来,长长的,粗粗的,那音域包裹着世上最阴森的元素,梁子从来没有这么近听到狼叫,恐惧的浑身颤抖。母狼吼完,没有再看梁子一眼,风一样的颠着向东北方向窜去了。梁子瘫软在地上。虽然有些恐惧,他潜意识中已经不相信这羊是母狼咬的了——狼对自己吃剩下的东西不会那么疑惑、那么厌烦。梁子还固执的认为,母狼听懂了他的质问,它的愤怒更加说明,母狼感到了羞辱……
  回来,和胡干大和知青们说了自己的判断,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梁子不管,他虽然对自己在某些方面总落后于同学没有自信心,但对于自己内心世界那些善良的幻想,纯真的意识,总是固执已见,显得傻傻的、憨憨的,因此总遭到同学们不屑的嘲笑。只有陶玲不这样看。梁子在灶房外的堤坝上生闷气的时候,陶玲过来,给他端过一碗冉粥:“别生气了,快吃饭吧。咱冷庙沟的狼怎么会咬咱的羊呢。”
  “母狼就是以冷庙沟为家的,它把自己家都祸害了,它怎么生呀!”梁子忿忿的说。接过碗,几口喝了下去。不久,把此事已忘了一干二净。
  快熄灯时,韩生根到知青窑来了,对建光说:“宝仁婆姨娘家过事情,你明天替他捉下牛,是那头花牲牛啊。”
  “知道了”建光应道。
  “在九阳山西坡,靠方井峪峁子那块老麦地,你先把牛赶过去。”韩生根叮嘱着建光。又冲梁子说道:“宝仁那犁杖还在背峁子上呢,你去把它背到九阳山。”
  这么远的路,不是好活。梁子嘟噜着:“自己的犁杖自己背。”按规矩,一块地耤(jie)完了,耤手都要自己把犁杖背回村,以待下次组长分配到新的地块耤(jie)地。
  “耶天宝仁从地里就被婆姨拉走了,犁杖也没背回来。那块地耤(jie)完了。就剩下方井峪峁子那块地了。”生根解释说。
  “好吧。”怨气归怨气,梁子是个老实孩子,不会跟人顶撞。
  “要早点去啊,路不好走。赶早工背过去好让建光开工。”生根又叮嘱道。
  背峁子到九阳山一北一南,要翻过脑畔山再返回来,下到村前沟,再上南坡,翻过九阳山。路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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