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城2部完-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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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凉认真地应付对方的攻势,望向那架米迦勒的目光里意味深长,对方的机身靠尾翼的位置上清晰地漆着一排编号──AF…M0004。
“真是孽缘啊,是吧,凌驹?”他旋即冷笑了一声。
“克礼,趁现在逃吧!这里由我对付就好。”
刚刚赶到战场的凌驹立刻阻截住了追击同伴的敌人,因为一登场便利落击毁一架LAVA的震慑力,他自信对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队长,他们很强,数量也多,一定要小心,我们不能失去你!”克礼的话语中透着不情愿,要说能放心丢他在这里是假的,但是在自己已无法战斗的前提下,若强行留下只能成为包袱。
况且,只要是在战斗中,这个男人所说的话都不是请求,而是命令,他一直是如此奉行的。
“放心吧,我可不想死,会找机会脱身的,”凌驹的语气仍不知哪里来的镇定,让人甚至想象他在说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你若能平安回去,就通知大家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那一带已经很不安全。”
“是!保证完成任务。”克礼笃定地回答,一边尽全力提高了速度。
夜枭的其余成员似乎也留意到了异常的情况,副队长伊恩的通话很快切了进来,“队长,敌人的援军虽然目前只有一架,攻击力却不容小觑。”
“嗯,看来,我们这边被击落的,还不止布雷呢,”彦凉稍微留意了一下雷达上友军的数量,发现还少了一架,在谁都没能察觉的时候。
“挺厉害啊。”他由衷地称赞到。
凌驹咬了咬嘴角,当他发觉已经有别的LAVA战斗机在周围徘徊,却迟迟没有介入战局时,他领教了坐在对面那架队长机中的机师的骄傲,那种骄傲他再熟悉不过。
“想和我单挑?”尽管知道对方保留了实力,他仍然不屑地哼了一声,“被战斗机当成奴隶的机师,不可能强到哪里去。”
“让我再勉为其难教你一次吧,凌驹。”彦凉的喃喃自语里出现了久违的兴奋,尽管无法与敌机之间进行沟通,他似乎已经可以看见他那张不服输的脸再一次扭曲。
“你永远只能追在我屁股后面跑。”
二十多分钟之后,坐落在郡蓝郊外的悖都空军基地“星象”收到了夜枭中队发回的确认任务完成的信息。
随后,负责这次剿灭叛军空中力量的总指挥官又接到了夜枭队长的一则额外请求。
“我们在任务过程中击落了一架米迦勒,机师跳伞逃生了。”彦凉此时已经完全解除了和LAVA的中枢连接,由于大量的体力损耗,气息显得不甚连贯。他缓慢盘旋在低空,冷冷俯视着被延绵丰沛的植被覆盖的地面,刚刚坠毁的飞机被摔得支离破碎,持续冒出的浓烟带着火星升腾到半空。
“我马上把他坠机地点的坐标发给你,请你通知离这一带最近的地面部队,务必将他活捉。他很可能掌握着叛军的重要情报。”
没头没脑的拐过了几个弯,身体在押送者的一通生拉活拽之下,早已经没了方向感。由于不透光的眼罩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凌驹只觉得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正火辣辣地痛。
转眼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身旁的士兵粗暴地把他扔到一张椅子上,还未等他坐稳,肩膀就被紧紧按住,随即有人将他的手铐打开,绕到椅子的靠背上后重新锁住。
这一系列动作极利落地完成后,他的眼罩被揭开,突然涌入的刺眼光线让他下意识埋下头,锁紧了眉毛,神经快要痉挛起来。
两三秒的适应之后凌驹稍微端正身体,看见正对面的桌子后面坐了一个悖都军人,方形脸庞上帽檐压得很低,使得眼窝被重重的阴影掩蔽。
对方随即用低沉的贺泽语打起了招呼。
“欢迎你,少校,感觉怎样?”
“还好,就是路太难找了。”他舔了下被擦破的嘴角,不失幽默感地回答。
审讯官打量着这个连呼吸都未调整正常的青年,他仍是精神饱满的,身上被挂破的飞行服满是泥渍,黑红的血迹凝固在脸上,反而能衬得那一双眼睛更光亮几分。
此时距离他被击落的时刻只过了两个多小时,凌驹不幸被降落伞挂在了树上,还没等他把缠结得一塌糊涂的伞绳割断,便被随之而来的地面部队抓捕后带到了星象基地的指挥所内。敌人向来讲究趁热打铁,不会给有情报价值的俘虏一点喘息的时间。
“你能够走出这个房间的唯一方法就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审讯官的神情并没有虚张声势的凛冽,而仅仅是平静地执行着公事,“我们来谈谈铁河起义军吧,虽然经过几次剿灭,余孽的势力仍然很大,已经变成了威胁贺泽和平之路的最大绊脚石。你们的头目和大本营所在,人数,武器的情况,请你痛快点,都说出来吧。”
“这样的问法相当麻烦啊,”凌驹随即用不耐烦地口气回应,“对付我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用不着循序渐进,我看你直接上实用点的手段吧。还是说,践踏了和平谈判的刽子手们,现在仍然介意禁止虐俘的条款?”
审讯官抬起眼帘,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在这个不怕死的年轻人的挑衅下,他早已习以为常的神经似乎被莫名地触怒了,尽管这情绪却并非来自于彼此的敌对关系。
“听着,我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做无谓的威胁。”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紧盯着凌驹。这个消瘦的飞行员在他看来,只不过刚度过青春期,对于整个人生还一知半解。“如你所见,贺泽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和平的国家,这已经是众望所归的结果,你们的抵抗除了添乱,于己于他都没有益处。同样作为军人,我知道你们的立场有多么尴尬,但这对于你来说是个机会──放下武器重新回到正常人生活的机会。”
看着对方定格的目光,审讯官知道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于是重重地又补上一句,“相反,你也可以作困兽之斗直到死亡,我一点也不怀疑贺泽的军人有这样的毅力和觉悟,但是这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任何!”
凌驹表情木然地沉默着,他没有反驳这个年长的敌方审讯官的话,反而在心底有些佩服起他来,不管这是对方攻陷敌人心理防线的高超手段也好,还是作为共同经历战争的人的一种纯粹同情,他都洞悉到了他真正的脆弱。
“我在贺泽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的同事不是投降了悖都,就是已经作为叛军被剿灭了。我既然作为一个军人成长起来,如果不能坚持战斗,本身就没有存活下去的价值。”凌驹平淡地说完,带点自嘲意味地笑了出来,“托你们的福,我早已经无路可退了。”
当彦凉来到星象空军基地的指挥所的时候,这场没有结果的对持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负责夜枭中队的司令亚里克正坐在审讯室另一侧的监控室里喝咖啡,在相互敬礼致意之后,他发现彦凉的眼白充血厉害。
“你又没有好好遵守休息时间吧?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LAVA的战斗机驾驶员在每次执行任务之后,都规定了至少半个小时的强行卧床休息,以恢复体力。很显然,这个家伙擅自从休息室溜了出来。
“这次的战斗连接的时间不长,没必要。”他有些敷衍地说完之后,就把目光投向了正对面墙上玻璃窗,玻璃是单向透明的,从监控室一侧可将审讯的情景一览无余。
男子的成长十分迅速,常在无暇共处的几番间隙之后,对方已经是另一副气质。彦凉不觉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里面的凌驹。此时的他嘴角带着未好好修理的新胡茬,神色不再像少年时那般敏感易动,虽然童年时期的严重缺乏营养已经让他不可能再长高或者更加强壮,可现在的凌驹却有着可靠的存在感。
“他似乎已经决心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再问什么,都不开口。”亚里克只顾喝着他上了瘾的速溶咖啡,一边翘起二郎腿,似乎已经不对这个俘虏抱太大兴趣。“这场镇压行动被舆论过分关注,上头也吩咐不准明目张胆进行刑讯逼供,我看就算能问出个名堂来,也是至少三天以后了,三天的时间,足够让叛军转移得影子都找不到,老鼠们东躲西藏的本事可是够呛……”
第17章 合作
从生物钟的困顿程度来推算,夜已经很深了。虽然尚未遭受任何暴力的问候,在冷硬的铁椅子上坐了一天的凌驹已经疲倦至极。跳伞逃生时由于高度不够,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的身体被树枝挂伤多处,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结出血痂。在他愿意合作之前,这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提供,极高瓦数的灯光正对着他的脸,盘旋不去的小飞虫发出单调的嗡嗡声。
昏昏沉沉之中,他想念起还留在起义军的基地里的那个小可怜,在他一大早离开去参加战斗之时她还在甜美梦乡之中,否则她会使劲踮起脚,仰起向日葵一般的脸蛋,像往常一样在凌驹脸上留下细软的吻,就像与赖以依靠的亲人告别一般……
不知道她平安地转移了没有?只要身边有人照顾着她,即使我不走运就这么挂掉了,她应该也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忘记我吧?孩子的生命力是很旺盛的,只有大人才会被悲伤的回忆不断击倒。
开门发出的清晰声音拉回了他的意识,似乎是轮到换班的时候了。一些压低声音的交谈之后,门重新关上,来人的脚步声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见到我你好像不吃惊呢,凌驹?”
彦凉随意地靠坐在身后的桌子边缘,他抄起双手,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感到稍微有点意外。
“在交战的时候我就怀疑是你。”凌驹打起精神吐了口气,像是很不乐意这样的再会,“作风浮夸,浪费很多弹药是你的坏毛病。”
“真没想到会被你教训。” 彦凉挖苦地笑笑,“丧家之犬不好好夹着尾巴珍惜你那条捡来的命,竟然加入了叛军,你每次选的都是死路啊。”
凌驹的神经好似被突然拽了一下,对方那一贯狂妄的神态能轻松倾覆他的平常心,他狠狠地看着彦凉那冷若冰霜的眼睛,说,“你的德性竟然还是那么烂。”
“我这次可是又放了你一马,你应该感谢我。”彦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态满不在乎,“我心情好点的话,或许能解开你的手铐,让你起来活动活动。”
“收起你假惺惺的好意吧。你们只不过想要个能套出情报的活口。”
“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太蠢了,对叛军斩草除根是已成定局的事,少了你一个人的供述,最多只是让你们的死期推后几天,你还真觉得自己很举足轻重吗?”
“如果你是来奚落我的大可不必,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个失败者。”
他抛出开始情绪化的语句,把头偏向了一侧。虽然在那个不堪回首的悲剧之后,凌驹已尽力克服了心理障碍,除了对代替他死去的前辈的愧疚,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完全遗忘了对这个男人的留恋和怨恨。但此刻当彦凉真正站在面前时,好像什么都没有愈合过,凌驹的胸口像深渊一般往里塌陷,心情沉重得难以自拔。
“我不想跟你呆着,请你把刚才那位审讯官叫回来吧。”
“从现在开始我会负责对你的审讯工作。”彦凉没有动,简短地交代了一句。
凌驹觉得对方自负得有点可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以为换你上场,就可以让我有所动摇?”
“那再好不过了,让我们都有点专业精神吧,我可不想花一个晚上来纠结过去的恩怨。”
彦凉说完便从制服内袋里摸出烟放进嘴里,旧的打火机被连擦了几下才升起火苗,他就像在做一件必须的事般耐心。随着轻微的吸气,火星倏地明灭,升腾起来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
这短暂的停顿使得双方的情绪得以冷静,彦凉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我们的审讯官经常很不得要领,往往使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也不能让俘虏乖乖听话。他们不明白,正是这种想要对方单方面服从的压迫感惹人讨厌。”
“我来只是想请你帮忙一件事,如果你答应,就会是对彼此都有好处的合作。”
凌驹沉默着没有插话,虽然他认为这只不过是逼供的新花样而已,但听听这个戏码的内容也不会少块肉。
“你一定知道新晨军事基地吧?它是悖都在贺泽驻扎的所有军队的总司令部,应该是你们铁河起义军的眼中钉。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贺泽的皇室政权垮台,王子被流放出境之后,上官家的其余成员就一直被秘密软禁在这个基地里。”
“出了那样的丑闻,对皇室怀恨在心的人应该数不胜数了。但是因为安烈女王所下的庇护令,他们受到了很完善的保护。即使是悖都军方的人,也很少有几个能够真正接近他们。”
“不过,如果是因为基地受到叛军的袭击,而不慎导致他们的死亡,这样的意外听上去会很合理。”
“你什么意思?”凌驹听出了蹊跷,凛起表情问。
“有人希望能够结果这些皇室成员的性命。”彦凉将烧出的一截烟灰抖落在桌子上,面不改色地说,“很简单,只是需要起义军来做个掩护。如果能达成目的,我们保证会停止剿灭行动,对起义军之前的叛乱行为一概既往不咎,并给予你们新的公民身份,让你们在贺泽好好生活下去。”
“是谁?”仅从对方的简言中无法探知虚实,凌驹谨慎地问到,“你说有人想谋杀皇室成员,他们已经在悖都军手里,有这个必要吗?”
“这很正常,对于新的统治者来说,旧的统治者肯定是个碍手碍脚的存在。听说有些叛军组织也和皇室脱不了干系,这严重干扰了悖都所建立的新秩序。明里处决恐怕会不利于缓和局势,但继续留他们也只会有害无利。”
“当然,这仅仅是我的个人猜测。” 彦凉话锋一转,拒绝透露更多的信息,“究竟是谁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这么做,不是你我能知道的,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你不想死吧,凌驹?”看到对方不为所动的样子,彦凉弯起的嘴角上带着轻蔑,“这么年轻就把命丢了,安然可是会失望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