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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哏儿-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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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看看你么?你和老二的事儿我也在网上看见了,眼么前儿也老有人提。哎……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怪师哥无能,你们两个争来争去的,我心里不好受,师父若是在天有灵,想不也不安心啊。”
  “那也是二师哥欺负我。”谢霜辰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跟小叶……”李霜平起了个头。
  “我俩在一起了啊。”谢霜辰大大方方地说,“您这不是瞧见了么?”
  “这……你们……”李霜平显然没想到谢霜辰一口就承认了。他年纪大,见过的风雨也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自然而然的接受谢霜辰的行为。在他的时代,同性恋甚至会因为流氓罪而被逮捕。可是现在,似乎这些年轻人全然不把这当事儿,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了起来。
  不过他无能,对谁都没办法,管教不了杨霜林,更管教不了谢霜辰。
  “您就是来问我这些的?”谢霜辰问道。
  “顺道儿,这不就是聊家常么?”李霜平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今天也不是替老二来当说客,我跟他也挺久没有联系了。”
  “我也没那意思。”谢霜辰说。
  叶菱在一旁听他俩互相拉扯听的都想瞌睡,他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有这功夫还不如看会儿书有趣。
  李霜平跟谢霜辰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好聊的话题,两个人的岁数差太多,除了业务上也没有其他共同语言,然而业务上他跟谢霜辰也不是一个路数。他在网上看过谢霜辰的视频,除了那些与叶菱之间过分亲昵夸张的表演之外,还是能看出来作品成色的。这让他很羡慕年轻勇敢的谢霜辰,最令人绝望的是,这样一个人还有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天赋加成。
  如果周霜雨还在世,这两个人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李霜平不敢想象,天才的光芒会显得他这样的普通人更加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不过性格使然,李霜平对于师弟的感情羡慕归羡慕,他不会像杨霜林那样表现的很激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他永远不可能被一个时代所铭记。
  一时间,李霜平感慨万千。
  他随便在谢霜辰这里坐了坐就打算离开了,谢霜辰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他就没什么再多问的了。
  送走李霜平之后,门一关,叶菱问谢霜辰:“他怎么忽然来看你?”
  “不知道,不过我不意外。”谢霜辰说,“大师哥这个人吧……人不坏,老实敦厚。但有时候未免也太爱和稀泥,他总希望自己跟谁都好,但现实就是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没人能独善其身。越想中庸,就越有人逼着你站队。我原来就特别不能理解他这样的人,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叶菱笑了:“人家是你师哥,你还嫌人家不成钢?”
  “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啊,你得让我在成长中有一个思想认识的转变提升吧?”谢霜辰说,“我现在还是不能理解他这样的人图什么,但是我能接受他这样的人存在了,并且尽量尊重他的选择。”
  “嗯,挺好。”叶菱摸摸谢霜辰的头,“是有进步。”
  他笑得很温柔,掌心触摸到谢霜辰毛刺刺得脑袋上有种很奇异的感觉,谢霜辰自己何尝不是呢?他抱住了叶菱,叶菱问道:“又怎么了?”
  “跟您说过事儿。”谢霜辰说,“我周末要给您办拜师仪式……”
  “不是说了先仔细想想么?”叶菱问。
  “我想的很仔细了啊。”谢霜辰说,“从今往后,您就得叫我师哥了。”
  叶菱无奈地说:“……够奇怪的。”
  “这又什么奇怪?”谢霜辰笑着逗叶菱,“到时候您就得叫我一声‘师哥’了。”
  “我有什么好处?”叶菱故意问。
  “俗话说,想要学得会,得陪师父睡。师父没了,您就陪师哥睡吧。”谢霜辰把叶菱抱起来走向了了卧室,“叫声‘师哥’,命都给您。”


第四十四章 
  叶菱又不是勾魂索命的鬼,谢霜辰把命给他他也得稀罕要。
  两个人厮混到半夜,叶菱困了,谢霜辰去倒了杯水喂给叶菱这才算完事儿。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开着,叶菱半合眼睛侧躺在床上,被汗濡湿的乌黑发丝柔软地贴在皮肤上,脸颊的红晕尚未褪去,被薄薄的水汽覆盖,如同雾里红花。
  “叶老师?”谢霜辰轻轻地叫了一句。
  “……嗯?”叶菱也轻轻应答,声音朦胧沙哑。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您。”谢霜辰躺上床,从背后拥住叶菱。叶菱慢慢地翻身过来,面朝谢霜辰。这个动作仿佛耗尽了他很大的体力,完成之后还微微地舒了一口气。
  “我忽然发现,您名字起的真得很好。”谢霜辰念叨着,“中间加个‘霜’字,叶霜菱,更好听了。”
  “其实很普通。”叶菱笑道,“‘菱’就是很普通的植物,我也很普通,倒也应景。”
  “不是会长高冷小白花么?”谢霜辰张嘴在叶菱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肉也很好吃。”他只是做样子,不会真咬疼叶菱,那个力道只会让叶菱觉得酥酥痒痒。
  “我想睡觉了。”叶菱说,“你别闹了啊,要不把你踹下去。”
  “你不会的。”谢霜辰凑到叶菱面前撒娇。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被叶菱铁面无私的踹到床下,万般哭诉求情无果之后,只能灰溜溜地抱着被货去了隔壁的房间对付一宿。
  自作孽,不可活。
  中国人无论何等大小场面,皆与吃饭脱不开关系,“摆知”亦是如此。
  这个词说传统归传统,但是由江湖而来,旧时走街串巷卖艺杂耍的皆为江湖人士,有着很强烈的市井草莽气息,故而摆知酒席也宛如一个江湖缩影,各门各派的前辈同仁前来观礼,以后五湖四海走江湖跑码头,报上自己的师门,便可有同行帮衬。
  谢霜辰依稀记得当初自己拜师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大。那会儿谢霜辰还是谢方弼家里的小崽儿,收入门下时不过几岁。谢方弼江湖地位摆在那里,曲艺界内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人都来了,当时他的引保代三师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今日大师已悉数离开了时代的舞台,而在某酒店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间里,凑了两桌人,正在举行谢方弼的收徒仪式。
  谢方弼已经去世,由徒弟谢霜辰代拉。
  姚家的老爷子没来,是姚笙来的,仪式还没开始,他一进屋就看见里面除了咏评社众人之外,还有几个生面孔。
  谢霜辰拉着他挨个介绍,有叶菱原先的搭档王铮,有他学快板啊学三弦啊种种其他行当的同窗——有些他没有拜师过,所以也不算师兄弟。
  一屋子都是年轻人,岁数最大的竟然是杨启瑞。
  姚笙说:“行,真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我也不是没办法么?”谢霜辰说。
  “没事儿。”姚笙拦过谢霜辰的肩膀说,“来一堆大爷一准儿得抽烟喝酒弄得满屋子都油腻,这样挺好,一切都只是一个形式,有心收徒的,互相喝杯茶都算事成。别担心,媒体方面师哥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跟人说的几点啊?”谢霜辰问。
  “一会儿。”姚笙说,“我助理外面等着呢,诶我出去看看啊。”
  他已经转身往外走了,却还扭着头跟谢霜辰说话,没注意一下子就撞上了来人,他后退两步,对方也是一愣。
  “抱歉抱歉。”姚笙礼貌地笑笑。端看此人,身材高挑气质拔群,外面是乍暖还寒时候,他却只穿了套西装,甚是优雅,淡笑如早春光景。
  这人眼生,姚笙问道:“您是?”
  “哥!”凤飞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蹦一跳地过来。他个儿不小,但是行为举止还是存留着少年气,脚步都是轻快的,动作像个撒欢的小老虎,威风可爱。
  那人应了一声,在门口的花名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看就是有着很强的书法功底。
  但见纸上三个飞扬跋扈大字——凤飞鸾!
  此人正是那个传说中的评剧凤七!
  “你哥啊?”姚笙脱口问道。
  凤飞霏点头。
  这时谢霜辰也过来了,他只知道凤飞鸾这个人,但没怎么见过。凤飞鸾后来离开了家在外飘荡,就鲜少有什么消息。坊间圈内传闻多的还是凤家大少爷为了躲避继承家业的重任而离家出走跑路了的笑话。
  “你们好。”凤飞鸾一一向大家打招呼,他说话很简单,但脸上始终带着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不觉他客气,反觉亲切。他与凤飞霏单看谁也不像谁,可站在一起就能看出来是兄弟俩。
  唯有一点相像,张嘴说话时能看见一颗虎牙,不是很明显。
  凤飞霏给凤飞鸾找了地方坐下,姚笙和谢霜辰好奇地把凤飞霏拉到了一边去询问凤飞鸾相关八卦。
  “你哥不唱戏难道去混金融圈了?”谢霜辰问,“我觉得你哥那个额勒金德的样儿感觉像是动不动几百个亿操纵股票市场一样。”
  凤飞霏说:“没有啊,我哥是搞音乐的。”
  “哦,那跟唱戏挨着也不太远。”谢霜辰说,“都是……嗯,优雅艺术。”
  凤飞霏说:“他喜欢玩乐队,摇滚。”
  “……行吧。”谢霜辰说。
  姚笙问:“你哥先离家出走,然后你又离家出走,你还能找着你哥?你俩也真是厉害。”
  凤飞霏说:“我本来就是借着找他的理由跑出来的。我家里其实对我哥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就是我哥自己不想回去。当然了,他也不会向家里透露我在哪儿。”他说得风轻云淡,虽然没有深想,但估摸着心里也知道家里对自己也进入到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他在咏评社演出,网上也有视频,跑路这么久家里怎么可能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不知道,失踪人口得报警吧?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抓他,他又不是榆木脑袋,用脚指头想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生于这样的家庭似乎少了几分家长对于孩子的溺爱,十八岁成人,已经是可以走江湖的年纪了。自己跑出来闯荡,见够了世面吃够了苦,就能记起来家里的好了。
  然而凤飞霏并没有吃苦,反而还过着他的优渥生活。
  毕竟现在是姚笙养他,姚笙大方,花钱爽快,这日子过的比在家里还舒坦。
  乐不思蜀,谁还想着回家?
  他们三个人在这边儿嘀嘀咕咕的,风飞鸾一人落座,他也谁都不相识,可坐下没几分钟,大家互相报个姓名,竟然熟络地聊了起来。风飞鸾气质优雅谈吐风趣,与风飞霏口中“玩摇滚”三个字完似乎一点都不搭边。
  在他们眼中,摇滚乐队都是特燥的那种,风飞鸾怎么看怎么是个富贵优雅公子哥儿呀。
  “啧啧,社会社会。”谢霜辰双手抄袖口里,贫了吧唧地感叹,“今天怎么都穿西装来?没通知是西装聚会啊?”他看了看旁边儿打扮得更风骚的姚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结婚,你和凤七一个新郎一个伴郎,你俩绝了。”
  “我这是对场合的尊重。”姚笙数落谢霜辰,“哪儿像你?今天是你们家的日子,就穿个淘宝帽衫来?”
  “我这个是off white的联名款好不好?”谢霜辰强行证明自己,连衣服后面垂着的标签都拽出来了。
  “你哪年买的啊?”姚笙问,“今年还买得起么?”
  “……”谢霜辰说,“早晚会买得起的。”
  “哟。”谢霜辰伸手的时候,姚笙才见到谢霜辰手上戴着的翡翠扳指,调笑道,“可以啊少爷,这就带上了?”
  “你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谢霜辰伸手朝他摆了摆,“嫡传的,谁能说闲话呢?”
  姚笙笑了笑,不跟谢霜辰耍贫嘴了,去外面找自己的助理。媒体的朋友已经来了,大包小包扛着机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自媒体大v,姚笙早就托付完毕,稿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等这边完事儿,那边就能发出去。
  就杨霜林会找记者写大字报?谢霜辰计不计较是他的事儿,姚笙就特烦这种给人添堵的。他出身名流,却跟谢霜辰一样尊崇于江湖义气,同门兄弟情义当先,没有像杨霜林这样虚伪的,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原定的拜师仪式时间已到,叶菱穿着工整的出来。巧的是,他今天穿的也是西装,是他毕业兼给王铮当伴郎时穿的那件,样式很普通,却难掩他身上的书卷气。
  仪式很简单,拜过祖师爷,拜过师父,叶菱就算入门了。
  说起来,若是谢方弼在世亲自收徒,叶菱也应当算得上他的入室弟子。当初叶菱便跟随谢霜辰在老爷子家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共同生活,老爷子还教了他不少技艺,对这个年轻的后生很是喜爱。但是碍于种种原因未能亲自收入门下,不知是否是他的一个遗憾。
  如今谢霜辰代拉叶菱入门,刨除许多私心,也算是将这个谢方弼生前的遗憾了结了罢。
  在他的心里,叶菱是算做入室的,只不过没入谢方弼的室,而是入了他的室。
  叶菱给谢方弼的牌位鞠了躬,本应当磕头,谢霜辰觉得麻烦,一切从简。然后他拿出了给叶菱准备的信物,是一块金丝楠惊堂木,叶菱觉得很眼熟,仔细瞧了瞧,竟然是谢方弼生前留下的。
  “拿着啊。”谢霜辰说。
  “这……”叶菱犹豫。信物这东西可有可无,就是添个彩头,就算是给,也是给些普通玩意,他万万没想到谢霜辰会把谢方弼生前留下的这块惊堂木送给他。
  “我代师父给的。”谢霜辰说,“师父拢共留下来了三样东西,咏评社的牌子现在挂起来了,一个扳指在我手上,这块惊堂木你就得着,现在你我是师兄弟,就不要见外了。”
  叶菱点点头,将那块惊堂木收了起来。
  谢霜辰笑着问:“你该叫我什么?”
  叶菱微微颔首,被谢霜辰这一句问得有点不知所措。谢霜辰比他小五岁,现在反倒要叫人家“师哥”。一瞬间,叶菱脑海中如走马观花一般层层浮现而过,从最初的对于谢霜辰轻佻举动的厌恶,到慢慢看到这个年轻人的天赋锋芒,再到进入他的世界。
  他们在一方小院里向大师学习技艺,在闹市街头为了生计撂地卖艺,想尽办法维持园子的生意,还要时时提防来自外界的议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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