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明出灿阳-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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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既明盯着韩玲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轻声问：“妈，您……同意我和阳阳在一起吗？”
“转过去。”韩玲面色不变，拿起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徐既明转过身去，他知道她听见了，他静静地等待着，可是韩玲一直没有给他回应。
过了一会儿，韩玲道：“好了，注意不要碰水，饮食上也要注意，别吃辛辣的东西。”
她边说边收拾药箱，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妈。”徐既明声音里满含痛苦，“我真的不是想要逼你们，但我真的爱他。”
韩玲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伸手拉开房门，说：“别想了，先睡一觉吧。看你的黑眼圈多重。”
徐既明眼睛盯着地面，声音低若耳语：“妈，以前您总说我是你和爸爸的骄傲，现在……我还是吗？”
韩玲手一顿，随后她侧过头来，徐既明期待的看着她，却不想韩玲很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和父亲的抵触方式不同。
——她选择逃避。
可是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这一点，徐既明知道，韩玲当然也知道。
·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去，很快到了六月末。
家中原本温馨欢乐的气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压抑。
徐强沉默的吃完早饭，拿起手提包就要出门。
徐既明起身拿了一把伞，道：“爸，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带把伞吧。”
徐强好像没有听见儿子和自己说话一般，或者说在这个家里他直接无视了徐既明的存在。他一声不吭的换了鞋子，然后拧开门把。
徐既明上前一步，将伞塞进他的包里，笑道：“爸，带着吧。淋雨生病就不好了。”
徐强哼了一声，却也没再拒绝，提着手提包出了门。
徐既明呼出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准点下班，下班了哪里也不去直接回家，陪着父母。
虽然这些天下来他们的态度并没有软化，但是徐既明并没有放弃。
他会在网上订购小礼物机给夏阳，在上班的时候偷空摸鱼煲个电话粥，因为担心夏阳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偶尔还会来个小视频。
这一天徐既明趁着午休时间，向夏阳发起了小视频。
“呦，亲爱的，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夏阳笑道：“贫。”
徐既明也笑起来：“没有，说真的。午饭吃了吗？”
“吃过了。”夏阳道，“跟若琳他们一起吃的。”
徐既明有些吃味：“真好啊，你们都在Ｂ市。”
夏阳笑了笑，随后又严肃起来，有些担忧的看着徐既明：“你……没事吧？叔叔和阿姨他们……”
徐既明用手撩了撩头发，轻松道：“没事儿，爸妈很爱我，他们只是需要时间。”
夏阳眼睛眯了起来，问：“你的额头怎么了？”
糟糕！竟然忘记额上的伤虽然好了 ，但是留下了疤痕。
徐既明忙把手放了下来，打着哈哈道：“没怎么呀，你看错了吧。”
夏阳明显不信：“我看见了，别想骗我。你凑过来我看看。”
徐既明理了理衣领，道：“真是你看错了，可能是屏幕上的脏东西吧，你擦一擦。”
夏阳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
徐既明忙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呀，我这真的没事。”他说着打了个响指，笑起来：“给你说个好消息。”
夏阳的注意力明显还在徐既明的额头上，只是被头发遮住了，他看不见。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什么好消息？”
“我昨天帮妈收拾房间的时候，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本关于同/性方面的书。”
“真的吗？”夏阳有些惊喜，但很快又皱起眉头，担忧的问：“阿姨、叔叔这些天还好吗？他们肯定特别难过。”
“是，很难过。”徐既明盯着屏幕里夏阳的脸，坚定道：“可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
徐既明说到这里耸了耸肩，冲夏阳笑了笑：“阳阳，说实话，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我很卑劣。”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因为吃定了爸妈爱我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伤他们的心。但是我真的不能放弃你，我不想管以后会怎么样，我只知道如果我放弃了，将来我一定会后悔。后悔，那种滋味你知道吗？特别的，难受。”
“我不想将来后悔，后悔今天没有拉住你的手，就像那天你躺在急救室里，而我等在外面。那种滋味，我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二遍。”
夏阳缓缓摇头，说：“没有，我跟你，我们是一样的。”
——我这一生有太多东西从手中溜走，我抓不住任何东西。唯有你，是我不能失去的。所以卑劣也好，自私也罢，这一次，我真的不想后退。
——我也不会去想以后，我只知道这一秒放手了，下一秒我一定会后悔。
夏阳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喉咙，又笑起来：“徐同/志，你有没有发现我这边有什么变化？”
徐既明仔细的看了看，恍然道：“你换办公室了？”
夏阳学着他打了个响指：“对，我升职了。”
“真的呀？”徐既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怎么不早和我说，给你庆祝一下呀。”
夏阳笑道：“我已经找个小本本记下来了，以后一起补上。”
“好。”
夏阳有些惆怅：“今年你生日不能一起过了。”
徐既明嗯了一声，说：“你记下来，到时候我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夏阳失笑：“好。”
轰隆隆的雷声突然炸响，徐既明吓了一跳，扭头看了一眼，道：“下雨了，天气预报还真准。”
夏阳问：“带伞了吗？”
·
“徐教授，再见。”
“再见。”
徐强上完课，关了电脑，提着手提包走出了教室。
外面果然下起了大雨，瓢泼一般的大雨倾泻而下，徐强看了一眼横卧在手提包里的雨伞，抿了抿嘴唇，将它拿了出来。
徐强是环保主义拥护者，大学离家也不远，他就骑自行车上下班。
他一手撑着伞，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出了校门。
因为顺路，他又去了附近的菜市街买了些菜，把车篮塞得满满当当才回家。
行了没有多远，就见前方道路上站满了人，撑伞的、穿雨衣的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
他们都面朝着一个方向，仰着头指指点点。
徐强单脚着地，在漫天大雨中仰头看去，只见一座商场的顶楼上站着一名男生。他眯缝起眼睛，发现那名学生很是眼熟，竟是他教过的孩子。
他慌忙将自行车停在一旁，挤开人群冲到了最前边。
人群中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正打电话报警，还有几位大妈在劝说。
徐强一直挤到最前面，认出那孩子确是是他的学生之一。
这个学生平日里是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是在他的课上总是坐在最前排，认真听讲，还会做笔记。
徐强对这个学生的印象很好。他撑着伞对站在楼上歇斯底里的男生喊道：“姚亮，你在那里干什么？快点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接近尾声了，竟然有些惆怅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陪伴，鞠躬
另外，这几天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因为手上又有活儿了
望见谅哈
第91章 震颤
那名男生听到声音，低下头看了一眼，嘴唇颤抖着，道：“徐老师。”
“是我。”徐强撑着伞大喊道：“你快下来，站在上面多危险。”
男生抹了把眼睛，摇了摇头，说：“不，我不要活了。”
“姚亮！”徐强满脸严肃的瞪着他，“有什么事非要用死来解决？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父母这两个字好像对他产生极大的颤动，但却是反向的。
姚亮冲徐强大喊道：“他们才不会难过，我死了他们就解脱了。”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徐强厉声吼道：“当父母的最看重的就是子女，你死了，他们怎么可能觉得解脱，只会觉得折磨。你忍心看他们难过吗？”
“徐老师。你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喜欢男人，可是我喜欢男人怎么了？”姚亮崩溃般的哭起来，“我有一名相恋几年的男朋友，我爸妈，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说非常恶心，他们逼我分手。我不同意，他们就以死相逼。徐老师，当时你不在，你不知道我爸，我爸直接拿了把菜刀抵住自己的脖子，我不分手他就死给我看。”
“我能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爸死在我面前吗？”
“我这么爱他们，我怎么舍得他们在我面前死去？”姚亮大力挥舞的手臂，“可是他们爱我吗？他们真的爱我吗？为什么我这么痛苦他们却不管不顾。现在想法设法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让我去相亲，我喜欢男人，为什么要去糟蹋人家好姑娘？我不去，他们就绝食。”
“可是凭什么呀，就因为我在乎他们，所以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摆布我的人生而觉得理所当然？”
徐强沉默下来，他的面部肌肉紧绷，大雨落在地上，溅湿了他的裤脚。
一名中年大妈喊道：“你爸妈也是为你好，他们养你这么大，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不为他们想一想呢？”
姚亮仰天大笑，他用手戳着自己的心口，道：“是，我自私，我不孝。可是你们不也和我做着同样的事情吗？因为我是晚辈，因为你生养了我，所以我稍微违背你们的意愿我就是自私鬼，我就是不孝。我们活该被你们摆弄一辈子，像个布偶娃娃一样？”
“我们不过是想让你们少吃一些苦。”那中年女人脸色很不好看，她冲楼顶喊道：“你这小子，思想进了死胡同，等以后你就会明白你爸妈的苦心了，你会感谢他们的。”
“呵。”姚亮好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话，他看着那名女人，偏了偏头：“你们总爱说以后，以后你们就懂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以后你就会感激我们了。可是以后的生活不都是我自己过出来的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向你们感恩戴德？”
“因为我踏上了这一条路，那另外一条路通向什么样的结局没有人能够知道，也永远无法去证明，所以你们可以信誓旦旦的说，你看听我的准没错吧，我不会害你的，现在过得这么幸福不应该感谢我吗。”
姚亮看着那个女人声色俱厉：“因为另一种可能性已经被你们这种人抹杀了，你们当然可以如此的大言不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成了救世主！”
“你……”中年大妈脸色涨的通红，道：“你这个年轻人思想有问题，我不和你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姚亮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眼泪混合着雨水落下来：“我不过是谈了一场恋爱，他们就觉得我恶心？徐教授！你觉得我恶心吗？”
他的脚已经站在了高台上，众人惊呼着后退了一步。
徐强惊道：“快回去，退回去。”
姚亮又问：“徐教授，你觉得我恶心吗？”
“是啊，挺恶心啊。”站在徐强身旁的一名身着体面的中年男人喊道：“我说你要跳就快点跳，不跳就滚下来，别博眼球了，我还没吃饭呢。”
姚亮脸上又露出那种屈辱、受伤的表情，他的脚又往前迈了一步。
“不会。”徐强急声道：“我不觉得你恶心。……喜欢同性也不是一种疾病，只是自然而然产生的感情，我理解，我明白，小亮，听话，快退回去。”
“真的，我理解的，快退回去。”
徐强大声喊道：“小亮，你听我说，你爸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天下哪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你下来，终有一天他们会理解你的！”
那名中年人冷笑一声，双手做喇叭状，对楼上的姚亮喊道：“理解个屁呀，你要是我儿子，我哪里会自杀，我直接宰了你，少给我丢人。”
他掏了掏耳朵，又喊道：“不过我说，像你们这种人，艾滋病群体，还是死了的好！要不然你爸妈得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哈，对了，不知道你爸妈有没有被传染艾滋病呢。”
徐强大怒：“你够了！”
“小亮，你别听他的，快下来，听话！”
那中年人哎呦一声，道：“你冲我喊什么呀，本来就是呀。两个大男人，咦，多恶心人呀。我要是你爸妈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杀。”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破音的女声：“亮亮！”
姚亮骤然抬头看过去，只见自己的父母相互搀扶着走了过来，不过短短数日，他们的两鬓已经斑白，好像苍老了十岁。
他嘴唇颤动着，心想，是不是，我拖累了你们？那么如果我死了，你们是不是……
他嘴角忽然弯了弯，张开双臂，向前迈了一步。
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徐强手中的伞脱落了，他大张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嘭，肉体摔在地上的声响明明很轻微，却使人浑身震颤。
徐强浑身一震，只听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和丈夫一块挤开人群冲了进来。他突然跪倒在地，崩溃般的大哭起来。
“亮亮！不——”
那对夫妇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蹲在男孩身边，却不敢伸手触碰他的身体，生怕弄疼了他。
徐强身边那名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跺了跺脚，啧道：“要跳早点跳下来啊，浪费我这么长时间，饿死了。”
徐强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但还是抓住了那名转身欲走的中年男人，他扬起手狠狠一拳砸在了那人的脸上，将他的眼镜打飞了出去。
徐强怒骂道：“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干了些什么！”
那名中年人也不甘示弱，挨了几下大之后，一把扑将上去，和徐强滚做一团。
“我艹，敢打老子，看我不弄死你！”
人群手忙脚乱的将两人拉开，徐强的衣服已经被扯烂了，沾满了泥水，脸上满是淤青，那名邋遢的中年人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嘴角破裂，眼镜不翼而飞。头发甚至被扯下来几把。
被拉开的时候徐强边哭边伸出脚又踹了那个人好几下。就在他准备在扑过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