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的仲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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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示意他说。
“觉明哥,他有提起我们吗?他说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张弛连忙安慰他,说是尹觉明家中出了急事,所以才没能跟他们好好道别。
“那你,你们,觉明哥怎么办?”
张弛意外于薛明珠的敏感,同时也意外于他毫无阻碍的接受。关于他和尹觉明的事,别人看不出来,也就跟他们二人的薛明珠,年纪小,鬼点子机灵,估计时间久了,心里头就有了谱。
“所以说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嘛。”
“哇,不是吧弛哥,你吃过一次远距离的亏,怎么还在一个坑上跌啊……”
蓝山在一边都忍不住扯了扯薛明珠的袖子,一脸惨不忍睹,示意他别往下说了。
张弛没说话,轻笑一下,拍了拍薛明珠和蓝山的肩膀:“行了,今晚我下厨,吃顿好的。家里还有好多酒,估计带过去难,今晚都给你们满上。”
薛明珠和蓝山当天晚上一直到快凌晨才走,当然,还有其他两三个平时和张弛关系比较要好的朋友。
老太太和他们一起吃了饭,聊了天,收过碗筷便先上楼了,把最后的时间留给孩子们。
都是一群少年,这一闹,就到了将近凌晨才散伙。
张弛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上楼,给尹觉明打视频。
要在往常,都已经这个时间点,他绝对不会再打过去。但今天他喝醉了。还格外想念尹觉明。
但是,张弛万万没想到的是,接视频的是个老男人。
秦纪峰这两天状态好转,就是精神力不好,有时候容易犯糊涂。尹觉明的手机个跟他的长得一样,又没有上锁,最重要的是,平时秦硕也经常打来电话和秦纪峰视频。所以听到视频的铃声,秦纪峰几乎是顺手接了起来。
若是智商在线的清醒时刻,张弛见到这个尹觉明提起过的秦纪峰,必会礼貌问好。
可惜,张弛现在并不清醒,偏偏,他又认出了这是谁。
于是张弛坐在床上,一脸严肃,非常正经地说了一句:“秦伯伯,晚上好。”
对面秦纪峰吓了一跳。
“您……觉明他……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在张弛心里,大概只记住尹觉明那句把秦纪峰当做半个父亲的话。因此她对秦纪峰的状态,完全是一种突然见家长的状态,紧张得不得了,偏偏要摆出正经模样来。
秦纪峰听着对面颠三倒四的话,也有点懵。但估计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拿错手机,便准备挂了。
张弛却看到屏幕晃动了一下,尹觉明的声音出现了。
“诶,您怎么……您要拿什么东西,叫我呀,我就出去拿个药的时间……”
尹觉明话还没说完,正扶着秦纪峰往床边走,就听到手机里的人在叫:“觉明!觉明!”
然后视频就忽然中断了。张弛搞不清楚,还反复拍打了两下,最后抱着手机迷迷糊糊入睡了。
迷蒙中,似乎是有谁打来了视频电话。
张弛太困了,随手接起,尹觉明的脸忽然就放大出现在他面前。
张弛一时间分不清在梦里还是现实,更分不清是真人还是视频。
他手在屏幕上擦了擦,凑过去,对着屏幕上的人吻了一下。
至于后来,究竟是怎么睡过去的,张弛没有印象了。
第二天他将近十一点才起来。平日里他作息规律,遮掩的时间是从没有过的。
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张弛早上醒来,甚至因为起身太猛,太阳穴一阵阵胀痛。
他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到浴室洗漱。洗了脸,刷了牙,人也渐渐清醒了。
很快,张弛回忆起昨天临睡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整个人呆在镜子前,半天拍了脸一巴掌,骂了句操,赶紧翻出手机。
结果,他就看见了和尹觉明的聊天对话框中……最后一条显示的是一个多小时的视频通话!
一个多小时!
张弛非常肯定,昨天接了尹觉明的视频后,前后没有五分钟他就彻底昏睡过去了。
那么这一个多小时的视频记录……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在他睡着之后,其实尹觉明一直都没有挂电话?
张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猛地搓了把脸,然后回屋飞快换上衣服。他打算吃完早餐后,再跟尹觉明打个电话,对昨天秦纪峰的事好好道个歉,顺便打探下昨天最后一通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那之前,他需要吃早餐维持大脑的运转,以免再次死机,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可惜,尹觉明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张弛穿好衣走出房间,从二楼的栏杆往楼下一眼,就立刻定住不动了。
尹觉明穿宽松薄毛衫,休闲随意地坐在餐桌前,同老太太有说有笑,桌上几块点心,还有新泡得咖啡和红茶。
就像任何一个之前的早晨。
张弛停住了脚步,尹觉明则扬起了头。
他撑着下巴,端起茶杯冲张弛举了举,甚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弟弟,起得晚了,昨晚睡得不太好吗?”
两个月前,尹觉明第一次从他的阳台,主动来到张弛的阳台。现在,尹觉明迈出的不再是当初那一小步。
张弛怔了两秒,扶着栏杆对他笑了。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的运气,的确太好了。”
第二十五章
张弛带着尹觉明去见了蓝山和薛明珠。
薛明珠万万没想到,昨天才说到没有告别的遗憾,今天张弛就带着尹觉明来见他了。
薛明珠怀疑自己在做梦,愣在原地好久,才对张弛说:“弛哥,你是锦鲤吗?”
尹觉明在一旁哈哈笑。
薛明珠跟尹觉明认识的时间不长,交流也并不算特别多,但也算有感情,就想留尹觉明吃饭。
张尹二人对视了一眼,还是笑着回绝了。他们来是跟匆匆走时没来及道别的朋友道别,但还有很多地方想要走一走。
天气已经入秋,镇里还好,山中的叶子已还是转黄,远远望去,半个山坡都是金灿灿的,还有一些红叶掺杂在其中,秋意浓浓。
尹觉明跟在张弛身后,在山坡上走着,一边跟他说着话,渐渐就有些走不动。张弛在前方伸出一只手,牵着尹觉明往上走。
“还记得上一次你来这里吗?”
“记得。”尹觉明随手摘了一片枫叶,在手里把玩,“其实也就来过一次。你上来摘野花,对吧?”
“还记得你当时怎么和我说?”张弛走在前面,没回头,语气里也带上了点笑意,“你说,别让我招你。”
“是啊,你看,麻烦吧?”尹觉明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将红叶藏在张弛的兜帽里。他总喜欢这样恶作剧。
“……”
“嗯,但是嘛。”尹觉明又摘了一片不同的,再塞进去,“美好的事情都是麻烦的。”
张弛忽然停下脚步,尹觉明一个趔趄撞到他后背,有些责怪地揉了揉鼻头,那神情让张弛忍俊不禁。
他低下头,凑近亲了亲尹觉明的鼻尖,转身示意他看后边:“到了。”
尹觉明转过身,看到翻过这座小山坡后,后面是无尽起伏的山峦,漫山遍野的金黄到绯红,好似金色阳光铺满山峦。风吹来,簌簌声林涛,那是不同于夏日的簌簌声,是更为清脆的,带着秋天声音的林涛。
尹觉明和张弛身上都微汗,气息还不稳,他们站在这里静看了几分钟。
“不把这里的房子卖掉是对的。”尹觉明忽然说,“要我,卖了绝对会后悔。”
“嗯,我也是这样想。将来如果有机会,再带你回来。”
尹觉明垂下眼,被张弛牵在手中的尾指勾了勾,挠他掌心,表示默许。
这一天,二人就好似第一次约会似的,去了许多平时虽经常经过,却很少驻足的地方。
许多时候是这样,它在你身边时不易察觉,路过的时候却格外美丽。
好像突然之间,张弛就有了说不完的话,尹觉明则是很好的聆听者。
他听张弛讲关于自己的外婆,关于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关于他脑海中对父母的想象。在这一点上,他们意外地有共鸣。
到了晚上,老太太做了西红柿炖肉,尹觉明与她讲许多城市中的趣事,三人一起饮酒。到最后,尹觉明还是喜欢甜酒。他抱着老太太的甜酒瓶子不撒手,微醺着说想要带许多回去。
后来尹觉明上洗手间的时间,张海音对张弛说:“好久没看你这么开心了。”
“昨天晚上也挺开心的,家里的酒再这么喝,到时候真的不发愁喝不完。”
老太太看自家孙子这会儿又有点醉 ,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张弛抱了被褥到尹觉明原本住的房间去,还把自己的电脑搬来。两个人窝在阁楼上,看电影。两边的窗依然是开的,秋风带着一些凉意,每一阵吹来,张弛便将人往怀里带一带。
等到电影也看完了,张弛忽然哼唱起德彪西的旋律来。
尹觉明愣了一下,被张弛一把拉起来。
两人之间,弥漫着甜酒的气息。他们的轮廓,在月光下勾勒出一条白边,眼睛里都亮晶晶的,或许有对未来的一些期许。
张弛有些晕乎乎的,哼着调子晃悠身体,尹觉明搭着他的肩膀,握着他的手。张弛则将手放在尹觉明的后腰上。
尹觉明跟着他一起,缓慢地哼唱起来,两人缓慢地跳着一支舞。
头都有些晕,重心不稳,因此调得乱七八糟,毫无节拍,但是任何看见的人,大概都会感觉到那种惬意舒适。
张弛的头越来越低,他个子本比尹觉明高,此刻微微弓腰,闭上眼,下巴搭在尹觉明肩膀上,像只依偎他的兽。
尹觉明也闭上眼,跟张弛这么一圈圈晃悠着,哼着调子,好像能无穷尽地这么下去。
张弛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没有了。
就在尹觉明几乎以为他是站着睡着了时,张弛沉沉地说:“觉明,你知道吗,我要走了。”
尹觉明也停止了哼唱,身体依旧在随着张弛摇摆:“知道。”
“我好难受。”
尹觉明没说话,反手摸了摸张弛的发,像安抚。
“我很不安。”
“我知道不该对你说这些……”
“我今天就是,太高兴了,控制不住。”
“其实在你面前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我私下里会想很多。非常非常多。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我没办法克服那些,与你分开。”
尹觉明始终是一言不发,手很轻柔地穿插在张弛的发间,静静听他说着。
好一会儿,张弛的脚步停了,慢慢往地上坐,尹觉明便也往地上坐。
“你连我都克服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尹觉明轻声问。
“那不一样。”
“患得患失,是感情的一部分。”尹觉明又说道,“所以你呀,你别忘了还在追我。总有一天,你会克服所有的,我相信。”
第二天一早,尹觉明离开有马镇。
张弛和老太太收拾东西,花了将近三天时间,才把屋子里所有的书都打包好。按照张海音所说,一部分可以送到尹觉明那里,这个昨天张海音也跟尹觉明提了,尹觉明简直受宠若惊。
剩下只有对张海音很特别,很重要的一些书,才打包严实打算一起带到鹤岗去。
老太太的很大一部分财产,主要就是这些书了。
剩下的东西,很快就打包好。
等张弛差不多准备开始准备自己的行李时,老太太叫住了他。
十月底刚落的果茶,滋味甜美,香气扑鼻。婆孙俩一人一杯,坐在空旷的客厅里饮茶。
“小弛啊。”张海音放下茶杯,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鹤岗,你就别跟我去了。”
这话一出来,惊到了张弛,茶水都差点泼出来。
老太太看到孙子出这样的洋相,笑了起来:“你是真的喜欢那小子吧?以前,我总盼着你带喜欢的丫头回来看看。我从小看着你长大,哪能知道你喜欢他这样的。你跟他在一起,得受欺负吧?”
张弛忽然觉得有些闷。
“外婆……”
“外婆知道你孝顺。”老太太摸了摸张弛的脑门,“你已经陪我在乡下度过我的后半辈子,但你现在,最好的年纪,你很优秀,你继续呆在我身边,只会一事无成。”
“外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张弛激动起来,站起身,“你现在身体不好,医生要你定期检查,我一次都不敢落下。你现在的状况,换谁代替我在你身边我都不放心。”
张海音渐渐收起笑容,看着这个她从小带大的小男孩,已经是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
“张弛,你从小到大留在我身边,是孝顺。如果从此以后你还打算留在我身边,自毁前程,就是不孝。”
张弛定在原地,迎着老太太自下而上的目光,有一刻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做不到。”好久,张弛平静说,“我跟觉明,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会陪你回鹤岗,但同时,我会在附近的城市中找份工作。白天工作,晚上还来得及回去。如果太忙,或者太远,就找个房子,至少周末也能回去。”
张海音是知道张弛一贯的固执,这时候也只能叹气。
“你要对自己的前程上心,不是外婆说你。等到有一天,万一外婆去了,你自己一个人……”
张弛忽然上前捂住张海音的嘴巴:“不要。别说这种话。”
老太太的目光最终软下来,拍了拍张弛的手背,示意他可以了。
张弛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收拾得很慢,目光近乎饥渴地仔细看着房间里的每一样事物。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未来的,他也会想要回到的故乡。
剩下两天时间,两人的东西都彻底收拾完。
张弛的桑塔纳,准备交给蓝山开。如果有一天不想开了,就卖了,钱打一部分给老太太就好。
张弛将钥匙交给了蓝山。一个月后,就会有新的租客来,张弛确定,他会喜欢这个地方的。
这个地方,总是能有浪漫的好事发生。
临走的前,张弛本来是打算再去找尹觉明一次的。
但是,张海音却忽然发起了高烧。或许就算再想回到鹤岗,心中的某个地方,也早就对有马镇生出了依恋。
这一场病,也是在告诉她自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