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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四月间事-第11部分

小说: 四月间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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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麻醉针剂,牛皮纸袋里,一片凄凉尸骸。
  这些都带不上飞机,得处理。
  卫来朝她伸手:“熊爪。”
  岑今不想给。
  卫来很理解,大概是因为熊爪好看,这一把尤其小巧,黑色特氟龙涂层,没有护鞘,只有个套指的环,方便贴身搏杀,如果不是开刃,挂在颈间,会是个漂亮挂件。
  女人不喜欢危险,但往往偏爱美丽而危险的事物,比如熊爪,比如皮相上佳的男人。
  他继续伸手:“熊爪。”
  岑今还是没动。
  “这熊爪是新的,第一次就饮我的血,算是我养的。”
  不愧是写社评掉笔袋的,真有想象力。
  卫来说:“你养的……怎么着,你还指望它给你下个小的?”
  又不是母鸡抱窝,养一下两,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有意义啊,这辈子,这还是第一把让我出血的刀。”
  难怪,凡事扯上意义就比较复杂了,让她这么一说,卫来还真觉得挺有意义——这把刀的背后,还有一船不知道有没有被救下来的女人呢。
  “真想留着?”
  他口气似乎有通融的余地,岑今心里一动,点头。
  “那给我。”
  这是有招了?岑今半信半疑,终于把熊爪递过来。
  卫来掂了掂重,其实挺小……
  他抬头看岑今,温柔一笑:“不行,过不了安检。”
  岑今扭头看窗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说:你不要再跟我讲话了。
  车到机场,卫来已经盘算好,三件事,一样一样来。
  先带着岑今兜圈,从一个垃圾桶,到另一个垃圾桶。
  每到一个,就扔点牛皮纸袋里的零部件,抓一些撒出去,像农民播种。
  拆下来的子弹扔进不同区域的下水道,完美的拆解分离,那把枪今生今世都别想全尸聚首。
  其次,去给自己买了咖啡。
  岑今在不远处坐着等,萃取和装杯那么点时间,咖啡小妹就被他逗的乐不可支,末了,还拿笔写了电话号码,连同飞过来的眼波,一起塞给他。
  卫来过来的时候,她说:“可以啊。”
  卫来笑:“随时找点乐子,不然多闷。”
  “你要是找乐子找的目标专一,老早儿孙满堂了。”
  卫来凑近她。
  说:“怎么说话呢,儿女成双可以,儿孙满堂,你觉得可能吗?”
  他看进岑今的眼睛,把手里搓就的小纸筒慢慢塞进她帆布外套的臂兜。
  “你的熊爪,谈判回来之后,自己打电话找她拿。”
  ……
  最后,去到游客中心门口,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当门一杵。
  北欧人,尤其是男人,身材挺拔,肩宽腿长,均高都在180以上,这一方面,卫来居然丝毫不输——岑今边上看了他一会,忽然觉得用“衣服架子”来形容男人还挺贴切。
  有个金发的年轻女人经过,甚至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也算是为国扬威吧,尽管两人的国籍都一言难尽。
  等的无聊,岑今过去跟他说话:“就这么干等,能等到机票?”
  卫来看她:“你很少玩这种接头吧?”
  他给她解释:“让你等,你就在这等,麋鹿会安排的合情合理,交递自然,不引人注意。做我们这行的,很多细节,外人未必看得出门道……”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嚷嚷:“圣诞树?圣诞树?谁叫圣诞树?”
  卫来觉得……生活真特么艰辛啊。
  岑今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知情识趣的就别说话,给人留点面子是一种美德。
  那人大踏步上来:“圣诞树?”
  是个机场杂工,穿工装,提放拖把的工桶,五大三粗,头发支楞着,人也像二愣子。
  “说是黑头发男人,叫圣诞树,身边还带个女的,是你吗?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然后一巴掌把一个信封拍进他怀里:“你的票。”
  提桶走的时候,嘴里嘟嘟嚷嚷,好像是说他“傻”,“叫半天都不答应”,“呆子”。
  卫来尽量不看岑今,面色镇定,抽出机票查验。
  岑今还在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事与愿违。
  “安排的‘合情合理’,就是吼啊?”
  当然不是,你可以把烧人衣服说成“了断”,我也可以把麋鹿的安排说成是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
  “那走吧。”
  她没给他再说的机会,转身向候机楼里走,进门的刹那,右臂高高扬起,手指向内招了招。
  像召唤、引领,还像骑在猪上,振臂一呼……
  卫来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损人损的无声无息,春风化雨。
  他把肩上的包带上挪,心情愉悦地跟上去。
  不对,他忽然停了一下。
  振臂一呼,骑的是猪,引领的好像……也是吧?
  ——
  安检和通关都顺利,唯一让卫来有微词的是机票:红眼航班。
  不过转念一想,要飞近20个小时,总会有一段是夜航,再说了,沙特人够大方,出的票座是头等舱。
  唯一剩下的,就是等登机了。
  做保镖的,最难熬就是陪等,你又不能总跟客户聊天——人家会嫌你烦。
  再说了,岑今也不跟他聊天,她自己有消遣,画纸和笔拿出来,勾勾描描,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卫来一心两用,观察四周,也看她画画。
  没什么危险,也许一切都如他所料,威胁岑今的只是变态的跟踪者。
  她打的线稿,渐出轮廓,似乎是一所小学校,有操场,旗杆,杆顶有旗。
  操场上三五成群的人,生火做饭,烟气升到半天,和阴云接在了一起。
  学校的铁门后,堵着床、课桌、石头、还有卡车。
  正看得有趣,忽然有笑声,混着行李箱滑轮的滚音,还有听不懂的语言,从头等舱候机室的门口经过。
  卫来觉得很正常,国际机场,南腔北调。
  但岑今的笔忽然顿了一下:她用的铅笔,笔势流畅,骤然一顿,那一处的墨痕深过周围,尤其显眼。
  卫来不动声色,目光掠向刚刚经过的乘客。
  是一大家,有小孩,也有大人,厚外套下露出长袍的边角,颜色鲜艳,其中有个小姑娘,结一头小脏辫,辫尾绑着彩色珠子,脑袋晃起来哗啦响。
  卫来收回目光:“航班是往喀土穆去的,机上应该不少非洲乘客。”
  岑今没说话,过了会,她继续画画。
  只是不管再怎么勾勒,画面多么精细,那个铅笔的顿痕,始终都在。
  
    
    第16章

  捱过了广播、登机、人声嘈杂、飞行提示、起飞、机身平稳,为了不打扰乘客休息,舱内终于熄灯。
  灯灭的刹那,卫来长长吁了口气,觉得世界这才开始清静。
  他打开机窗遮挡板,窗外并不漆黑一团,相反的,是有些透亮的墨蓝色,有云,像被撕扯的稀薄的棉絮。
  飞机也像是船,漂在另一种“海”里。
  他耐心等了一会,眼睛适应了舱内的半明半暗,岑今睡着了,呼吸轻浅,她是雇主,付钱的人,有理由睡的四平八稳。
  但保镖不行,有例行程序要做。
  他解开安全扣,起身。
  登机的时候,卫来观察过大部分的乘客,基本确认没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得再筛一遍。
  先去找头等舱空乘:“我去后舱找一位朋友,很快回来。但我女朋友刚做完手术,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有任何动静,请马上叫我。”
  空乘微笑,语气中不无羡慕:“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卫来也笑:能不好吗,她出了问题,他非但拿不到钱,连“王牌”的头衔都保不住。
  他往后舱走,先看商务舱,然后经济舱,经济舱很大,没坐满,有些人还没睡,顶上开着夜读的小灯,乍一看,像野地里散的萤火。
  很快扫了个来回,没有异常,他准备原路返回,伸手去掀分隔舱帘时,脚边忽然轻轻一碰。
  低头看,是个滚来的小皮球,将止未歇,还在摆动。
  昏暗的头排座位上,响起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Excuse me?”
  卫来蹲下身子,把皮球掂在掌中,借着舷灯的条光,看清那个小小的身影。
  咦,是候机时见过的,那个结小脏辫的黑人小姑娘。
  她身边坐着的应该是父亲,一直陷在沉思里,忽然被这动静拉回现实,有些茫然,卫来把小皮球递过去,小姑娘接了,父亲这才回过神来,跟他道谢。
  同一时间,小姑娘递了什么过来:“谢谢帮我捡球。”
  是颗橡皮糖。
  一来一往,是生出交情的前奏,卫来不好掉头就走,接了糖,问她:“你从哪来?”
  “卡隆。”
  “卡隆?”
  那父亲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你是想到大屠杀了吧?”
  “我们卡隆,没那么有名,不像塞拉利昂有钻石,刚果有黄金——现在知道卡隆的,都是因为‘四月之殇’。”
  卫来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四月之殇指的是什么。
  “你们把那次大屠杀叫‘四月之殇’?”
  “因为发生在四月,后来国内有个作家出了一本书叫《四月之殇》,卖的很好,大家都这么叫了。”
  借着昏暗的遮掩,互相看不清面目,难得卫来居然会对卡隆感兴趣,这给了那父亲倾诉的欲望。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恰好在外度假。但国内的很多亲友都罹难了。”
  ——“现在已经移民了,但每年这个时候会回去一趟,快到纪念日了。”
  ——“一想到这些,怎么都睡不着……”
  “听说当时有一些国外的志愿者帮助你们?”
  “是的,我们很感激。他们那个时候,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要知道,暴徒甚至枪杀了维和士兵。”
  卫来记挂岑今那头,不便多聊,很快结束谈话。
  回到座位,一切如常,空乘很尽职,一直守在岑今边上,看到卫来过来,低声向他交接:“没什么事,她睡的很好。”
  那就好。
  卫来躺倒,出发以来,这一身骨头终于能切切实实舒展,他摸出屁股后兜里的记事本,在黑暗里哗啦啦快速翻动,纸页的味道在鼻子上方扇飘。
  今天写点什么好?
  其实岑今人还行,作为雇主,对比自己经历过的那些脑满肠肥、张扬跋扈、有钱鼻孔朝天、拿刻毒当个性、要全世界迁就……
  卫来要求不高,她已经过及格线太多,事实上,他还挺喜欢她性格:大事自己拿主张,小事随意。
  岑今翻了个身。
  ——“他们那个时候,真是冒着生命危险——要知道,暴徒甚至枪杀了维和士兵……”
  那时候是怎样的混乱局势?她怎么熬过来的?卫来想象不出,对这世上大部分人来说,战争早就随着二战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与已无关的、新闻里的“冲突”。
  她呼吸有点重。
  卫来皱眉,仔细听了一会,迅速坐起,去到她身边,俯身半蹲。
  她的手偶尔反射性的空抬、虚抓,眼皮下头眼珠转的厉害。
  应该是做噩梦了。
  卫来低声叫她:“岑小姐?”
  叫了两次,没有反应,卫来低下头,伸手握住她肩膀,推了她一下。
  这次奏效了,有那么一瞬间,可以感觉到她身体的骤然松弛,再然后,她睁开眼睛。
  卫来一直觉得,她眼睛里,像藏了一个世界那么深。
  或许是被初醒的恍惚卸去防备,又或许还陷在梦里,忘记了自己是谁——这一时刻,她眼睛很亮,目光却柔和,像初生的婴儿看世界,不带爱,也没有忿。
  她看卫来的眼睛。
  卫来也看她。
  从来没跟人对视这么久。
  忽然觉得,舱内暗的恰到好处:看不到她穿着、装饰、面色、肢体动作、微表情,也就不用接收那些乱花迷眼的芜杂信息。
  他参加过特训课,课目分的很细,教你观察目标的衣着、习惯动作、随身配饰、嘴角是否翘起、眼睑是否收缩,恨不得细到身上的每根毛,只为剥出这人的真实面目。
  为什么从来不教人看人的眼睛?
  卫来说:“你做噩梦了。”
  她点头。
  “喝水吗?”
  她摇头:“有酒吗?”
  头等舱有红酒供应,卫来揿服务铃给她叫了一杯,岑今接过来,像是喝水,一饮而尽。
  昏暗的空气里多了微熏酒香。
  卫来笑了笑,就地坐下,有时做一场噩梦,比真的死里逃生还累——这种时候,她可能不想动、不想被打扰,但一定也不想一个人待着。
  机身有小的持续颠簸,应该是骑上了乱流,岑今问他:“你做过噩梦吗?”
  “做过,小时候常做。”
  他眯起眼睛,看前排乘客的靠背,好像透过那层靠背,就能看进早年的梦里。
  “梦见海水从甲板的口灌进船舱,我被淹死了,像鱼一样翻着肚皮漂在船舱里,身上长满了苔藓。”
  多残忍的梦,更残忍的是醒了之后还要踩缝纫机、啃硬的能划破嘴唇的面包皮,那时候觉得,能熬过去的话,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现在这出息,也不过尔尔。
  他问:“你呢,梦见什么了?”
  “梦见卡隆。”
  “我离开卡隆之后,看过很长时间心理医生。”
  卫来想起麋鹿说过的话。
  ——“很多从战地撤出的人,都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人的身体和心都是软的,拿去碰这世上的锋利和铁硬,当然会有创伤,不过差可告慰,总还有机会可以愈合。
  卫来想说些让她安慰的话:“刚才在后舱,遇到一家卡隆人,他说,很感激那些当时救助卡隆的志愿者——你当时的选择,的确很让人佩服。”
  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
  岑今笑起来。
  开始是低声的冷笑,然后就有些失态,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去卡隆,是因为我心怀悲悯、理想至上、想拯救那些水深火热中的人?”
  倒也没有……但现在听她语气,肯定不是了。
  “我大学里,主修国际政治关系,想往政界发展。”
  “但有色人种,并不容易。如果进政府部门,从低做起,也许到三十岁、四十岁,也只是个高级助理、文秘,或者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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