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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东星斑-第7部分

小说: 东星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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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东星回到租的房子里,把身体砸在绵绵的床铺里,看着渗水的天花板出了神。
  看得眼睛都酸涩了,他翻了个身,脸捂在空调被里,胳膊搁到了个硬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是那本被他用来掸烟灰的书《观看之道》。
  ——观看先于言语。儿童先观看,后辨认,再说话。
  他聊胜于无地、慢慢地读了起来。
  燕呢喃打开袋子拆了包装,一瓶香水。
  她往空气中喷了一下,手扇着问了问,很沉稳的木香调,她查了这个牌子,是个外国的小众品牌,主打男香。
  她莫名其妙地放下香水,疑惑地挠了挠脖子,过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开心地把香水收了起来,打算找个时机拿到燕勋房间里去。
  哥哥肯定是想让她送给燕勋,正好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她正愁礼物呢。
  哥哥真贴心!
  叶斑是周一到办公室的时候才看见那个礼物的。
  放在他办公桌上,等了半天也没人来领,于是拆了包装。
  一对黑漆漆的耳钉,还有一条……
  狗链?
  在他确信这礼物不是给自己的后,又在里面看见了张白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生日快乐。
  字迹有几分天不管地不顾的浪荡。
  这下他又茫然了。
  他问了刘星宿有没有看见进出办公室的人,也问了他礼物的事,一根筋的老刘大喇喇地在两个班广播了一番:“你们谁送老叶项圈了真有情调嘎嘎嘎人才啊——”
  路过的同学听了一耳朵,回班上一传,七嘴八舌,传到后来就变成了“哎你听说了吗,有暗恋叶老师的人送他了一个情趣玩具!是真的!另一个老师亲口说的!”
  就更加没人出来承认了。
  接下来几天他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思考了一番,仍没有揪出那个神秘的“暗恋者”。
  倒是偷偷摸摸跑来围观的吃瓜群众多了不少——
  “哪个叶老师啊?”
  “二班!后门口站着那个!”
  “操,是挺帅的……”
  “想和他试试情趣玩具嘻嘻嘻。”
  “你好变态啊!我也……”
  叶斑眉一皱,指使廖东星:“把门关上,拉好窗帘。”
  人行关门机器廖东星懒洋洋地挪了半米,一脚踹上了门,砰地一声,把门口吃瓜群众惊作群鸟散。
  “把你们画板都拿下来,前面靠墙摆成一排。”叶斑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冷冷道。
  潘国茂有心想提醒一句已经下课五分钟了,但看了看他的脸色,于是缩着脖子咽回去了。
  他拿着激光笔,红红的点点在一张张纸上晃来晃去,学生挤在后面个个提着心吊着胆,生怕运气太好被他挑中杀鸡儆猴。
  “这个。”他点上一幅画,“谁的?”
  中奖了……
  朴洁硬着头皮站出来:“我。”
  “你啊。”叶斑毫无温度地勾唇瞄了她一眼。
  朴洁低头,做好了被批的准备,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叶斑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收敛了一些杀气,淡淡地说:“太碎了,东一笔西一笔的,不是莫奈就不要点着画画,下次用大点的笔,或者刷子。”
  “知道了。”朴洁细若蚊声道。
  “这个。”他又点了一张,“谁的?”
  “我的。”赵幽站出来,微微低头,视线落在自己的画上,抿着唇。
  叶斑顿了几秒,道:“不错,有点整体的意思了。下次最前面那块布提的亮一些,有点暗了。”
  “嗯。”
  “这个谁的?”他指着最边上那张画说。
  “我。”廖东星答道。
  声音是从后排来的,叶斑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是你啊。”
  感觉到位了。
  激光的红点移到右上角,他眯起眼,语气懒散:“这杯82年的可乐你打算怎么办?”
  “……”廖东星抱胸直视他。
  “还有衬布,蓝不蓝绿不绿的,这色给大妈当睡衣大妈都不要,又脏,抹布吧这是,还有苹果……这苹果是怎么了,你给下毒了么,自己看着吃得下去吗?”叶斑像是机关枪似的biubiubiu发射一波,“这颜色用的……你颜料是从厕所里捞出来的,嗯?”
  他发出最后一颗子弹:“脏死了,下课到办公室来。”
  廖东星顿时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同情安慰的目光。
  潘国茂在他旁边悄悄说:“这老师大招放的贼6,兄弟你血条还好吗?”
  “呵呵。”廖东星冷笑两声。
  廖东星迈着泷谷源治步走进办公室,叼得一匹,就差嘴上叼根烟。
  “来了啊。”叶斑翻着一本书,“站着吧,别坐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廖东星沉着脸说了一句:“没有。”
  “还委屈上了。”叶斑合上书,抬头,“觉得我说重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委屈了,廖东星偏过头嗤笑一声。
  “嗯?”叶斑又催促似得哼了声。
  可能是那时候他的声音太沉,又低又稳,廖东星于是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就专指着我的画骂呢。”
  语气不岔中带着点恼羞成怒。
  叶斑站起来,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显得他像个热烈的、普度众生的玛利亚。
  “不然指着你的人骂啊。”他拿了桌上刚刚在看的那本书,“刚刚翻了一下,对你应该挺有用的,拿去看看。”
  廖东星一看,是本速写的教材:“谢了。”
  “行了,谢什么。”他拍了一下廖东星的后脑勺,“吃饭去了。”
  说完自己瞬间就出了办公室,没影了。
  廖东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泄愤似得往办公室那个呆呆地伫立着的沙袋踹了一脚,觉得有点爽,又打了两拳。
  “我操了。”他咒骂了一声。


第11章 
  叶斑躺在沙发上,头枕着胳膊,朝着厨房道:“饭好了吗?”
  “没饭,吃屎吧你。”余霄系着围裙手里端着一个大砂锅走出来,往桌上一放,“来吧,热气腾腾的屎好了。”
  叶斑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温温吞吞地说:“不要葱不要香菜。”
  “知道了知道了。”余霄解了围裙往椅背上一甩,大怒,“你怎么跟那帮女人一模一样!”
  叶斑闻言问道:“哪帮?”
  “这说来就话长了。”余霄边盛汤边吐槽,“展开来讲,就是《我和七个女人不得不说的故事》。”
  “别擅自往自己话里加书名号,长话短说。”叶斑道。
  “你这人真没情调。”余霄嫌弃地说。
  叶斑笑了笑:“和你有情调不起来。”
  乳白的汤汁淅淅沥沥地流进沥青的碗,排骨混着玉米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余霄道:“年初的时候我不是去了一趟澳大利亚嘛,和一帮大妈去的。妈的这帮女人,整天逛街自拍,还没有一个人会做饭的!我们租的是独栋的别墅,有厨房,三餐饭都我弄,她们就在客厅坐着,一边化妆一边吼:‘老霄不要葱!老霄牛排七分熟!多撒点孜然!’”
  他学着女人的语气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做出窒息的表情。
  叶斑低头喝了一口汤,还真别说,被□□的手艺进步了不少。
  余霄啃着玉米郁闷地说:“和一个女人出去玩伤肾,和一群女人出去玩伤身。一个个都让我拍照,我操了我是她们请得动的?就不给她们拍!”
  他自顾自叨叨地有滋有味,嘴巴还没落下吃,一转眼就两碗饭下肚了。
  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红光满面地喃喃:“是该减减肥了……嗝——餐巾纸呢?”
  叶斑一抽纸盒,只剩下最后一张,他理所当然地给自己擦了擦嘴,朝余霄道:“电视柜下面,那一抽屉都是。”
  余霄无语地站起来,拖鞋也不穿,径直走到电视柜墙边,一拉抽屉。
  然后叶斑听见他猥琐的笑声:“老叶你行啊,有伴儿了?诶不对啊!你不是喜欢男的吗?不是吧你口味这么重!”
  “什么?”叶斑转过头,看见他手里那个chocker。
  大致能明白他的心路历程了——
  看见脖圈儿:首饰——有女人!——有伴儿!
  反应过来:“喜欢男的!”=那男的是个喜欢□□的变态!
  “……”叶斑心里苦,之前放书柜被叶子来借书的时候看见了,也骂了两句变态,现在他放隐蔽的电视柜下边了,怎么还是被看见了。
  “叶子的。”他甩锅道。
  “狗屁。”余霄骂了一声,“你以为我没长眼睛还是不识字,那么大个‘生日快乐’我看不到啊,叶子那脖子敏感的,啧,我给拍结婚照都不带项链。排除不成立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叶斑哑口无言。
  余霄接着道:“换手机号了,有事联系我18857478128——嘿这还带报手机号的,够主动啊。”
  他把纸片翻了页,大喇喇地念着,叶斑走过去看,之前没注意,这纸背面还真有字儿。
  这下可以破案了。
  余霄走之后,他拿着纸条输了那个号码。
  平时他不是个较真的人,可这事儿实在蹊跷,透露着一股子怪异的违和感,于是上了心。
  他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打出那个电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以至于嘟了一声对方接起的时候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不过也没给他说的机会。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夹杂着混乱的尖叫,三秒钟后,电话被挂断。
  廖东星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初那个电话,说不定出事的人就是他。
  那天他和堂哥廖人杰一起去看望住院的姑妈,买完水果走出路口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辆车,他的手机震动,于是停下来接了个电话。
  堂哥继续向前走,正好走到路边拐角,那拐角巧得很,弯度超过九十形成了个视觉死角,以至于那辆车冲出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躲避。
  他以抛物线的轨迹飞起,到顶点重重落下。手里拎的小西红柿滚了一地,都是一个一个精心挑的,个个饱满多汁,一些被压在了身下,和他的血糊在一起,几乎分不清红的是血还是汁。
  出事后的世界万籁俱寂,廖东星茫然地看见人群围拢过去。这里离医院近,他不敢擅自移动堂哥的身体,于是托了水果店的老板娘看着,自己边打120边冲向路对面的医院。
  廖人杰了急救室,廖东星在外面的走廊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心一沉,去了一趟住院部。
  住院部与急诊室只隔着一栋楼。
  他站在病房门口抹了把脸,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平常那张叼的要死的脸了。
  “星星啊。”姑妈看见他很高兴,“今天没上课啊?”
  “周六,刚放学。”他放下一袋橘子,搬个小凳子往病床旁边一坐,低着头剥起橘子来。
  手腕细微地颤抖着。
  姑妈看着他喜不自胜,又问道:“最近学习怎么样呀?适应得好不好?老师教的怎么样呀?”
  几乎是每次来都要回答的问题,廖东星几乎能背出一套模板了,但他今天没有含含糊糊地混过去:“适应的很好,老师很有责任心,上周我和一个老师打了架,但是他没有和我计较。”
  姑妈一听就嗳呀嗳呀地叫了起来,不赞同道:“你怎么又打架,还是和老师,尊师重道不晓得的嘛,老师不和你计较不代表他心里没疙瘩,你那老师喜欢什么?姑妈这里拿点钱,你去给他送点礼物陪陪罪嗳。”
  “你自己吃吧。”她有些生气地拒绝了廖东星递来的剥好的橘子,像任何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你这德行什么时候能改改,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学校是要你学习的,不是让你打架的,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嗳,姑妈给你交了不少钱才让你学艺术的,我听人家说啊这个升学率高!你那个成绩……”
  廖东星一声不吭地随她絮叨着,不知不觉剥完了一整袋的橘子。
  “……我最后悔的就是以前没让阿杰继续读书,哪怕是个大专也是好的呀,你比阿杰聪明,姑妈看你小时候成绩不是挺好的嘛,现在捡起来也不晚的,考个大学,以后就不一样了……阿杰呢?他说今天要带你来的,又在加班吗?”
  廖东星“嗯”了一声。
  姑妈叹了口气:“你看,他辛辛苦苦的十来年,连个彩礼钱都没挣出来,明年就要三十了,我外孙的影儿都没见着呢!也是我拖他后腿……这病,哎。”
  廖东星安慰道:“发现的早,中期……再过两个疗程就可以出院了。”
  姑妈连连点头,双手合十拜了拜,嘴里的“阿弥陀佛”像招魂似的念了两遍,强自开心地说:“佛祖保佑,我们家可别再出什么事了,我安安心心养病,你老老实实读书,明年我们廖家该出院的出院该上大学的上大学,争取好事成双……最好再让我抱个外孙……好事成仨!”
  廖东星笑了笑,把一带橘子皮拢在一起,站起来:“我还有事 ,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哥说他这几天有点忙,过段日子再来。”
  姑妈挥挥手,有些遗憾地说:“你们都有事儿,就我闲着,也别老是来看我啦,我这儿挺好的,让阿杰好好谈个对象,和我处一块儿哪能碰见小姑娘啊,你走吧,路上小心点儿。”
  廖东星强颜欢笑着出了病房,姑妈每句话都往他胸口扎刀。
  从住院部到急诊室那几百米回廊像是生死长廊般无穷无尽,他一会儿看见小时候姑妈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儿看见廖人杰牵他的手,看见他爸过年不回家时空荡荡的破房子,看见姑妈姑父一家人给他做的热腾腾的饭菜。
  姑父是前几年走的,工地手脚架没搭结实,从四楼高的地方塌了,掉下来的时候钢筋直接刺穿了他的脾脏,抢救了几个小时就走了。
  赔了个把万,说是因为个人原因出事,公司不承担大部分责任。
  那个流氓团队,套了个公司的壳就敢承包施工,每天堵门口连家门都不让你出。姑妈一个连法院门都不知道往哪开的人被逼着签了赔偿的合约,廖东星那时候住校,初中升高中考试,放假回来的时候才看见挂墙上的姑父的黑白照片。
  他找过那个公司,那段时间打架是家常便饭,现在想起来没缺胳膊少腿的也算是他们心虚留了手,或者他身体结实程度堪比丧尸——只要头不掉,掉哪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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