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梦中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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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拾了凉亭和庭院。”
方有寻越听越觉得不对,三径松主用了障音术,欣儿只见到三径和寻月二人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对话。以寻月的个性,一但发起攻击,即使没有内力,也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浮罗殿的死士,出手便是不死不休,又怎么会临阵与对手言和?除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而这个协议必定是与自己相关……自己!方有寻这才注意到,自己内息通顺,毫无阻碍,体内那两团浑浊之气早已消失不见。毒,解了!
再次想起昨夜那个荒唐的春梦,前半段是自己与灵儿缠绵交颈,竟尽鱼水之欢,梦中的灵儿从没有过的主动和热情。而后半段,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的九幽迷蝶阵中,然后……然后……方有寻觉得头有些痛。
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入大海深处,不能呼吸,却也没感觉到窒息;张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耳边只有“咕噜咕噜”的水声。远远地望见水面上的凉亭里,一个男人近乎凌虐般地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发泄,一次又一次……被压在下面的人一直保持着跪趴的姿势,脸埋在榻上,看不到面容,但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几次他都几乎无法支撑,却又用手死抠住双腿,维持着大开双腿的跪姿,不让身体倒下……
而自己什么时候彻底失去了意识,方有寻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勉强回忆,只换来印堂和双侧太阳穴越来越强烈的疼痛。
见方有寻面色不太好,欣儿担心的问:“先生不舒服?欣儿在灶上备了些醒酒汤,这就去拿来。”
一手揉着太阳穴,方有寻谢止了欣儿的好意:“不用了,透透气就好。”
“那先生请更衣吧。这是我家主人的新衣,还没上过身呢。”欣儿说着从一旁的托盘里捧来一套宝蓝色镶金坠玉的华丽外氅。
看了看欣儿手中的外氅,方有寻没有接,而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崭新的中衣,忽然问道:“里衣是寻月替我换的?”
欣儿被方有寻忽然低沉了的语气吓了一跳。这位方先生更衣还认人不成,想了想道:“应该是吧。他不是您的侍奴吗?我家主人还吩咐今日午时前不可打扰你们……”
这回不用回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家主人呢?”
欣儿摇摇头:“这个,欣儿不知……”
没等欣儿说完,只觉得手中一轻,那件外氅已经不见,同时刚刚还坐在榻上的人也不见了。
……
☆、第三十一章 我要寻月(二)
正午的阳光被百浪银河的河水反射成无数金色的碎片,刺得人睁不开眼。
画军一惊之下,回头观看。这里竟然有人能不声不息来到自己身后,自己却一点也没发现。关键是一旁观战的自己人也无一人发出警告,可见此人身法之快,出现之突然。难道是归去来兮的主人?
当画军看到拉住自己灵蛇鞭的白衣公子时,立刻笑成了一朵花,竟然就借着来人的拉力,旋身滚进人家的怀里,仰望着来人的脸,认真的说:“这位公子要是早来,奴家绝对不会让那根木头碰奴家一根手指的。”
一边说着情话,一边伸手去摸白衣公子握着自己灵蛇鞭另一端的手。谁知,不但手没摸着,还被对方身上暴起的强大内力弹开,而她留下的无色粉末也同时飘散无踪。
画军一个云中翻落在地上,收回灵蛇鞭:“敢问公子大名?”
“我叫什么不重要。把人放了。不然,一会让你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白衣公子二目如电,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根本不吃画军这一套。
“诶呀呀,好怕怕!您这是要对奴家动粗吗?”画军扭着嗓子说着小话,灵蛇鞭已经袭向白衣公子。二人错身战在一起。
画军虽然依旧不断用言语调戏着对手,却丝毫不敢小瞧眼前的白衣公子。这白衣公子显然不是南庭柯一个级别的,不但不受画军言语的干扰,而且出手又快又准,毫不留情,大开大合间,招招夹带着浑厚的内力,画军身上带着的那些零碎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二人交手十几个回合下来,画军已经粉面微汗,有些技掘了。一旁观战的夜东流看得清楚,白衣公子的折扇中蕴含了十分高深的刀法。这刀法似乎有点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没有时间多想,战场上瞬息数变,再不出手,画军就要吃亏了。
沈容本想先制住这个妖魅女人,用来交换南庭柯。主将被擒,就不信你们不放人。却没想到魔教一旁观战的黑衣人中,竟然还有高手,不但以极快的身法插入战圈,还硬接了自己足有七成内力的一掌。
二人借着对掌的反冲力各自退开数步,夜东流还顺手将画军拉了回来。
“东哥,还是你最心疼老妹儿……”画军芳魂初定,立刻向夜东流粘过来,方才要不是夜东流出手,自己必然重伤。
夜东流一把拨开柔若无骨的女人,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鹰隼般的眸子寸步不让地与沈容对视。输人不能输阵。
眼前之人究竟是谁?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功修为?归去来兮真是藏龙卧虎。教主集结四大殿主,就是为了破除归去来兮外围的阵法。留守伽叶城的阎摩殿老鬼路途最远,大概还要一天才能到达。今天教主和梵蛇不在,画军叫阵,竟然真的把守阵的家伙给激了出来。原本打算捉了这个守阵的,逼他说出破阵之法,没想到又出来个更厉害的。
“把人放了,今天就此无事。否则……”沈容冷着脸提出条件,“休怪沈某无情。”
沈……他是天下盟的人?怪不得觉得折扇中的刀法眼熟。夜东流还是个普通死士时,曾经因任务与天下盟前任盟主交过手,当时是八人联合作战,那次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不过也付出了四死四伤的代价。所以他对天下盟沈家的望岳刀法十分熟悉。眼前的白衣公子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望岳刀法已经可以脱出刀形,自成一派。不知在沈家是什么地位。
沈容本也没期待魔教能乖乖放人,却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直接动手。一口软剑突然发难,完全不知道原来收隐于何处,角度刁钻,出手狠戾,内力阴毒霸道。
一边小心应对,沈容一边在脑中搜索关于魔教高层的相关资料……夜东流,浮罗殿殿主,魔教死士尽出他手,随身之器名“缠”,柔钢所铸,善于招后取人性命……
再想到方才使蛇鞭的妖魅女子,十之七八是乾达殿殿主画军。乾达殿专门为教中高层训练侍人和侍从,所以教中人多称其为“侍殿”。一般人或许不知,沈容却是知道,这乾达殿还掌管着魔教八成以上的经营业产,其座下天风堂,更是掌握了北方最大的消息网络。这个女人在魔教内绝对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四大殿殿主已到其二,却不见教主宫九幽……看来归去来兮收留魔教那大魔头,可算是惹祸上身了。一想到三径松主此时正在不惑涧渊调息,沈容就满肚子怨气。
虽然三径松主推说,帮那大魔头只是为取得他身上的天先真气,可沈容就是觉得三径松主对他不一般。刚才还想着要不要发讯息调天下盟的人过来帮忙,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让魔教的人闹一闹也好,这样可以让三径看清楚,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夜东流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沈的内功修为确实在自己之上,招式也是变化多样,刚柔有度,但这并不妨碍他杀人。死士一向是不以内力论输赢的,每一次出手只有生死之分,没有胜负之别,夜东流自是也不例外。
就在他基本上摸清对方招式,准备让出一个弱点,出手取对方性命时,忽然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方圆数丈范围内的地面平地而起,升起足有十几丈高,而周围的景物完全模糊掉,就仿佛两人被困在了一处孤台之上,根本看不清台下景物,也听不到台下人的声音。
阵法!夜东流立刻感受到莫名的压力,胸口隐隐作痛,内息运行受阻严重,一招一式都仿佛重于千斤。反观对方却丝毫不受影响,虎虎的刀风接连贴身而过。夜东流勉力应对,这回可真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阵法明显与自己的功体属性相克,要是教主在就好了,哪怕是梵蛇那家伙也好,至少比自己这个奇门术法的半吊子要强的多。夜东流为自己冒出这样的想法感觉有些可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依赖心理呢?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越活越没出息了?
画军对于地面的变化也是大吃一惊,她很快就发现百浪银河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午的阳光下,波光熠熠的浪花里,一位华冠金缕,铂带玉装的道者,正对着画军微笑。
“啪”地一声脆响,三丈三的赤红灵蛇鞭毫无预兆地袭向河面之人,却只是激起浪花朵朵。浪中人的笑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影渡之法!”画军脱口而口。
“知道‘影渡之法’,不简单的女人。”浪花中三径松主轻笑,“不用紧张,我只是给他们营造一个比较舒适的比试场地,免受外界干扰罢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是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百浪银河之上高亢的女声顺流而下,穿透湍急的水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教主!”画军喜出望外。
逆流观看,只见一叶扁舟破浪而至,一名红衣少女端立舟头,一黑衣男子侍立舟尾。不待小舟靠岸,红衣少女弃舟踏浪而来,一纵一跃间人已经到渡口上空,绣腕一翻,一排灵符顺次射入上升的地块与大地交接的缝隙。
众人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众人纷纷掩住口鼻闭上耳目。等再次睁开双眼,夜东流与沈容已经双双被摔落地面。
“小心!”浪头上的三径松主再无笑容,忙大声提醒沈容。
本来以夜沈二人的轻功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都不会有什么事,可是二人谁也没有想到三径松主的阵法会突然被破,毫无防范之下,二人脚下失重,一同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还惯了满口满鼻的尘土。沈大盟主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尘土中也看不清敌我,二人都止不住呛咳起来。
等他听到三径松主的提醒,为时已晚,冰寒的剑锋自下而上,穿透弥散的尘埃已至后心。
就在三径松主与沈容都觉得事情无可挽回之时,“铮——”的一声金属铮鸣,夜东流的软剑脱手,直直地飞上半空。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意外之外的意外震惊。
尘埃落定,战场中步入一人,一头银色长发未束,随着宝蓝色描金佩玉的华裳恣意飘摆,露出白色常服纤尘不染。
宫九幽一见来人,立刻将教主的架子抛到九霄云外,小燕儿一般飞奔过去:“师兄!”
沈容缓过神来,趁无人理他,绕了个弧线来到一旁地上动弹不得的南庭柯身边,打算先把人救了。
三径松主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得南庭柯嘟囔了一句:“忘恩负义!”
脑袋里“嗡——”的一声,三径松主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功力消耗过度,产生幻听了。来不及为倒霉孩子南庭柯默哀,只见方有寻左手一扬,夜东流的“缠”刚好落下,剑尖接入手中,眨眼间,剑光电闪,剑尖穿过南庭柯的右肩。而剑刃已经横在了弯腰正准备给南庭柯解穴的沈容脖颈之前,离沈容的脖子只有不到一指的空隙,剑身还在微微颤动着。
南庭柯“啊”地一声惨叫,白了脸色。
沈容一身惊汗,回头看向数丈外的蓝色身影,未敢稍动。他少年得志,得父亲传功,又练就一身好功夫,靠着家族的势力,顺利登上天下盟盟主之位。一直听说魔教这个大魔头如何了得,如何危险,其实心里是不曾真正服气的。在幽玉华庭远远望见,也只是觉得此人是个有几分姿色,沉迷于酒色之徒。不想今日一见之下,自己竟完全被对方的气场所震慑,忘记了应对。
“方执教,这里是‘归去来兮’,不是迦叶城。”三径松主已经领教了这位方大执教的薄情,当然不敢再用恩情来说事,只能讲人情面子了,“请给在下一个薄面……”
“‘归去来兮’?夷平便是,归去就归去,不用来了。”宫九幽这些年倒是把方有寻曾经的不讲理学了个明白。
“你待要怎样?”三径松主也有些急了,他现在功体严重受损,不能出面,但也不能让自己这两位朋友为自己吃了亏。
宫九幽还要说什么,方有寻一摆手,终于开了口:“我要寻月。”
☆、第三十二章 死去活来(一)
最后弃舟上崖的梵蛇听到方有寻的要求,立刻紧张地看向宫九幽。宫九幽回头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禁止目光。二人的眼神交流倒是没被其他人注意到。
“好,你先放人。我会告诉你与他相关的一切。”三径松主答得痛快,但话中也表明了寻月并不在他手中。
方有寻向南庭柯与沈容方向走了过来。此时沈容已经扶着南庭柯站了起来,却没有轻易将他身上的软剑拔出,而是警惕地望向方有寻。
在距离二人一丈远的地方,方有寻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沈容的脸上。
沈容被看得后背发凉,却仍然硬着头皮对视过来,还故意将身体挺得更直。眼前的人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却给人一种泰山压顶般不可抗拒的压力,一张称得上阴柔的面容生在他的脸上,竟让人觉得不敢直视。
“沈舟是你什么人?”方有寻看了一会,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是家父。”沈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的相貌生得更像母亲……难道是他看到了自己刚才所用的刀法?不对啊,沈家人都会望岳刀法……再说,他看到自己出手了吗?
方有寻转身不再看沈容,忽然说了句更出乎意料的话:“替我给乐天带个好。”
“乐天”是父亲的字,只有相近的不多几个人才这样称呼他,而且……沈容彻底糊涂了。
这时只见方有寻左手轻轻一挥,南庭柯肩上的软剑便在一股强大的吸力下瞬间拔出,飞向已经回到宫九幽身后的夜东流。血柱喷溅而出,沈容急忙点住南庭柯身上几处大穴,将血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