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奈我何-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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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
“你不用担心她的事。”游日海打断他。
“可是——”
“你安心待在这里就好,那些事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不用问,也不用想,更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游日海语重心长。
游星河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许久无人来,缝隙里长满了薄青苔。心里刮起了台风,但表面上还是要维持平静。他仰头,冲游日海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嗯,我听哥的。”
游日海把他拉到怀里,轻轻抱了抱,又推开他,转身上了车。
车走远了,游星河才从大门口的台阶上跳下来,站在石狮子旁,看着车影顺着下坡路消失在拐角。他用力地拍了下狮子头,没想手掌被反震得疼,他终于放开来骂:“我——操!”
骂完一句不过瘾,他又踢着狮子的底座,骂了一堆脏话,都是在学校里跟那些混子朋友学的。他骂了很久,出了一头汗。一转身,看到黑黢黢的梁明月就站在门口,笔笔直直的,不知道站了多久。
“看什么看!”游星河冲他吼。
“吃饭。”梁明月通报完,转身就走。
游星河吼:“不吃!”
梁明月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郑重地说:“好。”
游星河气得踢石狮子,没控制好力踢到边角,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梁明月回到屋里,饭桌边的三爷爷看他独自回来,问:“星河呢?”
“在哭。”梁明月回答。
“怎么就哭了呢?”三爷爷往外走,要去找他。被梁明月拉住。
“让他哭会儿吧。”
梁明月年轻的脸庞上,有着成年人才有的稳重和淡定。三爷爷轻轻叹气,回到饭桌旁。桌上三菜一汤,都是梁明月做的。
梁明月也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三爷爷说:“等等他吧。”
梁明月已经开始夹菜:“他饿了自然会来吃的。”
三爷爷默默叹气。
他们吃完饭,游星河沉着脸进来了。
三爷爷喊他:“星河,来吃饭!”
游星河不理他,径直上楼了。三爷爷要再喊,被梁明月眼神拦下。
“不吃饭怎么行呢?”三爷爷很担心。
“饿一两顿没问题。”梁明月说。
三爷爷瞪他:“星河又不是你。”
梁明月起身收拾饭桌。三爷爷说:“你们差不多大,要好好相处。大少爷愿意留下你,也是看你们年纪相当,能说得上话。”
梁明月收拾的动作变慢。三爷爷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叮嘱他,好好照顾游星河,好好跟他相处,两人不要打架。
游星河躺在硬邦邦地老式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一是饿,二是有点热。房间里没有空调,也没有电视电脑。他的苹果X也被游日海收走了,换成了一台不能上网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超长待机老爷机。
他哪是来度假,连避难都不如,分明是来坐牢。游星河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两只腿踢打着床,被子枕头都被踢到了地上。
房门此时被推开,黑得发亮的梁明月站在门口,他看到地上的枕头和被子,以及床上因为他进来,腿踢到一半的游星河。
“进来不知道敲门啊,懂不懂规矩!”一秒后,游星河暴怒地从床上跳起。
“我敲了。”梁明月说。
“我没听到!”游星河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我是你的少爷,少爷没说进来,你就进来,你有没有规矩,没有规矩要不要我教你!”
“你饿不饿?”梁明月不为所动。
“不饿。”游星河吼。
“那好。”梁明月转身就走。
游星河捡起地上的枕头扔他,打到他后脑勺。梁明月脖子一缩,在门口停下来,转身。游星河摆出挑衅嘴脸,此时的他很想找人打架。
“幼稚。”梁明月面无表情地说。
“你说谁幼稚呢!”游星河欺身上前,肚子却在此时大叫,咕隆咕隆,他听到了,梁明月也听到了。
梁明月看他,他也看梁明月。四目对视,他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微妙的同情。他恼羞成怒地推了一把梁明月,他后退两步,背抵到走廊里的木栏杆,挤出嘎吱的响声。
“要吃面吗?”梁明月站直了身体,平静地问他。
他居然不生气。游星河瞬间泄气,一眨眼,居然掉出一滴眼泪。
“只有我们自己做的米面,你吃得惯吗?”梁明月继续问他。
游星河摔门,在房里连声大喊:“不吃不吃不吃!”
他已经崩溃,一天都不到。
梁明月下楼,三爷爷站在楼梯口,想必已经听到楼上动静,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我去给他煮碗面,您老没事就先回去吧。”梁明月说。
三爷爷不敢走,找了扫帚去扫前院满地的茶花。
没一会儿,梁明月端着一大碗面上楼。房门紧闭,他敲门,里面无人应。他从隔壁房间搬来一个方凳子,将面放在上面。
“你饿了就出来吃吧。”他说完就走了。
梁明月再隔半小时上楼,凳子上只剩下空碗。屋内没有动静。他拿着空碗下楼,三爷爷又站在楼梯口,看到他手中空碗,脸上的忧色终于褪去一点。
“肯吃饭就好,肯吃饭就好啊!”三爷爷叹气。
梁明月回头扫了眼楼上,轻轻摇头。
游星河吃完面就睡了,一夜未眠加上崩溃的情绪,终于击垮了他,哪怕床硬得跟水泥板一样。
他一觉醒来,屋内黑茫茫一片。他慌乱地赶紧去摁开关,“啪嚓”一声轻响,屋内有了光亮,他定了定心神,走到窗边向外看,跟昨晚一样,除了附近房子几点昏黄的光亮之外,浓厚的夜色盖住了整个世界。昨晚隔壁睡着游日海,今晚隔壁会有人吗?游星河心跳加快。
他跑下楼,堂屋里亮着灯,但没有人。屋子中央的祖先画像,和供奉台上高高低低的祖先牌位,被昏黄的灯光照着,幽幽的,散发着神秘气息,和屋外的浓黑好像有某种联系。
这栋房子,已经有几百年了。游星河耳边响起游日海说过的话,不禁喉咙发紧,感觉呼进口的空气都凉了半分。他试着朝前走了几步,脚底的青石板很硬,甚至有点滑,他不自觉地踮起脚尖,却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看自己,冰冷湿漉的视线使他后背发冷。他屏住呼吸,猛得回头,对上画像上游氏先祖的细长眼,眼底仿佛有光。游星河赶紧回头,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不敢往前也不敢退后,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四周好像被抽成了真空,头顶的光也暗了几分,沉甸甸地压下来。游星河整颗心都被挂到了半空,在那里晃啊晃啊,耳边好像有风声,有好像木板被折断的声音,甚至好像有什么正在靠近。
“你起了。”背后猛然响起声音,卷起一阵阴风。
游星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闭紧眼睛喊出声:“啊——”
“你饿吗?”那声音再次传来,低沉透亮地在游星河耳边转了又转,很熟悉,活生生,是梁明月。绷紧的神经,瞬间断了。他转身恶人先告状:“你鬼鬼祟祟地想要干嘛?!”
第3章
“你饿不饿?”梁明月执着地问。
游星河凶巴巴:“不饿。”
“嗯,好,那我先回去了。”梁明月说完要走。
“你不住这儿?”游星河拦住他。
“不住。”梁明月顿了下继续说:“三爷爷也不住。”
游星河感到后背又起了冷风。
“我饿了!”他语气软了很多。
梁明月盯着他看了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游星河赶紧跟上。
“厨房,给你做饭。”梁明月头也不回。
游星河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屁股后边,经过天井的桂花树和大水缸,树影被屋里的灯光照着,拉成了怪异的形状。游星河快走几步,靠近梁明月。梁明月突然停下脚步,游星河没注意,撞到他。他比他矮半头,脑门磕到他后脑勺。
“你会不会走路啊!”游星河捂着脑门嚎。
梁明月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微侧头,好像在听什么。游星河也竖起耳朵听了听,可除了外边连绵不绝的虫鸣之外,再无其他声音。
“你有听到吗?”梁明月突然问他。
游星河看他脸色凝重,脚底后背又起了寒气,他不禁再靠近他,手臂贴到他手臂,梁明月的体温传过来,寒气似乎少了点。
“你没听到吗?”梁明月居然还问。
游星河压着嗓子嚷:“我饿了!”
梁明月叹气:“有一只大鸟飞过去了。”他说得很遗憾,带着一股莫名地惆怅感。
游星河多看了他几眼,昏暗的灯光下,黑得面目模糊的他,唯独一双眼,湿润明亮,映着星空,映着树影。
“它可能受伤了。”梁明月仰着头望着夜空,繁星满天。
“你怎么知道?”游星河也看夜空。
“听声音。”梁明月说。
“神叨叨。”游星河不信他,却也不催他。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就这样立在星空下,望着星空思考着各自的心事。
也不知看了多久,梁明月突然好想回过神来了,问游星河:“饿吗?”
游星河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没好气地回他:“你说饿不饿?!”
“吃面还是饭?”梁明月又问。
游星河偏头想了想,语气温柔很多:“中午那个就好。”
梁明月回他一个露齿笑,牙白得晃眼。游星河也勉强挤出一个笑给他。两人一同仰望过星空后,好像距离突然拉近了,气氛缓和了很多。
厨房还是农村的老厨房,很大一间,有土灶,也有液化气和电磁炉,还有冰箱和旧式的雕花碗柜,构造简单。土灶烧火的地方,堆着劈好的木头,和捆成小把小把的碎树枝。
梁明月准备生火,游星河刚好站在电磁炉旁边,他问他:“你搞那个干什么?”
“煮面。”梁明月已经点燃了碎树枝,往灶膛里塞。
“电磁炉不更好用吗?!”游星河觉得烧火做饭,像是原始人才干的事情。
梁明月瞥他一眼,没说话。灶膛里的火光,在他脸上浮动跳跃,明明灭灭,最终稳定下来。
他起身,往锅里倒了一些水,冷水碰到热锅,发出一声巨大的呲响。
“你不会用电磁炉?”游星河故意说,斜着眼看正准备食材的梁明月,切熟腊肉,洗青菜,动作娴熟利落,一看就没少做饭。
“那个做饭不好吃。”梁明月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盆白花花的冻猪油。
“不都一样嘛!”在游星河的常识里,只要能把饭做熟,电磁炉和土灶是没差别的。
梁明月不再理他,翻出一只大碗,往里搁猪油,酱油,一点盐,又撒了点辣椒末,简简单单的几样。锅里的水沸了,他舀了半勺沸水浇在碗里,猪油化开,香味也出来了。
游星河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梁明月把青菜扔到沸水里,又马上捞起来,再把米面扔进去,沸水滚过一番后扔到已经配好料的大碗里,放上腊肉片和青菜,端起放到厨房里用来切菜的小圆桌子上。他收了案板和菜刀,喊游星河:“吃吧。”
在猪油香味的勾引下,游星河早就饥肠辘辘,但是装作一副不屑的样子,慢慢地挪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搅动之后,才夹了一块肉片放入口中,这里的腊肉都是村民家自制的,用山上松枝和橘皮熏制而成,肥而不腻,肉中带着植物的清香,在舌尖化开萦绕。
游星河还是要挑刺:“有点咸。”
一旁的梁明月拿起筷子,迅速地夹走两片肉,塞到自己口中。
游星河一时愣怔,回过神来,碗中只剩下两片肉,他皱起眉头。梁明月的筷子又伸过来,他护住碗。
梁明月的筷子停在半路,两人眼对眼。游星河骂:“没规矩,别用你的脏筷子碰我吃的东西!”
梁明月收回筷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你说太咸。”
“我又没说不吃!”游星河气得快要冒烟,游日海给他找了一个傻子作伴。
“哦。”梁明月放下筷子。
游星河一边瞪着他,一边保持仪态地吃完了整碗面,如果不是梁明月一直在场,他一定会抱碗喝汤。
梁明月等他吃完,洗碗洗锅,收拾完毕后,说:“我要回家了。”
游星河这时才后悔,刚刚吃面吃太快。
“我还有事情要你做!”游星河几乎脱口而出。
“哦。”梁明月也不问什么事。
“我床上的床单被子都脏了,要换干净的。”游星河眼珠子一转,想出这个,说完了还有点得意,挑着下巴看着梁明月。
梁明月没说话,转身往外走,游星河在他屁股后边跟着,再次穿过天井,夜空里升起了月亮,淡淡地光亮铺在天井的青石地板上,经常被人走过的地方反射着幽幽地光芒。大水缸里,也有一个月亮,跟着水波荡漾。
梁明月上楼,游星河也上楼,木楼梯被踩得咯吱响。
“月亮真好看。”梁明月突然指着天说。
游星河顺着他的手探头看,从楼梯的角度看过去,月亮刚好挂在屋檐边,确实是美的,不过看久了,清冷的月光好像罩上了纱,透露出一丝诡异。游星河赶紧收回视线,催梁明月:“快走。”
梁明月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后,才重新继续往上爬。
上了楼,梁明月从另一个房间拿来新的床单被套,游星河只瞅了一眼就说:“太暗了,看着让压抑!”
梁明月转头又抱来另一套浅灰色的。游星河又说:“太白了,容易脏。”
梁明月再跑了一趟,这回一看就知道是本地人用的那种,蓝底白碎花。游星河嫌弃地皱眉:“好土。”
梁明月也皱了眉头,一张黑脸看起来很严肃,他说:“就这些了。”语气硬邦邦的,他发现游星河是故意找茬了。
游星河不想激怒他,只得说:“那就,刚刚那一套吧。”
梁明月没说什么,回头抱来了刚才浅灰那一套。他抽掉了旧床单,拆掉了被套和枕套,他干得很快,游星河很想跟他说,你慢点来没关系的。
梁明月开始铺床单了,他将床单铺展开,然后扯平了,往床垫底下掖边边。他弯着腰撅着屁股,一点一点掖得仔细,略短的烂T恤缩上去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