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三十二日-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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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邱桥知道自己被何愿打那一拳的时候牙齿碰到了黏膜,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口腔里和牙龈一路都在流血,让他嘴巴里积蓄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温风至看他的情况真的有些不太好,于是建议。
“小伤而已。”陆邱桥反对,他还不知道商场里的争执会被传成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如果自己再去医院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更难处理,他现在也摸不清何愿会不会为这件事善后,更何况悦意只是个小文化公司恐怕也没有什么垄断新闻的能力,如果真的引起风波他可能还要躲藏一阵子,这么想象的话他原本就一阵阵剧痛的胃部又是一阵痉挛。
温风至看他的表情并不轻松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他的影响非常大,他虽然心里知道陆邱桥与何意分手这件事不会像陆邱桥告诉自己的那样容易,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让何愿知道是他都没有想象过的可怕结果,本来何意帮自己办个人画展就算有恩,虽然将来未必会再联系但他对于那个暴雨天气亲自来接自己的企业家总是心存许多好感,然而那些好感在今晚已经全然消失,他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再见到何愿的样子。
他辜负太多人,他们辜负了太多人,这条路虽然想来艰难,现实却比预计还要惨烈许多。
“找机会我会再去跟他们道歉,你不要担心。”陆邱桥望着温风至的脸,他一个小时前轻松的笑意已经完全从脸上消失,他好像又恢复了前段时间他们还没有和好时候的样子,低糜又阴郁,低垂的眼帘里有许多沉重的,让陆邱桥看不懂的东西。
这种情绪让陆邱桥害怕,他记得温风至身边这样的气场,那是他对自己说他要回美国时候一模一样的情绪,他习惯隐瞒习惯不交流习惯自怨自艾,他总是自己做一个最坏的决定,并且在那之后就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再接受任何其他的信息。
陆邱桥彻底慌了,他甚至比刚才看到何愿的时候还要恐惧,于是他从沙发上滑下来半蹲半跪在地毯上,然后用两只手去握温风至放在膝盖上的手,他就这么仰视着对方的脸,他要让温风至无法逃避地看着自己:“这件事我会解决,不管是何意还是今天我与何愿冲突,还是其他的所有问题,我都会一一解决。”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颤抖,他尽可能让自己的每个音节都非常可信:“这一次你要相信我,只要你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我就永远会找到向你走去的路。”
温风至没有说话,陆邱桥的承诺不动人是假的,但他同时再一次觉得自己非常卑鄙和懦弱,他至今没有向对方坦白过当年远走高飞的原因,如今发生的全部事情又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他总是这样带来麻烦造成误会引发痛苦,却又总是没有办法弥补和偿还。
就像这个时候他看着陆邱桥非常狼狈的面孔,他觉得无限幸运却又无限悲哀,那些饱胀酸痛的情绪最终蔓延出来,驱使他向下弯腰抱住了陆邱桥的脖子:“我那次说过不会走,”他声音很轻然而坚定,“那句话不是假话。”
陆邱桥错愕了瞬间,上一次他睡意朦胧那句话实际上听得并不分明,后来他回想起来也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温风至现实中真正的承诺,而如今他非常清醒温风至也是,这句话也没有任何曲解的余地,他顿时眼眶酸热几乎要流下泪来,又感觉对方吞吐在自己耳侧的气息如此温热和真实,终于失而复得的实感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张开双臂反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而窗外烟火升空,这城市美得不可思议。
——
地下停车场发生的事情当天午夜就传到了宣乐,准备投资的公司老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这个老板还是钟经理的男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公关团队也很清楚。然而外部要怎么压是一回事儿,自己人关起门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于是大半夜何愿把妹妹在余杭安顿好,又自己开车去了钟海雨家。
保姆给他开门的时候钟海雨正在客厅里看那段路人拍摄的视频,笔记本的音量不算很低,所以换鞋的何愿听到里面传来自己破口大骂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尴尬了许多。
但是走进去看钟海雨的表情却并不非常严肃,何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他居然觉得钟海雨好像还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的样子,素颜的嘴角微微扬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钟海雨的素颜,虽然有很多传闻说她整容修改年龄,但是她这样素淡的样子也很好看,只是年龄的确是再好的保养品也只能勉强拖延,她看上去的确并不年轻,但美貌和风韵仍然非常出挑,再加上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比较随意,所以只穿了一条白色睡袍,真空的领口不算很高,坐在椅子上还露着一截大腿,触目的皮肤都是羊脂般雪白的,让何愿一时间不知道目光该落在哪里。
“——我何愿上辈子是不是掘了你们同性恋的祖坟?好小子一个两个都合起伙来给我找不痛快!”他走进客厅的时候钟海雨恰巧看到他骂陆邱桥的这一句,她的表情略微僵硬了一些,然后伸出手按了暂停。钟海雨完全没有往何愿的方向看,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在自己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何愿见她不愿意跟自己说话也不敢贸然说什么,自己顺从地在沙发上坐下,屁股才挨到垫子,就看到钟海雨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了几下,又倒回去听了一次刚才那句:“——我何愿上辈子是不是掘了你们同性恋的祖坟?好小子一个两个都合起伙来给我找不痛快!”
何愿坐如针毡,不知道钟海雨反复看这段视频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胡思乱想间他突然记起曾经叶新铎告诉自己钟海雨是个少数性别的拥护者,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国内,都参加过许多与之相关的活动。
这一下他更慌了,自己当时气急攻心根本没有斟酌过要说的话,他只是一方面气氛陆邱桥明明喜欢男人还跟何意纠缠不清,另一方面又没办法接受他的对象是温风至,这样一来好像正是因为自己舔着脸非要给温风至办画展才给两个人创造了复合的机会,由此一来变相葬送了何意的爱情,简直是贱到了骨头里。再加上之前叶新铎跟自己告白的冲击,让他简直觉得自己这么短的时间里遇到这么多同性恋好像突然穿越进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耽美小说一样。
不过好在钟海雨很快就把笔记本盖上转头来望着自己,但她的神色比起刚才严肃了一些:“有关的视频各大平台都已经删除了,虽然新闻不会爆,但是小道消息我们不可能全部阻拦,你自己要做心理准备。”
何愿点了点头,钟海雨愿意做到这一步自己已经非常感激,因为实话来说悦意的死活对于宣乐来说不值一提,换言之如果不是自己和钟海雨的这层关系宣乐也不会帮他们处理这种完全搬不上台面的丑闻。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抱歉,钟海雨为他做的事情他仍旧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是名义上的男女关系,但彼此却都对对方有一层相敬如宾的面具,他很难把钟海雨真正当成像何意那样亲近的人,同时也觉得钟海雨也没有。
“我说的那些话,”他摸了摸脑后的头发,吞吞吐吐地解释,“都不是真心的,我当时真的生气——”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钟海雨却显然不想听他说这些,何愿感觉到她的态度更生硬了很多,便抬起头来看她,果然钟海雨的脸上微微带了愠色,而何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时候要生气。
何愿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钟海雨也不开口,于是两人就突然被沉浸在一股令人尴尬的寂静中。
这种气氛让何愿心里非常着急,他几乎没有什么谈恋爱的经历更不知道女人生气之后要怎么缓解关系,更何况他完全不了解钟海雨,跟她相处的每一次经历都谈不上轻松。
我真的要跟她结婚吗?
当初被选中的欣喜和终身大事得以解决的庆幸已经完全消失了,他开始害怕这件事,他开始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跟这么厉害的女人朝夕相处度过余生,她美是美的也很优秀,但自己如果真的选择她好像就要一辈子活在女尊男卑战战兢兢的世界里,这个认知让他瞬间胆寒,甚至一时间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然而还没有等他得出任何结论,钟海雨却突然向自己这一边靠近了一些,她上半身趴在他们之间的那一截沙发扶手上,因为太近何愿无法避免地能够看到她一览无余的领口,当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脸立刻就红了只能又把视线向她脸上看去,而令他意外的是刚才还有些生气的钟海雨已经完全换了一副表情,她一双眼睛里的神色非常复杂,声音也带着犹豫。
“何愿,”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几不可闻地抛出一个她似乎真正疑惑的问题,“你爱我么?”
——tbc
存稿发的差不多了后面可能跟长佩一样日更3k+这样
谢谢大家的评论评分~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返乡 上
何愿犹豫了,他的犹豫完全不加以任何掩饰,但是原本应该生气的钟海雨却笑了,只是她的笑非常复杂,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愉悦的神色,因为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清楚,这种问题只要问出口,没有立即回答就等同于否认。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的何愿突然惊醒,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钟海雨这么问之后脑子直接变成空白,但是比起沉默这句道歉好像更加不合时宜。
“没关系,”钟海雨仍然笑着,她素颜的时候表情比平时要生动许多,“你可以反悔。”
这一次何愿彻底慌了,他虽然不能确定自己爱眼前的女人但他知道自己喜欢她,钟海雨是一个不会让男人不喜欢她的女人,他找不出自己不选择钟海雨的理由,但他还是犹豫了,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他突然开始厌恶并且责备自己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但随即他意识到,钟海雨让他反悔的那句话语里,并没有任何遗憾。
何愿半跪半坐在地毯上,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滑落下来的,他向上仰视钟海雨的面孔,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或许真正想要反悔的实际上是钟海雨,她询问自己的意见正是因为她在寻找一个结束这场莫名婚约的理由,又或者是她没有结束它的勇气。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让他极度失落,再然后,他发现自己打心眼里觉得轻松。
“我给你时间考虑,”见他为难的样子钟海雨也并不急躁,她又温柔地说了一句,然后伸出手将何愿从地板上拉起来,“我们或许都需要一点时间把这件事好好想清楚。”
何愿点头答应,他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气氛不适合多嘴,于是便沉默着离开了。
再之后何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自己名义上的女朋友,年末的文化公司很忙要做许多活动和年会,何愿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真正考虑这件事,再加上他虽然跟陆邱桥大吵一架还动了手,但是涉及工作上的接触他又不能避免,所以各种事情都做的不是非常顺心,等到新年过去大部分工作都告一段落员工们也放了假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何意说自己的剧团要去欧洲交流巡演,时间大概是三周,刚好几乎是整个正月都在外面。
何愿虽然心里别扭但是觉得何意毕竟也有事业,再加上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情,便没有反对。
只是何意出发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九,基本上已经到了年关,何愿把妹妹送上剧团往机场去的大巴车,心里终于有了自己要第一次独自过年的实感。
更不巧的是那一天的杭州还下了一点小雪,这种天气似雪似雨,除了冷还有潮湿让人的心情也平白不快,何愿一边开车回公司一边向道路两旁望去,许多商铺都已经关了门,路上的车子也很少,虽然是过年但是城里一片萧索,只有一些红灯笼悬挂在路边,被风吹得到处摇摆。
而悦意的员工们也早就都回家去了,办公室里还挂着新年的装饰但是一个人都没有,何愿想要自己泡杯咖啡却发现热水器早就已经关掉了,他又懒得再去开,就随便从茶水间的储物柜里拿了一罐可乐打开,雪天的可乐冷到了极点,他只是抓在手里没有喝就觉得冰凉彻骨,但是已经打开了又不好浪费,便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炸裂的气泡顺着食道翻涌,何愿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一阵颤栗,他把易拉罐放下翻了个身,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突然全部顺着可乐的气泡涌了上来。年纪小的时候他有父母,家里出事之后他还有何意,但他直到今天才清晰地意识到了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何意不可能永远陪伴他,她会结婚会有新的家庭,到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办呢?
天色渐渐暗了,何愿茫然地坐在黑暗中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他感到了真实的恐惧和无措,他第一个念头是想要给钟海雨打电话,但是他又害怕真正联系到钟海雨之后的事情,在这样的晚上他并不想见她。
但他确实想见一个人,一个能给他安全感并且不会让他觉得拘束的人,一个能缓解他孤独感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的人。
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那个人的样子,何愿只犹豫了一秒钟,然后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然后向行政的办公室冲去。
……
那一天的凌晨一点,何愿抱着一个双肩包出现在了距离杭州一千七百多公里之外的某个北方的小城,他刚刚从行政人员的电脑里找到了叶新铎老家的地址,是这个城市更北边的某个村子,何愿已经在网上查过路线,去那里的话要从机场先做大巴到县城去,然后某一路长途公交会在那个村边停靠。
在何愿的概念里根本没有去过这么偏远闭塞的地方,但这种地方过年的时候总是要热闹许多,大巴车经过的公路到处都能听到或远或近的鞭炮声,灰黑的夜空也总是能够看到突然升起的红红绿绿的劣质烟花。
虽然天气是非常冷的,但是何愿的心里却好像有一团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他在飞机上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简直太鲁莽太奇怪了,然而等到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