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星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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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霄不紧不慢地说:“感觉没到位,就得删喽。”
之前那个女人翘着二郎腿说:“哪不到位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余霄把今天的整个拍摄文件都删除,鄙视地看她:“把你口水擦一擦,下头结网了吧,可怜见的多长时间没见过男人了这是。”
他意料之中挨了踹,做戏似的被这一脚掀到地上,正好看见叶斑向廖东星的座位走过去。
“叶总!”他手一抛。
叶斑一转头就看见一只相机朝自己飞了过来,于是条件反射地双手接住。
余霄已经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打了个响指:“你来拍几张。”
叶斑无奈:“我大学之后就没拿过相机,早忘了怎么拍。”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拨着光圈快门看了一圈参数。
“需要道具嘛?”750d问道。
“不用。”叶斑说完,在取景框里看了一会儿,迟迟没按下快门。
他回头问了一句:“有烟么?”
一个男学生从兜里摸出一包递给他。
“一根就好。”叶斑道。
他拿过烟后就走过去把烟递给廖东星:“夹在右边耳朵上,”
又转头和余霄说,“灯都关了吧,用不到。”
他让廖东星去那扇大窗户前面站着,试了试外面风的温度,打开了窗。
“你走过去,靠在窗框上,朝我笑。”
廖东星双手插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到窗户前面了长腿一迈一转身,手撑着下边的档坐在了窗框上。
他看向托着镜头的叶斑,视线像是穿过玻璃片看见了后面的眼睛。
他笑了笑道:“师傅,现在知道鸣鹤牌楼在哪了不?”
第48章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散了散了,”余霄赶苍蝇似的挥挥手,“不错啊,大家都有进步,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记住这个感觉。”
底下声调不齐的数声感谢:
“谢谢霄哥——”
“霄哥辛苦了……”
“下周见——”
正收拾着东西,3400忽然回过神来:“霄哥你不是说请我们吃饭吗?”
二十来个人,下馆子吃一顿得小几千,余霄耍赖死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请你们吃饭了?”
“就刚刚、”众人都记起来了,七嘴八舌地讨饭吃,“我们舔那么到位,你不得请一顿啊。”
“对啊,霄哥好久没撒钱了!”
“那是撒钱吗,那是撒币!撒哔才撒币!”余霄的脚不动声色朝着窗边踱步,口中道:“再说了你们那马屁拍得忒低级……要不我也舔你们,你们请我吃饭,想让我舔多久就舔多久。”
“切——”
一阵嘘声。
余霄走到廖东星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肩,仿佛很熟地说:“我早就和我们模特小哥哥约好晚饭了,这么帅的哥哥鸽了他多伤心啊,是吧?”
廖东星半点不给面子地甩开他的手。他走到叶老师身边无声催促,怎料叶斑看了眼时间,皱眉对余霄道:“我等下有事,吃完饭你把他送我家里去。”
廖东星不可置信地看他:“操,你就这么丢下我了?”
叶斑眼里带上一点诧异,随即低声笑道:“丢下谁也不丢下你啊,乖乖呆着,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别了,”廖东星叉腰挥手,“忙您的去吧,我自己会回去。”
叶斑笑了笑,眼角照例弯出一尾细小的皱纹,他十分自然地揉了一把廖东星的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余霄揽着他的肩向后门去,说: “别看了走了——今晚吃面吧外面新开的那家拉面太好吃了我告诉你……”
一大碗汤面完全堵不住他的嘴,半顿饭的功夫,廖东星已经知道了他从前那十八个工作室是如何火爆然后倒闭的。
以及他最喜欢的模特胸围臀围多少怎么认识的去了哪个宾馆一晚上用了几个、咳……
一些完全让人提不起兴趣事。
“我以前也向你这么酷——”余霄擦了擦嘴,仿佛不过瘾,朝上菜那个门洞叫道,“服务员再来两斤羊排!”
他又开了瓶啤酒,给廖东星的玻璃杯满上,他随手那么一倒,淡黄的啤酒上竟然只有薄薄一层白沫。接着瓶口转向自己,廖东星看见那些液体都是沿着杯壁下滑,不多不少特别均匀,慢悠悠地就斟满了,依然没什么泡沫。他的手出奇地稳。
余霄自己没在意这些,边倒边看隔壁桌的一个露大腿的美女,似乎是随口问他:“你以后想干点什么?”
廖东星喝了一大口冰啤酒,爽得呼出一口气来:“没什么想干的。”
“不是吧这么没追求?”余霄撇他一眼,“进个娱乐圈拍拍戏,对你来说应该是来钱最快的。”
“不干。”
余霄挑眉,夹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不紧不慢道:“当个模特,给淘宝拍拍男装也挺轻松的。”
“没兴趣。”
“这个不干那个不干,你想干嘛?”余霄放下筷子,服务员正好端着一盘羊排上来,他擦擦手抓了一块,道,“别跟你们叶老师似的,窝在小地方当条咸鱼,年轻人,就该闯一闯天下——大学学什么专业想过吗?”
“我又考不上,想那玩意儿干嘛。”廖东星翘着二郎腿啃着羊排向后一靠,一身混样。
余霄以貌取人,一看他就成绩烂,不过没想到他对自己没信心到这种地步,于是说:“你考个校考呗,那么有天分,专业课考到前三,文化课拼一把,好学校多的是,什么央美国美,随你选。”
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战役,被他说得和买大白菜一样。
廖东星啃完了一块,正往其他羊排上撒着孜然粉,觉得是叶斑和他说了什么,于是道:“拼个毛,别听叶老师瞎吹,我考不考得上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祖上三代全员恶人,没一个和艺术沾边的,有个屁的天分。”
“你不老实,”余霄把骨头扔到他盘子里,生气地说,“我请你吃肉你还说假话,什么人啊,你可以走了再见。”
他把一盘子羊排端到自己面前。
廖东星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这种人和叶斑居然是朋友,同龄。
“行行行我考得上我考得上——”廖东星服了他了,“赶紧拿过来。” 他还没吃饱呢。
余霄把盘子往中间推了一点:“专业呢?”
廖东星用指节搔了搔头,皱着眉问:“叶老师大学读的什么?”
余霄答道:“美术学。”
廖东星不假思索道:“那我也读这个。”
“三思,”余霄不赞同地摇摇头,深受其苦的样子,“这专业真的很无聊,纯理论方面的,全是他妈是背书,一节课笔记比书厚。”
“那算了。”廖东星毫不犹豫地放弃了。
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个小汤锅,里面是玉米清汤,漂着几个绿油油的葱结,大概是解腻用的。
余霄夹了块骨头进去,倒了点醋道:“我和老叶高中是在香港念的国际学校,他爸妈本来安排了他高中毕业出国的,因为非典没去成,后来他就不想去了,收拾收拾准备高考,专业是随手翻的——他这人面上正经,心里浪着呢。你看着他好像每时每刻都很清醒,都是假的!”
他难得用了点比喻修饰,“喜马拉雅最顶端的雪见过没?你高高远远地看着,被他一尘不染震撼,和西藏似的以为自己去一趟就洗涤心灵了。我告诉你,千辛万苦地上去了就知道,那上面也是脏的。他那样的人更容易在清醒的状态下迷茫,葬送自己前途,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啊。”
他回忆起高中那会儿,带了一些惆怅说:“年轻真好,想干嘛干嘛,捅了篓子时间给兜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补上了——大学毕了业,老叶去国外读研,跟你说,你们叶老师去过的地方可多了,比我多多了,他一有空就泡图书馆,看到感兴趣的一本书提了哪个地方,当天就打飞的去,带着书,干净利落地去干净利落地回,他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身上已经有了这书的味儿了。”
他话落了一看,廖东星眼巴巴地瞧着,于是坏心眼地不讲了:“想知道他的事,自己问他去呗。”
廖东星挠了挠下巴,皱起眉:“他又不说。”
余霄道:“你要真想知道,他肯定知无不言啊,问的时候有点技巧,别傻不拉几问:‘你以前怎么怎么样’,要问:‘我以后能像你怎么怎么样吗’。
“哦——”廖东星明白了,“那你之后干嘛一直倒闭还一直开工作室?”
他顿了一下,学以致用地接上,“我想听一下你的失败经验省得以后也犯错误。”
“……”余霄头皮发紧,“我乐意,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没工作了就漫无目的地到处跑,路上遇到的女人多美好啊……”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下来,开了一瓶白的,不让廖东星喝,自顾自倒满。
到这种话题,廖东星是决计插不上话的。
一杯下肚,余霄脸上立刻红了,对着廖东星的课业指手画脚道:“你别听老叶瞎指挥,他的意见仅供参考,学霸怎么知道咱学渣的痛,你按自己的节奏来。我以前的老师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想要拍玻璃杯落地的一瞬间’,你怎么拍。我一想,这他妈这么简单,能难倒我吗,想也没想就af档光圈快门说了一通。”
余霄摸着弹出来的肚子,往椅背上靠,悄悄把皮带往外边儿扣了两格,“他说我对,但也不对。于是我问他,那你想要怎样的回答呢,他说:
你什么都别讲,先去买一百个玻璃杯,然后边摔边拍,摔完了拍完了,最后把我的工作室打扫干净,走的时候带上门,等我下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有资格回答了——服务员来杯凉白开!”
“别人给你去想、去判断怎么做,分析得再多都会有始料未及计划之外的时候。最要紧的不是你想怎么做,而是你怎么做了。你懂我意思吗,你再怎么想,想得再多再全面,也比不上真心诚意去把这事儿做一遍。”
很少有人这么和廖东星聊过天,不,应该说是没有过。他听得新奇,看眼前的余霄似乎没那么猥琐了,意外地发现他身上某种魅力。
余霄酒劲上来了,满脸通红地大声说:“我摔完一百个玻璃杯不一定就能掌握这个技巧,下一次也许还是拍得和狗屎一样,皇帝还要尽人事听天命,何况我们这种捕捉‘瞬间’的人。但你拿相机的时候有底气,挨过事儿的人和没挨过的人不一样,只有精神病和傻子才十年如一日。”
他一拍桌子,低下头,痴痴地笑起来,喃喃:“我有过技巧,贪过技巧,但在真实面前,种种都了了。”
最后一玻璃杯的白酒,一仰头就全入了喉咙,度数不低,廖东星看着就替他的胃烧得慌。旁边煮沸的小汤锅冒出腾腾热气,肉香和玉米的甜交织在一起。
“你花下的功夫一定远在技巧外。”
木玻璃门移开,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裹着寒气走进暖烘烘的拉面店里。
他带进了一阵湿冷气,有顾客问了一声:“外面下雨啦?”
“嗯,还挺大的。”叶斑说完,走到两人旁边道,“吃完了吗?”
廖东星把筷子一搁,擦擦嘴站起来:“刚吃完,走吧。”
叶斑看着在桌上趴着的余霄,皱起眉说:“你们喝酒了?你喝了多少?”
“我没喝,都是霄哥喝的。”廖东星不假思索地说。
“你放屁!”桌子上的醉汉大声戳穿他,“小朋友我最后告诉你一个人生哲理——”
一屋子的人都转头看他,但余霄毫无所觉地顾自说:“记住!凡事那些在深夜里光着膀子,吃着肉吹了n瓶啤酒和讲你满口大道理劝你别这样别那样的人总结出来的情感问题和人生道理——都是错的!都他妈放狗屁。”
店里吃着肉侃大山的其他人有些尴尬。
他脸色坨红没什么表情,“生活是自己过出来的,有些事还就只得自己去试。”
叶斑颔首,拉着廖东星出去了。
屋外风大雨大,叶斑拿上靠在门边的一把黑伞,按下,撑开,回头看见廖东星还在屋檐下跺脚。
“过来。”
廖东星又原地蹦了几下说:“坐太久,脚麻。”
他不由分说冲到车子副驾驶门,雨瞬间淋了满头,“快点把锁开开。”
叶斑开了锁,车开得很快,两人一路闲聊着回了家。
洗澡睡觉。
地上的长毛毛毯踩上去柔软舒适,廖东星赤着脚站在床前,抱胸面对床上的男人。
叶斑已经上床了,手里捧了本书在看,见他来了便把书放在床头柜上,摘下细细的银边眼镜。
风雨更胜,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动静震人,刺骨的冷气似乎能顺着玻璃门的间隙渗进来。
廖东星道:“问你点事儿。”
叶斑捏着鼻梁,皱着眉很头疼的样子。
“有事到被窝里来说,看着你就冷。”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了,廖东星犹豫了一下就脱了上衣,解了裤带扒下裤子往角落一扔,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
叶斑给他在背后多垫了个抱枕,含着笑道:“你说吧。”
这他妈还说个屁。
廖东星一侧身,拿屁股对着他,不吭声。
这人还真沉得住气,叶斑叫他一声未果后,便关了灯,只留下床头一盏闹着玩儿似的小灯。
这他妈怎么有点像小夫妻,廖东星崩溃地想。他别扭地说:“今天晚上和霄哥吃了饭聊几句。”
叶斑没问他们聊了什么,只是叹道:“再过一阵子他又要走了。”
“又倒闭了?”
“不是。”叶斑摇头失笑,“他给你讲那几个工作室的故事了?”
“对啊,还有他的众多情人。”廖东星转了个身。
叶斑姿势标准地平躺在床上,闭着眼说:“他逗你玩呢。”
听着像是另有隐情的样子,廖东星来了兴趣:“我就知道他吹牛逼。”叶斑不说话,于是廖东星摇了摇他一边肩膀,“给我讲讲呗。”
“讲什么?”
廖东星听他声音没有睡意,继续摇他:“余霄啊,我觉得他挺神奇的。”
叶斑被他摇得没法子,睁开眼无奈道:“本来我们是清美一个班的,但他嫌专业无聊,大二退学重考上央美,后来学建筑,本来有机会留校,但是黄了。他的性格不适合留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