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金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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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老板是谁？”
　　　　“我妈。”
　　　　“伯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终于知道我不是他丈夫的种，她爱他大于爱我，准备把我搞下去，接个私生子，继续养着，你看，多伟大的爱情。”
　　　　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当她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一直在对我说，我最好抓紧你，有很多人惦记着我的位置，我偏偏叛逆又能闯祸，你能帮我解决很多的麻烦，〃尹安七拆开了一个酸奶的包装，咕咚咕咚地倒着酸奶，“后来她知道了真相，觉得搞一个有你的我比较难办，就用了点手段，好叫我们分开。”
　　　　“离开你我就孤立无援了，她是这么认为的，至少失恋这一点，能让我彻底颓废掉。”
　　　　“我出轨的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瞒了我多久？”
　　　　“在你认为我出轨之前，前几天吧，时间我记不清了，”他用个勺子开始搅拌苹果的碎屑和酸奶，刚刚的情绪波动一点也不见痕迹，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我那时候想让你跟我走，但你不愿意，事后我想想，我说的话太傻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论什么事，我作为当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我的心口有点疼，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我自己。
　　　　“你是让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怀孕了么？”尹安七用勺子舀了一勺苹果酸奶，凑到了我的嘴边，“你会下狠心，叫她堕。胎么？还是干脆让孩子生下来，他管你叫爸爸，你顺便接受了孩子的母亲？”
　　　　“我不会这样做，尹安七，你应该相信我的。”我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我在生气，也在愤怒。
　　　　尹安七收回了勺子，自己喝了一口，又干净利落地将玻璃碗摔在了地上。
　　　　“小白，你心比我还软，我都舍不得让你的孩子消失，你能下这个狠心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很像你，我一看就很喜欢，”他掖了掖我的被角，像是在回忆些什么，“我就想，偷偷地养着他，等我们结婚了，再用领养的名义，把他领养回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尹安七，”我打断了他的回忆，大口地喘着气，“如果这一切是真相，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而是躲避我的视线。”
　　　　“我那时候没有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拿酒瓶砸破了你的脑袋？”
　　　　这听起来像是个绝佳的理由和借口。
　　　　“那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任由我去误会，为什么向我道歉，为什么用看似挽留的话语一次一次地将我推远？”
　　　　尹安七抿紧了嘴角，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像是被我问蒙了似的。
　　　　我攥紧了床单，感觉大脑像是被无数个针疯狂地扎着似的。
　　　　“尹安七，我一直很奇怪，那个私密的邮箱，好像只有你和我，两个人知道。
　　　　“怎么就那么巧，照片偏偏发到了那个邮箱里。”
　　　　尹安七一直看着我，像是在鼓励我说下去。
　　　　“是你发的邮件，是你亲自揭发了你的罪行，是你想要我痛苦，想要我彻底地离开你。”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尹安七笑了笑，“可能我离开医院，就会被逐出家门，因为我在病房里听见了，我妈跟我爸说了所有的真相，我爸一直没有说话。”
　　　　“我可能第二天就会变成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或者干脆出点什么意外，直接在医院里消无声息地消失。”
　　　　“所以小甜甜去找你的时候，你对他说了一部分的实话，你把那个孩子托付给了他，对么？”
　　　　“差不多就是这样子吧。”
　　　　“后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你一直在逃避着这个问题。”
　　　　“我刚刚说了，我可能会变成穷小子，什么都没有，你不会同我在一起的。”
　　　　“我会的，尹安七……”可能别的问题我无法假定，但我知道，尹安七即使是个穷小子，我依然会爱他，会想要跟他在一起。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精神洁癖？”尹安七打断了我的话，“你重视你的家人，你的家人会反对我和你交往，你或许会选择我，但你会很痛苦。”
　　　　他像是在说实话，又像是在隐瞒着些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爸说他还是喜欢我，毕竟我是他亲自养大的，我妈就还拿我当儿子，拿那个孩子当孙子。”
　　　　荒诞不经的关系，因为爱而爱屋及乌，因为不忠诚而折磨着爱人。
　　　　“事情都解决了，你为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他抬起了手指，戳我的脸颊：“你非要知道为什么？”
　　　　他的指尖冰凉凉的，和这骤然变得面目可憎的世界一样的温度。
　　　　“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笑了起来，不是讥讽的笑，虚假的笑，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怀大笑。
　　　　我沉默着，等他笑够了，等他一点点擦干了眼角的泪。
　　　　“因为我爱你，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忍心让你感到自责和愧疚。
　　　　“因为我恨你，你偏偏要去喝那杯酒，偏偏要背叛我，偏偏要让那个女人生了孩子。
　　　　“我知道怎么让你永远也忘不了我，饱受折磨，又爱又恨。
　　　　“每一次我去找你复合，我又希望你原谅我，又希望你拒绝我。
　　　　“我知道你同我一样，因为对方的背叛而难以释怀。
　　　　“我知道你同我一样，恨不得将对方推进硫酸里，从头到尾洗个干净。
　　　　“我就突然舍不得说出真相了。”
　　　　我看着尹安七，他疯狂地撕开了我的伤口，又疯狂地撕开了我自己的伤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原来真相如此可憎。
　　　　“我出国了八年，如果我爱上了别人，你的算计就都成了空，我会自己过我的好日子，不带一丝一毫的愧疚，忘记你，放弃你。”
　　　　“你以为你八年硬不起来，只是心理的原因？”
　　　　49。
　　　　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只能对他硬，像是一个奇妙的谎言，他停止了对我用药，才像是真的。
　　　　我一直认为尹安七是变了，但事实却是我从来都没有认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天早上，你是真的要带我去离婚么？”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室内突然变得寂静，所有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像游戏通了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下句话该怎么说。
　　　　“那天早上，我是故意的，没有叫你，想着跟你一起死了，一了百了了。”
　　　　“我知道。”
　　　　“你知道？”
　　　　“我了解你。”
　　　　“但我一点也不了解你。”
　　　　尹安七凑了过来，他仔细地看着我，像是在观察我一样。他俯下。身，亲了一口我的嘴唇，一触即离。
　　　　“你如果了解我，或许就不会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谁知道，选择没有在眼前的时候，谁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
　　　　我有些吃力地抬起了手，这个动作拉扯着背部的伤口，有些轻微的疼痛。
　　　　我将手心贴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可能有些迟到了，但我还是想对你说。
　　　　“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他摇了摇头，头发擦过我的手心，痒痒得很。
　　　　“你总是这样，过分善良，温柔得一塌糊涂。
　　　　“你看，我毁了你的生活，让你整个人生活在谎言里，你一直在痛苦着，到头来，你还要对我说对不起。
　　　　“白齐，你真傻啊。”
　　　　他说我真傻，他自己也够傻的。有那么多条可以走的路，他偏偏选择了让他自己最难过的那一条。
　　　　他可以质问我，打我，骂我，让我愧疚地同他在一起，或者干脆松开握住我的手，叫我彻底离开他。
　　　　他十来岁的时候就会自己赚钱，能飙车会出千，倘若没有我，他就算是个穷小子，也能养活得了自己。
　　　　他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固执地推开我，在他一次又一次，用错误的方式，让我同他复合的时候。
　　　　除了恨意，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我抓着他的头发，用了很大的力气。
　　　　“当我回国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紧锣密鼓地逼迫我，叫我同你复合，你不是一直都享受着，我对你又爱又恨的感觉么？”
　　　　他没有说话，又用那种淡定沉稳的表情，来掩饰自己。
　　　　“你怕了，对么？你怕我会喜欢上一个小明星，你怕即使控制住了我的欲｀望，也控制不住我变心的可能？”
　　　　尹安七别过了脸，我发现他的耳垂变得通红，看起来很可爱。
　　　　“我犯了很多错……”
　　　　“你没有做错……”尹安七飞快地反驳我。
　　　　“你知道，我这个人很容易苛责自己，我的错我要承认，向你道歉。”我斟酌着语言，手指松开了他的发间，盖在了他的后背上，像撸猫一样，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脊背，“你是不是也该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他动了动嘴唇，脱口而出的也是三个字，不是对不起，而是。
　　　　“我爱你。”
　　　　我这个人性格偏激，难以原谅别人，也难以原谅自己。
　　　　在我以为尹安七背叛了我的时候，我每天都恨不得他去死，希望他彻底离开我的世界，认为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拒绝他的靠近，控制不住自己，用尽手段，让他难过到底。
　　　　但当一切的真相剖白，我知道了当初背叛的人是我，尹安七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才是坚守到现在的那一个。
　　　　换位思考可能真的很难，不双标也很难，特别是人对于自己，总是多了几分宽容的情绪。
　　　　尹安七隐瞒了我九年，让我的世界充满了谎言。
　　　　尹安七不定期给我下药，损害我的身体健康。
　　　　尹安七步步紧逼，让我痛苦绝望，多次自杀未遂。
　　　　尹安七把自己伪装成情商低的模样，故意沾花惹草，叫我在国外也不得安宁，猫爪挠心。
　　　　尹安七自己走不出来，也不愿意放过我，硬生生把我拖进去，束缚住，不叫我去追寻新生活。
　　　　……
　　　　好像仔细想一想，我有无数的理由可以为自己辩白，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理直气壮地数落他的不是，再将他远远推开，叫他痛苦绝望，黑化变态。
　　　　你看，他连道歉，都不愿意。
　　　　但他说。
　　　　他爱我。
　　　　我不是一个，他说他爱我，我就什么都放弃了的人。
　　　　但我的心底告诉我。
　　　　我爱他。
　　　　他爱我，我爱他，我们何必再蹉跎时间，互相折磨。
　　　　尹安七原谅了我的背叛，所以他选择重新靠近我。
　　　　我暂时无法原谅他的隐瞒，但我想抱紧他。
　　　　我就真的抱紧了他，双手绕着他的腰。
　　　　“我也爱你。
　　　　“如果你同意，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那是尹安七，第一次当着我的面，在我的眼皮底下，哭了出来。
　　　　不是笑着笑出了眼泪，也不是躲避我的视线，偷偷地擦掉水。
　　　　他把他软弱的一面，彻底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却偏偏要说上一句。
　　　　“傻子，被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那你要看住我，拦住我，没有你，我的脑子大概就是空的。”
　　　　他不说话了，俯下。身来亲我，我们唇舌交缠在一起，久违的情意相通。
　　　　命运可能还是善待了我，它没有叫我亲自去解答我无法解答的难题，而是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疯狂，他痛苦，他绝望，他拉着我一起在地狱里沉沦。
　　　　但柳暗花明，一切的真相剖开，我们还有勇气，再尝试一次。
　　　　这或许就是尹安七的目的，他比我聪明得多，也心思深沉的多，他想让我同他好好过日子。
　　　　但那又能怎样，我的心结被彻底打开，心疼他和爱他的情绪占据了所有的心脏。
　　　　我愿意做一个傻子，落入他的圈套里。
　　　　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他玩儿着捉迷藏。
　　　　他的眼睛被布条遮主，怎么也摸不到我，急得哭了出来。
　　　　我从隐蔽的地方走了出来，向他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的指尖抓住了我的衣料，他高兴地说：“抓到你啦。”
　　　　我伸出手，扯掉了他的眼罩，也笑着抱住了他。
　　　　“你最棒啦。”
　　　　50。
　　　　小甜甜要送宋晨走，给我打了个电话，叫我一起去送他。
　　　　我撸了一把尹安七的后背，怼了他一句：“他差点把我捅去见阎王爷，又差点把尹安七捅伤，你叫我送他去？”
　　　　“我送他出国，放他自由，你过来呗，我要是撑不住，你借我个肩膀让我哭一会儿。”
　　　　尹安七咬了一口我肩膀，我呲了一声，被小甜甜听见了。
　　　　“我去，小白你可以啊你，宁愿滚床单，都不来救救兄弟我。”
　　　　我掐了一把尹安七的屁股肉，他闷声笑了。
　　　　“要我说，你要实在舍不得，你就别玩儿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时间多难得啊，一送就是几年，谁知道人会变什么模样。”
　　　　“你不没变么，尹安七不也是没变么？”
　　　　我想说我没变是有他拿药钓着，他没变是他恨得我牙痒痒，但这话到底没说出口。
　　　　“那成吧，我们这就过去，T2楼？”
　　　　“嗯呢，我接了他就往机场走了。”
　　　　我推了推尹安七，他慢悠悠地直起了上身，他的大腿间残留着一些精｀液的痕迹，我的大腿上也有。
　　　　自从把事情都说开了，那种规律的性生活也就一去不复返了，每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开始乱搞胡搞。
　　　　我搞搞他，他搞搞我，仗着拽上了青春的尾巴，还能胡闹个几年。
　　　　洗个澡都能擦枪走火。
　　　　尹安七选了两套衣服，扔在了床上，我们换好了，和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依旧是尹安七在开车，我坐在副驾上，他低下头，帮我系好了安全带。
　　　　我突然想起来，那个我们要离婚的早晨，好像是唯一一次，我也没有系安全带，他也没有提帮我系，而那辆车，连个安全气囊也没有。
　　　　“在想什么？”尹安七问我。
　　　　“在想你。”我脱口而出。
　　　　尹安七凑过来就亲我一口：“那就接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