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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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下车潜伏吧,我们的队伍肯定会到的,现在应该还没到武汉。】北野感叹道,【要是队长有你们带路就好了,可以悄无声息的就靠近武汉。】黎嘉骏得了二哥的示意停下车,就见北野下了车在那儿感叹,他的三八大盖背在了身后,刚收起的刺刀扎在上面,毫无防备。
她看了二哥一眼,二哥微笑,朝北野招招手:【来,我还是给你开个证明,免得你被你们支队长惩罚。】北野精神一震,连忙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二哥长手一捞就抓住他的脖子,黎嘉骏立马扑上去从后面狠狠抱住北野,北野大惊之下死命挣扎,被二哥捂住的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抢!抢下抢!”二哥压低声音叫。
北野的挣扎非常剧烈,黎嘉骏小胳膊小腿差点抓不住,她猛地一压将北野压在车上,伸手去扯他的三八大盖背带,眼角却瞥见他被制住的手正拼命摸往腰间的手抢。
二哥腿脚不便,抓住他使他不发声已经用尽解数,这边北野死命挣扎,黎嘉骏真有点压不住。
“抹脖子!抹脖子啊!”黎嘉骏催促。
“等下!”二哥不知怎么的,并不下杀手,“绳子!捆他!”
“没绳子!打昏!打昏啊!”
二哥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掌击下去,北野发出沉闷的吼声,目疵欲裂就是不晕,双眼死死瞪着二哥,脸颊都通红了。
黎嘉骏快制不住了,绝望:“为什么不杀啊!”
二哥似乎还犹豫着,他看看黎嘉骏,最终咬牙,还是掏出了匕首,刀尖对着北野,北野盯着刀尖,表情更加狰狞。
“你不来我来!”黎嘉骏不耐烦了,“快点!”
就在二哥犹豫之际,前面的树丛突然被拨开,两个中国士兵跳了出来,也举着抢,大叫:“别动!”
一见是自己人,黎嘉骏几乎要喜极而泣:“长官!抓了个日本兵!”
“那杀啊!还他妈留着吃肉啊?!”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立刻上前,拉了抢栓就要开枪,被年长一点的拦住,“等会儿!绑了,给营长送去!”
他看看兄妹俩:“你们什么情况?”
他俩的情况简单的很,几句话就说清楚了,由于全程中文,被绑起来还塞了嘴的北野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似乎看懂了什么,却好像又对二哥的立场抱着某种期望。
“所以你们一路把他诳到这儿来制住?怎么早不弄死?”老兵问道。
说到这个黎嘉骏就气:“对啊!为什么早不弄死?!”还给人家赶了那么久的车!
二哥很无奈:“原是觉得弄死了干净,但是后来发现从他身上应该还能挖点情报,便犹豫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北野,“他这样的大学生来参军,心智并不坚定,一路看来,也不像见了多少血的,有可利用之处。”
旁边听着的黎嘉骏表情和北野一样是懵逼的……
随着两个士兵的到来,戍守武汉的中国军队也渐渐露出了真容,武汉行营很快就要到了,虽然校长大人已经决意撤退,然而撤退这门艺术却还是要坚持的,此时这两个士兵所在的工兵营就在执行爆破任务,原是要抄小道去掘掉一段电话线,偶然听到点动静,没想到撞上这么一幕。
四人押送着北野到了一处营地,北野被带走了,她与二哥两人则坐在自己的骡车上休息,远处隐约可见高大的城墙,武汉快到了。
没一会儿,老工兵跑过来问二哥:“黎长官,我们营长请您过去帮个忙!”
二哥原是要二话不说站起来的,奈何他不良于行,还得由黎嘉骏扶着,便随口问了一句:“要做什么?”
“您会日语。”老工兵言简意赅。
二哥闻言,站起一半又坐下了,翘着腿指指黎嘉骏:“她去她去,她够用了。”
黎嘉骏:“……我去。”
老工兵也不废话,当即在前头带路,黎嘉骏很是劳心,还给二哥水和吃食备好了才跟上,一路走进一个营帐里,迎面一股血腥味。
她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营帐里那股古怪的味道,再看清时却又吓了一跳,才那么一会儿功夫,北野竟然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他鼻青脸肿,被绑在凳子上,奄奄一息。
黎嘉骏看了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女性的心是很容易软的,饶是一路上这个娃娃脸小鬼子都是态度友好和蔼可亲,她都没动摇过杀他之心,可这时候看他如此凄惨,却又不忍直视起来。
“我该,做什么啊?”她回头问,这个工兵营的营长五大三粗的,正悠哉的抽着烟,那烟没有烟嘴,显然是自制的了,他抽了两口,吐了点烟叶,喷着烟道:“就问他们队伍到哪儿了,要干啥,多少装备,多少人,还有啥别的作战计划……你真会日本话?”
“这你问我我也知道啊,都聊一下午了!”黎嘉骏哭笑不得,“白费力气把人打成那样。”
“诶我说你该不会是心疼吧!他是啥?畜生!见面没给花生米已经是大恩大德了好吗?!问不问?不问让你哥来!”说完嘀咕,“就说不能找女的,麻烦。”
黎嘉骏简直要无语,找人帮忙都那么拽,这营长怎么长那么大的,她整理了一下问题,道:“这样,我先说一下我哥一路套出的消息,那时候他还当我哥是战友,应该是实话,我怕等会我问了,他满嘴假消息,混淆了信息。”
得了营长同意,她和旁边的记录官先是一顿讲,讲完了回头问北野:【你们多少人,到哪儿,要干嘛,装备怎么样,有车没,有坦克没,有炮没?】一听她口吐日语,北野就已经是一脸再也不相信人类的表情,他抿紧嘴,转过头去。
呵,跟她装烈士。黎嘉骏一脸无辜的回头,眨眨眼。
营长低声骂了一句,一招手,旁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就捏着拳头上来了,对着北野劈头盖脸一顿胖揍,黎嘉骏看不过去了:“等下,你们这么打,有用吗?这样,拿根绳儿,勒他,勒到翻白眼儿就放开,知道死什么滋味,自然就怕了。”
房里一群大老爷们儿惊悚的看着她。
黎嘉骏一脸无辜:“咋滴,很正常啊,你们又没电击,也没药,要有针挑指甲壳儿也不是简单的活儿,这已经是很适合的法子了好吗!”
营长干咳了一声,招手,一个小兵立刻从角落寻摸出一根草绳交给动手的壮汉,那壮汉拿着草绳很是茫然,回头对着上司彷徨道:“营长,这,一不小心勒死了咋办?”
“你不会盯着点?”营长扔了烟屁股,走上来,还招呼其他人,“来来来,都来盯着,估摸着不行了就喊停!”其中重点点了黎嘉骏。
于是一群人男男女女五六个就围着北野看着他被上刑,过程自然惨不忍睹,北野一张脸被挤成了西瓜,旁边一群人还都双眼放光炯炯有神。
……活像是在做人体实验。
想到这儿,黎嘉骏半点恻隐都没了,积极的帮营长一块儿把北野搞崩溃了,很快就涕泗横流的交代了一切,连他背包里有没写完的家书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只求被放过一马。
【小姐,小姐,我没伤害你啊!我没有伤害你们啊!】北野的哭喊声中,营长他们围成一圈在商量怎么处理他,押送和枪毙都有隐藏麻烦,黎嘉骏在一旁沉默的听着,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表情平淡的望向北野:【北野诚。】【在!】
【你练胆了吗?】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忽然开始疯狂摇头。
黎嘉骏点点头,转头叫道:“营长!”
“啥!”
“毙了吧。”
营长看了看惊恐摇头的北野,点点头:“好!”说罢,立刻驱赶起来:“好了好了都走都走!小五你把他处理了。”
负责动手的壮汉于是放下绳子,又勤勤恳恳的把北野拖了出去,北野嘴巴被塞,呜咽不停。
记录官开始整理所有得到的信息,黎嘉骏随便一翻,就看到了北野那封家信,开头就是一句:“亲爱的妈妈,你好吗?天气转凉,家门口的木芙蓉该开了吧,我在这儿一切都好……”
此时,不远处一声枪响,短促清晰。
黎嘉骏看了一会儿,合上信,走了出去。
武汉快到了。
第181章 党内圣人
踏入武昌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黎嘉骏背包都不卸,第一件事就是赶着驴车找电报局,她觉得自己简直是那个希波战争中负责跑马拉松报信的人,如果她有台词,肯定是:“爹!娘!那个傻×……我……找到了!”然后倒地气绝身亡。
二哥听了她的形容压根没有笑,而是一掌挥过来,大骂:“现在知道我去台儿庄找你啥感受了吧?!还气绝身亡?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气绝身亡?!”
“哎哟哟!被人死狗一样拖回来还有理了!”黎嘉骏自觉这次寻兄之旅完全可以将功补过,一点都不虚,挥掌拍回去,结果被二哥一套狗爪拳强势镇压,蔫头耷脑的进了电报局,留二哥一个残疾人在外头看守驴车。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守的,武汉差不多都空了。
一路行来,黎嘉骏算是切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焦土抗战,前方日军已经兵临城下,武汉城内百姓差不多已经走空,来来去去的都是成队列的士兵,建筑物不是被炸毁了就是搬空了,更夸张的还有门窗都用砖头砌起来的,下车随便进个屋子都是空的,外国人的咖啡馆,自家人的酱油店,要啥,没啥。
电报局也准备关,满地穿制服的人搬着器材忙忙碌碌,只有一个窗口外排着队,手里拿着写好的发报信息等着。
黎嘉骏在旁边写好了要发的信息,排好队发信息,她后面并没有人,这儿她的电报刚发完,发报员抄起器材就开始收。
还没转身的黎嘉骏目瞪口呆:“你,你们这就走了啊?”
发电报的大婶儿头也不抬:“怎么,还要帮你把回信收了才走?”
“……真不客气。”嘟囔了一声,黎嘉骏走出去,眼看街对面的驴车边正站着一个人,正和二哥说话,看见她,二哥连忙招手:“妹子,快来!”
黎嘉骏快步走过去,手里拿着发报回执,有些发愣:“哥,朋友啊?”
她之所以没说战友,就是因为这人没穿军装,三十来岁,一身马褂,外面罩着一件青色的夹袄,两分头,圆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方先生,申报的记者。”二哥指了指那个人,“你应该听说过。”
黎嘉骏茫然又老实:“没有。”
方先生不以为意,摆手:“我只是供稿而已,并非记者。”他继续刚才和二哥的话题,“黎老弟,现在没有能回重庆的船,所有船都必须到宜昌集中停靠安排后再走,你若是急着回去,除非搭委员长的飞机,否则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先去宜昌了。”
面对唯一的选择,二哥当然只有点头,现在日军已经包抄到了武汉的西南方,陆路回去太不安全,只有实在上不了船的难民才会选择走过去,而现在整个战场最活跃的就是交通部了,他们要统筹汉口、宜昌和后方的所有运输,二哥作为在其中挂职的小官,要登上去宜昌的船还是很方便的。
“方兄不同去?” 二哥问。
方先生摇头:“我要再看看,实话讲,就战况看,我军还能撑半个月乃至更久,但既然委员长下了令,大家自然只有撤退的份,不过要再待几天,还是很容易的。”
“可这武汉都空了,还有什么可看的?”黎嘉骏想不明白。
“谁说空了?”方先生笑,“看着空罢了,市民都会回来的,要不然,真的能全中国的人都躲到西南去?我又不是军人,就等等吧,让其他人知道敌占区的生活状态,才能坚定其他人抗日的决心啊。”
黎嘉骏一顿,蓦然想到了北野诚说的话:【我们在满洲国普及教育,这是腐败的中国镇府所做不到的。】她下意识的问:“那万一日本统治下反而更好了呢?”
方先生想了想,微笑道:“这话,委员长已经回答过很多人了。中国现在已经没有朝代之分,亡便是彻底的亡,不像满清和蒙元,日本人是不会汉化的,现在东三省就在推行日语教学,一旦我们没坚持住,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说汉语的人了,光这一点,就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他顿了顿,又道,“咱中国人是最注重传承的,我看到很多人逃难的家当里还有祖先的牌位,如此深重的羁绊,就足够人拼到最后了。”
黎嘉骏听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委员长会有这样的回答,莫不是有人问了这样的问题?”
方先生一顿,面色变化了一下,转而对二哥道:“黎老弟,你这妹妹思维敏捷,不逊于你啊。”
二哥却没像往常那样好像自己被夸了似的翘尾巴,而是一样追问:“方兄,上头真有人主和?”
“谁知道呢。”方先生斟酌了一下,道,“就日本来看,掉了北平,中国该慌了吧?结果做主的是南京政府。那屠了南京,中国该慌了吧?结果又来了个武汉政府。那现在武汉也撤退了,中国该慌了吧?可我们还有重庆政府……你说现在这个局势,怕的该是谁?”
黎嘉骏当然没有中二的脱口而出怕的该是他脚盆鸡这种话,而是默然回想起来,回想历史书,翻找她所剩无几的近代史知识,总感觉get到了点什么,但又没什么具体的思路。
二哥倒是很快感叹:“两边都怕啊,这次他们又想谈了吧。”
“和谈自然是不可能的,就十多天前,他们说要和谈,竟然有人信了,结果谈着谈着,广东掉了。”方先生语气很是嘲讽,“自此再有人提和谈,才有了他的那番话。”
广东十月初才掉,也就是说在日本开始轰炸重庆的同时,这边打武汉,那边还在打广东,顺便假装跟重庆镇府和谈,他们怎么这么有精力啊!以后还要一边撑着中国战场,一边用一样的套路去打珍珠港,到底谁才是泱泱大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人口十亿的国家呢!
“广东都被谈掉了,竟然还有人提。”二哥冷笑,“是哪位?可说否?”
“没什么不可说的。”方先生摇摇头,“此人前两日在接受不列颠路透社采访时还反复说,未关闭停战之门呢。你可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