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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醉拳-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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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发消息,别人还不知道他原来就在当地。徐女士的电话几秒钟后就追过来了,母子连心啊,裴琰连忙安慰:“回娘娘的话,您家太子爷没事,我好着呢。”
  徐绮裳一听松了口气,笑了:“我就替你父皇问的,你真没事啊宝贝?”
  “给您二老请个安。”裴大爷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语气特别轻松,“我能有个屁事儿我活蹦乱跳得,你们放心,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
  他打完电话,回过头放眼望去,影视基地附近就是一片大烂泥塘。房屋倾覆,许多人在救人、自救,车辆人群陆续往外撤离……
  他看庄啸。
  庄啸按住他肩膀:“你们赶紧找车撤吧,我下去看看。”
  “你想干吗?”裴琰说,“一起去啊。”
  于是,制片团队和摄影师留在后方整理物资,找车指挥大家撤离。裴琰庄啸和特技武行团队的一群壮小伙子,冲去影视基地里救人了……
  路上全部是泥泞,仍然有继续发生塌方的危险。
  鞋子穿了也和没穿一样,走着走着,鞋就陷到泥里与主人失散了。
  前方是一片汪洋,许多车辆横七竖八挤在已看不清路径的街道上,全都报废在泥河中了。他们几乎是在车顶上走,从一辆车跳上另一辆车,以这样的方式艰难前进,再翻墙找进影视基地的大院。
  一些民国年间留下来的百年老宅、公馆、戏楼,遗憾地塌毁在地震中了,现场满目疮痍。他们看到人就停下来帮忙。有人招呼着抢救设备物资,有妇女带着孩子往外跑……
  裴琰就在泥河上漂起一块门板,门板上托着一个小孩,帮救援队往外运送老弱病残。
  那小男孩很乖地坐在门板上,也不乱动,睁着两颗黑豆似的眼,呆望着周围的混乱。
  “别怕哈。”裴琰给小孩安慰了一句,“英勇的大哥哥保护着你,不用害怕!”
  小孩突然间开口:“哥哥你咋辣么好看哦?”
  裴琰哈哈大笑:“乖儿!哥好看吧?”
  小孩认真地点头:“哥哥你帅得很——呦——”
  裴琰乐得合不拢嘴,咧出一口白牙,一不留神把嘴边泥都吃进去了。老子就是日天日地操动地球的最帅呦!
  他满脸是泥,除了那显眼的脑瓢走到哪都是一个标志,全身上下其他地方已经认不出是本人了。庄啸在人群中也需要找聚光点才能找到他。大街上所有路人的衣服都变成一个色儿,就是泥色。
  在影视城大门口,他们终于碰到附近医院出动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
  庄啸立刻扯着裴琰过去了,拉过他的手,治伤,包扎。
  “没多大事儿……就没多大事儿么。”裴琰一遍一遍地强调。
  “你手都要烂了,”庄啸说,“千万别再碰水了。”
  “不至于的。”裴琰小声说。
  偏偏今天拍戏伤了手,严重影响他的战斗力和英雄形象,自己都感到懊恼,本来可以更耍帅的……
  小护士一看裴琰那手,就说他了:“你辣个样子,没法给你上药,你先把泥冲掉了哦!”
  洗手。上哪儿洗手?
  庄啸四面一望,就盯住有人扛来的成箱矿泉水。他过去想拿几瓶水,旁人说:“勒个是给人喝的,救灾的呦!辣么多人要喝的哦!”
  这是救灾的矿泉水,不是让你浪费了来洗手的。
  “我就是要喝的。”庄啸说。
  庄啸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然后拽过裴琰那只手,一口水先喷他手上,把草屑泥巴小心翼翼地弄掉。
  再喝一口,喷一口,算是帮他洗手了。先冲掉大块的泥,一层泥汤下面,就是嵌在皮肉间的细碎渣子。裴琰自己都不想看自己这烂手,可能真是发炎了,惨不忍睹。
  弄不干净,庄啸就用舔的。嘴里含一点点水,用舌头帮他清理伤口,再吐掉这一口带土渣的口水,直到把伤口弄干净。
  两人手上衣服上都特别脏,怕弄感染了,全身上下最干净的地方就是舌头,唾液也是能消毒的。
  护士终于给裴琰上了清创药液和消炎药,再包扎上,这烂手不能沾水了。
  护士给他泼药涂药时,裴琰的手就是在不停发抖,口里“嘶嘶嘶”的,英雄形象是覆水难收了。
  完后,转身离开救护车医疗站,庄啸说他:“你也知道疼啊?”
  “知道了,真他妈疼。”裴琰拉住对方手腕,“当初你右手受伤的时候,也这么疼吧?……我就脱了一层皮而已,你那个伤口,切得那么深,都割肉断掌了,你当时得有多疼啊。”
  咳——
  庄啸没说话,反掌握住裴先生的手腕摇了一下。还提那些芝麻小事,俩人之间就太见外了吧?
  两人本来已经走开,小护士抬头,瞟着那一颗逐渐走远的大灯泡:“欸你是哪个嘞?你长得好像勒个,哎,你是不是琰琰哦!!”
  ……


第七十七章 大侠
  护士妹子一声娇喝,让裴琰犹如被击中了后心,脚底下就慌得拌蒜了。他伸着两条胳膊抖了老半天,然后捂着胸口往后倒去,戏份也是演足了……
  身后很多人在议论,在笑他。
  “勒个真的是琰琰哦!”
  “乖儿呦,真的是他哦!!”
  “在隔壁那个大院拍电影来的嘛,厉害的呦——”
  裴琰又走回来,指着自己一张大脸:“妹妹,老子正脸对着你老半天,你就没认出我?我刚一转身,你就认出我来了?”
  小护士捂嘴笑成一朵鲜花:“你脸上辣——么脏,勒个认识你哦!就认识你勒个大头,亮得很呦!”
  “大妹妹你算是说出实话了,”裴琰自嘲道,“老子这张脸是有多难看啊?”
  小护士笑:“琰琰哥你好帅的,我最喜欢你嘞!”
  阴云笼罩青城山的上空,飞鸟盘旋着鸣叫。裴先生的笑容永远那样明润爽快,天性就是快乐的,处之让人愉悦。
  签名是没法签了,场合也不对,他跟一伙群众挥了挥手。伤手还缠着纱布。
  小护士又给他装了一瓶清创药、一瓶消炎药,还有许多纱布和棉签,嘱咐他:“叫你勒个助理小哥,记着给你换药换纱布哦。”
  “好么,谢谢大妹妹啊。”裴琰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你们义务劳动辛苦了哈,也注意安全啊。”他回头瞟一眼他的跟班“助理”,心里悄然感到温暖。
  俩人再次走出几步远,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身后再次爆出惊呼:“哎呀!”
  “哎呀辣个不是他的助理,剪了头发跟斧(胡)子我都没有认出来,还糊了泥巴的,辣个不是啸哥滴嘛!!!”
  这次不跑不行了,他的“助理”先蹿出去了,裴琰也紧跟着跑了。
  俩人使出方才躲避山崩泥石流的逃命速度,在大泥塘中踩着一辆一辆废车,迈着凌波微步跑了……
  剧组的拍摄进度,肯定是要被迫延期了。附近地区都可能会持续受灾,前景难测,他们恐怕要另外再找合适的外景地,拍完剩余镜头。
  这中间一进一出造成的经费损失,都不敢掏出账本仔细琢磨。超支赔本的压力就压迫在眼前,压得心头都沉甸甸坠着。
  制片团队着急忙慌地收拾设备细软,准备连夜离川回京,过后再重新集结。
  他们又接到当地各方打来的电话,有办事的,有寻亲报平安的,竟然还有向他们求救的。
  “山底下也滑坡了?”
  “就是咱们前两天拍戏租过的,那个农家小院么。”
  “人呢?跑出来了?……房主他们一家人呢?都跑出来了没有啊。”
  裴琰急着问,制片人在帮忙往那边打电话联系。
  联系不上了。很多人都失联了。
  也许就是因为受灾道路堵塞,信号不太好。或者……很怕那些村民会出事。
  青山脚下,竹林,茅庐,溪畔,还有一桌地道的馋嘴蛙黄辣丁……那是一片天堂般美丽的山谷,就是他们数日前刚刚造访过的福地。瑢哥扮成“杜丽娘”,裴琰扮成“陈妙常”,妖娆俏丽,绝色双骄,在竹林小院中与庄团长合演了一出真真假假声东击西的调情追逐戏。
  是裴琰先提议的:“我想回去看看,如果能帮得上忙,就帮一把,咱们不应当就这么跑了吧。”
  他这样说,因为他看出庄啸就这么想的,庄啸肯定就不会走。
  工作室的策划和制片人都围着他,面目严肃:琰琰,钱啊。
  咱们每一天都是钱堆出来的,都是成本。
  裴琰捂着脑门:“我知道啊,哎呀,钱啊,烧得我头都疼……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觉着不应该不管不顾地就跑了。”
  庄啸替他拍板了:“我和我班里几个兄弟留下来,找辆车帮忙,顺便等小萨过来汇合。你们都回北京吧,整车出发,计划下一步怎么办,我们过几天很快就能回去!”
  裴琰附议了他啸哥的大部分想法,只驳回一条:“我跟你一起。”
  “少爷你还是先回家,回去干正事……片子还是要拍的。”庄啸还是比较心疼孩子。
  “我不是少爷,你们喊我一声‘少侠’我还更爱听。”裴琰回敬道,“平时演过那么多武侠片功夫片,老子上了银幕也是拍着胸口自称江湖大侠的,现在真有事儿摆在眼前,咱们这些人都一窝蜂跑了腿脚逃得比谁都快?……还大侠呢,操蛋吧,说出去让人笑话我吗?”
  “……”
  在那个夏末秋初,雨水连绵的季节里,他们几人开着大卡车,拉了一大车自购的救灾食品和物资,往山里去了……
  沿途山路崎岖,有些地段公路发生塌方,进出极度不便,许多村庄被山体滑坡堵住出路,就在通讯联络网上暂时消失了,就传不出消息了。
  地震级数烈度并不大,在当地就是一场家常便饭式的小震小颠,并未发生大规模伤亡。网上甚至都没掀起个浪花,没什么人关注,微博大V就没人提这事,外界许多人都不知那里真的受灾了。许多房子垮塌,村民无家可归,大片农田被淹没成泥塘……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问问。有民房被山体滑坡掩埋,现场很惨,他们就去帮着挖废墟、抬伤员。
  裴琰抬着担架的一角,从铺满碎石的山坡往下走,他只有一只手能用,脚底就拼命打滑,一下子滑倒!
  他怕把担架伤员摔地上,就只能自己摔了,右手猛地撑在地上……
  疼,忍了,一声不吭又爬起来。
  “手疼吗?”庄啸在担架后面问他。
  “硌了我一下。”裴琰说,“这地方的石头长得好凶啊。”
  “你仔细看路!”庄啸说。
  “我看不清。”裴琰说。
  “怎么就看不清?看你脚底下啊。”庄啸吼了一句。
  “我……我忒么没戴隐形眼镜。”裴少侠心里也委屈了,“我这几天就是瞎着的,什么都看不清,我眼前就是一层雪花屏。”
  庄啸不讲话了,才知道。裴琰平时戴日抛的,出来帮忙救灾,就没有随身配备他的日抛套装。山里也根本没有洗漱清洁用的清水,刷牙洗脸都不够水的……裴琰每天就是瞎着的,模模糊糊地看周围,走路总好像踩在云里雾里,又不好意思向旁人叫难叫委屈。谁喊累坚持不住了,就打道回府回去呗。
  ……
  又累完一天,卡车上的物资几乎搬空了,傍晚就在车里睡觉。
  裴琰爬上卡车后车厢,立刻就瘫了,四仰八叉地躺了。多一秒也不想站着,全身骨头都散了,极度疲惫。
  车厢还横躺着好几位兄弟,都在疯狂打鼾,累得不省人事。
  庄啸靠在车厢角落里,双目紧合,坐着都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裴琰身上被罩上一条大花床单似的东西,比较艳丽喜庆的那种风格款式。他从床单下面探出头,眯缝着眼寻觅庄啸的位置:“干吗?你自己盖着呗。”
  “晚上蚊子特别多,往你身上扑,你盖着。”庄啸说。
  “你不怕蚊子啊?”裴琰说。
  “我皮糙。”庄啸闭着眼说话。
  裴琰用爬的方式,固呦了一会儿,爬到庄啸身边,在角落里靠在一起。
  大卡车装着简陋的半圆形顶棚,在夜晚为他们遮风挡雨。从顶棚与车头之间的空隙往天外看去,视野里就是一道璀璨动人的星河,美得惊心动魄。
  俩人都抬起眼,坐在一起看星星,不需要说话。深蓝色的夜空美如幻境,一片星火倒映在二人眼底。
  “四川真美,我特别喜欢,以后咱俩也在这山里买一座院子,每年住上三个月,怎么样?”裴琰说,“这样的生活才是简单惬意,返璞归真。”
  庄啸望着星空:“你打算怎么个返璞归真?”
  裴琰说:“现在就是返璞归真啊,我每天那一套护肤啊面膜什么的,都省了好吗?隐形眼镜我都不用了,高科技产品一概没有。每天早上我就瞎摸俩眼,一推门就见山,眼前一层烟雨朦胧……
  “咱俩就种个菜地,打个渔,最好再自己织个布,再养一群鸡鸭鹅什么的……”
  庄啸笑话他:“养你一个鸡儿我就够累了,还让我养一群?”
  裴琰穿得敞胸露怀,用被单扇着蚊子,笑:“讨厌啊你,老是嫌弃我。”
  其实主意不错,说得庄啸都心动了。谁不向往恬淡平静清心寡欲的二人世界,远离外界尘世的喧嚣。
  大婶从外面敲他们的车棚,递上来一个热腾腾的笸箩:“白天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还完整的,勒个是我们自个儿种的红苕,烤熟了,可甜的呦。”
  “啊?谢谢您啊,阿姨您真好。”裴琰笑呵呵的。
  “乖儿,快吃哈!”大婶跟他挥挥手,走回去了。他们找到了拍戏的那户农家院子,大婶家房子全塌了,也是住着帐篷无家可归。他们白天帮人家扒拉房子废墟,还一起去刨被水冲垮的田地。
  裴琰在庄啸脖子和胸口上发现一串红红的蚊子包:“还是被咬了?你皮不够糙啊。”
  “还不承认?痒了吧?有种你别挠啊!”
  “你没我皮厚,我皮最厚了,你看蚊子根本都不敢咬我……因为他们就啃不动我,吸血针都戳不破我的皮,一戳就把它们的吸管崩了!”
  “我帮你挠,我瞅瞅你还有哪儿被咬了……不是吧,咬在你文身那地方!痒死你了吧哈哈……”
  这一夜很痒,很黏,很温暖。
  大棚车里不断传出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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