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弟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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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再无法无天,他也不敢去惹周识。
大佬周渐成气候,平步青云,连带着周识也更加沉默寡言煞气四溢。
一帮小古惑仔早早参透争斗真谛,日日蛊惑李慎庭去踢馆。
但就在李慎庭终于带人走上那层响彻□□尖叫和鼠类吱吱的楼板时,发现周识一家就在这天人去楼空,浩浩荡荡搬入庙街。
他猛地扑向窗口,正看到外面一片钟鼓齐鸣,洪亮热闹,周识换上白衬衫,被丑基按着头要他坐上汽车后座。但周识挣开那时年轻力足的丑基的手臂,回头遥望永远灰黑腐臭散发白。粉气味的九龙寨城。
李慎庭不知道周识有没有看到他,也没有暗自揣测周识那一眼是宣战或是得意。
他只知道,那个用沉默宣称什么都不想要的人,最终什么都得到。
和周识之间永远没有拼出的一场胜负,也是李慎庭二十多岁大好人生里的一块心病。
而到如今,周识是官,他依旧是匪。
不过,周识单打独斗,他拥簇无数。
“太透彻”可以是超脱物外,但也可以是一种裹足不前。
李慎庭痛得满头是汗,突然掀唇一笑。
门外走廊上响起一阵咚咚脚步声,靓坤隔门大叫:“大佬!”
小弟大喊:“靓坤救命!”被钟鸣又挂住脖子往墙上一撞,白纱之中透出殷红血迹。
周识俯下身捏住李慎庭脖颈,一步步退到窗下,低声说:“靠后。”
钟鸣会意,立即拽着小弟挡在自己身前,背后靠住坚实墙壁。
靓坤开始撞门,砰的一声,门锁松动,即将打开。
李慎庭陈住呼吸,出手如电抽出袖中匕首,直挥向周识手腕。周识动作比他更快,握住他手腕下压,李慎庭却意不在此,猛然松手,匕首咣当落地。
清脆声响伴随着大门轰然洞开响起,靓坤带几人缓步走进。
与此同时,小弟突然回手一肘撞在钟鸣胸前,钟鸣吃痛一松,被小弟挣开,回身抬腿猛踹小腹,钟鸣没来得及闪躲,被小弟迅速矮身捡起匕首横在喉前。
作者有话要说:
李慎庭说:我丢你老母!我同你一起长大,九龙寨城那些事你别以为你转头就可抽身!
周识:跟我一起长大的是钟鸣,你不要当他面造谣好不好,他好熊。
第24章 刺骨
周识捏着李慎庭的虎口一紧,一声“阿鸣”几乎脱口而出,又强行咽回去,红着眼看着小弟挟持钟鸣一步步走向另一角。
李慎庭艰难呛咳一声,吐字清晰,“你放我,我放他,大家公平交易。”
带血的沉默回荡在这间斗室内,小弟的匕首尖抵在钟鸣喉头,一颗血珠倏地滚下。
靓坤胆色过人,大喇喇拉椅子一坐,“反正你周Sir双拳敌我们双刀啦,都知道你手腕一动,我大佬即刻送命,岂敢造次?我大佬都讲过,公平交易,以命换命。”
钟鸣嘶声大叫:“你敢!”
小弟匕首一紧,又一颗血珠凝成细流,顺着血槽滑下,红血白刃,触目惊心。
周识并不看钟鸣一眼,半晌才说:“李慎庭,我不同你讲公平。你放掉他,我归你处置。”
李慎庭咳得笑起来,“那劳驾小大佬你松松手,不然好险人质还没换完我先送命,钟先生也难有好下场,我这帮兄弟恶得很。”
周识松开一点,挟持李慎庭一步步走向前。他始终垂着眼,漠不关心一般,“阿鸣,你听我说。”
钟鸣目眦尽裂,用力挣扎,“说个屁!”
周识说:“李慎庭不能跑掉。去警署找邹箬阳,你先不要离开。让邹箬阳去通知——”
钟鸣说:“去他老母的邹箬阳!白斩鸡!”被小弟顶着膝窝撞上墙壁,钟鸣咳嗽一声,“你闭嘴!”
周识叹口气,“你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听我说。你要去警署,不然,”他一手环在李慎庭后颈,近乎茫然地说:“不然你和我白忙一场,这些年都白费了。”
靓坤和小弟齐齐笑起来,“看不出周Sir这么有义气,说到底还是洪门的兄弟。大佬周知不知道你这么争气的?”
钟鸣却陡然沉默下去,深棕瞳孔里缓慢地冒出什么东西,更透明,更脆亮。
周识挟持李慎庭走到一群人中间,平淡开口,“放人。”
小弟还在摁着钟鸣,被靓坤抬脚一踹,“阿Sir讲话你敢不听?”
小弟闻声放开钟鸣,笑嘻嘻道:“走啊,大明星。”
钟鸣眼睛盯着周识,面无表情地抬手摸摸自己一脖子血,突然说:“如果他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靓坤一脸暧昧,“没这种如果的啦,你是一定不能放过我们了。要下地狱一起下地狱,我都好欣赏你,入戏这么深。不过钟先生,劳驾要走快走,我大佬等我公平交易。”
钟鸣没动,站在门外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放过你们。”
门外的青年人短发凌乱,血滴从喉结挂到胸口。走廊的灯灭了,这幅形容看起来可怖如同鬼魅。
他继续说,声音渐渐嘶哑:“新联英,胜和社,搞事雄,老虎辉,李慎庭,你靓坤,还有你,你,你,都不放过。够胆你们就继续做古惑仔,翻遍旺角……翻遍港澳大陆台湾北美洲,我都会——”
他的话音再次戛然而止,因为这次是靓坤一脚踹关了门。
靓坤回过头来,点燃一支烟,贪婪地吸一口,“听说周Sir也好中意香烟,想来想去,警察同古惑仔都没分别。一样烟不离手,一样公平交易,一样以命换命。”
周识没有说话,闭上双眼,似在倾听。
靓坤小半支烟迅速抽完,彻底丧失耐心,“人走远了,周Sir。”
周识慢慢放开手。
钟鸣慢慢走下楼,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周识淡红的薄薄嘴唇一开一合,来来回回说两个字,“白费”。
他一身猩红,走出一层散客桌,惊起一片尖叫闪避。
阿妈抱起妹妹,哥哥抱起弟弟,父亲抱起老母亲,纷纷后退。妹妹头顶一只粉红米妮发卡,一看就知是奶奶买的。弟弟手中一只崭新变形金刚,也许是抢哥哥的。
变形金刚和米奇米妮,周识要的就是这样一片安定烟火。
钟鸣漠然看了一会,大踏步向外走去,直到整个肩背都沐浴滚烫阳光。
李慎庭站直身,松松脖颈,抬手看表,“要有救兵,速战速决。周识,难为你硬抗半日,说,老虎辉在哪?”
周识当然不应声,小弟在周识膝窝里狠狠一脚踩下,周识膝盖“咚”地落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同时,小弟狠狠按着周识后脑向墙上撞去,墙上挂的廉价壁画吱吱扭扭响成一片,李慎庭听得牙酸,“嘶”了一声。
靓坤会意,指挥几个人把周识拉进浴缸,自己找出一张湿毛巾,盖在周识脸上,拧开水阀淋冰水。周识肺叶中空气被迅速抽空,四肢不由得颤抖痉挛,被李慎庭用力按住,在耳边说:“周识,周识,我知你难受。你说出来就得,老虎辉在哪?”
毛巾被揭开,周识深吸一口气,脸色惨白,漠然看着李慎庭,半晌才嘶哑着开口,“找到老虎辉,你又要怎样?”
李慎庭摘下眼镜,另找一张毛巾擦镜片,“大家都是九龙寨出来的,何必装清纯,谁也骗不过谁。我要怎样,你不知道?他手握一半胜和社,敢找我谈判,还能送信到我身边,我能怎么办?当然是灭口,他那大肚婆也不能留。都是规矩,你比我懂的啦。”
浴缸里的周识被三四个人按住,但周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逃脱冲动,静静任由毛巾重新盖上来,水刑重新开始,循环往复。浴缸里渐渐浮满冰水,靓坤出了一头汗,索性掐着周识的脖子往水中按去。
周识冻得嘴唇发紫,沉入水底也不闭眼,透过刺骨水波静静凝视。
靓坤破口大骂:“我丢你老母!这么难搞?大佬,带走再说!”
李慎庭黑着脸示意靓坤把周识提出水面,低声说:“带走?带去哪里?你想新联英也完蛋?”
靓坤一个耳光劈头砸下,又说:“这张嘴死紧,没两□□不出什么。”
李慎庭默不作声,眼神阴沉沉望住靓坤。
靓坤皮肉一紧,灵光忽闪,“这地方不是有药?”转而吩咐小弟,“去找!”
周识猛然挣扎起来,三个人险些按不住他,李慎庭笑起来,“你放心,白。粉好贵,见效又慢,难道要我困你一年半载等你发瘾?我没你老豆那么变态,没把握再帮你戒。毒。”
小弟从床头暗柜里找出小瓶药膏,李慎庭亲自接过,拨开周识衬衫,挖一点涂上,从锁骨下到胸口再到下腹。药膏油腻味重,李慎庭这么一碰已经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反应,立即起身擦手,索性把药膏整瓶丢进浴缸水中。
周识心知肚明这是什么,虽然仍一言不发,但是身体的反应盖过神志,耳垂渐渐红了起来,呼吸也渐渐急促。
李慎庭觉得擦不干净,又打开水龙洗手,肥皂泡沫打了满手,一边搓洗一边说:“你知道这种地方乱,这东西药效快又烈,发作起来不比白姑娘好受,你从前见过太多。你告诉我老虎辉在哪,我即刻叫阿妹来陪你,颠龙倒凤,你也不亏。公不公平?”
周识别开脸,在水底攥紧拳头,强行撇开一丝意识,感受冰冷水流。
李慎庭蹲下身,伸手按一按周识小腹。周识咬紧牙,没想到他只手继续向下,继而笑起来,“周Sir把枪这么好精神。”
第25章 复返
周识下腹犹如刀切,低声说:“你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李慎庭说:“我走了你怎么办?谁给你叫阿妹照顾你细佬?”
这情形暧昧,见周识早已无力动弹,沉在浴缸水中脸色惨白地急促喘息,任由摆布,靓坤等人索性走出逼仄卫生间,聚在窗前抽烟。
卫生间里水汽丰富,李慎庭突然隔着布料握住了周识,贴耳过去,“还是说你细佬不要阿妹,要阿弟?”
周识身躯一僵,李慎庭恶作剧得逞似的笑,“早就听说周Sir对细佬——不是这个细佬,我说钟先生——对钟先生有些不同,我一直不信,周识嘛,走到哪里都是黑沉沉一尊煞关公,就算不同也不是那些人看得出说得出。今天一看才知道,确实是不同。”
周识咬着牙关,李慎庭却继续用五指撩拨,感受到变化就苦笑起来,“周识,你真是中意玩□□花?那我叫人去如情,找个打钟鸣的牌接客的红星来给你玩。我都见过,哗,长得真是好像钟鸣,不怕九龙寨小大佬不缴枪——”
话音未落,本来静静泡在冰水中的周识突然猛一抬头,撞得李慎庭一个趔趄,咣当向后倒下。周识手指用力抓住浴缸边缘,用尽力气翻出浴缸,还未站稳就再次扑倒,索性一把抓起活动的淋浴喷头,跪坐在李慎庭身上,就着喷洒的冰水砰地砸上李慎庭额头。一簇血水蓦地滑下额角,李慎庭一眨眼睛,周识已经又一把砸了下来。
事发突然,靓坤等人一阵风冲过来,被周识一脚踹上门。靓坤首当其冲被撞破鼻子,更是怒火中烧地一脚踹开浴室门,里面的李慎庭已经被打得有出气无进气,几个小弟一拥而上从周识□□抢出李慎庭,李慎庭扶着门框站稳,还没吩咐什么,周识打得红了眼,当即又要冲上来。
靓坤早有预备,当胸一脚将周识踹回浴室,周识后腰“咣”地撞上洗手台边缘,还没来得及摔倒,就被靓坤揪着领子提起来,猛地砸上镜子。镜子哗啦啦碎了一地,周识这才终于脱力跪地。
靓坤犹不停手,抓了一把周识的头发,只觉得太短又湿,转而抓了周识后领拖出卫生间,周识后背被玻璃渣割破,在地上划出一条悠长血迹。
靓坤掂掂方才周识拆下来的那根晾衣杆,轻轻比了比周识的下巴,“冚家铲!我大佬有话问你你就好好说,好话说成这样,我凿你老母个嗨!”
周识轻轻喘了口气,这一点预备已经用光了全身力气,只好疲倦地闭上眼睛。紧接着,木棍遽然砸了下来。小弟们一拥而上,坚硬皮鞋尖全砸在周识肋骨上、小腹上和脖颈上,各式粗话雨点一般伴随口水沫落下。
李慎庭全身透湿,靠在门框上,点支烟冷眼看昔日心敌尘埃落定。
就在这时,有人在门外怯怯敲门,捏着把轻柔嗓音,是个女声,“辉哥?辉哥?老虎辉?快开门!趁走廊没别人,就我一个……”
老虎辉果然还跟别人约在这里见面!
李慎庭一凛,示意一群人噤声,又示意靓坤去开门。
靓坤直起身,把晾衣杆丢在一边,擦一擦满额汗,走去看门缝底,确定门外只有一人,慢慢拉开门。
下一秒,靓坤缓慢举起双手,缓慢后退。
门外,钟鸣双手持枪,抵在靓坤眉心,一步步走入房间。等到看清房间内情形,钟鸣喉头轻轻一哽——周识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目光涣散,身后拖出一滩血渍,喘气都费力。
靓坤见他神色松动,试着开口,“钟——”
钟鸣收回目光,出奇凶狠,一顶枪口,“收声!你,蹲去墙角。”靓坤无奈,走到墙角抱头蹲下。
小弟按着周识,手却轻轻摸到匕首。钟鸣果然处置完靓坤,转而将黑洞洞枪筒抵上李慎庭太阳穴。与此同时,小弟凭空掷过匕首,李慎庭稳稳接住,稳稳回手,刀尖比在钟鸣小腹。
李慎庭轻轻扭头,感受了一下枪口位置,突然笑着说:“周识,难得有情人。你要是不死,你两个细佬以后有得演肉。蒲。团。”
钟鸣面上毫无慌乱,低头看看匕首,突然问:“周识,你行不行?不是说是油麻地警署枪王吗?”
几个小弟不敢妄动,周识强撑直起身,“来。”
李慎庭神色一动,钟鸣已经手一松,将□□抛向周识。黑亮枪柄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准准落入周识手中。周识面孔苍白,神情间却自有一股不可违逆,轻轻将食指扣在扳机上。
李慎庭用匕首尖戳着钟鸣前进一步,周识就在这一刻开口:“李慎庭。”
李慎庭顿住脚,听到周识平稳地说下去,“如果我开枪,不管你是躲是挡还是斩人,我开枪的那一刻你就是死尸一条。”
李慎庭漠然看着周识,小弟警觉看着李慎庭。
他毕竟气短,说完一句话,就轻轻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