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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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时安直接打开了优盘,里面一堆文件中夹杂着一份“高血压患者健康食谱”,沈多意不好意思地抓抓下巴,庆幸自己没下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组长这份方案做得很好,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关于‘止损’的,虽然不太细致,但想法和思路很棒。”戚时安说,“很多客户不懂要‘止损’,更不会遵循鳄鱼法则,所以实行起来一直比较吃力。”
沈多意认真地做着笔记,把戚时安传输出的每句观点和解决方法都牢记在脑子里。散会后也就下班了,他拿回自己的优盘,顺便拷贝了戚时安的资料。
一递一接的时间,戚时安悄声问:“我讲得还可以吗?”
沈多意悄声答:“我能考一百了。”
下班后大家四散离开,戚时安回到三十层后直接让安妮也下了班,他看完会议记录后签了名,然后准备休息片刻等着晚上贵金属开盘。
难得空闲片刻,他摸出了兜里那盒酸奶,于是吸溜着酸奶想来回溜达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去休息室转了一圈,轮班的保洁阿姨正在打扫,股票投资部已经下了班,主管经过时向他问好。
再下一层就是咨询部了,这个时间应该也都走光了,戚时安把酸奶喝到了底,决定去咨询部扔个垃圾算了。
谁知灯都亮着,格子间却空无一人,他放眼扫过,沈多意的办公室开着门。门里没人,戚时安又踱步到了茶水间,他抱臂倚靠着门框,正大光明地偷看沈多意削大鸭梨。
沈多意刚削完一圈,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扭头吓了一跳:“戚先生,你能不能出点动静?”
“我怕打扰你啊。”戚时安说,“下班前还吃个梨再走啊?”
沈多意低头继续削:“我加班,齐组长请假没来,我帮他做一点。”
戚时安撇嘴:“那工资发给谁啊?”
“看您的意思嘛。”沈多意削了一半,迫不及待先咬了一口,“齐组长准备婚礼特别忙,大家平级同事,互相帮助没什么。”
正主都不嫌累,别人操心更没用,戚时安不主动招人烦,便转了话锋:“叨叨一天嗓子又疼了,我也想吃梨。”
沈多意支使道:“我办公桌上还有一个,你拿过来我等会儿削了。”
戚时安乖乖去拿了梨过来,他走到对方右后侧,伸手把梨放在了前面的料理台上。收回手后却走不动了,沈多意在他的咫尺前方,他只要稍一抬手就能把人困在方寸之地。
半天没有动静,沈多意好奇地回头:“我以为你遁地走了。”
戚时安还嘴:“我喜欢上天,不喜欢遁地。”
“把你能的,先吃这个吧。”沈多意把削好的那个递来,但是又收回,“不对,这个我咬过了,你等会儿吧。”
沈多意转过去削第二个,平直的肩膀看不出在动,只有手腕施力把果皮转圈削下。戚时安盯着对方的后脑勺,忽然开口说:“你知道么,我以前都是自己加班。”
他继续道:“我最疲惫的一段日子是毕业那年,准备和章以明办公司,忙里忙外,经常熬几个通宵。他出外应酬,我包揽技术项目,一个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盯盘,只和数据打交道。”
沈多意说:“我最累的是刚工作那两年,又要上班又要准备精算师最后几门考试,也是夜深人静对着各种题目,很无语。”
戚时安还未说完:“其实这些年我时常想起你,可能因为我的生活整体来说很无聊,而我们当初的相遇很浪漫。”
沈多意笑了:“你确定浪漫?”
“我确定。”戚时安说得很认真,“有时候特别想,有时候淡淡地想,见不到、得不到,都让人记忆深刻。我曾经试图把你当作年少时遇见的一场浪漫,想着随便搁心里就行,哪怕再遇见也不会扰乱我。”
他说着又靠近了一点:“可现在真的重新遇见,你每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工作,在我的视野中谈笑忙碌,还在我独自加班的时候削梨给我吃,我就想把浪漫变成现实。”
恨不得马上就变。
戚时安慢慢伸出手,从后面揽住了沈多意的胳膊。
刀刃顷刻间歪斜,长长的一串果皮断了,沈多意单薄的后背挨住了一面温暖的胸膛。
第28章
“多意; 还没走啊?”
茶水间外忽然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沈多意匆忙挣开; 把削好的梨塞进了戚时安的手中,他才发觉自己刚才已经失神。
齐组长出现在门口,有些意外地说:“戚先生也在啊; 我今天请假了,想过来拿点资料回去跟上进度。”
戚时安没有搭理,垂眸盯着手中削一半的梨。
沈多意脸颊微红; 眼神都不知道朝哪看去; 他迅速朝外面走,对齐组长道:“我把今天开会整理的内容发给你吧; 还有文件。”
“那感情好,内容多不多啊?”
茶水间空了; 只余下戚时安一个人,他靠着料理台三两口吃完了梨; 洗净手后还在原地站着。外面的对话声听不见了,沈多意和齐组长应该已经进了办公室。
他俨然成了多余的那个,条件没有允许沈多意给他回应; 他揣着未知的结果; 不知该遗憾还是庆幸。看看手表,决定还是回去盯盘的好,独自离开时也没有招呼一声。
“今天会上说了这么多啊,我看这文件容量都发憷。”齐组长单手撑着桌沿,微微弯腰盯着屏幕; “对了,戚先生刚才来咱这儿有事吗?”
沈多意本就惦记着那位,一经提到便不自觉地向外瞄了一眼,回答:“加班转悠,顺便说了两句。”
齐组长无心多问,发起了牢骚:“我跟你说啊,结婚要趁早。这活儿太费体力了,岁数大了根本应付不动,累死我了。”
沈多意渐渐收心,一边压缩文件一边问:“怎么会这么累啊,不是拍婚纱照去了吗?自己给自己打光了?”
“打什么光,你别逗我乐。”齐组长搬了把椅子坐下,“跑了仨公园,公园人多又去郊外的玫瑰园,花海、长桥、湖边,一会儿抱着,一会儿背着,我老婆没多沉,但那件婚纱十好几斤。”
沈多意按下了发送:“嫂子穿十好几斤都没说什么,你就闭嘴吧。”
“她说料子不够轻盈,国外一个什么牌子的婚纱就不沉,婚礼那天要穿那样的。”齐组长嘴上抱怨着,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我一瞧,那件婚纱十万块钱,婚纱是不沉,但我的心沉了。”
沈多意托着下巴乐:“那该买也得买啊,你的西装就省点钱吧。”
“已经买了,那十万本来留着婚后稳定下来炒股的,先用了吧。”齐组长忽然揽住了沈多意的肩膀,“多意,商量个事儿呗。”
“干什么,帮你分担工作啊,行。”沈多意觉得这没什么,顺手的事儿。
谁料齐组长说:“不是工作,想请你当伴郎。”
沈多意立马摇头:“这我干不了,不是不愿意帮你,主要是我不会来事儿,怕招待宾客什么的不到位,让你跌面子。”
齐组长说:“你别担心,不用你招待宾客,先不说私下交情,咱俩平级同事能支使你干活么。是因为你嫂子弄了个伴娘团,我这边也得凑个伴郎团,你这么帅,给我撑撑场面嘛。”
话都说得这么诚恳了,糖衣炮弹又好吃,沈多意乱划拉了两下鼠标,点点头说:“那好吧,不过你也别见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告诉我就行。不能保证完成得多好,但我肯定尽力。”
齐组长感动坏了,暗暗决定把最漂亮的伴娘介绍给沈多意。
本来留下加班就是为了帮同事分担一点,现在对方自己来了,沈多意也就不用再加班了。他收拾好东西和齐组长一起从公司出来,开车驶离中央街时忍不住仰头望了眼三十层的灯光。
三十层明亮安静,戚时安沉着脸工作,到时间后直接去操盘室盯盘。阴线上点数纷杂,看得人也心烦意乱,他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搞得两名下属都不敢吭声。
静默了半天,他总算出声道:“10日线附近做多,短线不追高。”
忙完回家,公寓里冷冷清清的,和三十层没什么分别,戚时安这两天改掉了到家直接洗澡的习惯,而是先去餐厅看绣球花蔫了没有。
又蔫了。
戚时安委屈死了,真是没一件顺心,他好水好土供着,怎么还这么为难他。四周安静,他端坐在椅子上盯着那株绣球花,想狠狠心换成盆仙人掌。
最终也没狠下来,毕竟仙人掌太丑,都配不上他这雕花圆桌。
突如其来的来电铃声格外刺耳,戚时安不再跟一盆植物较劲,看都没看就拿起手机接听:“喂,我是戚时安。”
“是我。”沈多意靠着床头,“你不是吃了梨么,不要再吃螃蟹,好像这两样一起吃的话会拉肚子,别的没什么事儿……”
先不说这两样是不是真的不能一起吃,谁大半夜去吃螃蟹?戚时安直接拆穿:“你想打给我就直说,别编这么闹心的理由。”
沈多意给自己找面子,但又底气不足:“没编,我爷爷就是这么说的……”
深夜的电话不会很久,戚时安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抬杠上,他伸手摸着细腻柔软的花瓣,问:“那我不吃螃蟹,你还有什么话要嘱咐么?”
沈多意说:“在茶水间你说觉得我们那时候的相遇很浪漫,我想告诉你,其实现在也能一样浪漫。”
指尖潮湿,戚时安把花瓣捻碎了,他压抑着期许和心跳,问:“怎么就一样浪漫了?”
沈多意跟承诺爱你一生一世似的:“以后一起加班吧。”
“……”
神经病吧!
戚时安满腔悸动死死堵住了心脉血管,握着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恢复了血液流通,他盯着指尖的蓝紫色汁液,想舔一口自杀算了。
电话里久久没有动静,沈多意拿开看了眼屏幕,而后继续道:“你不是说以前都是自己加班吗,看着那么委屈,以后我陪你吧。”
“我委屈的事儿多着呢。”戚时安不平道,“家里的花每天都自杀,你要帮我养吗?”
沈多意愣住:“你换一种不就好了。”
“下次应酬又轮到我,你要替我去吗?”
“你就说不舒服,让章先生去。”
“那我酝酿半天才抱一下,还被生生打断,你是不是补给我?!”
沈多意总算明白了,戚时安的委屈事儿能写成本《新一千零一夜》,但最委屈的就是刚才那句。他低头抠饬被罩上的花纹,沉默着没有回答。
戚时安像憋久了需要撒欢的猎犬,宣之于口后基本也就消停了,当时沈多意站着没动,所以他认为对方并不抗拒,但此时的沉默又让他心里没了底。
“怎么不吭声?”
“睡着了?”
“再不理我,我吃螃蟹去了啊。”
沈多意忽然问:“齐组长的婚礼,你去吗?”
“他要结婚了?”戚时安忙死了,哪有时间关心员工,何况他今天很讨厌齐组长,“我是老板,他肯定会走形式邀请我,但每个员工结婚我都去的话,我也太闲了吧。”
沈多意说:“他邀请我做伴郎,我还挺紧张的。”
戚时安无缝转换:“婚礼是哪天啊,我记一下。”
今年雨水很多,时不时就下一场雨,为了保险起见,婚礼定在了室内举行。齐组长偶尔请半天假,又要筹备婚礼,又要忙着工作。
咨询部迎来了最繁忙的一季度,这场喜事调节了大家绷紧的神经,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早早就吃上了喜糖和老婆饼。
午餐时间格子间里的同事已经走光了,沈多意利用这点休息时间和齐组长确认婚礼流程,他没参加过几次婚礼,更没当过伴郎,因此每一步都要确定好才放心。
“多意,你不用那么紧张,了解个大概就行。”齐组长嚼了颗奶球,又递给沈多意一个,“这流程之所以不详细就是因为琐碎的事儿太多,到时候随机应变就行。”
沈多意接过:“我就是担心自己随机应变能力差,那么重要的日子,出了差错怎么办啊?”
齐组长又感激又无奈:“跟你说了别紧张,老百姓结婚乱哄哄的热闹热闹就行。咱们吃饭去吧,边吃边聊。”
晚了一会儿而已,餐厅已经没位子了,最近会议频繁,大家都很少外出用餐。放眼望去,就俩高级合伙人旁边还有座位。
章以明正喝着汤,招招手说:“你俩过来吧。”
专心吃饭的戚时安扭头看了一眼,见沈多意和齐组长各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沈多意走近后在他旁边坐下,先向他和章以明打了招呼。
章以明显摆:“看看我们咨询部的组长,午餐时间还拿着文件,你们投资部呢?”
戚时安不搭理,齐组长赶紧解释道:“其实我们拿的是婚礼流程单,准备趁吃着饭研究一下。戚先生,婚礼那天不少同事都会去,您到时候也去凑个热闹吧。”
戚时安还端着架子,淡淡地说:“有空的话就去给你凑份子。”
咨询部归章以明管,员工婚礼首先就会邀请他,他没事儿的话都会去。齐组长搞定了两个老板,便开始吃饭,沈多意终于吃完那颗齁甜的奶球,也准备先填填肚子。
吃到一半,沈多意问:“接嫂子的时候伴娘团会怎么阻拦?做游戏吗?”
齐组长想了想:“不知道,她们保着密呢。”
“那你跟嫂子说出奥数题,我绝对用最短时间帮你过关。”沈多意胸有成竹,“让我收礼金也行,保证不出错。”
戚时安在边上旁听,盯着米饭低低地笑。
“哎,差点忘记重要的。”齐组长打开备忘录,“多意,你回家量量尺寸,我要给你定礼服,你喜欢燕尾的还是平口式的?”
沈多意不太了解:“你做主吧,别像卖保险的就行。对了,我系领结,领带太麻烦。”
戚时安出声道:“平口的吧。”
齐组长一愣,似是没想到戚时安会给意见,随即答应:“那就平口吧,燕尾服有点夸张,像乐团指挥。”
两个人把能想到的全对了一遍,最后确认无误才作罢。沈多意的饭都凉了,终于安心吃了起来。齐组长倒是利索,三两口吃完擦擦嘴,然后拿出了手机。
摆置了片刻,屏幕朝外伸到沈多意的面前:“多意,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