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留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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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栅栏露出了一个一人宽的缺口之后,查大队长转过身子冲身后的队员们无声地勾了勾手。
路铮眯起眼睛,单手取下手枪,轻轻地一拉,上了膛。
几人宛如游鱼一般悄无声息地从缺口溜了进去。
这房子看起来的确年久失修,十分破败,屋顶长了好多草,窗户还有破裂的地方,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有些像那些游乐场里的鬼屋搬到了现实中。
“叩叩叩——”
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屋里一片寂静。
查青扭身冲路铮几人点了点头,见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后退两步,抬脚就是狠狠的一踹。
“咣!——”木头门十分脆弱,一下就被踹开了,重重地跌到地上,扬起薄薄的一片尘埃。
“不许动!”
路铮和几位训练有素的刑警反应都很快,立刻大喝一声,举着枪冲了进去。
小屋空空荡荡,只有两个套间,路铮带人小心谨慎地撞门进入第二间房,眼睛犀利地扫过所有可能隐匿藏人的角落。
炕柜、衣橱、夹缝——统统没有。
“大队长,厨房也没有人。”
那边另一组带队的刑警从厨房的窗户进入,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竟然是一个空屋子。
“这屋子真的有人住吗?”从厨房突围进来的魏雄风在确认没有人后四处张望了一番,被这挂满了蜘蛛网的房檐和积满了灰的灶台给震惊了。
“自然是有的。”
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正是路铮。只见他开着手电筒,警用电筒的强光照射着卧室的一面墙,墙上用血红的油漆漆着五个大字,可能是因为漆料蘸得太多,乍一看有些笔画末端还有红色的液体蜿蜒淌下。
宛如鲜血一般。
“杀杀杀杀杀”
五个“杀”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潦草,看得出写字的人当时癫狂的心境。
路铮凑近了摸了两下,漆料还有些微微的潮湿。
他把手电筒转向了另一面墙。
雪白的墙壁映入人的眼帘,同时闯入他们视线的,还有一堆稍小一些,不过同样触目惊心的红色字样。
“魏春华”
“赖丰”
“姓魏的姘头”
“徐良涵”
“燕哥”
“小白脸”
“老娘炮”
前面三个名字已经被血红的油漆叉掉了。
“这个是……”挤进来的查青大队长眼珠子差点没脱框而出。
“没错。”路铮站在墙前沉声道:“这很可能是一份杀人名单。”
“哎?!”一声惊呼从人群后面传来,是刚刚确认排除了危险赶来的村支书,他一脸震惊地指着第四个名字,手指都在不断地颤抖:
“——这徐良涵,是我们村的!还是邹德本的表哥!”
**
等路铮一行人赶到村里的徐良涵家里的时候,他家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半夜三更,忽然之间有一堆荷枪实弹的警察来敲门,徐良涵的媳妇儿被吓了个够呛。
“我家当家的上山里去了,那头达秋山。”徐良涵的老婆朝路铮他们身后指了指。
路铮顺着她指点的方向极目望去,只见漆黑的天际线尽头,月光勾勒出一条绵延的山脊线。
“去山里干嘛了?”耿志忠眼神一肃,散发着无限的威压。
女人瞬间被吓着了,打了半天磕巴,终于说出了实话:“……他去山里打猎了,今晚上在山上过夜……”
达秋山不是正经的猎场,私自打猎是绝对不允许的,也难怪徐良涵的媳妇一开始没有直接说,要是被逮到了,徐良涵少不得吃点苦头。
“用什么打猎?”查青大队长一听迅速敏锐了起来:“别告诉我你男人带着把刀就上山了。”
女人嗫嚅了一阵子,最终还是受不了一群警察的威压,承认道:“当家的带了猎枪。”
路铮和唐邵源迅速对视了一眼。
不简单了,一个小小的案子,扯出来这么多私下持枪的。
按照墙上的红漆字样,徐良涵很明显就是邹德本的下一个目标对象,目前不论他有没有违法行为,他的生命安全随时都在受着威胁,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到徐良涵本人,然后从他那里入手,把那几个“燕哥”、“小白脸”还有“老娘炮”是谁搞清楚。
等等,“燕哥”这个名字……
路铮忽然觉得有一丝灵感从他的脑海中飘过,倏忽即逝。
“路,站那儿干什么?走了!”还没等他抓到那一丝灵感的尾巴,耿志忠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来了。
“就来!”路铮扭头应了一声,走开两步,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踏步跑了回来。
“大姐。”
徐良涵的妻子本来看警察都走了,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高个刑警又跑了回来,吓了她一跳:“警官……还有什么事吗?”
路铮点点头,冲她微笑了一下稍作安抚,随即问道:“你们家有个亲戚,名字叫做邹德本的,你最近见过吗?”
“今天早上刚见过,德本是我们家表亲戚。”徐良涵的妻子有点紧张,神色不太自然:“不过他和我们当家的关系不好,也没多说几句就走了。”
没说两句?路铮挑挑眉,和身边去而复返的查青大队长对视了一眼,都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说了点什么?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查大队长问道。
“他没说去哪儿,不过他上了去市里的大巴车。”
去了原宝市?他是去原宝狙击他的另外几个目标吗?难道说徐良涵并不是下一个他计划杀害的对象?
第49章
查青大队长听到后立刻紧急联系了还留守在原宝市的副大队长,通知他们组织人手,设立路卡,寻找邹德本的踪迹。
“大队长,怎么样?我们现在是回去支援吗?”侦查员小李上来问道。
查大队长皱了皱眉,果断地一扬手:“先留下,我们进山,首先找到徐良涵此人,先保证他的安全。”
夜色之中的达秋山很是安静,查大队长此次带出来的人手总共有十来个,加上路铮他们一组的几人,正好是双数,正好分成两两一组,分别搜山。
查大队长一声令下,原宝市市局的侦查员们迅速开始了自发分组。
“组长,我跟你一组呗?”魏雄风兴冲冲地走过来邀请。
路铮刚想随口答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到了另一头的唐邵源。
本来人就不多,分组进行得很快。虽然说山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是毕竟入夜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什么的,唐邵源虽然长了个大个子,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搞技术的法医,还没配枪,体力看起来也一般,这么一来,众人好像都有默契似的避开了他。
他瘦高的个子直挺挺地杵在那儿,看起来有几分倔强,没有动弹,一双眼睛却远远地朝路铮的方向看了过来。
路铮心里有个角落好像被一根针戳了一下,果断扭过头来对魏雄风道:“大雄,你身手不错还配了枪,要么去帮忙带带市局的小李吧,我看他好像找不到人搭伴有点愁。”
魏雄风一听到自己的枪法和身手受到了肯定,顿时兴高采烈,被赋予重任一样地蹦跶走了。
唐邵源远远地看着路铮那边,见他和魏雄风说了句什么,魏雄风就乐颠颠地走开了。
本来他有些失落的眸子顿时燃起了火光。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路铮一步步地朝他走来。
“师兄。”他抿了抿嘴,有点紧张地问:“咱们一组?”
路铮笑嘻嘻地大步走过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那当然喽,山里黑咕隆咚的,唐法医可要罩着我啊。”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唐邵源忽然在他耳边低低地说。
路铮觉得耳廓有点热乎乎的,不太好意思地把手臂从唐邵源肩膀上拿了下来,用手大力搓了搓。
“哈,瞅你这说的,能有点什么事!”说话的是拽着市局的侦查员小李往这儿走的魏雄风,见到唐邵源和路铮凑做了一对,顿时不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了嘲讽模式:“我就说你还没断奶吧!哈哈哈哈哈!”
唐邵源心情好,并不想理他。倒是路铮看不过眼,护起犊子来:“怎么说话呢,当刑警最重要的是什么?”
“小心谨慎,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魏雄风瘪瘪嘴:“骚瑞啦,你俩黏糊吧,我和李子撤了。”
说罢带着侦查员小李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人顿时又陷入了那种蜜汁尴尬之中。
直到查青大队长走过来打破了沉默:“喏,路组长,你和唐法医一组吗?拿好这个,多了没有了。”
递过来的是一个扁扁圆圆,很是轻薄的小东西。
“这个是什么?”路铮好奇地翻来覆去看了一下,感觉这东西摸起来似乎有些金属的质感,滑溜溜冷冰冰的,不重。掂起来没什么感觉。
“定位器。”查青大队长挺得意的样子:“新款的,这个可是好东西,省得把人搞丢,达秋山挺大的,山里没有信号,万一搜人没找到,反倒把自己人给搞丢了,岂不是搞笑。”
“高级。”路铮啧啧称赞,顺手把定位器塞进了自己裤子口袋,之前他也见过不少类似的东西,定位手环什么的,不过都比这个大,带在身上要碍事得多。
检查完了配枪里的子弹之类的,几队刑警们便在查青大队长的指挥下,分头进入了达秋山。
路铮抬抬头,今晚月亮光线暗淡周围有一圈明显的光晕。
“要起风了啊。”
他喃喃道。
**
达秋山间。
一个微胖的身型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他捂住了肩膀上流血的伤口,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往地下躺着的一个人身上踹了一脚。
那人一动不动,身下慢慢聚起一滩血液,在寂静的夜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欺我父母,占我家田地,哼!你徐良涵也有今天!”
这人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搏斗,身上有些狼狈,用手碰了一下肩膀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正当他即将撕下一片衣角勉强包扎一番时,却忽然警醒地转过头低喝一声:
“谁在哪儿!”
“晚上好啊,老邹。”
一个有点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手电筒的光线一闪而过,邹德本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手里的土枪。
背光而来,站出来的是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肌肉紧实的身上穿着一件紧绷绷的小背心,在这个夏末秋初的山区夜晚,显得有些凉,灯光闪过,隐约间露出了他手臂上一排漂亮的彩色刺青,似乎是什么飞鸟。
邹德本的腮边缓缓流下了一滴汗,他攥紧了手上的土枪,声音里带着懊恼,低吼道:“艹,老娘炮!怎么是你!”
高大男子虽然容貌普通,脸上却皮肤紧致,有些红色的痤疮,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一双眉毛应当是修过,弯弯的斜飞入鬓,很精细,有些像是女人的眉毛。光看外形,实在算不上是“老”,不过在听到邹德本的话时,他还是瞬间露出了一个狰狞扭曲的表情,大步上前,身手相当利落,一脚过去就把邹德本踹倒在了地上。
“老娘炮,你再过来一步,别怪我手里枪子儿不认人!”邹德本一个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赶紧端起了手里的土枪,颇有几分色厉内荏地吼道。
“哦?你在说谁老?”那个穿背心的高大男子忽然凶狠地一脚踩在了邹德本脸上,使劲碾了碾,再次开口了,声音依然不阴不阳的,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嘶嘶的令人骨寒:“还有……阿德,你的枪里还有几颗子弹,你自己不清楚吗?”
他的称呼很亲昵,只是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邹德本此时手脚已经冰凉。
怎么办?这人的疯狗病又发作了……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等等——徐良涵那人身上还带了支手枪,应该只打了两发……
眼珠子咕噜咕噜一转,邹德本忽然发力,使出浑身力气朝身侧徐良涵的尸体上扑了过去。
一只雪白修长的手却恰恰在他触碰到的前一秒钟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枪。
那只手形状优美,看起来应该在黑白琴键上舞动,而不是现在这样,把玩儿着一把粗糙的土制手枪。
“想要这个?”说话的人声音清亮,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仙气儿,邹德本在恐惧中抬起头,只看到了一个尖尖的下巴,还有红唇边上一颗深深的小酒窝。
明明是大晚上,不知为何那人头上还带着一顶渔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过就算如此,邹德本也轻而易举地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小……小白脸……”他低声喃喃道。
完了。
他如今身上没有合适的武器,小白脸都来了,那燕哥必然跟在身边,三对一,他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他邹德本,就要命丧于此吗?
“承业,怎么拿着这么重的东西,等会儿万一手划坏了我该多心疼。”阴影中又走出了一个魁梧的身影,他面容勇武英俊,身上披了一件短袖的工装衬衫,敞着怀儿,薄薄的T恤下透出轮廓分明的肌肉,身形和刚刚那被称为“老娘炮”的男人有些相似,就连小臂上差不多一样的位置也有着一串刺青,是彩色的燕子。
“燕哥!”那个高大的背心男子见到衬衫男,瞬间用很不符合他外形的娇嗲声音唤了一声,两只眼睛都变得狂热而水光潋滟,给他平凡的容貌也增添了几分艳色,不过在看到衬衫男子燕哥眼里只有那个渔夫帽小白脸,一上来就嘘寒问暖地帮他拿枪之后,脸色又瞬间阴郁了,露出了几分因为嫉妒而有些扭曲的神色。
三人之间的波涛暗涌躺在地上的邹德本无心关注,此刻他心里只想着如何逃跑,可惜的是那“老娘炮”一直死死地踩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咔哒——”一声,燕哥给手枪上了膛,黑洞洞的两个枪口对准了邹德本的脑袋:“想走?”
他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看什么笑话似的:“杀了我们三个兄弟,你觉得你今天还能捡回一条命?”
邹德本似乎是知道自己逃脱无望,直接啐了口唾沫:“要杀要剐随便你!要不是当年春华那婊子伙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