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骚动-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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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有坠落下潜的错觉,这是一首不给你一丝喘息机会的歌,当你的神经被吉他和电音勾紧时,雄厚的低音浪会不断地撞过来,震碎你。塞林格说这首歌的灵感来自葛饰北斋的浮世绘作品《巨浪》和小说《老人与海》,他确实用音乐完成了对这两部作品的致敬,初听完全曲的人,都会被那种抗争后的胜利感深深震撼。
然而没有一副好耳机,可能就只听得到浪,听不到巨,只听得到老人,听不到海。遗憾的是大部分人对音乐的要求真的就仅止于此了。即使是LOTUS如日中天、塞林格人气逼人的现在,愿意为了他去认真感受低音和编曲魅力的人,依然是少数。
我想起以前妃姐在节目上问塞林格,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这么受欢迎,塞林格那时回答可能因为长得高吧。
妃姐没说错,那真不是抖机灵,那就是对着干——你想听我说是因为我长得帅,我不说又怎样。
更可能那都不是对妃姐说的,他是在和所有人说——我对只会看脸的娱乐圈永远没什么好说的。
车子行驶在异国的街道上,在我出神时,坐在前面的季诗忽然起身往最后一排去。塞林格双手抱胸低头闭目,以SN耳机的降噪水平他是不可能察觉到季诗走过来找他的,这时车子正好一个转弯,靠在椅背上的贝斯包一下倒下来,正好砸季诗脑门上。
我本想抢救一下,但下一秒贝斯包已被塞林格拎回去放好了,他还对季诗说了声“谢谢”。
季诗蹲地上捂着后脑勺瞪着塞林格:“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打痛?”
塞林格还戴着耳机,垂着眼有些困惑地朝他挑了挑眉。
季诗在旁边坐下,把他耳机摘下来:“别听了,找你问点儿事,”说着把什么塞到塞林格手里,“帮忙看看!”
我觉得不适合再看,收回了视线,无奈还是听得到对话。
塞林格似乎是看了一会儿,说:“你认真的?”
“我也搞不懂怎么就走到这么污的一步了……”季诗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迷茫,“觉得怎样,有什么问题没?”
“我晚点儿回你吧。”纸张折叠的声音。
“现在不能回啊?”
“字太丑了车上看着有点头晕。”
“……你嘴不能甜一点?”
“喜欢为什么不直说?”塞林格问。
季诗的语气难得有几分低落:“哪那么简单,万一人家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就算了,弄这些不喜欢你的就能喜欢了吗?”
“不喜欢就算了?亏你说得出来!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真的不会难受吗………………卧槽塞林格你还有没有人性?!”
“激动什么,我在思考怎么回答你。”
“那你思考出来了吗,小骗子?”
我:“……”
“难受就写写歌。”塞林格最后说。
“……你好像也没写过什么失恋、分手、求而不得的歌啊?”
“是没写过,分手分太多了,写不过来。”
季诗仿佛被噎了一下:“好吧,我承认这方面你是高手,你说我该怎么做吧,我跟你讲这个人我必须拿下,他不喜欢我我也得把他给包了!本少爷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志在必得!”
塞林格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让他来看我们演唱会吧。”
季诗“啊”了一声,半信半疑:“管用吗?”
“基本管用。”塞林格说,“别吵我了,我要睡一会儿。”
“……你听摇滚都能睡得着啊?”
“又不是你唱的,为什么睡不着。”
“……”
我是有点吃惊的,听起来季诗问塞林格的和阿岚时常问塞林格的是一码事。并非想听墙角,但是塞林格在说话,耳朵好像本能地就会捕捉他的声音。
这理由好烂……
季诗回了前排,后排也没有声音了,但是耳边好像还听得到塞林格在说:“你让他来看我们演唱会吧。”
季诗不该将信将疑,塞林格说这句话时是很诚恳的。
——
在酒店下榻后,第二天就见到了要合作录音的两位大师级乐手,可能因为之前阿岚的调侃,在和西野凉子见面时,塞林格都站在最后面,除了介绍时的点头之交,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笑笑反而很兴奋:“你们觉不觉得这个不说话略害羞的样子有种秘之可爱?”
朱莉姐:“看出来不说话,没看出害羞。”
海哥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扶着脑门:“我看他献殷勤的样子都替他尴尬,好歹也是亚洲天团的一员呢,能不能矜持点儿……”说的自然是阿岚。
塞林格在录音室外抽烟,石头哥走出来提醒他:“你也不要太怠慢了啊!”
塞林格举着烟,停在嘴边想了想,说:“那我对她笑笑?”
“哎呀算了算了,你一笑气场就不对了,难得你修身养性,就这样艹目中无人人设吧。”
“嗯。”塞林格抽着烟,趴窗口继续发呆了。
石头哥有时不理解他这种仿佛随时都在走神的状态:“发呆很有意思吗?”
塞林格夹烟的手指了指楼下:“你看见那条流浪狗了吗?”
石头哥低头看去:“看见了,这狗怎么了吗?”
塞林格说:“刚开始它趴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周围有人走过去它也没反应,我以为它死了,后来上了个洗手间出来,发现它还趴着一动不动,但是换了个位置,我观察了很久,发现原来它是在晒太阳,之前那个地方晒不到了,就换了个地方。”说着抽了口烟,连吐出来的白烟都飘散得很惬意,“活得真自在啊,这小子……”
“小子什么啊,那是条狗。”石头哥摇头,“你突然和我说这么多话竟然全是废话……”
一周后新专录音大功告成,接下来会有一个限定粉丝数888人的见面会,SN公司原本只是试水,但是这个888人的限额显然估得太保守了,见面会售票通道开启后闪电抢空。
见面会的时间在下午三点,可就在离见面会开始六个小时的时候,我突然遭遇了助理生涯上的最大的危机。
因为塞林格不见了。
其实不能算不见了,我去他房间叫他吃早饭的时候他房门都没关,可是人却不在房间里,贝斯包上贴了张便条——出去逛逛,一会儿回来,别告诉石头。
我当真以为他一会儿会回来,所以也没声张,还帮他毁尸灭迹地把便条扔了,被问到时就说他不吃早饭要睡觉,因为塞林格常常这样日夜颠倒,也没人在意。和笑笑他们一起吃早饭时却听见笑笑说:“迟南,你确定塞林格是真的在睡觉吧?”
我喝着牛奶佯装镇定地点头。
“那就好,去马来西亚那次他扔下思怡自己跑出去逛,就留了张纸条,手机也关机,正好当天出了一场连环车祸,思怡都吓哭了,晚上他才顶着一身雨水回来,还买了白巧克力,谁有心情吃啊,一人一块全扔他身上了!”
我心里一咯噔,问:“晚上回来的,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啊?”
“白天啊!”几个人异口同声。
海哥说:“他迷路了,还是遇到粉丝给领回来的!”
石头哥打着哈欠走过来,问塞林格呢?
我说他在睡觉,石头哥点点头,又回头看我,笑道:“吃个饭不必这么沉稳吧!”
吃完饭我立刻给塞林格打了电话,竟然真的关机了……
这肯定是预谋已久的,知道我找不到他肯定会找贝斯包,所以便条贴在贝斯包上就能让我第一个看见,我还不会出卖他!我脱力地倒在地上,心想难道这次还要被粉丝领回来?
拿手机看了看时间,这会儿他还不至于走太远吧。
我也出了酒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得远了就举起手机对着酒店拍了一张,穿过几条马路再回头时已经看不见酒店了,不过能看见一座很高的信号塔,我将信号塔又拍了下来,不管怎么走,只要在能看见地标建筑的地方,就不会走丢了吧。
我大概知道他的穿着打扮,像塞林格这样的人,还是很惹眼的,问问说不定能问到。
“哦,是看见这么个小伙儿,戴棒球帽,高高帅帅的,不会说日文,在我这儿吃了碗面,往那边走了!”
我谢过老板,吃了面那他能走到的范围就更缩小了,没准还会蹲在路边看看流浪狗晒太阳,那范围就更小了。
往前直走后遇到一处岔路,不过一边是学校,他肯定不会走这边,容易被认出来,我走了另一条路,回头望了一眼,信号塔还依稀可见。
身边偶尔经过骑自行车的上班族,天空蔚蓝,清晨的空气很凉爽,我虽然自学过一点日语,但从没来过日本,对这个国家的印象还停留在漫画和日剧里,我不知道塞林格有没有来过日本,会不会像我这样,对周遭的一切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耳畔时不时就会响起年少时听过的旋律。
波光粼粼的河水是《想要大声说爱你》,孤单的街灯是《直到世界尽头》……
不远处出现一处平交道,电车要来的铃声响起,闸栏放了下来,将我挡在这头。我忽然有点不确定应不应该出来找他。走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国度,在街口巷尾每一处寻觅似曾相识的场景,这种走走停停的方式多么自在,他在国内不可能这样吧。
算了,不要找了,相信他一次吧。
转身的时候列车哐啷哐啷地驶过,这一幕还真是像极了日漫里的场景,我不由停下脚步,心想只可惜不是樱花飞舞的……
季节……
绿色的列车飞驰而过,我却愣住了——平交道那头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黑色的长袖T恤,牛仔裤和板鞋。
——是看见这么个小伙儿,戴棒球帽,高高帅帅的,不会说日文,在我这儿吃了碗面,往那边走了……
平交道的闸栏还没升起来,我已经按捺不住地举起手:“林赛哥!”
其实找了他还不到半个小时,我竟然有种找了他很久的错觉。叮叮叮的响声再次响起,挡在我们之间的闸栏缓缓地一道道打开。
塞林格远远地看着我,压了压帽檐,朝我走来。
第18章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莫名地兴奋,可是他走过来我就开始觉得抱歉了,手机关机,代表他不想被人打扰,可被我找到,就意味着他得跟我回去。
“怎么找到我的?”
走过来时塞林格问,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很暖,四周的景物仿佛是金色的,唯有他的眼睛遮在帽檐的一小片阴影里,显得深邃。
我说我也没想到会找到,本来我都准备放弃了。
塞林格回头看向平交道那头:“老实讲,你还没到平交道我就看见你了。”
“啊?”我诧异,心说那你怎么不快跑啊?!
“不过我也不确定是你,可能只是走路时爱出神的样子像你,所以就想赌一把,”他还望着空荡荡的平交道,像在回顾先前的画面,“如果不是你,我就往学校那边走,再逛两个小时,如果是你,我就认命跟你回去。”他转过头来,“看来只能认命了。”
如果他眼神里有些什么,也没有丝毫怪我的意思,只是,看着他一面拿出手机一面往回走,开机的音乐声在冷清的街道响起的那一刻,我快被心里的内疚感打败了。
前方就是来时的三岔路口,左边往下是回去的路,右边往上是他要去的学校的方向,校园里有一棵枯樱树,粗壮的枝桠高高地探出了围墙。
“林赛哥!”我忍不住喊住他。
塞林格停在前方,回头看我。
我快走两步上前,说:“林赛哥,我们就在这儿分开吧,我回去等你,反正现在时间也还早,还可以再逛逛,有事我打你电话。”
塞林格看着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讲真,他不说话的时候最考验我的心脏。我不想他觉得欠我人情,就飞快留下一句“你自己小心”自个儿往下坡的方向走了。也禁不住想象塞林格在我身后的样子,他停下的路边有一株墨绿的榕树,他是会立刻掉头走向学校的方向,还是会看我走了一会儿才离开?如果我现在回头,会看见树,还是会看见人……
手机忽然响起来,我以为是石头哥打来的,手忙脚乱从背包取出来,才发现竟然是塞林格。
我跟个丈二和尚似地回头往上方望去,他还站在上坡的那棵大树下,也许是因为这个仰视的角度,看起来就像站在他的黑色杜卡迪旁一样不羁又随意。
手机已经接通,塞林格将手机举到耳边:
“迟南,我没想过往学校那边走。”
那声音通过空气和电信号同时传来,有点神奇。
挂了电话,他从上坡慢慢走下来:“走吧,我跟你回去。”停在我跟前时笑了笑,“除非你不想我回去。”
我时常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帅到炸裂,但也温柔得突破天际了。
——
我们沿路返回,经过来时的石桥,微风习习,河面上碎金点点,塞林格走着走着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他眼中有话,但我无法理解。这一眼很短暂,还没等我问“怎么了”,那眼神已经暗淡下去,仿佛有些遗憾。
他带着那份沉默的遗憾又转过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知怎么的我竟然有点难过,仿佛上一秒还投射在我身上的聚光,忽然就熄灭了。
等我们下了石桥,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停下。
从不知何处飘来了木吉他的和弦声,隐隐还有歌声。
歌声听不太清楚,但那一段独特又熟悉的和弦模进我只听一点就能认出来,那大概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和弦组合之一——来自披头士的《Yesterday》。
组乐队的时候我唱过《Imagine》《Hey Jude》《Let It Be》,但从没唱过这首昨日,就算有人点歌,也是不会唱的,因为光是听着保罗·麦卡特尼的声音,听着伤感的吉他和弦,就已经忍不住哽咽。这必须得是很坚强或者很麻木的人才能唱而不落泪的一首歌,因为几乎每一个唱它的人,都会被它唤起最珍贵的,却永远回不去的某个昨天。
我还没有到达那样的境界,我不想在舞台上流泪,也不想和人分享那个昨天,甚至都不太想听别人唱这首歌。
但是人生似乎总有例外和冲动:
“林赛哥,要去看看吗?”
——
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