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三部曲之1_3-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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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长!杨东辉!!——”
他已经走远了,只有背影。
我被强行推进屋子,门再度重重关上。
这个禁闭室从没像现在这样让我绝望,我颓然坐在了墙角,抓下了头上的帽子,我一拳接一拳砸在冰冷苍白的墙壁上,懊恼和沮丧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我……
三天后,我和白洋被放了出来。
我们一人写了五千字的检查,罚打扫一个月的厕所,还有点名警告处分。这个处罚比我们想象的轻多了。我以为我们至少会背一个写进档案的处分,跟着我们一辈子。
白洋出来后知道我始终没松口,所以跟他一样处分,他骂我:“你傻逼啊?”
然后他一拳擂在我肩上,眼圈居然红了。他一把抱住了我。
我也抱住了这个共患难的兄弟,用力拍拍他的背。
我对住了我的兄弟,却对不起一个全心全意为我的人。
出了禁闭室后,我心急火燎地去找杨东辉,他却已经离开了警备区。他带着参加标兵选拔的队伍去教导队考核了,考核结束后原地集训,半个月都回不来。
我站在他的宿舍门口,看着他整洁的床铺和空荡荡的牙杯,心都空了。
我知道我们这么轻的处罚一定有原因,不止一个人告诉我,杨东辉一趟趟跑连部为我和白洋向连长求情。他是连长亲手带出来的兵,也是连长最喜欢的兵,连长被他这一趟趟的跑磨得实在受不了了,终于放了软话,杨东辉早出晚归地带着选拔队伍操练了三天,成绩超出兄弟单位一头,才换来连长点头。
“你没看到连长训排长那个样,”马刚对我说,“就差没踹出来了,排长就是不走,说连长不点头他就搬被褥住连长屋里了,把连长那给气的!……你是没瞧见!……”
马刚叹口气说:“以前我看他老练你,还当他瞧你不顺眼……排长对你小子是真够意思,太够意思了……”
我手里牢牢攥着一个东西,坐在床边,不断抚摸着那个东西。
那是外出时我在店里买的。一个造型特别的火机。
上次和杨东辉出去喝酒时,逛过那个店,他叫营业员拿出来看过,把玩了半天,看到价格后,他犹豫着放了回去。
我抚着它,它的外壳已经被我的体温捂热,躺在我的手心。
我低头抚摩它,像攥着杨东辉的气息,我紧紧握住……
我找到连长,要求加入后备队训练。
虽然选拔队已经走了,但是为了防止标兵队在训练期间有特殊情况,都会组织一支后备队备着,类似替补,有特殊情况随时替上。这个替补几率很小,大部分时候是不会有特殊情况的,后备队也派不上用场。所以说是训练,也只是完成一个要求,几乎没有真的参加的机会。而且训练是在警备区内自己进行,并不在教导队。
听到我的要求,连长嗤之以鼻。
“干什么,后悔了?现在想参加?”
连长不屑一顾地看着我。一个不知好歹的兵,不配让他最好的一个排长这么袒护。
没错,我也认为我不配,我要配得上他为我做的一切,现在的我远远不配。
“你想去可以,不过我告诉你,别想什么好事,我现在就可以明着告诉你,别说替补用不上,就是真要替补顶上,我也不会派你上,你练得再好也没用!话我撂这,听清楚没有?”
“报告!听清楚了!”我毫不犹豫。
“那你还去不去?”
“去!我不为上场名额,只要参加训练,我是警卫连一排的兵,我不给连里抹黑,不给排长连长抹黑!”
我抬起手臂敬礼:“请连长让我去!”
这个声音,是从我胸口吼出来的。
连长没说话,他盯着我看。他不出声,我就一直举着手不放下。
直到他挥了挥手,说:“随你!”
“是!!”……
第12章
我玩儿命地练。队列,方阵,齐步正步,冲圈蹲跳,军姿仪表,这些最基本又枯燥的训练我练得像玩命。其他单位的后备队人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他们不能理解一个替补上不了场的训练走过场的程序,我为什么要这么卖命。这衬得他们很不当回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后备队本来就不是回事,只有我一个人在当回事,所以显得我很傻逼。
在自己的地方练,没有上级首长,没有教导队考核组,没有选拔和争名次,这样的训练都不知道给谁看。
可是我憋着劲,什么科目都要拿第一,只要有一个科目不是第一,豁出去也要拼到第一。
在禁闭室那几天,我一直在反思,但不是反思违反纪律这件事,而是我对杨东辉的这份感情。
我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可我为他做了什么?
我只知道埋怨,消沉,只顾着自己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得不到回应就自暴自弃,杨东辉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为他做过啥了?争过气吗?挣过荣誉吗?给他脸上添过光吗?亏我还一个劲地说喜欢他,可除了嘴上嚷嚷,我什么都没做过!
这所谓的喜欢是这么自私幼稚,我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有没有机会当标兵我不在乎,我只想让别人看到,杨东辉带出来的兵不是孬种,杨东辉极力维护的兵不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一排的兵到哪儿都是尖子,都不会给他们排长丢人!
标兵考核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最终我们这支后备队果然还是没派上用场。杨东辉带的我们警备区的队伍在考核里表现突出,作风过硬,军区首长亲口点名表扬,消息传来,我们这些后备队的人都一片欢呼,很骄傲,跟着特别光荣,虽然我们这些人没机会参加标兵队了,可是在部队就是有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各单位之间的竞争和荣誉看得特别重,虽然不是我们亲手得来的荣誉,但是这个荣誉同样令身为集体一员的我们振奋和自豪。我更加骄傲,更加自豪,好像是我亲手挣得了这份光荣一样,我就知道杨东辉是最棒的,我的排长是最棒的,我心爱的人从来都是这么令我骄傲!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在标兵队训练结束后有一场汇报阅兵,我们这些各单位的后备队成员也要前去观摩,一是为了安慰我们训练之后没能上场的遗憾,二也是为了鼓舞我们的士气。
我简直兴奋得一蹦三尺高。我能去见他了,我能见到杨东辉了!
到达教导队那天,来自各个单位的精英组成的标兵队正在操场上操练,四处呼喝震天,杀气腾腾,各个方阵有打军体拳的,有操练队列的,有完成技战术科目的,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龙精虎猛的姿态和地动山摇的气势,充满了“沙场秋点兵”的壮阔,眼前这个雄壮的场面震撼了我,让我心中激荡不已。这是在机关看不到的景象,也是我们这种后勤兵感受不到的气氛。在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后勤兵,就对基层连队战斗班产生了无尽的羡慕和憧憬,这样当兵才是真正当过兵,历经千锤百炼捶打出一身兵味儿,想当初我也是被这种兵味儿吸引,雄心壮志一心想要去野战军连队,想要在这种真正的军营淬火成钢。可是阴差阳错我成了一个后勤兵,虽然也穿着一身军装,却无缘经历这些真正的军营。如果问我后不后悔,以前的我一定会后悔,但是现在我不后悔。因为如果不是来到这,我就遇不到杨东辉,遇不到这个时时刻刻盘踞在我的心头,让我情根深种的人。
我在满操场的方队中焦急地寻找着,目光在同样的迷彩作训服之间逡巡,我伸长了脖子不停地张望,终于找到了警备区机关的队伍,我一阵欣喜,可让我疑惑的是,正在带队训练的几个干部我看来看去,哪个也不像杨东辉。
虽然距离隔得很远,虽然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军装,远看上去身高体型相差也不多,可是我非常笃定地肯定,那几个正在操训战士的干部没有一个是他。我对他的身形太熟悉了,我偷偷凝视过他无数遍,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烙在我的脑子里,甚至他的操课动作,他的各个姿态,他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我全都知道。
我焦急了起来。杨东辉怎么会不在呢?不应该啊,虽然警备区的方阵是由警备区各个单位组成的,还有别的军官带队,但是杨东辉不可能不在他们中间。
我扭着脖子四处张望,想在这人头攒动的大操场找到一个人相当困难,可是突然,我的眼光捕捉到一个身影,我一下子定住了,心立刻加速了跳动,我知道那是他,那就是他!
他正在主席台前,他的衣着和别人不同,那是一身威严又美丽的军礼服,戴着雪白的手套,脚踏黑色的马靴,他的右肩扛着鲜红的八一军旗,鲜艳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招展,他行进的步伐沉稳如山,坚定有力,完美无瑕的动作和英姿飒爽的身形,是那么英武、伟岸。经过主席台时他铿锵潇洒地变换动作,端旗正步,那一刻他走在阳光笼罩下的身躯犹如军魂的化身,和我想象中最完美的军人形象重叠了,狠狠撞击向我的心房。
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我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全身都在发热,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时至今日我仍然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
我爱的人是这样让我骄傲,让我为之光荣,这种激动人心的感受像这冬日暖阳将我的心头照得火热一片。我痴迷地远远望着他,手心都攥出了汗。我多想也成为他这样的军人,跟随在他的步伐之后,用手中的军旗和钢枪,向祖国宣誓我的忠诚,为国家洒尽我的热血!
第13章
杨东辉被选为军旗手,将和另外两个护旗手一起完成汇报阅兵当天的护旗任务。军旗手不说千里挑一也差不多了,这又是我们警备区直属队的一项光荣,听说连长知道以后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我们那天去看到的就是他们正在训练的情景,虽然正式阅兵是在几天以后,但是我已经可以想象到阅兵当天激动的一幕。
为了不干扰标兵们的训练和休息,我们的住处和他们不在一起。不过那三个从我们直属队选拔出去的标兵听说我们来了,还是很兴奋地来找我们侃,说起考核时候的事情,我旁敲侧击地打听杨东辉,这三个战友说排长很露脸,军区首长还点名表扬了,兄弟单位都很嫉妒,这次如果弄得好,说不定能搞到一个集体嘉奖,我听了表面上没怎么显,心里是心花怒放。
看着前面那幢灯火通明的楼,杨东辉就住在那里。我想他应该知道观摩的后备队来报到了,只是他应该不知道其中有我。
如果他知道我也来了,他会见我吗?
我犹豫,矛盾。我想见他,又怕他不愿意见我。想起在禁闭室他离去的背影,我彻底伤了他的心,他对我一定非常失望。现在去见他,会干扰他的训练情绪吗?
想到这里,我硬生生地把那只想往他的宿舍楼上跑的脚给拽了回来。
听那几个弟兄说,护旗任务很重,训练压力非常大,阅兵的旗手是提气的关键,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连万分之一的差错都不能有。所以杨东辉和两个护旗手日以继夜地训练,杨东辉扛的军旗杆就有十几斤重,加上旗帜和风的张力,整个重量有几十斤,如此沉重的旗杆扛在肩上,普通人拿上三分钟就会拿不稳受不了,他要坚持一个小时。而不管风力多大,军旗手都必须始终保持军旗不抖动,还要始终做到军姿绝对标准,步幅绝对准确,走向绝对笔直,这背后都要付出大量的汗水,他们说排长肩上都磨出了血泡,手上磨破了好几层皮,我听了,心一下就紧了。
第二天,趁他们都在训练,我跑到前面的楼,现在楼里空荡荡的,有一个人正在走廊扫地。
“小陆!”我喊他。
他一回头:“嘿,高云伟!你也来啦?”
这是连长的通讯员,这次陪同标兵队来教导队做服务保障。
我跟他说完,他疑惑地说:“这不好吧?要是排长知道了……”
我说:“你不说不就完了吗?”
他还是很疑惑:“你揽这差事干吗呀?”
我说:“嗐,闲着也是闲着,我这不也帮你分担分担吗?”
我用两包烟,封了他的嘴。他答应帮我保密。
我找到杨东辉的宿舍,推门进去。
由于训练紧张,干部们的内务都由各自单位的保障人员来保障,不用他们自己动手,这也是节省训练时间。小陆一个人要保障好几位干部,都在不同的宿舍,难免不能面面俱到。
我走进杨东辉的房间,他天不亮就出去训练了,床铺还没有整,房间里都是他的气息。
我折起他的军被,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味,让我心猿意马,把被子抱住,深深吸了一口。被子上都是他特有的味道,温暖,干燥,有他身上让我陶醉的气息,我就好像抱着他的身体一样。强烈的思念涌上,待在这个处处有他气息的屋子里,连呼吸都很贪婪。
我把被子叠成标准的豆腐块,把被单抚平,收拾了书桌,把地面仔仔细细拖了一遍,再去水房打了两瓶热水,把他的水杯灌满,拧好盖子保温。看看手表快到中午了,我匆忙从口袋里拿出几盒外用的药放在桌上,开门走了。
我已经交代过小陆,就说药是他从军医处拿的。
晚上,在他们夜训结束之前,我再次走进他宿舍,铺好床,准备好洗漱的热水,牙膏也挤好,放在牙杯上。
做这些事我并不担心杨东辉怀疑,因为这都是通讯员要为干部做的后勤保障。我只是想做得更舒服一点,让他可以得到充分的休息。现在,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点事了。
接下来两天,我都做起了影子通讯员,在杨东辉不在的时候进去保障内务。我就像那个童话里说的田螺姑娘,可惜不是姑娘,是个五大三粗的兵,那就田螺小兵吧,这样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虽然只能帮他做这些内务琐事,但是做的时候心里很踏实快乐。
有一次吃完午饭,刚走下食堂楼梯,正好看到一楼的杨东辉,好在他没看到我,我听到他喊住了小陆:“通讯员!被子叠得有进步啊,终于不磨水豆腐了?”
小陆心虚地陪着笑,我躲在楼道上正高兴,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