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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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春节结束,贺琛都没有告诉别人他的心愿到底是什么,只有方以撒隐隐猜到了。
他总觉得有些担心,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贺崇认不认识乔石夷的家人。
这件事贺崇当然有打听过,不过乔石夷父母都去世了,他也不是什么讲究门当户对的人,便点到为止,其余则是去打听了一下乔石夷的个人品行,得到的结果也挺满意。
“怎么了?”
方以撒总觉得这事难以启齿,只有去找乔石夷,乔石夷一脸茫然:“你确定?他不是喜欢你吗?”
这罗生门的暗恋让方以撒着实无语:“这是我也说不准,乔哥,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乔石夷也没放在心上:“都认识这么久了,哪有说喜欢就喜欢的。”
方以撒说:“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
他也说出来其中的门道,贺琛这段感情表现地极为克制,然而看他的眼神,分明是陷入热恋的样子,只是眼神论者三字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借口,贺琛不说,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个迷。
方以撒也不方便再提及,开学过后,他和乔石夷和贺琛的联系也渐渐少了,离高考还有不到五个月,他根本没有精力分心其他的事情,高考前的唯二两个假期,他去见了自己喜欢多年的车手,拿到了签名和合影,还一起吃了饭,然后去和贺崇一起去看了小时候一直念叨的水塘和鸭子。
“真的有鸭子啊!”方以撒看到水面上远远划过一道水痕,一个黑色的绒球慢悠悠地滑动着。
“我怎么感觉是天鹅?”
方以撒跑到一边的桥上,想看清楚一些,看到河边一只大鸭子,带着几只小鸭子,摇摇晃晃地走到水边。
“真的是天鹅!”
贺崇说:“你小时候笨,分不清鸭子和天鹅。”
方以撒不满:“谁小时候分得清。”
贺崇说:“不过认识桑树也挺不错的。”
方以撒惊喜:“桑树也有?”
“有的,你过来看。”
贺崇带着贺崇到另一边,果然看到几颗大桑树,现在正是结桑果的季节,叶下沉甸甸的全是紫黑色的桑葚。
方以撒绕着树看了好几圈:“感觉会很好吃啊。”
贺崇说:“我去借根竹竿?”
方以撒说:“还是别了。”
他看到周围用蓝色的围挡挡起来了,说:“这里应该被人买下来了吧,是要建公园吗?”
“我买的。”
“???”
贺崇笑道:“准确来说也不是买的,是和政府合作开发湿地公园,这里风景很美,保护和适当开发比较好。”
方以撒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崇问:“喜欢吗?”
方以撒说:“喜欢。”
贺崇说:“你可以给这个公园取名字。”
方以撒指着自己:“我取?”
贺崇说:“我有这里三十年的经营权,开发命名上,也有优先权,我说要取什么名字,应该没人会反对。”
方以撒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吧,我语文成绩不好,这事得交给有学问的人。”
他又开始着急了:“我们回去吧,我得看书了。”
贺崇说:“行。”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全力备战考试,贺崇特意调整了上半年的工作,陪着他一起考备考。
考试的那两天,高成毅兄妹请了假,和高成德一起去送方以撒。
“以撒,不要担心,好好发挥。”
方以撒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我都准备好了,一定能考上!”
“我们就在外面陪着你,加油啊,以撒!”
方以撒背着书包向前走了两步,他还有点心事,迟迟不肯进校门。
高文德在背后问:“以撒,还差什么?东西没带吗?”
“不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方以撒掏出来一看,是贺崇的微信。
“我右手边的树下,加油,我等你。”
方以撒连忙朝右手边看去,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那里,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开心地奔向了考场。
两天的考试很快就过去了,走出考场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补习班同学,欢呼着跑过去和他们抱在了一起。
“以撒,我们考完了。”
他们是一起奋战过的友情,一年的辛苦,尽化作此刻激动的泪水。
“考完就不管了,等明天对答案,不管结果如何,我也算对得起自己了。”
“我们过几天去烧烤?”
“可以,晚上去网吧?”
“没问题!”
方以撒说:“过两天还有毕业晚会,悠着点啊。”
同学们哈哈大笑:“我们都有毕业证书了,那天去没有别的任务,就是要骚气一点,艳光四射,闪瞎他们的狗眼!”
“……”
第二天方以撒对了答案,考得很不错,还没来得及去高文德家里汇报,就被同学拉出去玩了。
毕业晚会那天竟然还有走红毯,一群半大小子跑去试西装。
跑到快消服装店,正遇上一批男装特价甩卖,这批男装都偏夜店风,这群男孩也不顾了,什么颜色骚气就挑什么颜色,不仅自己穿,还要拉着方以撒试,方以撒愁眉苦脸地选了一套湖蓝色的西装回去,挂在了衣帽间里。
贺崇晚上回去换衣服时,在衣帽间里看到了这套西装。
“以撒——”
方以撒灰溜溜地钻进了衣帽间,扫了一眼西装,当做没看见:“怎么了?”
“这套衣服是哪里来的?”
“哦,毕业晚会那天穿的。”
贺崇摸了一下料子:“你自己选的?穿着这件去毕业晚会??”
方以撒也觉得穿着这件不适合,越看越觉得后悔:“买都买了,能怎么办。”
贺崇用目光比划了一下方以撒的身材,摸着下巴说:“年轻一点穿这个色,好像也行?”
方以撒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有点绝望:“希望那天少给我拍点照片。”
贺崇说:“可以去订一套的,等上了大学,也有很多穿正装的机会。”
方以撒说:“不用了,这套衣服已经花掉预算了,如果念大学需要,等我暑假打工后攒点钱再买。”
贺崇想了会儿,说:“也可以。”
贺崇知道方以撒其实会介意自己给他买东西,他们是名正言顺的恋爱,但是对于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方以撒而言,他还是希望他们的关系尽量不要涉及金钱。
于嬷嬷去世后,方以撒从社区领了一笔抚恤金,加上他以前留下的一点点钱,都交给了贺崇帮忙打理,这笔钱除开补习班的学费,剩下都用作书本费影印费和生活费。
有时候方以撒也会好奇为什么这张卡里的钱会用之不尽,贺崇就会告诉他,投资在了什么地方,最近赚了多少。投资理财的事情方以撒一窍不通,听贺崇的话似乎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点钱如此大费周章,后来也就不问了。
现在算下来,钱应该也用得差不多了,方以撒打算在毕业晚会之后,去找一份暑假工。
“不够这衣服可能有点不合身。”
贺崇把衣服从衣挂上拿下来:“你有试过吗?”
方以撒说:“勉强试了一下,觉得价格合适,颜色也合适,就拿去付钱了。”
“这衣服得改。”
贺崇在方以撒身上比划了一下:“肩膀太宽了下,腰又收得太急……这不算是正装,倒像是出去玩穿的。”
方以撒坐了下来,越看越觉得有些发愁;“那可怎么办?”
贺崇把衣服重新挂回去:“明天我带着你去找裁缝改一下就行。”
贺崇抽空带着方以撒去了一家手工裁缝店,裁缝店的老师傅眯着眼睛看他,问贺崇:“这是你儿子贺琛啊?”
方以撒有些尴尬:“我不是贺琛。”
“哦,不是啊。”
老师傅又仔细瞧了瞧方以撒,刚想说什么,贺崇打断他;“麻烦您把这套西装改一下。”
“西装在哪里?”
贺崇指着一边:“这不是挂着吗?”
老师傅一瞧,瞬间就不高兴了:“这不是抹布吗?”
这套衣服要剪裁没剪裁,设计为零,布料也糟糕,老师傅坚持不肯动剪刀,贺崇只有让他为方以撒再做一套。
方以撒说:“不用做新的,毕业晚会还有两天就到了,而且刚才师傅不是说了吗,还要过来试两次修整两次,时间来不及的。“
贺崇说:“这家店是老裁缝店了,专门定做西装的,就算是第一次做出来的,也比你这套要好。”
不管方以撒同意不同意,这套西装就定下了,手工裁缝店,方以撒找遍了整家店,都没有看到价格。
贺崇看他东张西望,问:“怎么了?”
方以撒问:“这家店怎么没有价格表呢?”
他身上最贵的就是脖子上的戒指,就连这枚在他看来是天价的戒指都有价格,这套西装没理由没有价格啊。
贺崇说:”我和这位老先生熟,价格他会和我谈的。”
方以撒问:“贵吗?”
贺崇说:“不贵。“
方以撒才放下心来:“哦。“
贺崇说的不贵,和方以撒认知里的不贵,相差地有点多。
贺崇自然不会告诉方以撒这套西装值多少钱,方以撒节省,每一分钱都省着花,就算是和贺崇一起出门,也不会让贺崇买太贵的东西。可是他却不知道,钱对贺崇来说并不重要,只有他,是多少家产都换不回来的无价之宝。
这套西装让老师傅带着两个徒弟连夜赶工,终于在方以撒的毕业典礼前,把西装交到了方以撒的手上。
老师傅精益求精,西装穿着方以撒的身上很合身,他还是嫌弃时间太紧,很多细节都没有顾及到。
“下次要早点。”老师傅对贺崇说,“以前你都是提前一个季度过来订,这一次怎么这么匆忙,这不像你的性格啊。”
贺崇抱歉地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看向了一边的方以撒。
“是他啊。”
什么都不必言语,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了答案。
“也挺好。”
贺家是老师傅的老主顾,他现在已经退了,也只有贺崇能让他出山一次,他几乎是看着贺崇长大的,从他韬光养晦,到毫不留情地逼走董如川,再到他抱回贺琛,看似他走的是一条贺家继承人的道路,其实并不然。
他不会被胁迫,不会被责任束缚,有些时候,甚至没有理性,在他看来,理性不过是一种屈服和服从,他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又何必屈服于规则。
所有的人生道路,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年少的轻狂和棱角并未抹平,只是渐长的年岁将他们包裹了起来。
老师傅也曾怀疑过,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束缚贺崇吗?能让他感知到这世间的规则法理吗?
现在,老师傅终于察觉到了,是有的。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贺崇全心全意地注视,能让他在眼里藏着隐忧,能让他摒弃一切个性和傲气,将喜怒哀乐都栓在这一个人身上。
只要是普通人,就有缺点,就有不得不低头的瞬间。
老师傅终于在贺崇身上看到了普通人的影子。
“以撒,我们回家吧。”
“嗯!”
方以撒换回了普通的T恤短裤,他是个漂亮又阳光的男孩子,就算是普通的T恤短裤,都能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像春天的小太阳。”老师傅笑着对贺崇说,“很温暖。”
方以撒凑了过来:“这个季节说太阳不会热吗?”
贺崇说:“怕热?等会儿给你买瓶冰可乐。”
十九岁少年的夏天,就应该被冰可乐游戏机包围,冰箱里是贺崇早就买好的各种饮料,厨房里有各种零食,健身房里挂上了大液晶屏,里面放着游戏主机和最新款的游戏。
方以撒说:“怎么感觉你对我越来越好了……”
贺崇问:“不该对你好?”
方以撒被游戏机吸引了,拿过手柄直叹气:“玩物丧志啊,我还要打工呢。”
贺崇说:“这么热的天,打什么工。”
“这可不行。”方以撒说,“我早就和老板娘说好了,夏天她那里本来就缺人,我可不能放她的鸽子。”
贺崇只有妥协:“好吧,你给老板娘说一下,上下班时间和我尽量保持一致,我好去接送。”
方以撒其实心里是有事的,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他是高四,同班的同学都有了毕业证,只有他没有,班主任问过他要不要参加毕业证书的授予仪式,如果要的话,要提前给她说。
方以撒自然是要参加的,他苦学了这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刻,班主任又问需不需要家人来参加,方以撒说家人肯定会来。
白天他已经给高文强一家打电话,高文强和高成毅都会出席,方以撒想让贺崇也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明天有时间吗?”方以撒问。
“明天有份生意要谈,怎么了?”
“哦,没什么。”
他高考前已经耽误了贺崇太多的时间,方以撒不希望再打扰贺崇。
明天多拍几张照片给贺崇看看也是可以的。
方以撒心想。
虽然有点小遗憾,方以撒对明天的毕业典礼还是充满了期待,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了,把西装又试了一次,然后小心翼翼把外套装进袋子里,他给同学和老师准备了小礼物,也都一并戴上了。中午吃过了饭,他便坐车去了高文德家里,和家人一起去参加毕业典礼。
高文德最近身体不太好,走路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坚持陪方以撒去了学校。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每位父亲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毕业典礼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举行的这么正式的毕业典礼。这家学校是老牌私立学校,收费却不贵,看中的主要是学生的个人资质,高考后的毕业典礼也以简单为主。这一年来,各种硬件设施升级不说,各类活动不少,连毕业典礼都是大手笔。
方以撒坐在后排,同学看着他的衬衫和西裤,纷纷嚷道:“方以撒你作弊!”
方以撒看到周围一片花花绿绿,有些无语:“有必要这么花吗?”
“你不懂,以撒。”一个男同学说,“趁年轻穿得风骚点,等大学了就没机会穿了,男人嘛,到了一定年纪,就要稳重了。”
“……”
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