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无罪证-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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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我,只要我死了,贺丞肯定生不如死,反正你左右都受益,横竖都替陈萱报了仇,你还在犹豫什么?”
夏星瀚被他说服了,眼睛里再次浮现血红的光雾,狠声道:“谁说我不敢,我现在就控告江召南是蝴蝶公爵,是杀人凶手!”
“好啊,那咱们立案?”
“立就立!”
楚行云忽然冲门外吼道:“傅哥!”
傅亦开门走进来。
“立案,立刻带人搜查玫瑰庄园!”
楚行云大步走出审讯室,掏出十五分钟前就在口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贺瀛。
“你在哪?”
贺瀛的语气依旧沉着。
楚行云疾步走向大堂门口“江召南的案子可以立案侦查了,他现在人在哪?”
贺瀛道:“半个小时前就断联了,我不是让你联系检察院出面吗?为什么贺丞会参与进来?”
楚行云看着玻璃大门外的疾风骤雨,掂起被杨姝竖在墙角的黑伞,漆黑的眼眸里涌现一层灼热的温度,沉声道:“你放心,贺丞会没事。”
第76章 捕蝶网【44】
绿丹山突起大火,即使从遥远的市中心,也能看到玫瑰庄园方向升起雨水也冲不散的浓烟。
楚行云站在警局大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大火燃烧,眼睁睁的看着消防车碾着雨水在警局门前驶过,这场大雨也浇不灭的大火,被大火侵扰的玫瑰庄园,像是被将军抛弃的阵地,用自毁城池的悲壮来抵挡讨伐军队的入侵。
玫瑰庄园毁了,那就意味着江召南逃了。
所有空闲的外勤都跟随他在银江市错综勾连的公路上穿梭,没有人知道抓捕目标是谁,也没有人知道目的地在哪儿,楚行云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是一支远征军,就算从天南跨到海北,也得顶着风冒着雨继续前行。
贺丞的手机只接通了一次,楚行云还未来得及和他说话就听手机里传来撞车的声响,随后电话被掐断,贺丞失联。
他又把电话打给纪临川,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贺丞呢?!”
纪临川那边风雨加急,道:“贺丞?你是说一直挡在前面的那辆福特suv是贺丞?”
贺丞没事。
楚行云稍有心安,又问他们的位置。
“往城南机场去的十六号公路,咱们现在到底是在抓谁?!”
楚行云满面肃容,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衙内——抓不住他,你我都得完蛋!”
或许是因为天降大雨,十六号公路此时人烟绝迹,车流甚少,只有一个车队相连成的追击线沿着主干道一路向南狂奔。
车头遭受撞击的福特SUV再次被两辆黑色哈弗加速甩到身后,险些撞到后方紧追不放的检察院车辆,纪临川及时向右打了一把方向,才躲开福特的车尾,方才楚行云说那辆车里的人是贺丞,而此时贺丞又在不要命的帮他们追击前方的两辆哈弗,让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场追击战的最终目标是谁。
他想和贺丞通一通气,但是福特SUV稍微调整车形后就狠加马力,轰鸣一声急速的往前窜去,转眼就把所有车辆甩到身后。
哈佛忽然变道,从直行主干道变到右转弯车道,看来是想逃离前后夹击的窘境,在百米后的路口转弯冲入辅路,但是福特SUV紧咬不放,也跟着变道,甚至抢先一步把车挡在路口前,把哈佛的去路拦的死死的。
暴雨天,路面湿,车轮易打滑,纵使贺丞车技尚浅,没学过漂移甩尾,但在急速转弯下,恶劣的坏境中也不得已来了一个与楚行云的技术不相上下的漂移加甩尾。
福特SUV加长加高的车型一个打横把道路堵死,因为惯力过猛,所以车身猛然向左倾倒,还好轮胎抓地力够强,沉重庞大的钢铁身躯略有摇晃后又重重落地,否则当真要翻车。
两辆被堵住的哈弗不得已停下,领头的哈弗车头雨刷不断的摆动,车头闪光灯不停的在雨幕中闪烁。
三两检察院车辆迅速赶到把哈弗包围,纪临川从车上下来,连车门都来不及关,顶着雨走到哈佛车旁,双手拍在漆黑的车窗上:“车里的人下来!”
坐在哈弗里的人并没有下车,倒是那辆拦路的福特SUV发出一声摔车门的声响。
贺丞从车尾绕出来,从容的走在大雨中,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脸上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往下淌着淋漓的雨水。
他绕过车身,倚在福特车头上,双脚随意的呈十字型站着,微微垂着眸子,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对被他拦停的哈弗,和检察官都不闻不问,貌似他的目的就是拦截车辆,至于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会发生什么,他毫不关心。
纪临川见他没有继续插手的打算,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坐在车里不肯下来的人是谁,但是他机敏的嗅到,今天这场追击战把贺丞也牵扯进来,那就说明贺丞就算不是当事人也陷于其中,又想到楚行云早上跟他说过‘郑西河背后的人。’,而和郑西河站对立双方的也正是楚行云,郑西河下落不明,楚行云又让他前来抓捕哈佛车里的人,那就说明坐在哈佛里的人就是使郑西河反水涉案,更是企图谋杀他和贺丞的人——
纪临川很快明白了,他这是被楚行云当枪使了,抑或是被他强拉进队伍里来了,不管他如何考虑,愿不愿意,如今的情形真如楚行云所言,抓不到这个人,他们两个都得完蛋!
虽然明确了利害关系,但是纪临川却不愿意进行下一步行动,原因很简单,这是楚行云的战场,楚行云应当是主将,就算他被楚行云强拉入伍,也是个辅助的角色,更何况,他还无法确认车里这条鱼有多大,是否会撑破渔网虎归南山。
在政海里浮沉久了,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观望。
被团团围住的哈弗停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有两盏闪光灯有序的闪着,漆黑的车窗玻璃隔绝里面的人影。
纪临川见状,更不敢轻举妄动,他看的出来,黑色哈弗在等待救援
但是在救援之前赶到的却是追兵。
几辆警车陆陆续续的停在公路主干道上,乱七八糟的停车位几乎把整条公路堵的瘫痪。
楚行云从为首的一辆警车上下来,用力甩上车门,浑身沐着雨从车辆的缝隙中钻进这片被围困的战场,径直走向黑色哈弗,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用肘子击碎车窗玻璃,然后伸手进去打开车门,揪住江召南的领子把他从车里拽出来,抵着他的额头吼道:“妈的,你想跑?!”
江召南在他恶虎般的气场衬托下,像是一只无辜的羔羊,雨水沿着他白净的面庞滚落,一双柔软漂亮的眼睛略显茫然的看着他,蠕动了一下嘴唇,貌似是想说什么,但是下一刻就被他一拳打翻在地上。
他倒在地面的积水里,污浊的雨水渐了他满脸满身,身上昂贵的休闲装顿时变得脏乱。
楚行云跟过去不依不饶的跨在他身上,蹲下身又揪住他的领子,赤红着眼眶,唇角嗜着一丝恶毒阴狠的冷笑:“你放火烧玫瑰庄园,把那些女孩儿的尸体全烧了?事到临头你连个全尸都不给他们留!”
此时一直跟随江召南的保镖从车上下来,似乎是想解救江召南,阻止楚行云,但是他还没接近楚行云,就被一条挡在他身前的手臂阻拦。
贺丞拦住他,垂下眼睛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他伸到后腰的手,唇角微微一勾,讪笑道:“看清楚局势,当着警察和检察官的面,你敢亮武器?”
他的确不敢,于是把手放下,看着楚行云又往江召南肚子上捅了一拳,只觉得刑警的确有手段,打的尽是不容易留伤的地方。
江召南貌似被楚行云打晕了,脸上浮现接近于无知的空白和茫然,既不反抗,也不躲避,而是坦然接受,直到听到贺丞的声音,才如灵魂入窍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于是他拖着一条瘸腿歪歪倒倒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腰却怎么也直不起来,用无比痛恨的目光看着贺丞,发了狂般吼道:“你分明跟我是同样的人,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扮演正义的一方阻拦我!”
贺丞手里捏着眼镜腿朝他转过身,立在暴雨中风平浪静的看了他片刻,随后冷冷一笑,轻声慢语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和你一样?我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我是人,而你不是。”
他说完这番话的,目光移到楚行云身上,眼中冰冷的神色霎时被雨水冲刷,变的格外柔和。
楚行云泄过私愤,平静了不少,在贺丞看向他的时候和贺丞匆匆对视一眼,随后招来赵峰和另一名刑警,漠然道:“带走。”
江召南在和贺丞对过话之后,脸上再次浮现跌入深渊底层般的空白和迷茫,直到双手被扭住,右手被拷上一只冰凉的手铐,他才猛然回神,极力挣扎着嚎叫道:“没有人搭救我!贺丞,我和你唯一的区别就是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无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没有人在乎,无论我怎么作恶都没有人管我,更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助我,没有人救我,没有人!”
楚行云听着他回荡在雨中的哀哭,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被雨水稀释,心中冷硬坚实的一角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触动,甚至有些疼。
是啊,一个迷途的人,却无人搭救,只能一步步有去无返的,穷途末路的,走向灭亡。
贺丞说过,像江召南这样的人,其实是在盼望着一场审判,如果没有第三方的介入,江召南将如愿的步入制衡罪恶的法庭,接受来自魔鬼的审判。
国安部的忽然介入,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国安刘处长一下车,楚行云就预感到今天这场暴雨,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落幕了。
无论是从阶级统治来说,还是从执法权力来说,国安部都拥有‘优先抓人权’遇到这种情况,连检察院都得退居二线,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长。
刘处长在秘书的撑起的伞中走到楚行云面前,礼貌性的向他转述了江召南涉嫌泄露华夏银行国家资金账户信息,现在国安部要把他带走调查,说完,两名国安警察就将江召南接手。
刘处长了了一句话,就把江召南的嫌疑人身份从杀人犯转换到政治犯,其中的差距,可谋取的手段,调停的余地,真的太多了。
楚行云被大雨浇的狼狈不堪,雨滴打在他身上,貌似是在向他施刑,他在滂沱大雨中屹立不倒,灵魂却在摇摇欲坠。
在江召南即将被国安警察送进黑色防弹车时忽然扬声道:“等一等。”
被冻结似的眼珠微微一动,迎着刘处长不满的目光,他笑着说:“刘处,实不相瞒,我手里也有逮捕令,现在控告方指认江召南是隐藏多年的杀人犯,按照正常的羁押程序,江召南得从我手中转交出去,如果嫌疑人江召南还有其他罪状在身,请您稍待几日,在我们把他移送检察院后,您再按照程序抓人,实在对不住了,刘处,让您白跑一趟。”
刘处长深沉不语的看他片刻,随后说了一句极其富有内涵的话:“老杨怎么用的人。”
沉寂了多时的江召南此时忽然暴躁起来,和两名警察拼命拉扯着自己的手臂,极力挣扎,掉头冲着楚行云喊道:“我不跟他们走!求你带我走,他们只想堵住我的嘴,我宁愿死在你手里!楚队长!求求你把我带走!我什么都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你!那些女孩儿的确死在玫瑰庄园!是我们——”
“砰!”
刺耳的枪声忽然响彻惊雨,震碎了一片片雨幕,留下支离破碎的珠帘。
楚行云只留神去听江召南在说什么,等他听到枪声时,江召南的胸前已经被子弹贯穿,精准的枪法命中他的心脏,一枪致命。
开枪的不是刑警,也不是检察官,更不是国安警察,而是一直跟随江召南的保镖。
保镖开枪射击江召南后,立即丢下手枪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平静的面孔上一丝感情色彩都没有,貌似他刚才开枪瞄准的不是他的雇主,而是一个形同虚设的枪靶。
江召南躺在地上,怔愣着双眼望着天空,心脏的位置被子弹贯穿,正在源源不断的冒着血花。
第一个跑到他身边的是楚行云,其次是贺丞,楚行云蹲在他身边用手按压住他的心口,大声呼喊着:“把他抬上车!”
但是贺丞却忽然按住他染满鲜血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江召南的确已经不行了,他想开口说话,但是嘴里一直往外涌着血,血呛在喉咙里使他的声音愈发微弱。
楚行云弯腰把耳朵贴在他嘴边,才听到他在说:“原来这么疼——”
江召南忽然握住楚行云为他堵伤口的手,侧过头在他耳边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楚队长,我在你等找到我,我的身体里藏了一只蝴蝶,我在等你帮我杀了它。”
江召南的尸体和他的保镖都被刘处长带走了,公安联合检察院实施的抓捕行动就在一声枪响后落下帷幕,暴雨还未歇,貌似一时半会是停不了,地面不断堆积的雨水把江召南留下的一滩血冲刷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干净的好像连江召南此人从未来到世上,更没有他游荡在人,罪恶而迷茫的灵魂。
贺丞在雨中默默的走到他身边,也看着血液融化的地方,说:“那个人,不是在保护江召南,而是在监视他。”
楚行云知道他说的是杀死江召南的保镖,没说话,想听贺丞继续说下去。
贺丞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他买下玫瑰庄园不久,右腿就落下重伤吗?”
楚行云转头看着他,眼珠黑的一丝光都没有。
贺丞看着他的眼睛,极轻的叹了一口气:“整块髌骨几乎全部被打碎,是他父亲干的,为了防止他继续作案,所以——”
楚行云唇角一咧,脸上隐隐浮动着笑意:“所以他才会到绿园养伤,蝴蝶公爵谋杀案才会戛然而止。”
说完,牵动他面部的神经忽然崩断,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畜生。”
虎毒不食子,但是这位派人监视儿子的江先生却能对儿子下杀手,两个人都是畜生。
畜生!
江召南的死,再次把浮出水面的蝴蝶公爵打入海底,从玫瑰庄园火灾现场回来的傅亦回忆那场大火,只说:“什么都没剩下,地基都被掘光了。”
如今江召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