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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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以前也不过是个大院的头头,拉着几个人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捅了什么篓子也不过是被骂一顿,再怎么翻天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儿。怎么到现在,就拉着几十个人干这种会出人命的事儿了?这些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让这人变化这么大。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他的东棠。
有点悲哀,难过的是没有见证到他的那十五年。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了?就没空回来看看我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了?
楚忆出神地望着他,眼珠子上下扫描着。魏东棠的脸撇向了一边,他见不得这人盯着他,他害羞……‘’
为了掩饰心里的那点纠结,楚忆还是忍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爸妈呢?他们不会有危险吧?”
话音刚落,魏东棠的脸色就有些暗淡了。“没了。”
“没了?”楚忆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没了?”
“死了。”魏东棠极其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这消息如平地惊雷般在楚忆脑子里炸开。“怎么会这样?”他不解地问。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没了?这和当初东棠消失有什么关系吗?
魏东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强行撕开了不堪回首的过往一角。
“那年出车祸了,没抢救过来。”依旧平淡的语气却在诉说着以前的悲哀往事。这么多年了,这些事情魏东棠早已经看开m,反倒是楚忆大吃一惊。
“就上午发生的事情,下午我姥爷就把我接回去了。 ”
楚忆皱着眉头没答话。再往后,东棠给他讲了一些事情,终究让他得知了这其中的渊源。
更早些年的时候,魏定邦还不过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他和江茵的婚事并没有得到江阔的认可。江茵誓死要嫁给魏东棠,冒着和家里决裂的强烈意志,两人私奔出来的。一路从北方跑到这个山水小城,过起了全新的生活。没人认识,没人知晓,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些年。
但其实他们不知道,江阔早已经寻着他们的消息了。说到底哪儿有父母真舍得和孩子断绝关系的。既然说不听,江阔也放不下面子。只悄悄找人在暗处观察着两人,其实这家人的生活也一直被人看在眼里的。直到那天突生意外,打电话把东棠叫出去的人,开了辆车停在校门口,二话不说就把魏东棠接了回去,连让他和院子里的人打个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楚忆听他把其中缘由娓娓道来,心中的怨气也好歹消了一些。
魏东棠继续说着,楚忆就一声不吭地听。他没出声去打断,听得有些入迷,或许是他太想要了解过去的十五年里,东棠到底经历了什么。
起初,魏东棠被人接回家的时候,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以为自己被人给绑架了。直到有个老爷子向他招手,呼着他的名字,看着魏东棠临危不乱的样子频繁点头。
那个老头子自称是他姥爷,也是从他口中,魏东棠得知了全部的事情。
那时候他才十五岁。他质疑,他不相信,他死活闹着要回重庆。江阔不允许,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这个孩子已经没了父母,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回去了。
可江阔拗不过他,魏东棠以绝食等方法自残,让他看得很忍不下心。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即将步入迟暮的老人,没有了亲人,还陷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他只剩下一个外孙,可就算这样,一家人的团聚还惹出这些是非。
江阔给了魏东棠一个选择,他可以回去,但要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魏东棠答应了。他虽然在那里安了家,可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那梦中的院子。
他每天数着指头过日子,早上起来就在日历上画一道,晚上再画出一个完整的叉。无聊的时候,他能盯着日历看一整天。可到了十八岁那年,他没走成。江阔愈发衰老的模样让他很担心,或许是打动了魏东棠,也或许是他长大了。他决定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姥爷。
从那以后,魏东棠便不再是那个大院的头头,那个江茵和魏定邦的宝贝儿子,更和那个魂牵梦绕的背影没了任何关系。他很清楚,他有了一个新的亲人,他有了一个姥爷。他把那个男孩儿深埋在心里,或许等着哪天自由了,就回去找他。
换作十五岁的魏东棠,他可能二话不说就跑了,可真到了懂事的年纪,更多的牵绊让他放不下了。魏东棠从不后悔当初留下来,因为这是一个男人必须担起的责任——家庭。若非如此,后来的种种绝对会超乎想象。
魏东棠没告诉楚忆他本可以回去。这是一个已经做出的决定,需要为此付出代价,承担责任。他没选择楚忆,自然没那个缘分了;可若是他抛下了这唯一的亲人,估计后半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他确实成绩不好,后来就当兵去了。在部队的几年里,魏东棠逐渐展露出了极高的军事作战天赋和过人的胆识。战斗机动技能、渗透野战、侦查谍报等年年拿优,最后经过层层的筛选,终究在一众队员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凤毛麟角般的顶尖特种兵。一路走来的苦楚,他只闭口不提。
东棠的故事很简单,说得也很云淡风轻。不过楚忆也知道这人肯定有事情瞒着他,因为他太了解东棠。这厮从来就不是个喜欢倾述的人,这一连串的话能吐出来一半都算谢天谢地了。
魏东棠不愿让楚忆觉得,这十五年的苦都是白受的。作为一个男人,身上的担子绝不仅仅是情爱之事。魏东棠知道自己对不起他,曾经甚至发誓下辈子再去补偿楚忆。可没想到两人就在这儿相遇了,老天终究给了这一对残缺的人破镜重圆的机会。
两人也没再追究这其中的故事,谁是对的,谁翻了错,在两人相见的一刹那就已经不重要了。彼此都知道对方这几年肯定过得很不如意,谁都不会推脱责任,也不会找借口。
木阁楼里又陷入了持久的沉默,楚忆囫囵地抽了抽鼻子,“这么多年,也不想回来看看?”
东棠的背脊骨似乎有些佝偻,他粗着嗓子,语气无比低沉,慢慢地说,“回去过,可是……”
可是院子已经不见了踪迹,门口只剩下一堆残骸烂瓦。前几年东棠接了个重庆的任务,有机会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这让他倍感思念的同时,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烦恼。那次任务,由于分神他差点丢了命,脑子里浆糊似的,莫名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回荡着某个名字。
任务结束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灯火辉煌的南滨路走了好几个小时。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好几次步子都要迈出去,可临门一脚又收了回来。迟疑地徘徊了许久,可最后还是不自觉地就走到了梦里的大门。
大院儿早已看不出曾经的热闹,仿佛他的童年都是一场假象。什么都不见了,房子,兄弟,喜欢的人,还有那棵老黄桷树。院子出门是一条长街,转拐处有一家小卖部,青石板台阶早已长满了青苔,游戏厅影像店,这些都消失了。
感觉没过多长时间,远处的围墙似乎还回荡着几个男孩儿的欢声笑语。转瞬间,所有东西都变了。充满着欢乐和悸动的那个年代,像是落在泥里的水,在空气中蒸发,如一缕青丝消散在尘世间。
这让一个雄赳赳的八尺男儿都不禁暗自神伤。魏东棠站在楚忆后来倒下过的地方,脑海里翻江倒海地仔细回想,描绘着十年前的那个大院。他没说话,撸起袖子重重地拭了拭眼角,双腿挺拔而微微颤栗。模糊中似乎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魏东棠停住了,半响,他嘴角才扯出一个最自然,最淳朴的弧度。没去追,对这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幻觉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真的楚忆站在他面前,也只会动摇他的信念,他害怕自己彻底舍不得走了,心里选择逃避,所以宁愿不去面对。不敢保证自己能留下来,他还有份担子需要他去承担。‘’
这个时候,不能去找他。楚忆,负了就负了吧。
魏东棠头也不会地走了。
远处传来一阵声音。
“我怎么看见那人这么像东棠呢?”
“哎你别胡思乱想了!”
“对,整天神神叨叨,你出现幻觉了吧!”
“不是,真的像啊,我没看清,但……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看看。”
“哪儿有什么人啊?”
“你看嘛,这街上就我们三个大活人,连只耗子都没有。我都说你最近太累了,都累出幻觉了。”
“楚忆,别看了!走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天色逐渐暗淡,庄园四周绿林环绕,却不闻虫鸣鸟叫,隐隐一股肃杀之气。阁楼内,魏东棠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件递给楚忆。
“这是什么啊?”
那东西如指甲盖般大小,扁薄如纸,四四方方。楚忆轻轻放在手里掂了掂,瞧见那玩意儿在灯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
“贴身上,紧急联络。”
楚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这科技都这么发达了?这么小个东西都能代替手机呼叫?他把玩着手里的联络装置,却并不急于带上,扯着嘴角冒出一句。
“这东西你也有吧,贴在哪儿?”
魏东棠不说话,敛下了眼睑,朝着他做了个吐舌头的动作。同样是小小的一块银片,抵在他的舌尖上。舌头霎那一个翻转,又把装置卷回嘴里,埋在舌苔下。
楚忆瞪着眼,看得眼睛都花了。“还防水呢?”
“嘴里放个东西还能说话吗?”他转念一想,怪不得这人说话瓮声瓮气呢。
楚忆捏着那东西,脸上要扭成一团了,死活下不去嘴。脏不脏啊就往嘴里放?东棠似是看出了这人的不情愿,又道,“就贴在皮带扣上也可以。”
“算了,我有时候还不栓皮带呢!”楚忆又说,“干脆贴这个上面吧。”
他两下扯开扣子把衣领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东棠看了一眼,默默地转过了头,视线却不自觉地重新落在楚忆身上。
楚忆捏着脖子上的一根红线,拽出末端的一块玉佩。“贴这上面。”
那人的脸色瞬间一变,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羞涩?别扭?不敢相信?还是什么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楚忆把玉佩拎起来,递到东棠面前。楚忆有心跟这人开个玩笑,也不打算还给他、你魏东棠欠我的多了去了,这块烂玉就当作利息好了。要是别人的,老子还看不上这破东西呢。
“我在你家找到的,咋了,不认识了?”
咋个不认识?当然认识了!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不知多熟悉这块玉佩,这还是当初他妈亲手交给他的,而且还郑重地叮嘱过他。
“这是给以后的魏家媳妇儿,你可要好好用心找,别遇见个女生就往外送!”
“这可是你太姥姥传下来的,只能给一个人啊,你要是敢花心,我……”
江茵说这话的时候,他爸还坐在一边,全然不敢出生反对。
东棠怎么也想不到这玉会到了楚忆手里,更没意料到楚忆会随身携带这块玉佩,应该还不是一时半会儿。那玉佩当初交给他的时候,还只是隐约能看见几缕红丝。刚才借着光线,东棠显然瞧见了那玉佩有一半都快变成了血红色。
有人说玉佩带久了会变色,魏东棠愿意相信。
看着这人发愣的模样,楚忆拎着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贴好了,怎么联系你?”
东棠脑子里还回荡着四个大字。魏家媳妇,魏家媳妇,魏家……他脖子往上的地方疯狂充血,脸颊红成一片。也得亏阁楼里光线不好,楚忆愣是没察觉到这人的异样。
“喂,这东西到底怎么用啊!”
东棠的喉结艰难地蠕动了一下,“咳……咳,按一下就行。”他伸手握住那玉佩,轻轻一按,边上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玉佩还带着那人的温润体温,暖暖的,滑滑的,像触电般从手心往某人的心脏传递。东棠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沉咛,脑子昏昏沉沉的。也就只有楚忆,能让这人的戒备心降到了最低。
“哦,懂了。”楚忆把玉佩收回来,重新塞回了衣服里。东棠的手落进了看不见的地方,握得紧紧的,再缓缓松开。
“玉佩归我了,你还要不要?”楚忆好歹还不是个恶霸,知道问问这人的意思。
东棠的呼吸愈发沉重,十几年的思念似是化作了一团火,烧得人魂飞魄散。他猛地扭头躲开了楚忆的视线,他怕自己再看下去,那双眼睛会把自己活剐了。
“给……给你了。”东棠说完,脑子里又回想起老妈的交代。妈,我找着那人了,给了他,您没意见吧。
忙活了这么久,情绪又跌宕起伏,感到身体不适的时候,楚忆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个病人。肩胛骨处缝合的伤口缠着一圈纱布,从肩膀绕过腋下。早些时间剧烈的奔跑让伤口处的针线稍稍崩开了,还往外渗着血,洇红了雪白的绷带。
魏东棠担忧地问,“不要紧吧?”
楚忆还穿着一件病服,身上带着消毒水的味道。他抬了抬手臂,肩膀处瞬间传来一阵疼痛。他摇了摇头,“没事儿,没伤着骨头,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说完他就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才从昏睡中醒来,此时脑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全身无力。
他就坐在东棠边上,两个人的距离不足半尺远。
“我睡了多久了?”楚忆问。半秒钟之后,身边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三天了。”
“我昏迷,这么久了?”楚忆喃喃自语。说话的间隙都带着一丝疲惫的喘气,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下一秒就要停了。这人靠在东棠边上,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脑袋都快蹭到魏东棠的肩膀上了。
大病初愈的楚忆倍显虚弱,精神萎靡。他努力抬眼望了望东棠的饱经风霜的侧脸,从未觉得如此安心。和小时候一样 ,只要有这人在身边,就完全不用焦虑了。那温柔宽厚的人,让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楚忆露出了这十多年来都没有过的微笑,安心祥和又满足的微笑。他的脑袋已经彻底放在了魏东棠的肩膀上,太阳穴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眼皮子时睁时闭,眼睫毛上下扑闪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