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偏差-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你现在这个呢?”郑余余无语,“今天中午还给你订外卖呢不是?”
刘洁说:“你不要死脑筋。”
“我一点也不死脑筋,”郑余余说,“就是身为一个男的,对你的行为感到了不适。”
“却没有针对你们男性同胞的意思,”刘洁说,“我没有和他们深入交流的意思,做个朋友快乐一下不好吗?”
郑余余翻了个白眼,不再和她做口舌之争,挥了挥笔记本走了,不留下一滴唾沫星。关铭在楼梯口抽烟,举着电话听那边说什么,明显是长篇大论,一直也轮不着关铭说话。
郑余余敲了敲楼梯口的门,示意在办公室等他,关铭手指头夹着烟头,冲他比了一个“OK”。
等关铭回来的时候,看见郑余余正坐在他工位上聚精会神地玩电脑。
“你啥时候把这几个叫过来?”郑余余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抬头。
关铭只好坐在郑余余的座位上,说道:“剩下的不叫了。”
郑余余转过头看他:“为什么?”
关铭说:“因为有用的人已经被删掉了,这个号上的人都是死者生前的朋友,没有网友。”
郑余余:“王艺宏呢?”
“他有点例外,”关铭说,“他即是现实朋友,也和死者一起玩游戏,所以不能删。”
郑余余一时没话了。
关铭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坐在郑余余的工位前玩手机,郑余余没有了摆弄电脑的欲望,便想起了正事儿,说道:“今天见到王洪,这个人板书写得特别工整,而且人也收拾得很干净。”
关铭看着手机“嗯”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郑余余问:“你干什么呢?”
关铭:“订外卖,吃吗?”
郑余余想说的话咽回去几次,有些心累地说:“吃吧。”
关铭继续操作,随意地道:“王洪可能都不知道游戏该怎么启动。”
“你的意思是他没有嫌疑?”
“也不算吧,”关铭微微皱眉,看着手机屏幕,“现在谁也排除不了。”
郑余余彻底丧失和他谈话的欲望。
“这样,”片刻后,关铭订完外卖,一拉椅子坐过来,“你觉得王洪有问题?”
郑余余:“其实没觉得,我看了他履历,顺风顺水的学术型人生模式,没什么动机。”
“嗯,”关铭先是肯定,然后又说,“不要太依赖犯罪特写。”
郑余余:“那你呢,你现在什么想法?”
关铭说:“老实说,没想法。现在这个游戏就是交集点,但是到这儿就断了。”
这感觉十分让人难受,证据就放在眼前,但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看着。
“凶手是通过什么手段联系的受害者?”郑余余边问边自己分析,“在游戏里交朋友吗?”
“但是这样很慢,”郑余余反驳自己,“凶手杀人几乎没有冷却期。”
关铭适时说:“游戏很多年了,可能是慢慢收集下来的受害者的信息。”
郑余余认真地想了这件事,然后说:“但是还是不太对,一般的凶手会把锁定的受害者留着,然后一波带走吗?”
“除非他提前就知道了这个修路的项目。”郑余余说。
关铭点头,说:“很有可能。”
郑余余:“提前知道这个项目的人,有几个?”
“我不知道,”关铭说,“这是你的活儿。”
郑余余还在想这件事:“所有受害者的房间的门窗都没有闯入的痕迹,按照受害人的性质,肯定是在家中动手更方便,那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线下有过见面。”郑余余说。
关铭撑着下巴等他继续说,没插嘴。
郑余余说:“凶手是一个年龄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年轻男人,沉迷游戏,智商很高,很可能接触过土木工程专业,按照年龄推算,现在可能已经有一定社会地位了。”
“往后推六年,”关铭提醒,“年龄。”
郑余余说:“你觉得对吗?”
“就这点线索,”关铭说,“能确定的就这几条,剩下的都是瞎猜。”
“那你瞎猜两句。”郑余余满怀期望。
关铭说:“有杀人前科,截止到作案前未婚,本地人,或者在本地居住过很久,大学以上文凭,身体强壮。”
郑余余:“且听你一一道来。”
关铭说:“先说好,我猜的。”
郑余余一挥手:“没劲了吧。”
“犯罪凶手很明显不是激情作案,”关铭说,“有组织,有预谋,有反侦察能力,犯罪手段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这么短的作案时间间隔,没有一个心理上的安全期,不图财不图色,他不是为了发泄,是为了表演。”
“额,也许图色……”
关铭随手甩给他几张受害者的照片,说道:“凶手一个身体强壮的,自大的年轻男性,这可能吗?”
郑余余低头扫了眼照片,放下了:“你这话太政治不正确了,不过算了。为什么说身体强壮?那几个两三米的深坑?”
关铭:“几具尸体没有一起埋,证明不是一晚上完成的,身体再弱一晚上豁出命去也能挖个两米,这倒不算什么,我考虑的是他怎么移动的尸体,一个男人托着一个一米七五以上的尸体上下楼,多半都是伪装成其中一人醉酒了,这估计就是中胚胎型凶手才能做得到了,就算是你驮着那么大个人也费劲。”
郑余余说:“凶手选择的这几个受害者都是外地人,离群索居,住所分散在城市的各个旧小区,甚至连当时失踪后取证都没有找到目击者,证明他对城市街道非常熟悉,这么有胆量,外地人也没这个心理素质。”
“差不多吧,”关铭没反驳,但也没肯定,“我是觉得,他能获得修路的这种属于国家机密的信息,应该在九江混了挺长时间。”
郑余余升起了一种很澎湃的感觉。胸腔里养了一只雄壮的公鸡,此时它挺起胸膛嚎了一嗓子,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激出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眼前都冒金星。音乐爱好者第一次弹致爱丽丝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他都快忘了当初为什么爱上了关铭,因为他办案时的冷淡和轻松。情绪再度被唤醒,将他绑架勒索,郑余余又感觉到了窒息。
关铭说:“外卖怎么还没来?”
郑余余问:“你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
这案子牵扯的人很可能涉及到高层泄密,或者干脆凶手就在其中。
关铭乐了:“我没有心情不好。”
郑余余却觉得他的确是心情不好,否认没什么用,他的雷达准确,尤其是在对关铭的时候。
关铭说:“其实你刚才思路也挺好,可能是游戏工作人员的问题,他们收集信息会更快。”
郑余余:“那么,两头一起?我觉得那个王艺宏好像有点问题。”
“那就有问题,”关铭说,“审问时觉得有问题的人十有八九有问题,盯准他。”
郑余余:“还有什么高见?”
“这不都是你的高见吗?”关铭站起来,说道,“跟我有什么关系,起来,我下个游戏。”
但是郑余余确实觉得他情绪不对,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怕是因为案子,隐隐地担心,也害怕不是因为这个案子。
刘洁在外头敲了敲门,叫他俩:“吃饭不,你们哥俩。”
“点了外卖,”郑余余说,“你和你的姐妹去吃吧。”
关铭没有抬头,于是刘洁用丑陋的表情恐吓郑余余,郑余余耸肩表示无奈,指了指关铭,意思是真的订了,没有骗她,而且是关铭订的,和他无关。俩人哑剧数秒,关铭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刘洁一甩手:“无事,卑职告退了。”
关铭抽出了一根烟,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仨人,还算上了他们哥俩,关铭抽得毫无罪恶感,外卖来了,派出小兵郑余余去取,看着游戏下载的进度条,显得遗世独立的悠闲。
郑余余送来外卖,说道:“你咋点这么多?”
“有钱。”关铭随口说,没有帮忙的意思。
郑余余认命伺候这位爷,挨个打开了一次性饭盒,关铭订的是上次他俩去的那件东北菜饭店,一口气点了五个菜,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郑余余拿着这么多饭盒连上楼都觉得罪大恶极。
关铭招呼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说:“来吃饭,不差这会儿。”
仨人吃饭,这顿饭怕是除了关铭自己,剩下俩人都有点食不甘味。关铭老大脾气,不爱社交,这边的人其实和他不熟,有事儿都是通过郑余余或刘洁沟通,或者直接去找卢队,关铭落得个清静,自己干自己的,有时候也不干,不干的时候比较多。
郑余余和同事活跃气氛,关铭偶尔回应,还得担心卢队回来了骂他们。
那同事也还年轻,觉得关铭才当出了一个刑警样儿,很是有些崇拜:“哥,这案子破了,你就回武羊了吗?”
关铭说:“不然我在这你给我开工资?”
同事憨笑,然后道:“可这案子真能破吗?一旦破不了呢?”
关铭:“时间久了专案组就取消了,各自归位。”
同事说:“哥,我会记住你的。”
“别这么说,”关铭说,“我慎得慌。”
第10章 去日苦多(十)
临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关铭带着耳机坐在工位上打游戏,这两天九江的刑事案件少,处理的最多的是期末这两天的中学生持械斗殴,一蹲蹲一屋,等着家长来,相对而言没有大事。专案组这边也没有加班的活儿了,人陆续下班。
半个办公室头顶的排灯关了,关铭头顶亮着两排,他坐在办公室尾,前头都黑着。整个屋子黑咕隆咚,屏幕上血肉模糊,他戴着耳机,游戏里头的声音巨大,战事紧张,因此十分专注。
郑余余端着杯速溶咖啡走进来,水温一百度,他吸溜着端着杯沿,用嘴吹上头的热气,办公室的热水器是铁皮的大个老式机器,只有热水,不出纯净水,大夏天的也只能这样热着。
他走进来的时候关铭把键盘摔得啪啪作响,眼睛紧盯着屏幕,眉毛蹙得紧紧,如临大敌,郑余余站旁边看了一下,突然出声:“你跳啊。”
关铭大喝一声,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扔了鼠标。
郑余余哈哈大笑,复又变脸:“死了死了!”
关铭不与他一般计较,再端起键盘,他的红袍战士已经被反复补刀,屏幕变成灰色,镜头往上一拉,变成死者视角,屏幕上写着英文的你输了。
郑余余说:“你不知道我进来了?”
“滚远点,”关铭抬手挥他,看着屏幕说,“还不下班?”
郑余余:“我们队长让我去走访受害者的朋友了,找了仨,有一个是高中老师,我一直等到下了晚自习才摸着人。”
关铭又打开了一局游戏,正在等待匹配对手,郑余余等了会儿,见他确实没有话问自己,于是拖着凳子坐过来一点儿,看着屏幕,说道:“好玩吗?”
这回关铭出声了:“不错。”
郑余余少见他打游戏,他们忙得找不着北,关铭偶尔有时间在手机上和郑余余他们打游戏,打两把说晃得头晕,没连续玩过超过十把的。
郑余余看了眼屏幕,起了兴趣,发现这游戏的竞技场是个副本,进了这个副本的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挑战对象,点对方的人物,可以看见全服排行和铭文武器,下挑战书,如果对方接受,便进入战场,如果打败对方,双方的全服排名互换。
他看着关铭打了一场,发现这游戏是纯技术型战斗,对铭文的依赖不是很大,也存在着新手秒大神的可能,但是很显然没发生在关铭的身上。
又输一局,关铭终于摘了耳机,问:“找我有事?”
“没啊。”郑余余的咖啡终于不烫口,他大喝了一口,莫名地说。
关铭:“那怎么不直接回家?”
“你管我呢。”郑余余打马虎眼。
关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再一看电脑上的日期,更明白了,给他面子没有说话,郑余余说:“发现有什么问题了吗?”
“没有。”关铭揉着眼睛倚下去,又问,“你呢。”
郑余余:“这游戏好多人都不知道,受害者又孤僻,很少与朋友接触,几乎听都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事,”他耸了耸肩,说道,“所以说。”
关铭:“慢慢来,大半夜的喝什么咖啡,睡不睡了,差不多回去吧。”
“你咋不回。”郑余余问。
关铭关了电脑,点着一根烟,嘬了一口,说道:“我回了。”
郑余余:“……”
关铭收拾了下手头的东西,果真就要走了,郑余余略无语,更为自己的无语而无语,关铭把烟盒揣进兜里,站起身来走了,要出门的时候说:“早点回家。”
郑余余自己坐了一会儿感觉到了无趣,再看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二十,他拿起衣服,把办公室的灯关了。
半夜打车回到家临近十二点四十,从楼下看,客厅的灯是关的,等他进了屋,还没等脱了衣服,卧室门就被打开,他妈穿着睡衣把卧室的灯打开了,问他:“怎么摸黑换衣服?”
郑余余无奈道:“我都二十多了,敲门。”
“明天不要迟到,”他妈又说,“记着几点吗?你开你爸的车去,方便,别坐公交了,你俩想换个地方玩也方便,哪有让人坐公交的。”
郑余余说:“知道了,把车钥匙给我放茶几上,我明天开着去。”
他妈又说:“别迟到,不要让人家姑娘等你。”
郑余余连应了几声好,不耐烦写在了脸上,他妈此时脾气好,忍着他没有生气,说道:“吃了吗?给你热点饭?”
郑余余兴致不高,说不用,背过身去脱了T恤,露出精瘦的上身,贴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听见他妈把门关上了。
按理说他的年纪还不至于这么着急的让他相亲,他总觉得他爸妈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一直没有什么勇气和家里人坦白,之前有爱情做支撑,总是做这样的打算,时刻准备着下一秒出柜,后来爱情告吹,渐渐生了自己度过一生的想法,更不想揭底了,总觉得是白费劲。
他又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爸妈察觉了什么,他在武羊的时候都还风调雨顺,怎么反而回来了反而露了马脚?应该不是的。
但躺在床上,又不免想到了关铭,那人活得还潇洒,他忽然又改了主意,或许还是得找个伴儿,二十四年就开了一段花,就因为这朵花没伺候好,给浇死了,不至于就连根拔起吧。再翻一个身,却又觉得,如果连关铭这样的人他都要分手,未来幸福又在何方呢?关铭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再见到还是要承认,他还是很喜欢。
辗转几圈,又生出愤懑,皱着眉头睡着了。
第二天的约会定在了十点,女方是一个乐高老师,是郑余余表嫂介绍的一个女孩,看了照片,长相很好,比他大两岁。
郑余余仿佛上刑场,开了车到了小咖啡厅,太久不开车,又心不在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