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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病态倒戈-第13部分

小说: 病态倒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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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叽里呱啦劝了一大堆,最后拿手机帮祝乐辞预约周末挂号,恰好就是明天。祝乐辞稍显犹豫,但最终也没拒绝。
  只是在人走了之后,拿着手机盯了半天,最后踌躇地把页面重新调出来。
  他找了找这家医院有没有精神科,结果是有,目光闪烁了片刻,点了下去。
  
【第二十九章】
  
  去医院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
  体检倒是问题不大,照着流程跑一遍就是了。但到了心理咨询室时,他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敢进去,坐下之后,面对医生的询问也吞吞吐吐的。
  那些事情于他而言是耻于对外人出口的。他是个同性恋,他是强奸犯的儿子——他被同母异父的哥哥强奸监禁。
  哪怕知道医生出于职业道德,绝不会歧视他,他也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只能遮遮掩掩地说了一部分。
  他不愿意坦言,医生也没有办法,诱导了许久,到达规定时间了,他还是只能说出自己和爱人、“哥哥”的一点儿恩怨,医生只能给他开了些助眠的药。
  “什么时候可以多说一点了,再来找我吧。”医生无奈地对他说,“我看得出来你的精神问题有些严重,想真正变好的话,要先学会相信医生。”
  
  祝乐辞检查出来的结果是中度营养不良,幸好没有太严重的健康问题。蒋岸对着他的检查单皱眉,从那之后换了风格,每天都对着他点菜,逼着他吃,一个月之后他总算涨了点体重,至少走在风中,不会让人觉得马上就要被吹跑。
  他靠着药改善了一点睡眠,不再做那些令他害怕的梦。
  他本想再去一次医院,不断告诉自己,把那些事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但他现在好像又能正常生活了。
  时间多多少少冲淡了那些阴影,他每天的生活轨迹也都很正常,为什么非要去求那一个结果,给自己增加烦恼?
  终究是没有再去。
  他不是个勇敢的人,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可能“不正常”这件事。
  
  南方的冬天终于快要过去,天气逐渐转暖,空气中的刺骨湿寒慢慢地褪除。
  祝乐辞总算在这里安定下来了。
  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解决。他连着吃了一个多月的药,不再失眠了,公司的工作也进展得很顺利。到年末时,公司办了个尾牙宴,他甚至还抽中个三等奖,拿了个金额不大的红包回来。
  蒋岸寒假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度过,但年末总得回去,和父母团聚。他一周前就走了,只不过这个年轻人相当有责任心,每天和祝乐辞微信联系,监督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肯放心。
  得知祝乐辞抽中三等奖,他还喜滋滋地要蹭喜气,和祝乐辞聊到一半,却又被父母叫去打扫房间,被迫放下手机。
  
  春节要到了。
  祝乐辞却有些恍惚——面对这个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他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城市街头的各色店铺,还在开店的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装饰。他到超市给自己买食材的时候,被与平时相比多了一大半的人流挤得快不能呼吸,好不容易要去结账了,抬眼一看其他人的购物车,都堆得几乎满溢,而他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层。
  他忽然就退缩,把购物车拉回去,站了好一会儿,又倒回去。
  祝乐辞七七八八地买了一堆东西,他买了香和烟花,买了春联,自己都吃不下的猪肉也塞进购物车,东拿一点零食,西抓一点蔬菜,这才显得自己不太突兀,敢去收银台结账。
  回去的时候提了整整三大袋,心里才有了迟来的懊悔。
  他食量并不大,没有蒋岸来蹭饭的话,自己一个人连这些东西的一半都吃不掉。回到家的时候,一收拾,简直连冰箱都放不下这些东西。
  祝乐辞垮了脸蜷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又关上,小声埋怨自己:“傻了吧。”
  他的两只手臂叠在膝盖上,头低上去,枕着它们,过了许久才蜗牛一样爬起来。他出去,给自己的门前贴上春联,回来又往阳台的玻璃上贴了两张倒福。他第无数次地开始打扫这间屋子,把它擦洗得一尘不染。
  
  到了大年夜当晚,他给自己下了一大锅面。猪肉牛肉剁成碎末,肉丸香肠切片,干贝虾仁蟹肉棒之类的料一股脑儿加下去,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一锅面杂烩了诸多食材,可能是上天不忍心让他在除夕也倒霉,这一锅面味道不算太坏、
  祝乐辞将面端到了客厅,电视机开起来,春晚却还没开始播放。他机械性地换了两个台,最后又拿起手机玩,却心不在焉。
  思维游离之中,他又想起来去年的春节。
  他把他和柏赢同居的房子布置得温馨喜庆,做了整整一桌的菜,柏赢却得回柏家去,没有空闲时间留给他。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着那一桌菜,不敢再打电话向柏赢恳求,只好试着打给了方同喻。
  对方沉默地听他说话,只是时不时应上一声,声音平淡而漠然。
  挂掉电话后的第二十分钟,他家的门却被敲响了。
  方同喻也不回答自己是为何而来,只是将自己沾满雪花的外套递给他,他殷勤地接过挂起来,又像是重新被装上电池的机器人一样,急切地把菜热了一遍,迎着方同喻坐在位置上。
  他对方同喻道谢,又向方同喻的碗里夹菜。方同喻眼睫低垂,俊美面容毫无动容,只是一如以往地听着,许久之后才动了筷子,尝这一桌他耗费心血做出来的年夜饭。
  当时的他天真而愚蠢,还在守过了零点时,满怀感激地对方同喻说:“新年快乐。”
  方同喻微微地勾了唇角,分不清是什么意味。
  最终也没有对他说什么话。
  
【第三十章】
  
  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那么遥远。
  祝乐辞食不甘味,吃到一半的时候便放下了筷子,将面放进冰箱里。反正也吃不下了,也不用勉强自己吃。
  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自己隔着这一台电视机,在与那么多人一起过春节一样。冬日的寒意穿过窗缝门缝钻进来,他把空调又调高了一度,跑回房间去拿了条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一颗头在外面。
  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但反正这儿也没人看……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祝乐辞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些,过了一会儿,又愁眉苦脸地发现,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
  心里却仍然渴望能有人在这一刻陪陪自己。
  
  他把毯子一下子踢到了地上,呆坐几秒钟,茫然地看着前方,被顿时包围而来的寒意刺得发抖,只能没出息地把毯子又捡起来,掸干净灰,再披到身上。
  电视机里的相声他也看不下去了。人在自卑的时候,看什么都觉得会刺痛自己,他觉得自己比那些相声的内容还要好笑——
  什么人会在听相声时,不是被内容逗乐,而是嫉妒?
  嫉妒相声演员还能成双地站在一块,而他却只能自己躲在这么大一间房子里,连句话都没法找人说。
  祝乐辞忽然燃起了一股冲动。他想冲出去,找到一个酒吧,找一个愿意和他回来、陪他一个晚上的人!对方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愿意和他说话就好,想要钱的话他可以给,想要做那种事的话他也会尽力配合。
  他不需要什么人对他好,对他温柔,和声细气,他也不奢求其他人的爱护体贴……
  他只希望自己身边能有个人,只要有就好了,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形单影只,是只在寂寞的恐惧中无所遁形的可怜虫。
  祝乐辞眼眶发热。他想把电视机关掉,却一不小心把遥控器踢到地方,只能又伏下去捡。他颤抖着手,按下了关闭的按钮,让这空荡荡客厅里唯一的欢快声源消失。他抓起自己的手机,手冰得连壳身都快抓不稳,手指在屏幕上滑过之时,好几次都勾不起屏幕的反应。
  他要找找地图,看看有哪里可以去。
  过了几分钟,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在这种大年夜,可能根本不会有酒吧在营业。他像是失了希望一般,立时没了力气,两只手臂掉落到盘着的膝盖上。
  祝乐辞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他又把手机拿起来了,着魔一样下了个约炮软件,哆嗦着手指给自己注册账户。
  他明明已经正常了好长一段时间,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这不应该,这不可以!他一边想着,一边点下了发布信息,两只眼睛都是通红的,活像一个被魔鬼摄了心魄的傀儡。
  他既渴望能在这个时候放纵自己,当一个疯子,内心的恐惧又在止不住地冒头。他把它压回去,乞求道“就这一次就好了”,握着手机,焦急地等待有没有人会回应他的信息。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至少也要有一个和他一样、在这种时刻找不到人陪伴的人。
  他不想那么可怜,连放下廉耻了,都找不到一个愿意理会自己的人。
  祝乐辞的视线打了钉子似的黏在手机屏幕右上角,他看着时间过去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屏幕好几次都要熄灭了,他又强行点燃。他眼神慢慢变得悲哀,嘴唇也咬出了血,不这么用力咬着的话,他怕会有狼狈的哭声从唇缝里泄出。
  他想说拜托了,求求你了,手机却始终毫无动静。他只好告诉自己,再等一会儿,神经质地把手指拿起来,咬在两列牙齿之间,用疼痛来麻痹自己。
  突然,就跟打了一个惊雷一样,门外有了一点儿微小的动静。
  像是有人走到了他的门前,一不小心敲响了他的门。
  祝乐辞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把自己头发衣服整理好,穿上鞋子。他飞快地跑了过去,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怕就算这个时候来的是个抢劫犯,他也会殷勤地把对方迎进来,奉上自己全部财产,只求让这个房子里有一丁点儿人气。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嘴巴张开,想要说话。
  然而下一刻,他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空气像冻住了一样死寂着,血液也随之凝固。
  门内外的两个人都僵滞了一分钟,他没说话,没动作,对方也像被摆成站姿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
  祝乐辞猛然后退,大脑一片空白,“嘭!”的一声砸上了门。

【第三十一章】
  
  他的脑子像灌了水泥一样,变得僵硬冰冷,思考的空间全部都被挤占。把门关上之后,他就站着动弹不得了,两眼都还睁得大大的。
  他其实第一眼的时候是没有认出来的,方同喻瘦得太过厉害,整个人像一架高大的骨架子,原本俊朗矜贵的脸都瘦得脱形,双目暗沉,面色白得如同死人,与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畏惧感一瞬间扎透他的心,令他全身发疼。
  客厅的灯开得很亮,开门时透出了光,方同喻一半身子浸在灯光里,就像半在人世半在阴间的游魂。仿佛随时会融化在这个光下,又好像会伸出爪子来,把他也一同拖进黑暗之中。
  祝乐辞站得腿脚发麻。明明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想着,只要来一个人就好,无论是什么人他都能接受——
  但现在,对方与他仅有一门之隔,他却想逃跑。
  方同喻是不一样的,方同喻不行……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呼吸不上气来,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无比艰难。他提心吊胆着,揣测着对方下一刻会做什么,但是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如果他说话,那就捂上耳朵;如果他要砸门,那就拿东西来把门堵着……这里是五楼,他没办法进来的……
  祝乐辞惶惶不安地思考着。分明是冷得要人命的天气,他的额上却冒了汗。
  然而那第一个声音却始终没有来。
  可能过了好几分钟,半个小时,一个世纪,他才听到闷沉沉的“哐”的一声。他惊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了跌坐在地上,扶住旁边的沙发背,勉勉强强站好,才后知后觉地分辨出来,那好像是人摔倒时、砸在门板上的声音。
  祝乐辞颤抖着走近了门一步,想去看一眼猫眼,却没有这个勇气。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他用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神经质地掐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才松开,干呕两下,哆嗦着声音道:“你不要来找我……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祝乐辞听他实在没有回音,焦躁地来回走了两步,两手一抹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又溢了几滴眼泪,气得赶紧抹净。
  他又掐了自己一把,把这当做给自己打气,说:“同喻,你放过我吧。”他重复一遍,“我不会让你进来的!”
  所有的一切就仿佛在对空气放空话。祝乐辞找了个棍子,掂在手里,又站了好一会儿,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过去确认,但一靠近门,又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退回来。他强行小声念道:“不管他了。”回到沙发上,蜷坐着,把毯子捡起来重新裹着自己,拿出手机,却什么也看不下去。
  在门外的声音过去了整整三十分钟之后,祝乐辞手脚冰凉,不安到了极致。他连眼睛都不敢闭上,不停地胡思乱想着,半点也没法集中注意力。
  最后他还是下了沙发,缓慢地往门这边挪,注意着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从猫眼往外看了看,外面却一个站着的人也没有,他松了口气,刚想往回走,两步后又撤回来,犹豫不决,手指冻得似乎有“咔吱”的响声。
  他试探性地打开了一点门,往里面拉,刚开了三十度左右,他听见另一声闷响。
  方同喻原本头靠着门,现在门被拉开了,便磕到地上。
  祝乐辞嘴唇发白,踌躇地蹲下去。这样冷的天,方同喻的外套却单薄得很,好像连一点风都挡不住,根本没有御寒功能。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磕破的地方已经流了血,又结成暗色的痂,丑陋地盘踞在额上。
  他的衣领翻开一点儿,露出了底下的病号服。祝乐辞愣了许久,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伸手碰碰他的脸,怀疑自己碰到的是一具尸体。
  “怎么会……”他蠕动嘴唇,无意识地念,“为什么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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