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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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子正是夏侯府五老爷疼宠的兰姨娘,也就是夏姣姣亲爹的小妾。不过若不是先前的五夫人是长公主占了位置,恐怕这位兰姨娘早就扶正了。
“废物,一个未及笄的要死小姑娘都拿不住,卫嬷嬷也是老了。”兰姨娘冷笑。
旁边的丫鬟见状,立刻出声安抚:“姨娘莫气,动了胎气就不值当了。您有老爷的疼宠,又有大姑娘占了长字。县主没了母亲,除了封号好听之外,其余的回了府还不是任您揉搓。况且您就相当于五夫人了,这胎要是个哥儿,就更没人能撼动您的位置了。“
当年玉荣长公主之死,惊动望京。今上与长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派人下来查最后也草草收场。这其中牵扯的阴私,当真是让人恶心作呕。
再不聪明的人都要在脑子里绕两圈,长公主年纪轻轻坠马而死,其中必有蹊跷。为何今上到最后却不查了,就这么不了了之。宫中未有只言片语传出,此中隐患不足为外人道也。
兰姨娘身后的娘家并不是小门小户,相反还是出生侯府,据说与夏侯府五老爷夏增情投意合。夏增乃是嫡幼子,夏侯夫人眼高于顶,又怎么愿意让他娶一个庶女。不过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位庶女还是成了兰姨娘,长公主也是与夏增成亲后一段时间,才偶然得知她竟然挑了一个这样的男人。
“也不知倾儿所说是真是假,那明镜庵当真能求男胎?这么多年了,那个贱/人的魂魄也早该散了,分明是她抢了我的增郎,抢了我的名分,还那么命硬。死后也不让我安生,她的女儿也是一样,命如草贱,偏偏死不了。”
兰姨娘眼含厉色,手指发紧,语气之中夹杂着滔天的恨意,足以见得她对玉荣长公主的仇恨。
伺候的丫鬟沉默,不敢接话。
不少人猜测玉荣长公主的死与这位兰姨娘脱不了关系,她们这些下人无从得知,因为当年伺候的人几乎没剩下几个,全部都没了。不过或许是报应,兰姨娘只生了五房的长女夏倾,之后就再无子嗣,即使怀上也很快小产。
如今肚子里的这胎怀得是最稳妥的,今儿就是去庵里烧香求一举得男。
*
外头人声鼎沸,夏姣姣轻挑起车帘,望京的繁华与奢靡就尽收眼底。
时隔七年,她还是回到了这个伤心地。
“咳咳——”身上一阵寒意袭来,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发抖打颤。喉咙发痒,不过轻咳几声,送到嘴边的帕子上就沾了几点腥红。
“县主。”两个丫头脸色一白,立刻凑过来拍背安抚。
夏姣姣冷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
“瞧瞧这望京有多厉害,我竟然刚回来就犯了旧疾。好像我娘摔断脖子的尸体就在怀里,我还在冰冷的池水里等死,我的亲人不救我,我九五之尊的舅舅敷衍我……”
“县主,您别说了。这次回来,奴婢们哪怕命不要,也会替您报仇的!”知冬眼眶都红了,立刻抱住她。
夏姣姣住了口,喉咙里一片腥甜的味道。
就在刚刚那个瞬间,她的脑海里涌现出诸多让她哭泣彷徨的画面。她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当年年幼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人要赶尽杀绝,连她也险些丧命,最后躲去她的封地,才得以捡回一条命苟延残喘地活着。
几个呼吸间,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将染血的帕子扔到了一边。
“夏侯府的马车出来没?”
知秋点头:“出来了,府里的人传信来,亲眼看兰姨娘上了马车。”
“来了就好,也不枉我伪装一场,跟我那好庶姐推心置腹。告诉她明静庵的老尼能求男胎了。”
清风浮动,车帘隐隐被撩起,夏姣姣闭上眼睛似乎嗅到了夏天的气息,让她浑身通泰。
忽而一声马的嘶鸣,失控开始。
一辆奢华的墨青色马车,直直地冲着另外一辆马车撞过去。很诡异的是,两辆马车上都有“夏”字的标识,好像是出自一家。
薛彦乘坐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跟着夏姣姣马车之后,碰撞开始的时候,他就听到了声音。撩起帘幕,正好瞧见这一惊心动魄的场面。
对面的那匹马像是疯了一般,女眷的尖叫声听得一清二楚。
“姨娘小心,姨娘。”
满耳都是呼唤姨娘的声音,相反呼喊县主的,他却一声都没听见,好像前面被撞的马车里面全部是死人一般。
薛彦看见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砰——”的一声,车仰马翻。墨青色马车里直接滚出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打扮尊贵,正是那位让人艳羡的兰姨娘。人滚下来之后就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晕过去了,但是身下的一滩血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薛彦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紧盯着另一辆暗红色马车。那辆马车的四个角上分别插了几支不起眼的秸秆,如果不是他眼力卓绝五感灵敏,医术高明,恐怕就忽略过去了,只以为是小姑娘调皮用来装饰用的。实际上他嗅到了一股略显刺鼻的气味,他直觉相信这东西是让兰姨娘那两匹马忽然躁动的引子。
“县主,县主,您没事儿吧?好多血啊!”
这时候他才听到紧张的呼喊声。
薛彦扯着嘴角冷笑,当真是一出让人拍手称快的好戏。以自身的安危来与兰姨娘抗衡,刚进京就如此胆大包天,看样子这位县主当真是了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文风还能接受吗?女主手段有时候过于强硬了,没办法,她在跟阎王爷赛跑啊!
不知道妞们看得如何,总之我写得还是挺爽的,_(:з」∠)_
希望大家留爪印鼓励我,我是个身教体柔易推倒。美丽。的胖子!:…)
爱我你就告诉我!
☆、003 不救妾侍
“四爷。”外头的小厮极其机敏,看到这个场景立刻轻声唤了一句。
“退。”薛彦放下帘幕不再看。
车外面人声鼎沸,这种碰撞自然是引来了诸多围观。薛彦身为医者,不想招惹麻烦,只有及时抽身。
夏姣姣躺在马车上,刚才碰撞的时候,知秋就一把搂住她,用脚死死蹬住车壁,所以她毫发无伤。
不过外头兰姨娘浑身是血的场景映入眼帘,她自然不能太平安无事。夏姣姣几乎不用装,将染血的帕子擦了擦脸,立刻变得濒临垂死。
“县主,薛家的车架离开了。”知冬悄悄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夏姣姣动了动指尖,表示按计划行事,依然闭着眼睛躺在车上装死。
邢管事整个都傻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几乎眨眼间就有马车冲过来,然后那辆车里滚出个女人,还是他主子的爱妾。
那满身是血的样子,不用说都知道兰姨娘肚子里的种多半不保了。
“邢管事,快找大夫,大夫。县主没有呼吸了,县主她——”知冬踉跄着从车里爬出来,她的手上都是血,也不知沾了谁的。
邢管事一听这话,更是唬得一激灵。都已经进京了,县主要是死在这里,他可以想象自己一家子的命都不够赔的。
“大夫,大夫……”邢管事也是六神无主,一下子两位主儿都性命堪忧,他巴不得有神医在世妙手回春。
“薛国公府的四爷医术卓绝——”
外面吵吵嚷嚷的,但是邢管事充耳不闻,只有这一句,像是炸雷一般在心中响起。
“对,去请薛四爷,他的车架方才还跟在后头,走不远。”他一声令下,其余的侍卫和下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都去找人了。
夏姣姣听着外头乱哄哄的声音,唇角轻扬露出一抹冷笑来。
兰姨娘躺在地上已经昏厥了,等到场面稍微镇定下来之后,那几个伺候的丫头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将她抬上车。
对于跟上来的夏侯府下人,薛彦感到异常反感。
他拧眉,分明已经跑得够快了,竟然还被找到。
薛彦不耐烦听这些人的跪求,他直接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精巧的青釉瓷瓶丢出去。
“这一瓶是给玉荣长公主之女的,保她一命足矣。”
传话的人面上燃起几分希望,盼着刚才那双修长如玉的手能再扔一个瓶子出来。
“那我们姨娘——”
不等他说完,轿中人嘲讽的嗤笑声传来,“我不救夏侯府之妾。”
薛彦再次挥手,车夫利索地赶起车架,再不理会这些下人。
*
兰姨娘的胎没保住,甚至造成大出血,差点连命都丢了。
后来找了太医前来,依然不堪大用,夏增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娘,您好歹吃点东西吧!这个弟弟与我们没缘分,总还有下一次机会。你把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夏倾手里拿着汤匙,舀着参汤递到兰姨娘的唇边。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夏倾却比同龄人要成熟了许多,眉眼狭长,胸脯高耸,一颦一笑皆带一股子媚态。人如其名,当得起倾国倾城这个“倾”字。
兰姨娘就这么一个闺女,十几年可谓一心扑在她身上。把夏倾教养得自带一股子勾人的气息。
“倾儿,娘的命好苦啊。你不要骗我,我已经听到太医说,我伤了根本可能再也不能怀胎了。我好恨,好恨啊!”兰姨娘的泪水涟涟,说到最后的时候,整个声音都嘶哑了,目光泛红,恨不得将她恨的人生生撕成两半一样。
夏倾也红了眼眶,她搂着兰姨娘安抚,“不会的,娘。天下名医那么多,爹一定能帮您找到的。”
“名医都是怪脾气,当日的薛家四爷可不就让我丢了大脸。若不是他不出手,我也不会这样。他只给了那贱丫头保命药,却对我视而不见!”兰姨娘越说越难过,眼泪都止不住了。
夏倾蹙紧了秀眉,兰姨娘这几日躺在床上养身子,并不知道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薛彦何止是不待见兰姨娘,根本就是用言语羞辱了。那一句“我不救夏侯府之妾”,早已成为望京中的笑柄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兰姨娘哄着睡下了,忧心忡忡地出了院子,就瞧见自己的大丫头候在门口。
“查得如何,究竟是谁放出那缺德消息?”
丫鬟愁眉不展,连连摇头,“不知怎地就传出来了,而且不是下人们说的,是几位闺阁夫人先说的。现在外头连说书的,都把这句话编进去了,一个字儿都没改。”
夏倾只觉得一口气憋到胸口,郁闷难耐。
她最忌讳人家说起她娘是妾,她是庶女。由于夏增对兰姨娘的无限宠爱,又没有嫡妻嫡女压着,夏倾还能自欺欺人。
现如今夏姣姣回来了,望京里到处都嘲笑兰姨娘是个不上台面的妾,也间接嘲笑她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用心未免太险恶了。你去找我表哥,无论如何让他想法子把说书的那些人买通。最起码把姓氏改了!”她气得直跺脚。
*
夏姣姣嘴里含着蜜饯,慢慢地将舌尖苦涩的中药味驱散。
她的心情甚好,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刚回望京就拿了个开门红,她原本只是想让兰姨娘吃些苦头,没想到老天开眼,竟然直接让她肚子里的种掉了。
想起兰姨娘浑身猩红,她又没有高兴太久,再次想起她的母亲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死去,心中郁结难耐。
“咳咳——”
听见她的咳嗽声,两个丫鬟就有些慌了手脚,立刻端茶送水,拍背安抚。
“县主,您莫要思虑过甚,奴婢们都按照您的吩咐布置下去了。兰姨娘和三姑娘的名声好不了。”知冬心疼她,连声抚慰。
夏姣姣本来就吊着命回来,偏偏还心有深仇大恨,在扬州修养也无法静心,每日谋划回来报仇大计。
慧极必伤,她这身子是一天比一天差。跟阎王爷抢时间。
“不够,不够!”夏姣姣死死地抓住锦被,指甲都扎进了柔嫩的手心里也不自知。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声。
知冬拧眉,腰一扭就掀帘子出去了。
“县主,三姑娘来了。奴婢说您在修养见不得人,她还是要进来!”
知冬清脆而高昂的声音传来,弄得在外面等着的夏倾脸色青白交加。就没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丫鬟,她即使真的有硬闯之嫌,但是丫鬟也不该说得这般直白。
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打扰了夏姣姣休息了。
“进来。”
夏倾脸上带笑,步履款款。走动之间裙摆轻飘,暗香浮动,端得是一副玉貌仙姿。
她瞧了一眼躺在床上面如金纸、憔悴不堪的夏姣姣,面露得色。
占着个嫡女和县主的名头又如何,只怕这残破的性命不够她享受这富贵。
“四妹妹,你总算回来了。我们五房就我们姐妹俩,你身子这么不好。我娘又……那该死的畜生不长眼,竟然让一家人的马车撞到了一起……”夏倾掏出了锦帕按在眼角,立刻眼眶就红了。
配上她帕子上翩翩欲飞的蝴蝶,简直我见犹怜。
“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面了,撞这一下反正也死不了。”夏姣姣自嘲地说了一句。
夏倾暗自咬牙,“我娘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就这么没了,爹爹心疼死了,一直守在左右。若不是我劝,他还不去休息呢!”
转而她又懊恼地捂住嘴巴,“瞧我说的,妹妹回府之后一直昏睡不醒,还没见到长辈吧!祖父和祖母最是慈和了,几位伯娘也好相处,姐妹们更是性子娇憨。你之后见到他们,就知道他们是多好的人了。”
夏姣姣不说话,就这么冷眼看着她。
“怎么了,好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吗?长辈们不是不疼你,只是怕你身子娇弱吹不得风。你之前被抬进侯府的时候,祖母还问来着,等过几日你身子好了能下床,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她肯定会疼你的!”夏倾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将姐姐哄劝妹妹的耐心模样扮演得十分完善。
虽然她的心里乐开了花,她就是故意来这里刺激夏姣姣的。
回京又如何,府上没人欢迎她,县主又如何,长辈们不把她当小辈儿看待,夏姣姣就摆不起架子来。甚至以后那些下人都会踩她。
想到这里,夏倾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夏倾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