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味-第2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施显也不再纠缠,他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签合同的笔写不出字来,陈牧找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备用的。孟泽想起来他的上衣里好像有一支,他摸进两侧的口袋,拿出来的却不只是笔。
还有一根烟。
是刚才施显用酒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没注意到另一只手的动作。
一支烟的重量对于他这笨重的衣物来说算不了什么。
问题就在于,这里面的烟草里,究竟包含了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这支没了墨水的笔,他可能很久也无法发现。
卑鄙,而又歹毒。
见他的脸阴沉下去,陈牧问:“徐总现在还让你抽烟吗?”
孟泽摇头:“这是施显偷偷塞进来的。”
陈牧心一揪,他听徐更说过施显的事:“我操他妈!赶紧给我!”他夺过那根细细的烟,“这里面有大麻的话,他再一举报,警察来了带你去尿检,太歹毒了……”
即使尿检显示他没有吸食,但他说不清楚毒品的来源,加上这一阵子的暴瘦,届时他真的是有口难辩。
这一桩莫须有的罪名,相较之前的来说,太重太重了。
53
陈牧把烟卷拆开,内容物果然与正常的烟有些细微的区别。
泛绿的大麻丝被夹在烟草叶之间。
孟泽又检查了另外的口袋,没有发现类似的东西。陈牧这才放下心来,把烟重新卷起:“我去送检,你先回去。”
他看着陈牧火急火燎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乏力。
明明矛头都是冲着他来的,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徐更得知这件事以后,没有发怒,而是告诉蒋龄做好向公众道歉的准备。
蒋龄追问来龙去脉,竟然说不出话来,立马质问施显的经纪人,那人支支吾吾一番,告诉蒋龄她也是偶然得知施显近来一直靠抽大麻解压。
蒋龄冷哼一声:“要吸毒自己吸,还他妈想陷害别人,等着吃牢饭吧。”
施显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孟泽涉毒的消息出来。
他有些急躁,同样的招数不能用第二次,这次算是孤注一掷,不能彻底将孟泽扳倒,被踢出去的就是他。
他冲进卧室里将证件和银行卡都找出来,又把之前王金送的名表、首饰都打了包,正准备订机票的时候,公寓的门铃响了。
施显的脸几乎是一下子就灰败了下去。
当天,警方带着搜查令来到在施显家。
缴获了五十余克大麻,随后的尿检也呈现大麻阳性。
证据摆在面前,施显直接被刑事拘留。
他涉毒的消息迅速地覆盖了各大新闻网站,关注度远比他最火的时候高。
这件事情无法洗白,他的粉丝们有的果断脱粉,也有无法明辨是非的,只能寄希望于公司和他的朋友能为他争取取保候审。
——没有人敢这么做。
因为一向不趟浑水的徐更喊话,谁敢庇护施显,就是和徐家过不去。
徐更拿自己是徐家小儿子的身份向业内施压,是第一次。
更多的时间他都是以独立投资人的身份,他太成功,导致很多人几乎都忘记了他背后还站着一棵参天大树。
施显参与的所有综艺节目、电视剧和广告代言,不约而同地宣布中止合作,并且有权利追讨违约所带来的经济损失。
白金也发表声明向大众道歉,一篇通稿更多的是表明白金的态度。
就算施显服刑完后卷土重来,也没有人再敢用他。
身败名裂。
他惹怒了最不该惹怒的人,以至于他要将“施显”这个名字生生从圈子里剜去。
施显被刑拘的第二周,《梦中人》开机了。
林一立不信鬼神,也没有请任何的媒体参与。
导演有些懵地问:“开机难道不是按摄像机的开关?”
程锡倒是觉得这导演的性格有意思,他待人本就随和,林一立原本担心和程影帝磨合不来,做好了这部戏拍得长的打算,没想到对方一点架子也没有,还在拍摄之余和他探讨电影画面的构图和光影。
因为这部电影的背景很简单,用不着跋山涉水、辗转多地。大部分的故事都发生在杜岭家里,棚搭起来轻松,就设在本地。最开始讲述杜岭幼年时期的时候孟泽戏少,还能回家睡觉、逗逗徐咪咪。
徐更只要空闲,都会来片场探班,而且必然让人带着些温暖的汤品前来。以前他来看孟泽,还不那么光明正大,如今他们公开了关系,几乎没有人会奇怪徐更会在孟泽工作的地方出现。
看着他俩这么若无旁人地开启虐狗模式,程影帝觉得自己手里的鸡汤都变了味儿。
程锡:“……”
这种想谈恋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54
吃饱喝足,孟泽脱了外边的厚衣裳,赤裸着上半身走到了棚里。
持续至今的节食减肥让他的肩和背单薄不少,隐隐能看出两块蝴蝶骨。冷调的灯光一打,苍白的皮肤泛蓝,有种病态的美感。
杜家的儿子是同性恋,他爸给他找了个妓,没上成,还挎着裤子被打了一顿,拖拖拉拉地跑回了家。
有人在楼下的院坝里打牌,搓麻将的声音盖不住她们讥诮的笑。
这家泼辣,那家嘴碎,还有两家只来听个热闹。看牌的老太磕着瓜子,她的儿媳妇在一旁抱着孩子。
说得倒也不错,只是他当时穿好了裤子。
他素来沉默寡言,说不过那些终日为生计而精打细算、练就一副铁齿铜牙的妇人。
杜岭碰了碰邻居家栽在门廊边的花,花盆滑了下去,落在麻将桌旁。
松散的土溅了那些人一身。
于是世界像被按了暂停。
杜岭手里攥着一封信,是当初放榜得知郁杨考上了大学之后他写的贺词。
郁杨有远大的前程,而他的一生就像一场噩梦,他被人钳制住,注定无法逃离。
他找了许多人,问到了郁杨家的地址,偷偷将祝福塞进了他家的信箱。
又一个人痴痴地望着门牌,站了很久才离开。
这封信在今早被退了回来。
他草草地撕碎,弃若敝履。
杜岭的父亲因为日渐严重的暴力倾向被工厂开除,家里没有收入,每天却还在不停地喝着酒,浑身散发着酒臭。他的母亲如同行尸走肉,一张美丽的脸早就黯淡无光,形容枯槁,家里的一切只能靠杜岭一个人来支撑。
也许是他长得太高,所以天塌下来的时候,被人揪过去顶住。
他在小餐馆的后厨切菜、洗盘子,厨房里炊烟熏得他睁不开眼。
另一个杜岭却在黑暗中缓缓苏醒。
郁杨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杜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就像是一个威严的保护者,正在审视着郁杨。郁杨想要坐起来,身体却沉重不已,连眼皮仿佛被注入了铅,几乎抬不起来。
衣柜旁有一面不那么清晰的镜子,杜岭走到跟前,又从衣柜里取了一件郁杨的衣服,穿在身上,将赤裸的纤瘦躯体遮住,动作缓慢而优雅。
随后他坐到郁杨的书桌前,从一摞摆放整齐的CD里选了一盘,放进CD机里。
刻录的贝多芬《悲怆》,音质不太好,有一些底噪。
可这并不影响杜岭欣赏的心情。
他坐在郁杨的椅子里,一只手撑着头,翘着舒适的二郎腿,郁杨的白衬衫宽松地罩在他身上,露出一小截消瘦的脖颈。
他闭着眼睛,脑袋随着旋律微微晃动。
郁杨挣扎着才细细看清杜岭原来长得是如此漂亮。
就像是一朵绝望之花,盛开于峭壁之上。
他微张的眼中有一些疑惑,又有一些痴迷。
等郁杨彻底清醒过来,环视四周,又拉开了衣柜凭借模糊的记忆找到那件衣服,它整齐地挂在那里,没有一丝褶皱。
他把衬衫凑近鼻尖,所嗅到的其实只有肥皂的味道,他却着了魔般想要从上面捕捉到一丝属于别人的异香。
《悲怆》原封不动地卡在一排CD中,连位置也没有变过。
就像是做了一场无比清晰的梦,杜岭恰好是出现在梦中的人。
连续一周,郁杨都梦见杜岭。
他不解,也不安。明明当初听说了杜岭是同性恋之后反感不已,连杜岭给他写的祝贺信都觉得变了味,现在却连连入梦来,这样岂不是和他成为了同样的人。
他想见见杜岭。
他没花多少力气便找到了杜岭的家,一个醉汉给他开了门,又重重地把门摔上。
郁杨又不死心地敲门,这回开门的是一个神色阴沉的女人。他后背有些凉,但还是礼貌性地问道:“您好,请问这是杜岭的家吗?我是杜岭的朋友。”
那女人没说话,让开了门前的位置,又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的房间。
他点头谢过,缓缓推开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55
那扇门对于郁杨来说很神秘。
门背后有什么?
门背后,什么也没有。
简陋的房间里寻觅不到任何温暖的味道,一股潮湿的味道铺面而来,墙壁已经开裂,窗户的边框已经掉了一块。他的床又窄又短,杜岭……像是和他差不多高的样子。
他局促地捏着裤子,房间里唯一能坐着的地方就是杜岭的床。
站得有些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杜岭的床边,觉得脚不那么酸之后就又站起来。
一遍又一遍地环视四周,他发现了更多的裂痕和破败的痕迹。
枕头下似乎有些什么,他知道不该碰别的人东西,但手像是被装上了吸铁石。
“郁杨?”
郁杨第一次听杜岭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后落下来拍了拍床单。
“你怎么在这……”杜岭注意到枕头底下露出来的照片一角,大步走过去整理了一下,眼神有些戒备。
“我把你给我的信错还给你了,其实应该是这个。”
杜岭不敢看他,也不敢接那个递过来的信封:“那封信我找不到了,不好意思。”
其实他撕碎了。
“我也没让你给我呀,哪有向人家要的道理,”郁杨站起来,杜岭沉着肩膀往后退一步,他就走两步将那封回信塞到了杜岭手里,“那我先走啦。”
他的手很粗糙,也很凉。
凉得彻骨,让郁杨不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在盛夏之中。
他也就忍不住多摸了一会儿,企图让自己温暖的手掌让它热起来。
“你们他妈躲在这儿干嘛呢?!”一声含糊不清的怒吼打断了郁杨的思绪,“行啊小兔崽子,还敢把野男人带到家里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不是!”
醉汉提着酒瓶过来,冲上去揪着杜岭的头发就是一甩,力气巨大无比。
杜岭撞到墙上,墙灰掉落下几块,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瑟缩在墙角。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
可拳头并没有如意想之中掉下来,它被拦在了半空中。
“有话请好好说,不要动手。”郁杨抓住醉汉的手,见他这么蛮横和杜岭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他似乎有些明白杜岭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从何而来。
“我打我儿子,你他妈管得着吗?给我滚开!”醉汉说着就把酒瓶往郁杨头上招呼,却再一次被拦住了。
“爸我错了……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来给我点东西,你别打他。”杜岭冲上前去抱住那个酒瓶,使劲往下按,不让酒瓶伤害到郁杨,又恳求道,“你回去吧,你快走,求求你了。”
杜岭快哭了。
他能感觉到。
郁杨知道这个时候抛下杜岭,被打的人就是他,所以他没动,而是把酒瓶从杜岭的爸手里夺过来,往一旁一砸,破掉的玻璃抵在那人的咽喉处。
“你敢动他试试。”
郁杨一脸的狠戾。
装的。
尖锐的玻璃扎破了脖子的表皮,渗出几粒血珠。那醉汉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一样,捏着的拳头松开,举过了头:“你别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郁杨牵住杜岭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又伸长了手臂,脚一点点往外挪,然后夺门而出。
他没和人打过架,所以跑。
他拉着杜岭跑下了楼,跑过了那条满是按摩店的巷子,跑过了一家新开的花店,明明知道不会有人追着他们跑那么远,可他们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奔跑。
就像是带着杜岭逃脱恶魔的掌心一样。
杜岭看着他肆意奔跑的背影,街道一步一步往后退,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明明呼吸已经跟不上,肺像是被绞过似的疼,但他却很开心地笑出来。
从来没有像这样的时刻,如此清晰地感觉自己还活着。
他原本已经放弃了郁杨,可第二次爱上他原来只需要一瞬的时间。
他的梦中人,他的救赎,他的光。
给他一次触碰太阳的机会,哪怕他会变成灰烬,也真的真的,足够了。
郁杨把杜岭带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关上房门,沿着门缓缓滑了下去。然后咳嗽了两声,拼命地抢着氧气。
杜岭直接躺在地上,他身体不如郁杨,跑的时候不觉得,此时一松懈下来,如同离水的鱼,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
这大概是郁杨做过的,最出格的事。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又伸出手将杜岭拉起,然后倒了两杯水。
郁杨喘息着说:“他如果再打你,你就打回去。如果赢不了,你就跑。”
跑到我这里来,跑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杜岭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他咧开嘴,笑了。
全当做是答应。
郁杨把杜岭带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在一摞CD里选了肖邦。
想不到念什么诗给你听,那就让诗人弹琴给你听吧。
他看着坐在椅子里的杜岭,和他梦中的很不一样。梦中的那个杜岭优雅又从容,就像是一朵孤独绽放在高崖的花朵。
然而面前的杜岭如此鲜活,又是如此令人感到悲伤和怜悯。
梦境与现实终是不同的。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不管是哪一个杜岭,都在无形地吸引着他。
杜岭不能一直躲在郁杨的家里,听完了肖邦,他起身:“我得回去了……我妈妈还要人照顾。”
郁杨拉住杜岭:“一直待在这里不好么?你那是什么父母,这样虐待和漠视自己的孩子。”
杜岭瑟缩了一下,将郁杨的手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