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_古攸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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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芍虹削了一个水果,眼看穿起睡衣的弟弟走出来,她说,“不急着睡吧。”
忱守煜指了指外面,“鞭炮声四处响起,睡得着吗。”
忱芍虹给弟弟推来了一杯Rio,她说,“无精打采,心情不好吗?”
忱守煜开启酒瓶,他说,“我今天赶了一天,还指望我神气活现?”
“也是,辛苦了。”
忱守煜咽下喝进去的酒,他说,“客气。”
忱芍虹笑不露齿,她说,“本来想带你姐夫回来过年,但怕他不习惯。”
“是吗,这么说终于要出嫁了?”
忱芍虹考虑了一下,她说,“你是不是我弟?”
忱守煜笑说,“是,当然是,用科学的话说,我们的DNA即使不同但流淌的血终究相同。”
忱芍虹秀目一瞪,她说,“我跟你说认真,你什么时候成家?妈妈……”
忱守煜愣了愣,他就知道这大晚上被姐姐叫出来谈心肯定不是好事。
其实他何尝不想成家,只是想归想,这辈子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失忆,除非他能放下心里的念想,总不能再为父母的期望而违背心底及身体上最真实的追求,哪怕独自一人,这次也要守住最后的固执。
忱芍虹说,“眼光太高了吗,以你的条件,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女孩子不难。”
忱守煜没心情讨论这种话题,他说,“没看对眼。”
“就是眼光太高。”
“就当是吧。”
他逃了。
没办法深入讨论,心里承受的压力已经够重,怕再多想,神经把控不住,要是混乱了怎么办?
回到房间里,正要打开电脑,继续浑浑噩噩的对着电脑思考,偏偏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来。
忱轩宥打来电话,他说,“上楼顶。”
人家不容拒绝,说完直接挂电话。
忱守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的青山,轮廓模糊。
外面嘣嘣炸响的烟花爆竹,燃在高空中,响彻在每家每户门口。
他走出卧室,上了顶楼,打开门,走出去。
忱轩宥正在自家的楼顶上放鞭炮。
忱守煜黑线满面,他说,“你行啊,人家在门口放,你上楼顶炫耀,就不怕全村人赶来声讨。”
忱轩宥扔下一盒烟花炮,他说,“新春快乐。”
忱守煜接住,面对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总觉得有些不对眼,明明人高过一点,现在还站那么高,存心欺负人!
忱轩宥再把打火机扔下来,他说,“想看你放烟花。”
忱守煜侧头仰望了一息,他拆开包装。
点了一根又一根,一般是三根合适。
他说,“还想干嘛?”
忱轩宥靠在栏杆上,他说,“还有。”他把一盒电光花扔下来。
忱守煜心头怒火隐隐燃起,他问,“忱轩宥,你是小孩子吗?”
忱轩宥作出嘘声,他说,“你要发火,气势有可能盖住附近的鞭炮声。”
忱守煜忍气吞声,他拆开了电光花的包装,取了一根,点燃起来。
忱轩宥站在上边注视着手拿电光花燃放的男人,不知为什么,总是看不真切,明明是眉目俊逸的一个人,清晰的轮廓,却总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借着电光花燃放映照出的光火,这一次看得真切,喜欢他的样子,沉静,内敛,平静无澜,极度的压抑着心里跳跃的感情。
忱守煜转头,看见男人专注的目光,莫名一阵紧张,他移开视线问,“可以了吧。”
忱轩宥嗯了一声,他说,“晚安。”
忱守煜放下手上的点电光花头,他说,“你也是。”
他转身要下楼,忱轩宥再叫一声,“守煜。”
忱守煜背对站住。
忱轩宥说,“晚安。”
忱守煜心脏鼓动着,颤抖着,他对此感到不适,心慌到了极点,艰难的回到房间,靠着门面,视线毫无焦距,环顾模糊成一片的房间,他闭上眼,再睁开,视线有了一点点清晰,走到床边,就此躺下去。
忱轩宥再打来电话,他说,“明早我叫你起床。”
忱守煜心里沉闷,电话那头的人说,“我挂了。”
忱守煜急着说,“等等。”
忱轩宥沉默,过了一会儿说,“怎么了?”
忱守煜问,“你还会弹吉他吗?”
忱轩宥沉默,过了很久很久。
忱守煜说,“突然间想起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弹吉他。”
他说,“真的不喜欢听你弹吉他,特别是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在学校的操场,在播音室里,在学校的休闲后园。”
忱轩宥快步回了屋里,他关上房门,抬头看着摆在桌角上的吉他。
忱守煜说,“真的不喜欢。”
他心里沉郁,忽然间就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压抑不住,没办法,就想开口,将心底里的一些话倒出来,就为了喘口气。
他坐起来,深呼吸,吐出压在胸口的气息,静静地,还能听到心扑腾扑腾的声响。
他握紧了手机,有些后悔,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不能轻轻松松的的呼吸?为什么会想起一些过往,不都忘记了吗?
早该忘了呀,忘掉高中时候,在吉他社当社长的忱轩宥,他背着一把吉他,在广播室里弹吉他;他在操场的榕树下,在学校课后闲余的后园里,隐约记得,那都是自己生日当天,三个年头,三次生日,他说,“祝我在乎的人生日快乐。”
“守煜。”
“忱轩宥,我痛恨你。”
他想说我痛恨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参与我的人生。
忱守煜把手机扔掉,他握紧了拳头。
记忆藏在最深的海里,少年再多情,也是少年,不懂不知不担当。
那年,榕树下围观的同学问,“忱轩宥,你在乎的人是谁?哪个女生?去年的今天你就在广播室送歌,今年同一天又来,难道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忱轩宥打了打手,手指划过吉他玄,他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少年。
忱守煜黑着一张脸,他沉默不声。
同学转移目标问,“守煜,你是轩宥最好的兄弟,你知道吗?他喜欢谁?”
忱守煜语气不善的回答,“不知道。”
忱轩宥噗嗤一声笑了,他说,“他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抢了他的喜欢。”
忱守煜怒目而视,他说,“忱轩宥,你疯了。”
同学们目送莫名其妙愤然离去的人,转头,看着自顾自弹唱的主角:
忱守煜做了一个梦,梦里,忱轩宥伸手,拉住了就拥抱。
他说,“守煜。”
忱守煜不推不拒,他说,“轩宥,我高中毕业就离开家乡。”
忱轩宥问,“不去上大学了吗?”
忱守煜任由抱着的人,他说,“我家里没那么多钱,有些人认为读书再多,出来也是辛辛苦苦的找工作或者打工,反正结果都一样。”
忱轩宥驳斥,“怎么可能一样,你甘心吗?”
是啊,他甘心吗?
忱轩宥说,“如果你考不上,我陪你。”
忱轩宥在高考卷上留了一半空白,那像是为心里珍重的人留许的一片空间。
忱守煜却认认真真的填完了试卷,他交上一份完美答卷,为了怒斥的人的期许。
忱轩宥说,“你要把成绩考出来,高分成绩可以减免学费,守煜,你听我的话好吗?”
忱轩宥说,“你难道就此打算放弃?”
忱轩宥怒意横生,他说,“算我看错你了。”他怒骂了一顿,随后转身走开。
忱守煜当时站在原地,他低头看着路面,当转身走开的人快要消失的时候,他才抬头看愤然离去的身影。
越是远离,越要靠近,越想逃避,就越亲近。
有一天,我们会怎样?
我们继续走下去,还能走到哪里?
轩宥,不能再和你继续靠近。
你明不明白?
初中高中可以懵懵懂懂,大学后思路渐渐明朗,再接着浑浑噩噩,必被长辈发现。
忱守煜一步一步后退,他惊慌失措的往回跑,他逃去了一所陌生的学校,在那学校里,没有他认识的同学,朋友,兄弟。
忱轩宥看着榜上的名字,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忱守煜考上了,而那个希望陪伴着的忱轩宥自作主张豪赌了一把,他想即使你去三流的大学,我也陪着你去,可是你考上了,那么我呢?
省外,没有任何的依靠,就算长辈有再多能耐,也不能说通外面的学校。
忱守煜第一次看到了气愤的忱轩宥,他说,“忱守煜,你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见不得我跟你并排在一起。”
忱守煜说,“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你三心二意的对待考试。”
“忱守煜,枉我……”
“忱轩宥,别把当我傻子,我也想出人头地。”
忱轩宥第一次挥起拳头,他对着从小到大护着的人挥出拳头,一拳向他的脸,看着他嘴边现出了伤痕,心里不能解气,反而有些疼。
“忱守煜,为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
忱守煜擦着嘴角边的血,“我看你不顺眼。”
忱轩宥还想送上来一拳,远处的同学见之,过来拉架,他说,“你们……不会吧,你们居然打架,发生了什么事?”
忱守煜拿开抓住衣领的手,他说,“放手。”
忱轩宥硬抓着不放,他看着冷漠的人,他想把他看清楚。
忱守煜强硬把那只手拿开,他把人推开,再默不作声的还回去一拳。
他说,“忱轩宥,你以为你是谁?我有我的选择,你有你的做法,我们互不干涉,我没有对不起你。”他把人推开,看着没有防备的人踉跄退开,之后就这么离开。
高考结束,等分数,查分数,填志愿,他住在爸爸工作的地方,填完了志愿,即刻离开熟悉的城市。
忱轩宥被父母劝着,复读,重考,他们说,“你成绩一向很好,再来一次,考上好的重点学校。”
姑姑说,“不太好,浪费一年时间,不如花点钱进去。”
忱轩宥看向姑姑,他说,“忱守煜来找过你,他呢?”
姑姑说,“他去外省了,他跟我说你一直很想进入省内的那所重点学校,既然你是特长生,多少有些帮助,还是能进去。”
忱轩宥坐在阶梯上,他抬头仰望站着跟说话的姑姑,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很多次,他跟他说,守煜,我想进市里的重点大学。
那时忱守煜说,“以你的成绩,进入没问题啊。”
“那你想去吗,我觉得你也考得上,你想去那所学校吗?”
忱守煜点了点头,“嗯,好啊。”
可是,“忱轩宥,至少有一点你不够我精明,我会算计,你不会!”
“你习惯了稳扎稳打,而我必须根据数据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得当,付出再多,那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二十三岁毕业,出来开始找工作,二十四年纪,回家过年,外边找工作没有着落,每天过着吃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爸爸说,回省内吧,依靠轩宥的姑姑说通关系,找一份轻松的工作暂时维持困苦的生计,哪怕工资低,也有收入啊,你在外面四处飘荡,找了那么久,结果呢?“
忱轩宥第一次跑出去找人,他说,“忱守煜,求我,我给你找出路。”
忱守煜走下长长的阶梯,两人在繁华的城市里见面。
忱守煜坐在阶梯上,他说,“忱轩宥,我也有尊严。”
“是吗,当年踩我尊严的人不是你吗,你今天的结果呢?”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很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忱轩宥说,“回去。”
忱守煜说,“回去让你看我笑话。”
“忱守煜。”
“忱轩宥,你以为你是谁?为了拉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你知道我如何过四年的大学生活?你睡大觉的时候我可能在外打零工,我想留在省内都不能,我怕你跟着不放继续对我纠缠不清,我怕你了忱轩宥,我不欠你啊,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忱守煜一口气说出了心里的仇恨,忱轩宥震惊的看着多年不见的兄弟,那个最在乎的人?
忱守煜说,“你以为你是谁?”
他想说,我的未来快被你毁了。
忱轩宥想说什么,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忱守煜甩开了解开的领带,他每天正装去找工作,晚上回到家,整个人颓然不已。
忱轩宥看不到这样一个人,一个被现实生活折磨得快要不成人的人,他说,“守煜,你可以回家,我们都会帮忙。”
忱守煜什么都不说,他离开了那座城市,去更远的地方。
忱轩宥找不到人,号码换了,父母都不知道,问忱芍虹,她也摇头,“联系不上。”
忱轩宥说,“我后悔对你说那样的话了,守煜,我没有故意要让你难堪,你回来好不好,不会有人敢说你。”
忱轩宥求,他说,“家里人能帮的都会帮,况且以你的学历不可能找不到好工作,你放下那所谓的自尊心行吗,我没有要踩你自尊心的意思。”
忱守煜站得笔直,他抬头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人,他说,“轩宥,我跟你说过,我早就为自己的未来做过一番精打细算,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那时我真的很怕你进不了理想中的大学,也怕我们继续走着会天翻地覆,更怕我自己找不到出路,我怕你堵死我的去路,更怕报答不了那含辛茹苦千辛万苦把我养大的父母,我们都有牵系的人,父母,姐妹,兄弟,亲人,再往大的方向,族亲,乡亲,再大的,对溪河村的感情,我们成长的地方。”
☆、曾经,也任意妄为
忱守煜做了一个梦,一个温馨绵长的梦。
梦里,爷爷教他各种工匠活,他和忱轩宥在一旁笨拙的跟着学习。
爷爷说,“你们呀,要把书读好,到时有出息了,才对得起爷爷。”
忱轩宥爷爷会弹钢琴,他教着两个上学的儿孙,忱轩宥不喜欢,他说,弹钢琴没意思,我喜欢吉他。
忱守煜听话的学习钢琴,爷爷说,这才是好孩子。
一旁的忱轩宥笑,“爷爷,守煜很狡猾。”
“你才狡猾。”
两个小孩陪着爷爷下棋,旁边爬着的忱轩禾,他久不久扔过来一颗石头,他说,“没人陪我玩。”
忱轩宥去装了一箩筐的玉米给弟弟玩,他说,“守煜,一定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