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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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丧失的情况下说“夜场长得漂亮的人,我都搞过”,紧接着那句仿佛在说沈多意和夜场里的人无甚区别。
而他其实只是在愤怒地表达想要占有的欲望。
戚时安枯坐了小半宿,绝望地发现在自己的注视下,花瓣好像进一步恶化。他不知道沈多意的情绪缓和了没有,希望两天假期过完,周一再见面时还能听见那句悦耳的“戚先生”。
跳槽后的第一个周末,沈多意除了睡觉就在写工作总结,他长在了飘窗上,修长的手指几乎没离开过键盘。忙完这些仍觉不够,又翻出以前设计的“白金计划”,帮孟良的新产品做了修改和补充。
“多意,你快看这个节目。”
沈多意想装作没听见,但他知道那样的话老爷子还得多走几步过来叫他,于是起身出了卧室,兴趣缺缺地问:“又看什么节目呢,《致富经》吗?”
沈老回答:“新闻报道天价墓地呢,看得我都想再多活二十年了,等降价了才敢两腿一蹬。”
沈多意切了个苹果,然后用勺子把果肉刮到碗里,刮完把勺子连同果泥一起递给沈老,说:“爷爷,你不用担心,墓地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但你千万别着急,再多活五十年成吗?”
“你想让我修仙啊。”沈老吃着苹果,“不是天价的吧?”
“不是,平价的。”沈多意笑着吃另外半个,“跟我爸妈的挨着,对了,下次扫墓要告诉他们我换新工作了。”
沈老问:“新工作怎么样,不图赚多少钱,你干得高兴就行。”
沈多意啃完了苹果:“挺高兴的。”
脑海中浮现出戚时安的脸,他掐着苹果核的手指都加了力道,猜测着对方两天过去有没有消气,毕竟他背后说人在先,没占什么道理。
两方都心思不宁,把假期过成了漫长的折磨,太阳几番起落后,终于迎来了新的一周。
戚时安不在家吃早餐,只西装革履地坐在圆桌旁喝水,伸手摸摸花瓣,心中隐含的期待又增添了半分。不是他吝啬,而是期待这种东西就像股票,要谨慎对待,不然可能承受不了意想不到的失落。
花店送来了新的绣球花,圆圆一株放在透明的广口小花瓶里,希望沈多意也已经变得神采奕奕。
明安大厦旁边的咖啡厅内人满为患,似乎整条街的上班族都在这里排队买早餐。沈多意出门很早,还有两个人就排到他了。
“沈组长,早安。”
沈多意回头看见了安妮,笑着说:“早,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一起买。”
“谢谢沈组长,我路上堵车了。”安妮望了眼长长的队伍,回想着餐单说,“帮我买两个咸肉三明治,一份奶油包,一份晨间小食,再加杯黑咖啡。”
“好,我记住了。”沈多意笑答,内心却咂舌。买完离开,和安妮一起进了明安大厦,安妮拎着两包早餐,解释道:“这是戚先生的,他都是在公司吃早餐。”
沈多意吃惊道:“他习惯早餐吃这么多?”
安妮小声说:“跟他的午餐比起来,算少的啦。”
沈多意使劲扒拉久远的回忆,想起那时候他在国宾的餐厅打工,戚时安貌似点了很多道菜,当时以为对方想让他多忙活几趟,没想到是真的饭量惊人。
戚时安到达三十层的时候安妮已经开始工作了,他进入办公室后便闻见咖啡的味道,等喝进口中发觉加了不少量的牛奶。
安妮敲门进来:“戚先生,这是章先生秘书送来的资料。”
戚时安吃着奶油包:“放桌上就行,顺便给我重新泡一杯黑咖啡。”
安妮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拿了桌上那杯,解释道:“排队的人太多,早餐是沈组长帮忙买的,估计是拿错了,我马上去给您泡一杯。”
办公室的门关上,戚时安把最后一口奶油包咽下去。
他没想到沈多意喝个咖啡要加那么多奶,看来很怕苦。
“戚先生,”安妮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杯咖啡,“抱歉,以后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另外泡了杯多加奶的,立刻给沈组长送过去。”
戚时安没抬眼:“不用,再应酬你一遍反而让他累。”
沈多意在咨询部的会客室见客户,巧的是这位客户在保险公司办了巨额保单,他们之前打过照面。从投资项目的选择到风险预估,还有前景分析和损失模型的建立,沈多意做了详尽的说明,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聊到最后,客户问:“我之前的保单就是你设计的,听说最近推成明星产品了。感觉你在保险公司的前景不错,怎么跳槽了?”
沈多意笑笑,避重就轻道:“您过奖了,以后如果您还有保险方面想了解的,随时找我都行。”
把客户送到门口,回办公室时碰见齐组长出来,对方说:“到饭点了,直接去餐厅吧。”
“好,没想到跟客户聊了一上午。”沈多意惊觉时间过得太快,前往餐厅的路上和对方讲了讲客户的想法,他虽然觉得每个组之间应保持泾渭分明,但毕竟同属一个部门,所以没有藏着掖着。
公司餐厅座位间距不大,此时人也不算太多,齐组长扫了一眼,说:“戚先生今天下来得这么早,他一般都是过了高峰期。”
沈多意心中“咯噔”一下,他以为在那晚闹僵之后,自己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谁知他并没有做好碰面寒暄的准备。
他找了个借口:“我想起来早餐买了没顾上吃。”
早餐吃了很多的戚时安又端了满桌的菜,筷子刚碰到碗里的饭就感觉到眼皮突突直跳,皱眉抬眼望见沈多意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
他出声叫道:“齐组长,我菜要多了,一起吃吧。”
齐组长落座,两个人面对面开吃,戚时安默不作声,吃到一半才问:“跟着我这边开了次会,怎么样,你们部门感觉有帮助吗?”
齐组长认真回答,答完不失客观地说:“可惜刚才沈组长回去了,不然可以多反馈点看法给您。”
戚时安无所谓地问:“他上去干吗?不吃饭啊。”
“说是早餐买了没顾上吃。”齐组长表示理解,“上午有个大客户,可能也因为比较忙吧。”
来用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戚时安速战速决,吃完又要了杯多加奶的咖啡。他一路上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要不要去咨询部送趟外卖。
可身体却好像听命于另一套系统,进入电梯后直接按下了咨询部所在的楼层。
前台小姐已经不想活了,戚时安端着咖啡经过,不大高兴地说:“换点贵的化妆品吧,每天对着门口补妆很煞风景。”
他直奔沈多意的办公室,走到门口却发现里面没人。
戚时安独自尴尬,甚至为自己主动而来生起闷气。当初围追堵截都没被这么躲过,如今做正人君子反而这种待遇。他进去把没动过的黑咖啡换掉,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是老板,让沈多意上三十层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何苦这么费劲。
然而就算要躲,也不会未卜先知,沈多意正坐在茶水间里,准备吃刚洗好的大鸭梨。
第8章
沈多意和客户谈了一上午,此时庆幸自己带了个水分十足的大鸭梨。在茶水间洗干净削完果皮,细嚼慢咽下了肚,期间还看了会儿网球比赛。
没想到的是,回去后发现办公桌上的咖啡变了样。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何人到访过,就接到了上午那位客户的电话,等电话讲完,午休时间基本已经结束了。多奶的咖啡灌进口中,他马不停蹄地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章先生?”
偶一抬眼,看见章以明正好经过办公室门口,沈多意打了声招呼,没想到对方紧接着推门而入。章以明在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文件来看,问:“今天忙吗?”
沈多意回答:“还行,上午见了盛昭的徐先生。”
“噢,我知道了,他想开个人账户,之前遇见聊过两句。”章以明往桌上扫了一眼,“给他的最终方案做出来了么?”
“还没,因为中午徐先生打来,说想要再开一个企业账户,让我先出计划。”沈多意将电脑屏幕转向章以明,“企业账户的话投资额成倍增加,选择也有变动,我想多做两个备选。”
章以明点点屏幕上的表格:“确定区间就好,不要太过精确。”
沈多意不好意思地笑笑:“以前的职业习惯,我会注意的。”
万花丛中过,恨不得每片叶子都沾上身的章以明微微走神,不太优雅地揣测片刻,探寻道:“你升总精算师不难,为什么不做了?”
怎么都好奇这个问题,沈多意夹着笔,他知道这样问的都不想听寻常那套说词,比如更多样的发展、更高的薪水。可他不太擅长应付上级,此时考虑半天也给不出合适的答案。
“我随便问问的。”章以明展颜一笑,“徐先生是大客户,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技术范围上的可以问戚先生。”
沈多意点点头:“谢谢章先生。”
说归说,层级分明的话,最忌讳的就是越级报告,哪怕请教问题也是一样。章以明走后,他继续完成之前的计划,预计在三天内再约见一次徐先生。
作息规律非常难办到,沈多意只能达到一半,就是按时起床工作,但休息时间可以无限延后。连续几个晨昏忙碌无休,每天比豆浆机起得还早,计划书改了又改,数据图都能装订成册。
由于太忙,他这几日都很少离开办公室,也没机会碰到戚时安。他自作多情地想,自己工作这么努力,不管是戚时安还是八时安,谁知晓了都觉得欣慰。
实际上,三十层毫无欣慰的气氛可言,安妮觉得老板每天都不怎么高兴,说话也越来越冲。这会儿难得老板不在,她才稍微放松了些。
戚时安扎进了期货部的操盘室,比起窗明几净又舒适宽敞的办公室,他更喜欢这个“非请勿入”的重要地盘。贵金属都是夜盘开通,他此时不那么忙,便问手底下的二级操盘手:“最近在玩哪支股?”
对方老实回答:“春城股份,您帮我看看?”
“还用看么?”戚时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德行特别气人,“我早上瞄了一眼,指数已经破位下跌了。”
他说完看着对方无奈又心疼的表情,估计人家赔了不小一笔。但他没动恻隐之心,反而异常理性地批评道:“你会开奔驰,难道换辆宝马就不会开了?同样,你懂操作期货,换成股票就犯错误了?”
“技术是基础,经验积累学会摸索概率,根据走势果断止损。”戚时安叹口气,“一共就这三点,你哪条容易忘就写下来,每天念叨几遍。”
主管开玩笑般插话道:“概率摸不准就请教请教咨询部的沈组长,人家学那个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戚时安好不容易忘了,此时又被迫想起。他以为沈多意故意躲了他好几天,还纠结他那句话是不是严重到老死不相往来了。
手机蹦进来一条信息,章以明发的:“之前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戚时安回道:“没空。”
不急着处理的文件都用黑色夹子,所以他没及时看,后来事忙就搁忘了。此时章以明主动询问,于是他立刻起身回了三十层,不打算继续耽误。
夹子打开,第一张是某咨询公司的基本资料,翻过这页,内容是罗列出的高级顾问姓名和照片,其中最年轻最好看的那张证件照下面,写着沈多意的名字。
再回看公司注册人,是沈多意原先的上司。
保险那行,尤其到了沈多意的上司那个职位,都和保监会的人非常熟稔,因此单独办个小公司不是什么问题。何况咨询公司和保险公司的性质不同,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关于挂靠执照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赚个外快。
但现在的问题是,沈多意已经在明安工作了,并且咨询公司的老板是他原来的上司。那他会不会把在明安获得的信息透露给他的上司?或者共享明安的数据?
沈多意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抽回与徐先生握着的手,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如果计划没问题,等最终方案做完后,就可以签合同了,我会把企业账户和您个人账户的两份方案一并做出来。”
把徐先生送出了门口,他在忙碌多日后总算完全放松下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想起来孟良拜托他的事情。
沈多意打过去说:“晚上有空吗,说说你的产品。”
孟良应道:“必须有空啊,我请客,把地址发给你。”
“好,下班见。”沈多意握着手机回办公室,终于可以更新下一阶段的工作概要了。刚拿起笔,内线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没看来电显示,接起后说:“您好,我是沈多意。”
那边顿了片刻,自我介绍似的:“我是戚时安。”
笔尖戳在便签纸上,形成一个黑色圆点,沈多意拿着听筒,分辨不出对方心情如何,毕竟短短一句话太过单薄。
他询问道:“戚先生,有事吗?”
戚时安觉得文件上的事三两句说不清楚,便反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沈多意如实回答:“抱歉,我约了朋友。”
戚时安不知道对方是真的约了朋友,还是在躲他,可他是真的有事要问,“到三十层来一趟。”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本就临近下班,沈多意到三十层的时候安妮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打过招呼便把手机调了静音,然后叩了叩办公室厚重的门。
“进来。”
他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入,径直走到戚时安的桌前停下,看对方的架势似乎一时半刻无法结束,于是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几日未见,好像那晚的事情已经变得久远,戚时安看着对方行若无事的模样,又回想起那天在餐厅瞥见的背影,于是一开口就问跑了:“你躲着我呢?”
沈多意否认:“没有。”
“那你在餐厅看见我就走?”戚时安咄咄逼人,“办公室也不待,怕我找你?”
沈多意微怔,有点迷茫,回答道:“我这几天忙徐先生的事,真的没有顾及其他的。”
这答案并不能让戚时安满意,他甚至跳到了更刁难人的角度,问:“压根儿对我都不管不顾了?”随即想起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