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秦-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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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这对王兄王弟又是虚情假意的一番寒暄,夜深时公子这才告辞离去。直至归了丞相府邸,入了里间,公子这才把眼中的笑容给显露出来。公子独自思虑了半响,这才向一名家老吩咐道:“请邓夫子密室一会!”
家老应是而去,不一会便请来了一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而来。
公子面色肃容,与来人安坐之后,来人却是首先笑道:“公子喜上眉梢,可是得计?”
公子大惑,自己已经板起面容,怎还被来人看出。当即不假辞色,直言道:“邓夫子,此计果真可行?”
那邓夫子点头道:“出得安邑,必不得归。至于公子能否谋得大位,便得看公子手段如何。”
公子闻言点头,道:“若本公子等得大位,必不忘夫子献策之功、墨家力助之谊……”
“且慢!”邓夫子伸手一拦,却是道:“此策与墨门无干,乃是邓陵子赠与公子之策,若天逐人愿,也是天意……公子可记下了?”
公子闻言一笑,道:“哈哈!然也,成与不成,皆是天意!”
嬴渠梁三年冬月,栎阳城下。
积雪皑皑,天地银装素裹。连日降雪,使得原本的修罗场变成了一座滑雪场。
由于城池被围,围三掘一之下小队人马可随意进出,大队辎重却是难行,因此刻下栎阳城市中的取暖成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
国府,议政殿。
六盏大型的筒灯而今只亮了三盏,四尊摆放在殿内用来烧炭取暖地铜炉也只燃了两尊。一群秦国的老臣正襟危坐呆在这阴冷地大殿之内,正和国君一起生着闷气。
左庶长嬴虔正搓手取暖,只听他骂道:“眼下大雪封冻,敌我两军对峙尚可,若是待到来年开春,陇西雪融,魏军以骑兵突入,叫老秦人如何应对。而今已是冬月,那鸟地墨者说了来援,鸟毛都没见到。”
“大哥!”秦君渠梁急忙出言道:“墨者既然答应来援,必不会失信。大哥可曾注意,便在我们接到墨者来援的信息之后,魏军便闭营不出,不来邀战了么?”
“哼!”嬴虔冷哼一声,欲再开口,嬴渠梁却是抢道:“以眼下形势看来。墨者不至,却是更好。”
“为何?”嬴虔反问。
嬴渠梁笑道:“墨者迟迟不至,我等固然疑窦丛生。更何况庞涓,只怕庞涓更是心焦。唉,少梁之战,伤亡惨重,眼下举国兵力十有**屯扎栎阳,各地兵力捉襟见肘,来春之战不知又将如何应对。”
嬴虔拍案而起道:“举国皆兵,何愁无兵?”
“对!”子岸也是喝道:“眼下国家危难,危在旦夕,一旦大举征召。再成军五十万不是难事。”
“五十万?”嬴渠梁听了却是摇头苦笑道:“征召百姓入军不难,难在粮草军械。以眼下储备。再成军十万已是极限。要不然,让咱老秦百姓光着身子上战场,去消耗魏军的箭矢么?”
“君上所言正是!”一直闭目养神地老甘龙突然出言道:“我国短处、要害。便在这里。昔日公子狄施以谋略所赚之钱物,至今已是消耗殆尽,而今国府府库,早就入不敷出,所余钱粮。至多困守半年。”
老甘龙话音才落。嬴虔也是挠头道:“粮草钱物还好说,眼下若是征发。最缺地便是兵器甲胄。少梁大营的铁木工匠虽然全数带回,可眼下困守愁城,没有铜铁原料也是无法开工。还有今冬大寒,百姓无法出城采樵取暖,昨日北城已经冻死了百多名流民,如此下去,只怕还要死人。”
“唉……”随着嬴虔话语落下,大殿之内齐齐响起了一声叹息。
兵临城下至今已经困了三月有余,城内粮草准备充足,倒也不至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但愁就愁在明明有反击之力,却是被客观条件所束缚,不能放手一搏。
嬴渠梁一扫殿中唉声叹气地众人,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与战与国不利,当即出言道:“诸位有何高见,但请直言!”
“唉!”嬴虔叹了一声,道:“你是国君,你来说……莫非这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依我看,干脆把这国府和城内富户大宅拆了,或许还能筹个几万斤铜铁来。”
“大哥就是急躁!”嬴渠梁面色倏然道:“拆了国府、大宅,虽然可以解了燃眉之急,但却不是长策,且眼下还没到这田地。”
嬴虔道:“哎,那你便说决断!眼下如何熬这寒冬,难道就这样混吃混喝地挨过一冬,什事不干?”
嬴渠梁略略思谋之后,沉声道:“方略便是三弟常说地那句:你打你的,我打我地。一面备战,一面避战。备战立足于打硬战、死战,要尽力休整军械兵器,收集粮草,调集兵力,做好死战准备。避战,则是以诡计奇谋,以非战而战,以非攻为攻。我的意思,既然庞涓大军围困栎阳,又在少梁至栎阳一地修建营寨看护粮道,可见魏军的军需供给也是吃紧。不若乘着严冬,点出一万人马,绕到韩境迂回魏国腹地,断他粮道!”
嬴虔闻言挠头道:“以非战而战,以非攻为攻?这哪是什么非战非攻?截了粮道,长途辗转,也是费事、费时,还不如直接与庞涓死战。”
嬴渠梁却是笑言:“大哥,夺了粮草辎重,就地销毁便可。只要让这城下的魏军饿着肚皮过冬,来春我军的胜算便会多了几分!”
嬴虔听了点头:“这也是个好计,大哥下去便开始着手准备吧!”
论到此处,嬴虔却是想起了身陷齐国的吴狄,开口道:“要是三弟在这里就好了,他鬼点子比你多,也不知何时能归……”
“唉!”兄弟两人都是齐齐一叹。
便在这时,却是有侍卫奔进议政殿喝道:“报!君上,城门外有人持金令箭自称墨家使者,称有要事求见。”
满殿大臣都是一呆,嬴渠梁急道:“快迎!”
不一会,墨家来使入殿,见礼后道:“墨者苦获,见过秦公。奉墨家巨子令,特来告知秦公三事:其一,五日后,派民夫至渭水黄羊渡接应一批粮草辎重,计有粮食五万担,铁料十万斤,盐货什物两万担。其二、十二日后,遣三万骑兵至合阳野草谷埋伏待命。其三、即日起,栎阳城中守军每日须向城外魏军邀战,每夜均要扰袭。”
言毕苦获转身便走,只留下满殿地君臣齐齐发愣。
第一【第112章】 瓮中之鳖
渭水,黄河最大支流,贯穿整个秦境。
周文王时,老姜尚便是在这渭水之畔直钩钓鱼,最终钓到了丞相之位,这便是“渭水之宾”的出处。
黄羊渡这个地方距离栎阳并不远,便是在栎阳西面的高陵和骊邑之间,属于地方性的一个小渡口。一般从栎阳出来赶往骊山大营多是走的骊山官渡,官渡有大船,可以载人车货物,这黄羊渡却是一个比较偏远的渡口,只有十数艘堪能载人的小船。
冬月上七日这天,嬴渠梁亲自带着两万大军和五万民夫来这小小黄羊渡,准备接收墨家提供的粮草辎重。
早在今年的夏秋之际,位于洛阳的周室司天台便早早发出今冬必有大寒的气象预报,入冬之后果然全秦境内大雪不断,因此渭水早在进入冬月之前便封冻了起来。此时黄羊渡上的渡船早已归坞,宽大的渭河之上结得都是足有四尺上下的厚厚冰层。
老内侍黑伯陪伴着嬴渠梁矗立在一处缓坡之上,沿着河面吹来的刺骨寒风将两人衣襟吹得鼓荡。嬴渠梁目光虚浮,遥望着渭河对岸被白雪银装素裹的茫茫苍山,神色渐显焦急。老黑伯见嬴渠梁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不由觉得一阵心疼,自从墨家使者传来消息之后,这位年轻的国君便开始昼夜不停的劳碌,一面要按照墨家的交代每日整军出战扰袭困城的魏军,一面又要秘密调集部队民夫来黄羊渡接应辎重,眼下嬴渠梁又是三日三夜不曾休息,当即黑伯开口道:“君上,先归幕府用了午食,歇上一歇吧!”
“黑伯……渠梁不饥!”嬴渠梁舔了舔被冰冷寒风吹得有些发乌的嘴唇,用手搓了搓冻得有些麻木的面容,轻声回道。
黑伯心疼得紧,继续劝道:“君上。听黑伯劝,至幕府相待,亦不为失礼。”
嬴渠梁却是倔强的摇头,黑伯无奈,只得脱下自己身上的雪氅搭到了嬴渠梁的身上。
大秦至穆公以来。历年与山东各国征战,胜败参半,便是老公父秦献公,也曾经战败兵溃,唯独让敌军围困国都这等奇耻大辱,却是史上首次。作为秦国的国君,嬴渠梁并没有把这次战败之辱完全归罪到指挥作战地大哥嬴虔身上去,而是一力担下指挥不力的首要责任。将国都被敌军围困的罪责全都背在身上。
而墨者的出现。却是让嬴渠梁很是喜忧参半,喜得自然是墨者出手帮助秦国守城。以墨者盛名,秦国必将转危为安。忧的,却是远在齐国前途未卜地义弟吴狄。若此战成功退敌,且吴狄日后安然返秦,则恐无法奖其大功。
阵前救己、救父,长街斩杀不轨老世族六元老、阳谷大战叛逆世族私兵、收服陇西游牧戎狄部族、少梁山战六国联军大捷、又以发代首,求得墨家出山匡助大秦。这一桩桩、一件件。世人皆是历历在目。功则赏、过则罚,这是秦人的立锥之法。是几百年老秦人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一旦吴狄归秦,自己将要如何赏赐?
论文,吴狄之能比之上大夫甘龙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甘龙固然老成持谋,但其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在上大夫之位上尸位素餐,无法引导秦国走向强盛。但吴狄屠户出身,虽然据说他在齐国的稷下学宫与士子争鸣论战博了个夫子名号,但却是不能居于相当各国丞相的上大夫位,若是让吴狄做了上大夫,大材小用还是其次,最怕的还是怕寒了秦国老世族及士人们的心。
论武,吴狄操练的兵马,置办改进地器械,随便一样都能超过了他们兄弟俩去。可大哥嬴虔左庶长地大权之位却不可动,若自己去了大哥的官职,将吴狄拜为相当各国上将军地左庶长,则嬴氏王族之内必然有人反对、不服。
难道,当真要按公父说的那样用之、防之?
想到此处,嬴渠梁不由回想起少梁之战,老公父在归途强撑伤体去探望吴狄,归来后一脸阴霾的面容,进而耳畔再次响起了老公父临终前地殷殷遗言:“嬴虔、渠梁,公父行将就木,却是要知晓你二人一事。这吴狄乃是一个异人,若善用得当,他日定可兴盛我秦国。不过,若是其尾大不掉,心存异念,你兄弟二人定要尽速除之,否则我嬴氏一族危矣!大秦危矣!天下亦是危矣!”
“嬴氏……大秦……天下……”嬴渠梁口中默念,却是伸手入怀,摸出了一个黑布小包,用僵冷的手指轻轻拆开,却是从中摸出了一束头发。嬴渠梁双目渐渐湿润,想起了少梁山上那个舍命相救的赳赳死士,想起了宫门前梗着脖子喊着“忤逆君上者杀无赦”的勇武义弟,想起了议政殿前操演军械的睿智义弟,更想起了少梁山上舌战六国地才智义弟。以及那想象中将满头长发剔去,一心为了秦国地好义弟,嬴渠梁慢慢将这束头发握在手中,贴近胸口,却是心意坚定的暗道:“三弟,若你不负大秦,便是负了嬴氏、负了天下,二哥也定不负你!”
此时地嬴渠梁也好,身在齐国的吴狄也罢,却都是不曾想到,这墨者愿意出山匡扶秦国,并非真是为那一束头发。
“君上!君上……来了!来了!”便在这时,渭河对岸一名斥候连声高呼着踏着冰雪飞奔而来,骏马脚上钉了马掌,因此在渭河宽阔的冰面上疾驰也是如履平地。
“来了?”嬴渠梁听得面上大喜,回身将雪氅抛给黑伯后这便跃身上马,向那斥候迎去。嬴渠梁、黑伯二人才下缓坡,便见子岸已然带着一队百人的侍卫跟在身后,当下众人这便策马飞奔向那斥候奔来的方向迎去。
双方在靠近渭水北岸的冰层上相遇,信使斥候下马禀报道:“报!君上,墨者来了!”
“来在何处?”一路奔来,嬴渠梁不断向这斥候身后张望,渭水南岸的官道上却是没见任何动静。
“报君上,墨者以怪车驼载辎重,沿渭水而来……君上。看你……”斥候禀道一半,却是伸手向渭河西方一指,嬴渠梁转脸远目眺望,赫然见到渭水西北方向的河道转弯处,正有数十辆由麋鹿拖拽着的怪车正在疾驰而来。那怪车比一般轺车要大要长,甚至上面还如舟船一般张着风帆。
愕然之下,嬴渠梁指着那些怪车向身旁众人问道:“是车么?车如何能在冰上行走得如此迅速?”
众人看了也是大惑不解,子岸性子急,当下鞭马就走:“是也不是,上去看看便知!”
当下嬴渠梁大手一挥,百余人这便迎了上去。也在这时,从弯道处转出的怪车也是越来越多。黑压压的好大一片。越奔越近的众人细细看去,便看到这硕大怪车竟然每辆是以一头麋鹿拖拽。而车上竟只有车夫一人。
半途时,远远便听到有熟悉声音传来,只见一辆车上地苦获扬声道:“可是秦公?莫要挡路!”
嬴渠梁不待答应。旋即拽缰侧马引着队伍离开冰面,在河岸上转向跟随。墨者车队直至到了黄羊渡这才收起风帆,慢慢减速停靠。嬴渠梁等人细细数来,这怪车竟然有近五百辆之多,车身之大。载货之多。乃是生平未见。待行至最前面的苦获停下车来,嬴渠梁也是沿着河岸奔至身前。当即长揖碰地,大礼相迎。
“秦公有礼!”身着大皮袄子,身材臃肿得如同狗熊一般的苦获行下车来,也是拱手为礼,却是笑道:“公务须多言,速速命役夫装卸辎重为要。这批粮草辎重计有粮食十万担、铁料十万斤,盐货什物两万担,本是我墨家储备应急之物,眼下秦国危难,依巨子之令赠予秦公,以解栎阳燃眉之急!”
嬴渠梁感动之极,再次长揖道:“墨家大义、大恩,嬴渠梁定永志不忘!还请先生随渠梁归中军幕府,调度排配!”
苦获却是点头道:“但有一事还需言明,墨家所赠之铁料,不可用来铸造杀戮之器!”见众人都是愕然,苦获笑道:“不可造杀戮兵器,只可用来造甲胄、盾牌,此为墨家非攻之信念,望秦公明鉴!”
大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