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的仲夏-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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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尹觉明拿起橘子在手中抛了抛。
“对。”
“不行。”
“怎么不行了?”秦硕好笑。
“最后一个了……”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饭好了。”张弛的声音。
“下去吧?”秦硕看尹觉明。
“知道。”尹觉明依旧抛了抛橘子,扔到床上,“你先下去,我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来。”
一场饭局,吃的是两个人之间的心知肚明。
秦硕和老太太因为并非知情者,在饭桌上反倒说了许多话。秦硕之前没有在这里吃过晚饭,因此一个劲儿夸饭菜好吃,对胃口。实际上大多数饭菜,都是张弛做的。
尹觉明吃到后来,有点恹恹的意思,用勺子无聊地搅拌着碗里的饭菜。
“抽根烟吗?”张弛抬眼看了看尹觉明。
秦硕还没吃完,并且正在和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便只光抬了抬下巴,示意尹觉明需要的话。
尹觉明没说话,放下碗筷就一声不吭地跟着张弛到后花圃里去了。刚一出玻璃门,张弛便将尹觉明一下抵在旁边的墙上。
墙面粗糙,摩擦着他的皮肤,感觉有些疼,又仿佛有些痒。张弛的气息在鼻尖萦绕,浓烈,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尹觉明闷哼了一声:“弟弟……放开我。”
秦硕和老太太说话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隔着一扇门不远的距离,甚至连玻璃门都没有关上。
秦硕或张海音只要起身,往外走两三米,就能看到他们。
也许是感觉到尹觉明的紧张,张弛抵着他故意在耳边吐息:“觉明,我发现我对他喜欢不起来。你说,是不是怪你,嗯?”
尹觉明侧着脸,避其锋芒,不好直接跟张弛炽热的气息对上,却被张弛扳着脸,一点点转回来。
两人的唇离得极近,说话吐息都能互相感受到。就是正常说话的音量,屋里的人也一样能听到。
于是张弛埋首在尹觉明耳边:“你说,我再多问一次你就说。那我现在可问了。”
尹觉明挣不开他的手,只觉得下颌骨都被张弛捏红了,放软了声音道:“别在这里。”
有一瞬间,尹觉明感到张弛屏息了下,随即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就连摩挲着他下颌的手,都有了点恶狠狠的意味。
“你喜欢他吗?”张弛问。
尹觉明侧头去咬,他牙口瞬间叼上张弛的手,眼睛在月色微光下,雪亮。
张弛将他抵得更紧,几乎身躯贴着身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而被尹觉明咬住的手,不挣扎反倒向他口腔里戳刺,拇指压住他的舌头,以一种极为煽情的手法搅弄。
“喜欢他吗,嗯?”
津液将尹觉明的唇弄得亮晶晶的,他松开齿关,眼中有讨饶的神色,身体也放软了,不再挣扎。就这样推拒着张弛的手,口中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
“说什么?”张弛的手不动了。
“我要喘不过气了。”尹觉明说道。
张弛退开些许,从他口中抽出手,随手摘了片花瓣捻了捻。
一阵静默。
“我曾经爱过他。”尹觉明说道。
好像刚说出来就好许多似的,他确定地又重复一遍。
张弛没说话,似乎在等着他说什么。尹觉明却从口袋中掏出那盒烟来,给他递一根:“既然出来抽烟,好歹样子做得像点。”
秦硕那边跟老太太聊得差不多,饭菜也被两人吃了好半天,才发觉尹觉明和张弛似乎在外面已经许久。两人从刚才起就没回来,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秦硕一边推开椅子喊尹觉明,一边向外走去。
踏入花圃的一瞬间,似乎看到张弛被推开。但也只是很细微的后动作,秦硕并未多想。
尹觉明很缓慢地抽着一根烟,头发有些乱了,但此刻身上那股雅气又在了。
秦硕就特别喜欢看尹觉明一些时候,比如现在,那种莫名的令他着迷和心动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上前同尹觉明并肩在一起,将尹觉明之间的烟夺过来抽了两口,没事人一样转头想跟张弛说两句话。谁知他刚转头,张弛的目光盯着她手上那根烟,收得不够迅速,让秦硕着实愣了一下。
“我先回去收东西,等会儿有什么需要再叫我。”张弛撂下这句话,也不管秦硕探究的目光就直接走了。
“他怎么了?”秦硕问。
“你别管。”尹觉明看着他手上的烟,也没有再点一根的欲望了,“你就自己多点一根能怎样?”
说完也转身回去了。
秦硕愣了一下,尹觉明的性子欢喜怒嗔纯然天成,只是刚才捕捉到点若有若无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晚饭过后,尹秦二人自然没有多留的理由,一同回了隔壁。
张弛面色如常。唯独张海音发现,今晚自己的孙子,很是有些不对劲。
第十一章
天色晚一些时,下起蒙蒙细雨。
张弛在没开灯的屋内,心神不宁。时间好像变得格外缓慢,他人在这儿,所有的思绪却已经飘到隔壁去。
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秦硕在尹觉明的房间里吗?尹觉明会不会也有哪怕一瞬间想到自己?又或者他完全不在意?还有那句几乎要逼疯他的“我曾经爱过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过去,那现在呢?
这些问题一遍又一遍无休止地在脑内循环。
张海音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睡了吗?”
张弛几乎是立刻就开了门:“没有,外婆。”
老太太笑眯眯地,进门后坐在他房间的沙发,拍了拍一旁示意张弛坐:“你今天好像看起来心神不宁。是因为秦先生来了?”
“唔。”
“难不成你之前有什么怠慢觉明的地方,害怕秦先生看出来?”老太太开了个玩笑。
“外婆。”张弛有些无奈,随即又说道,“我没事,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我看你不是有点累,是焦虑吧?”张海音又说道,“孙子,我比你活得久。”
剩下的话她没说,那双眼好像能洞察一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弛看。
张弛几乎是瞬间心惊肉跳,随即,他确认老太太的目光中不带责备反倒 有些关心时,才感到胸腔中的心跳速度慢慢减缓下来。
“外婆……”他甚至不知如何开口。
张海音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拍了拍张弛的手背。手虽是苍老的样子,却十分温暖:“你知道,外婆身边只有你一个亲人。”
老太太这话一开口,张弛心就凉了一半。他不确定,张海音下面说的话,是不是他猜测的那样。
“我当然害怕他受伤害……但,也不希望看到他不快乐。到了我这个岁数,一心只想魂归故里,回想起来,其实错过了许多东西。”老太太捂着张弛的手用力握了握,“喜欢的东西要争取。相对的,如果没有缘分,也不要强求,知道吗?”
张弛鼻子有点发酸,愣愣地看着张海音。
张海音被他有点傻的样子逗笑了:“傻小子,魔怔了?”
好半天,他才抽出那只被老太太覆盖着的手,揽住老太太的肩膀晃了晃:“不是,外婆。我觉得我小时候说得很对,你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太太。”
张弛从阳台上翻过去时,忽然警觉阳台的门竟没有关。
他想的没错,秦硕果然在尹觉明的屋里。
但是,现在的气氛绝不是张弛想到的什么香艳的场景。严格来说,气氛有些僵硬。
秦硕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听上去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我给你最好的机会,介绍最上等的人给你,甚至给你提供最好的创作环境。我以为你需要时间创作,思考!”
屋内,尹觉明似乎没有说话。阳台的门虽开着,窗帘却拉着,朦胧的一层,看不清里面场景。
张弛不敢靠的太近,否则他有被发现的危险。
“刚开始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后来就变成只有我给你打。再后来,连音讯都没有。白天打电话找你你不在,晚上回过电话来,心不在焉。我以为你现在不能被打扰,所以到后来,一个月只有一通电话!”秦硕说到这里,压抑的怒气有些止不住,声音也提高了些。
“你说的没有错,还问什么?”尹觉明声音很冰冷。
这是张弛第一次发现,原来尹觉明冷起来,原本的玉石之音也会显得如此不近人情。
“我问什么?你说我问什么!”屋内传来纸张摔在桌面上的声音,接着是秦硕的咬牙切齿,“这不是我要的东西。将近四个月时间,觉明,我不是让你来度假的。”
“我知道。”尹觉明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丝毫没有怯意,“但它看起来比我们原先说的更好,不是吗?”
确定似的,尹觉明再次开口,显得郑重有声:“这是个很好的故事。比我原本想写的更好。如果不是在这里,我写不出这样的东西。秦硕,我没有选择。”
“你想说什么?”
“从来不是作者选择题材,而是题材选择作者。”
秦硕沉默了大概两三秒,彻底败给尹觉明。除了他那不容置疑的口吻和眼神外,秦硕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个好作品。
只是还没有完成。像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
“好,你很好。”秦硕深吸一口气,“就算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时间还剩下半个月。半个月后,我要看成果。它最好值得上头所有人的肯定和推敲,觉明,别让我失望。”
“半个月不够。”尹觉明忽然打断他。
“你说什么?”
“我说,半个月完成它,不够。你要的东西,四个月我能完成。但既然我选择了这个,我需要更长的时间。”
张弛听到秦硕的妥协。他猜,他应该是妥协了。
“你还需要多久?”
“再多一个月。”
又是诡异的沉默。
“好吧,一个月。不能再多了。这段时间里,每周要给我打个电话。”
“不需要这样吧?”尹觉明说道。
“照我说的做。”
这回尹觉明不说话了。
半晌,张弛又听到秦硕问:“你干什么去?你脚上戴的是什么?”
张弛瞬间就想到自己亲手给他戴上的那串木珠。他躲在阳台上,风吹草动或月光下的影子,都随时能暴露他。但张弛知道,此刻他胸腔里的心跳,不是给恐惧和担忧,相反的,他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然而下一刻,他的心跌倒谷底。
尹觉明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镇子里淘到的玩意儿,你喜欢?”
秦硕不置可否:“过来我看看。”
“不。”尹觉明说这话时,张弛几乎能想象到这个男人脸上狡黠的恶劣神色,“喜欢也不给你。看也不行。”
还不等张弛有什么想法,下个瞬间,隔绝门外和门内的那层薄纱似的窗帘,忽然被掀开了。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张弛在人影浮动的瞬间,便已闪身到阳台后角落里——那里有一棵大树,茂盛的枝叶蔓延到二层阳台,可起遮挡用。再加上月光从斜侧方倾斜,那个角度的光线很暗,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见有人躲在树后。
当然,如果阳台的人目光投向这边,还是能在第一瞬间发现他。
张弛屏住呼吸,这回是真正心跳如雷。
出来的人是尹觉明。他手持一根香烟,一只火机。
即使在暗处,张弛还是一眼认出,那香烟与火机都是他给他的。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尹觉明并非拉开窗帘出来,只是掀开走出。
在月光下,令人想到从某种帷幕中走出的感觉。尹觉明举手投足都有种特殊的气质,这张弛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如今他的举手投足,竟已经到了令他迷恋的地步。
秦硕没有来到阳台,但听声音,他应当就在离阳台不远处。
“这是你今晚抽的第三根烟。”
尹觉明叼着烟,火镰打亮的一瞬间,侧脸明堂漂亮。
树影后的人,隔着窗帘屋内的人,都被蛊惑了。
“你平时也这样抽?我说过多少次,对身体不好。”秦硕的声音已经听起来正常许多,应当是刚才的激动劲儿已经消除。
“我说了,你别管我。秦硕,你逾越太多了,明白吗?”声音还是轻的,但带上了点警告。
秦硕没有回答。
实际上,此刻他的大脑正被蒙蔽着。秦硕有这种感觉,不是一次两次了,甚至不是一天两天。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就好比今天在花圃中看到的尹觉明一样。
忽远忽近,好像是一股香气,迷雾一样的,闯入秦硕的鼻腔,又顷刻化成棉絮样的东西,塞满他的大脑。
秦硕知道,自己是被尹觉明的荷尔蒙所包围着。这该死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尹觉明就在阳台上,月光下。他侧着身,单手撑着栏杆,侧脸的线条优美,吸烟吐气时的姿态优雅,隔着窗帘朦胧的轮廓,有种特殊的美感。
神圣,又令人想要亵渎。
具有致命吸引力,又令人大脑发出危险逃离的信号。
有那么一瞬间,秦硕想要掀开窗帘,不管不顾,抛开这么些年来内心的挣扎,正如抛开那些他不愿相信的一些猜想,将尹觉明按在那里,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让那双唇再说不出刻薄的话来,让那双眼再无法平静从容,让那唇角若有若无的笑容无法再那么——
一阵风吹来,窗帘鼓动,尹觉明投射的影子随着窗帘鼓动,好似惑人鬼魅。
秦硕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刚才自己是受到什么蛊惑。
那股香气,属于尹觉明的荷尔蒙的气味又飘来了。
但秦硕始终没有勇气,哪怕上前一步扯开那窗帘。尽管心中一千一万个声音呐喊:扯开这窗帘,扯开这层阻碍,他就是你的。
但他始终没有迈出一步。相反的,他为这已持续多年的,隐隐约约朦胧的预感而变得恐慌。
几步之遥外的尹觉明,当然不知道这些。
他很缓慢地抽完一根烟,在灭烟时不经意侧过头。忽然间,他的目光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所捕捉了。
他顺着那黑影往上看,便看到层层树影之后的张弛。
尹觉明飞快地看了一眼窗外,随即冲张弛做了个口型:你胆子太大了。
今天要站在这儿的不是他,是别人,一准得被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