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如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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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初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如果他能多想想斯屹,就像张齐说的,要是没有那六年,他跟小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那六年,被判刑的不止一个池峥,还有斯屹,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受着同样的苦,谁都没有得到解脱。
“对不起,”池峥闭上眼睛,眼底是血色般的红,他喃喃着:“对不起……”
(12)
痛快哭过一场,斯屹的嗓子算是报销了,哑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养了三天才好。
池峥煮了冰糖雪梨汤,一点点地喂给斯屹,养小孩似的。卧室里亮着盏小夜灯,光芒很暖,斯屹穿着浅色的针织衫,头发和表情都是软的,看起来很乖。
池峥盛起一勺汤水,吹凉喂给他,斯屹抿了抿嘴唇,越过勺子吻在池峥的嘴角上,笑着:“还是这个比较甜,比雪梨好吃。”
池峥握着他的脖子,额头贴过去,与他撞了撞,两个人的眼底都映着繁星似的温柔。
斯屹嗅着池峥颈间的味道,闭上眼睛,轻声道:“活着真好……”
生而为人真是一件美好的事,可以遇见你,可以和你相爱。
池峥陪斯屹去专业的心理医生那里做了系统检查,结果显示,轻度双相情感障碍。抗抑郁类药物有着明显的副作用,医生建议暂时不要进行药物治疗,以心理疏导为主,适量运动,调节心情。
池峥在身边,斯屹突然不再害怕,他握着池峥的手,语速缓慢地向医生说起他的童年,那些日夜折磨他的过去和梦魇。
那些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其实一直无比鲜明地存放在记忆里,蒙着灰尘,蕴着阴影,变成心魔般的存在。
诊疗室里很静,斯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喝了口纸杯里的水,笑着道:“曾经,我最大的心魔是求而不得,现在不会了,想得到的我都有了,知足了。”
一边说着一边握紧池峥的手。
心理医生是个容貌干净的年轻男人,三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气质清冷,他盯着斯屹看了好一会,笑着道:“认识你大半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放松,这是个好兆头。没有过不去的坎,要相信,生活终是美好的。”
临走时,医生给了斯屹一张名片,他说上面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电话给我,希望你早日康复。
斯屹看了眼卡片上的名字,阮疆,很少见的姓氏。
池峥主动和阮疆握了握手,真诚道:“谢谢。”
阮疆拍了拍池峥的肩膀,意有所指:“现下确实艰难一些,只要希望还在,就值得努力。”
离开医院两个人没打车,踩着街灯的光芒慢慢走着,聊些琐碎的小事。
晚饭吃什么,冰箱里是不是没有酸奶了,明年天气暖一些,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吧,有书房和书柜,阳台上还能种点花花草草。
斯屹说,我想养猫,肥肥的一只大胖橘。
池峥笑着好。
他在斯屹面前一贯是没脾气的。
街边有家甜品店,橱窗里摆着一对丑萌丑萌的情侣杯,店员说是赠品,消费达到一定数额免费赠送。
斯屹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买了一堆蛋挞泡芙小面包,把那对情侣杯换到了手。
回家之后池峥进厨房弄吃的,斯屹把两只情侣杯洗干净,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越看越喜欢,一手拿起一个,分别亲一口。池峥从厨房里走出来,正看见这一幕,笑着骂他没出息。
养好了嗓子斯屹回学校去销假,池峥在电话里絮絮地叮嘱着,多喝水,别抽烟。碰见不听话的熊孩子也别置气,更别吊着嗓子吼,就你那嗓子,最多吼两声,也就废了。
斯屹抱着电话一个劲儿的笑,见办公室里没人,压低声音调笑了一句:“管家婆,你更年期了吧,怎么这么啰嗦!”
池峥笑骂:“兔崽子!”
正说着郑一捧着一摞作业从外面走进来,一看斯屹满面春光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同谁打电话,叹了口气:“这都冬天了,你们的恋爱荷尔蒙怎么还没散退,不觉得烧得慌吗?”
斯屹索性放开了不要脸:“我们一年四季天天热恋!”
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大衣搁在椅背上,行动间一张名片掉出来,正落在郑一脚边。
郑一随手捡起来,名片黑底金字,像是哪个大酒店的高级会员卡,正中间印着力道遒劲的两个字——阮疆。
斯屹随口道:“我的心理医生,人不错。”
郑一拿着名片愣了一会,突然道:“他是不是戴眼镜?发色偏浅,左撇子。”
斯屹惊奇:“你们认识?”
郑一把名片隔在斯屹手边,指尖在“阮疆”两个字上轻轻一敲,犹豫半晌,低声道:“前男友,在一起两年,分手七个月。”
斯屹张大了嘴巴,郑一将他险些砸在脚面上的下巴托回去,道:“保密哦,不然杀你灭口,先内啥再杀!”
斯屹笑着:“早说啊,我就追你了,才不要池峥那个木头!”
郑一瘫坐在椅子上,仗着主任不在,把两条长腿翘上了桌面:“现在也来得及,反正我单身。三二一,预备,追!”
斯屹从两张桌子间的隔板上探出脑袋:“说说吧,怎么认识的,阮医生那样子,看起来可不太好惹。”
“他是我暗恋对象的明恋对象,”郑一揉揉鼻子:“结果我们俩搞上了床。那两年的日子,真是,鸡飞狗跳,哪天要是不吵架,就等于过年了。”
斯屹忍不住下流了一句:“脾气大的人体力好……”
“是啊,”郑一咬牙切齿:“吵不过就从床上找,大夏天的我穿高领衣服上班,一办公室的人都以为我疯了。”
斯屹想起阮疆白服裹身清冷禁欲的样子,突然觉得三观有点疼。
人不可貌相啊。
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斯屹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双排扣大衣,当情侣装。池峥的个子比斯屹高些,穿上大衣,更显身材,腿长背直,肩膀的线条尤其好看。
池峥的头发长了一些,略略挡住眉毛,眉骨下一双荒原般深远辽阔的眼睛。有些男人像酒,须得历经些年份才能显出味道,池峥便是这样。年岁越长越成熟,他历经的故事与苦难全沉在那双眼睛里,不显阴郁,只觉深邃。
有时斯屹一觉睡醒,看着枕边人,会觉得异常骄傲。
这个家伙是我的,这个英俊得像明星一样的家伙,是我男人。
我们说好了再不分开,一生一世。
斯屹硬挤进池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池峥半梦半醒,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抱住他,亲一下他的耳垂或发顶,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池峥生下来只带了三分温柔和耐心,全放在了斯屹身上,斯屹怕他脾气太硬跟同事处不好关系,工作上被刁难,时常带些吃的去汽修店看他,从老板到小工挨个递烟,陪着笑脸说我哥脾气不好,麻烦大家多关照。
池峥声名在外,几个小工本来就怕他,吃了斯屹的东西又抽了他递来的烟,自然对池峥更加客气。
老板胖叔私下跟池峥闲聊,夸斯屹性格好,羡慕他们两个都成年了,还能保持那么好的兄弟情。
池峥笑了笑,没说话,眯着眼睛看向天空,阳光落进眼睛里,腾起火焰般的质感。
他给斯屹的好,每一分都没有白费,那个小家伙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放在他手上。
多傻的小家伙,傻得让他心都疼。
天气冷了,下了几场大雪,汽修店的生意有点忙,池峥一直在加班。斯屹下班时打电话过去问他吃饭没,电话里杂音凌乱,好半天才听见池峥说,没呢,忙得顾不上。
斯屹马上说,你们别定外卖了,附近的那几家又油又不好吃,我给你们送点。
挂了电话,斯屹直奔张齐的馆子,打包了几个菜之后,又借走了张齐的车。
汽修店里一地凌乱,各种工具扔得到处都是,一个女车主修好了车也不肯走,围在池峥身边问东问西,声音娇滴滴的。
胖叔跟斯屹开玩笑:“你怕是要有嫂子了,这姑娘来六七趟了。”
斯屹眯了眯眼睛,皮笑肉不笑,刻意扬高声音:“能不能做我嫂子,还得先问问我哥!”
池峥回身扫了一眼,胖叔莫名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句不该说的话。
(13)
斯老师的醋坛子一旦翻了就没那么容易扶起来,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绷着脸,表情颜严肃。池峥本想逗他几句,可是连日加班他也累了,靠在副驾驶上睡了过去。
斯屹生了半晌闷气,终是架不住心疼,调高空调的温度,等红灯时拽过扔在后座上的外套盖在池峥身上,让他睡得舒服点。
进了小区,停好车,斯屹才将池峥推醒,赌气道:“醒醒吧,做梦娶媳妇呢?”
池峥闭着眼睛将斯屹捞进怀里,灼热的呼吸吐在唇齿间,笑着:“媳妇早就娶进家门了。来,媳妇,让我亲一下。”
斯屹恨不得踹他两脚,又难以拒绝池峥唇上的温度,最终在耳鬓厮磨的纠缠里心神俱醉,也就顾不上吃什么干醋了。
毕竟是在外头,池峥也不敢放肆胡来,箍着斯屹的后脑亲了他两下就放了手。斯屹到底年轻,劲上来了就有点收不住,在驾驶室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敢开门下车。
池峥目光下移,瞄了眼,低笑着:“这么不禁撩?”
斯屹瞪他一眼:“因为撩我的是你!换了别人我冷静着呢!”
“换别人?”池峥挑了挑眉,按着斯屹的肩膀将他推进楼道:“你想都不要想。”
说话时,余光里猛地闪过一道影子,池峥回头看了一眼,深冬的夜晚黑得没有半分光亮。他顿了一下,握着斯屹的手上楼去了。
进了家门,池峥去卧室换衣服,将脱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斯屹先进了浴室,裹在一团白色的水汽里洗头发。洗发水的味道很香,大大小小的白色泡沫顺着身体的线条向下滑,肩膀,胸口,小腹和……
突然周身一空,花洒里的水流似乎停了,斯屹的睫毛上沾满水汽,睁不开眼睛,试探着叫了两声池峥的名字。腰上一紧,有人箍着他的腰,将他抵在洗手池的台子上。
斯屹的背紧贴着池峥的胸膛,他将额发推上去,露出眼睛,在镜子里与池峥视线交汇。
池峥低下头吻住斯屹的耳垂:“娶了媳妇就要抓紧时间入洞房……”
斯屹主动抓过池峥的手搁在小腹之下,透过镜子挑着眉毛看向他:“先把小爷伺候舒服了再说!”
池峥吻着他的颈侧和肩膀,笑着道:“那你可得撑住了,不许求饶。”
斯屹吐出一口气,镜子里的两个人同时变得模糊,池峥从抽屉里拿套子,将薄薄的塑料包装抵在斯屹齿列间,斯屹顺势咬开,转过身帮池峥带上。
浴室里的热气散了一些,有点冷,斯屹伸长了手臂打开花洒,热水兜头浇下来时,他又被池峥拖了回去,困在身体和洗手台之间。
进入的那一刻,池峥张开五指蒙住了斯屹的眼睛,视觉失去了功效,皮肤上一切触感变得更加清晰。
亲吻、舔舐、冲撞、厮磨……
原始的美好的味道,让人留恋,让人发狂。
斯屹站不稳,猛地向前一倾,双手抵在镜子上,喉结滑动着,喉咙里溢出甜腻的声音。情动的时刻,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却万分清晰地记着池峥的名字,记得他爱那个人,爱得近乎迷失。
池峥一贯不爱说话,到了床上话更少,斯屹转过头,勾着他的脖子同他接吻,模糊地说着我爱你,说着一辈子。
池峥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让斯屹的每一句我爱你都得到应有的回应。
……
浴室里的水流终于停下,池峥裹着浴巾将斯屹抱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斯屹是真睡着了,呼吸沉缓平稳,一定做着美好的梦。
池峥摸了摸他的脸和头发,拿着烟和打火机走上阳台,屋子里的灯全都关着,借着路灯的光芒能看清小区里的动静。
烟咬在嘴上,却没点,池峥眯了眯眼睛,他再度看到那道影子,在绿化带旁边的长椅上。
池峥随便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下了楼,走到楼道口时才发现衣服是斯屹的,有点小,胸口处紧绷着。
他走到绿化带旁的长椅上坐下,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风吹过来,简直冷得受不了。池峥顿时没了耐心,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踢了踢绿化带外的栏杆,道:“出来吧,蹲了这么久,不冷吗?有话赶紧说,说完回家睡觉。”
一道影子自绿化带里绕出来,那人裹着件又厚又长的棉大衣,冷笑着:“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儿,却没想到你们连这么恶心的事都干得出来!亲哥哥对亲弟弟下手!池峥,你就不怕遭报应?当初我真该把你们两个淹死在尿桶里,养大了也是被人戳脊梁骨,被人当成是笑话!”
池峥咬着烟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连愤怒都没有,平静道:“斯小茹,你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天色晚了,小区附近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歇业,只有一家面馆还开着。斯小茹点了两碗牛肉面,吃得头也不抬,店里不让抽烟,池峥剥了片口香糖扔在嘴里慢慢嚼着。
他穿的外套是斯屹的,带着斯屹身上味道,那味道让池峥心安,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些糟烂事儿,回家去抱着斯屹好好睡一觉。
斯小茹吃了面,打着饱嗝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憎恶。
池峥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推到斯小茹面前,眼睛搁在电视上,并不看她:“能找到这来,也算你有本事,缺钱了是吗?”
“我可有年头没听过你用这么温和的口气跟我说话了,”斯小茹笑得有点冷:“被人抓住了把柄,就是不一样哈!”
“把柄?”池峥笑了笑:“你现在就出去,站门口吼一声,说屋里有个同性恋,跟自己弟弟乱伦,看看会不会有人来管。”
斯小茹脸色一变,咬牙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要不要脸跟你没关系,”池峥道:“就像我跟斯屹活得是好是坏,也跟你没关系一样。我坐牢的时候,斯屹都难成什么样了,你还去学校闹他,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斯屹斯屹斯屹!”斯小茹拍了下桌子:“你眼里除了斯屹还有谁?池远军往死里打我的时候,你管都不管,看都不看,只顾着斯屹,说我不配当妈,你呢?你配当儿子吗?”
“你受苦的时候,我没管过你,你扔下我们一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没恨过你。”池峥喝了口水:“你给了我一条命,我帮你杀了池远军,让你有个安生的下半辈子,一报还一报,我们之间早就两清。要不是小屹心软,还记着有个闹得他险些书都读不下去的妈,我见都不会见你。”
“池峥,”斯小茹咬牙:“你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混蛋!”
“知道我是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