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系草-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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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是废话。我自己的媳妇儿，我当然爱了。还用你这个外人来“觉得”？
“您和阿姨已经结婚二十几年了，现在也都人到中年，可我看您二位的相处，怎么还像谈恋爱似的？我还是能从您看阿姨的眼神里、从阿姨看您的眼神里，看出你们对彼此的喜欢，很深的那种。抛却家庭与事业上的一些琐事、抛却对孩子的愧疚，您二位对自己的婚姻，应该是非常满意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凡森可没空听他这番变相的奉承。
他们夫妻二人有共同语言，互相欣赏、互相扶持、互相体谅，而且慧慧又很有些少女的心思，时常让他有仍在恋爱中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婚姻，当然是非常满意的。偶尔和同事们聊起家里的事，听到他们说老夫老妻没有激情、看着家里的老婆觉得头疼之类的话，他都觉得很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慧慧家里反对就放弃、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当时经济条件不好而退缩。也庆幸，慧慧一直坚决地站在他身边，鼓励他、支持他，给他信心和依靠。
因为知道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因为彼此爱得深，所以哪怕历经了磨人的平淡岁月，也依旧能相看不厌。
想到这儿，他忽然明白了林允琛这番话的用意。
“叔叔，人的一生太长了，人际关系、事业发展、柴米油盐，生活之中有太多太多烦心的琐事、有太多不得已的妥协和将就，如果连婚姻也要凑合，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漫长的一生，总要有个知自己、懂自己的人在身边，遇到难事的时候才能有个依靠、烦心的时候才能有个栖息……”
“我不想季洋在以后的人生中，即便回到自己的小家庭里，也得不到片刻的歇息。我想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护着他，我也想让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我觉得我们的结合，与您和阿姨的婚姻唯一的区别之处，就是我是个男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碍着谁惹着谁了？我们也不过就是一对普通的恋爱中的情侣，因为相爱，便想相守，就这么简单啊！”
“叔叔，您觉得，人的一生，是该为别人的目光而活、还是该为自己的心而活？”
林允琛觉得自己向来不善言辞，与以论辩见长的季律师比起来，简直是小鸟乱叫一般可笑。他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嘴边，却总是词不达意。
这些话，没有表达出他心迹的万分之一，可他能整理出的、能说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对季洋的感情，其实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疯狂。可这两个字要是说出来，又要把崇尚理性的季律师给气着了。所以他就只能用理性的法子来说，只希望季律师能稍稍听进去一些。
“您这么逼迫季洋，除了把您和他的关系拉得更远之外，没有丝毫用处。”见季律师只是沉着一张脸，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林允琛又说了一句更有分量的话。
他知道这句话杀伤力很强，足以成为导火索、引爆一个巨大的雷。
但他还是说了。
与其让季洋拉着他走，彻底刺伤父母的心，不如他拉着季洋走，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如果劝不了季律师，那就激怒他。
“林允琛，你父母没有教给你该怎么与长辈相处，是不是？”这话说得已经相当重了，是不想保留体面的前奏。
“您说对了”，林允琛索性拿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来，“我爸妈从小儿就离婚了，没人儿管我没人儿教育我。所以我这个人呢，有些偏激。我要是喜欢上谁，就一定要得到；只要我还喜欢，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继续纠缠。没办法啊，我就是您口中说的那种‘野孩子’，从小儿爹不疼妈不爱，忽然有这么一个人疼我爱我对我好，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林允琛！”季洋拽了他一下，心想你小子吃枪药了？忽然和老季顶什么啊？原本老季已经火气旺了，你不说消消停停儿地看脸色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火上浇油？可真是活腻歪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敢情这不是你爸妈会审你了！
“你拽我也没用”，林允琛反而更来劲儿了，忽然起身，看向季律师，一点儿也不尊重地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无论我怎么好好儿表现，您都不会同意我和季洋在一起是不是？”
季律师被他气得不轻，但却又不能真的和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一般计较。只能沉声道：“林允琛，你这么没有分寸，丢的是你爸妈的脸。”
“可我不怕丢他们的脸呐，反正他们也不在意我！”林允琛反而笑得大咧咧，地痞流氓一般。
“允琛……”季洋又拽了他一下，这一次，是小声儿提醒。
林允琛不是这么混蛋的人啊，就算他爸的态度对林允琛来说的确不公平，但林允琛绝不是这么一点儿长幼都不懂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看在他的份儿上，林允琛也不会跟他爸犯浑的。
“好，既然您态度这么坚决，我也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林允琛一笑，忽然用力拉起了季洋，拖着就往门口儿走。
“喂，你干嘛啊你？”季洋被他这忽然而来的糊涂行为给弄懵了。
有话好好说啊，你不能这么先甩手走人啊！你是真不打算和我爸妈好好相处了？
“你不是说了不会离开我？说了你就得做到！”林允琛继续犯浑。
“我怎么没做到了？我也没说要离开你啊……”季洋脑子里和了一团浆糊。
“好啊，那你做啊！穿鞋！走人！你踏出这个房门我就相信你！”
“我去……”你不至于吧？
季洋愣愣地看着林允琛，实在不知道他这忽然的爆发从何而起。
“好了你别穿了”，林允琛弯腰就要抱起季洋，“我说让你走你就得走！还选择什么啊？你没有选择！”
“喂……你……”季洋完全没有防备，连个躲闪的功夫都没有，好歹也是一米八三的人，还真被他一用力给抱起来了。
“洋洋……”杨慧也被林允琛忽然的爆发个弄懵了，确定了林允琛是真的要把季洋强行带走，而不是在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谈判套路，忙起身往门口儿来，想要拦下林允琛。
季律师却叫住了她：“不要管他！这么大个人了，他要不想走，谁也拽不走他！”
“想不想走你今天都得跟我走！我管他们是不是你爸妈？反正和我抢你就是不行！爷不同意！”
林允琛说着，开了房门大步迈出，还回脚踹了一下，让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嘭”的一声儿响，将杨医生的哪一句“洋洋”，硬生生地阻拦在房间里。
听到妈妈带着哭腔的一声儿喊，季洋真的怒了。用力一推林允琛，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在走廊里，就怒喊了一声儿：“你特么到底要干嘛？要玩儿死老子啊？”
林允琛却只是一脸执拗地说着：“好了，现在你没有选择了，跟我走吧！”
季洋愣了一下……
林允琛抓起季洋的手腕就往电梯处走，一点儿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然而，季洋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明白了林允琛的意思。
林允琛是宁可自己当这个恶人，也不想让他来做出选择。
刚刚，他的选择已经说出一半儿了。爸妈能听见、在他身边的林允琛自然也能听见。
这家伙和老季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大堆大道理，却发现老季一丁点儿动容都没有。知道如果再耗下去，他一定会先说出决定来。
林允琛不想让他亲口伤爸妈的心，所以急着赶在他前面，收起了说服老季的幻想，逼着他走了。
“允琛……你这是干嘛啊……以后你和我爸妈可更不好相处了。”季洋揉了揉他的手，为他觉得委屈。
不过是一个决定而已，就算他不说出口，早晚也会用行动表露出来，爸妈还是一样伤心。允琛这是何必呢……
第165章 暴风雨之后的平静
林允琛不说话，就只是拉着季洋埋头儿快步地走，好像生怕走慢了一下，就会有人冲上来把他们来分开似的。
一直拽着季洋走到停车场，将季洋塞到车里，才道：“你乖乖在车上等我，我再上去一趟。”
季洋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嘛？”
“有事儿”，林允琛轻松地笑了一句，道，“放心吧，我又打不过你爸。”
“你别胡来！”季洋拽住了他，硬把他往车里拽，“走就走了，以后再说吧。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头，还要走。
季洋实在不明白他在这时候回去还能干嘛。这时候回去，好像除了找他爸打架，也就没啥别的可能了啊！
“放心，我开个玩笑而已。再混蛋，我也不能和我岳父动手儿啊！我去把光盘的事情问清楚。谁给他们的，这很重要。”林允琛道。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季洋这才想到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好好儿的，怎么就出来了一张那样的光盘？而且这光盘还不声不响地送到他爸妈面前去了！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阴他俩，且还阴得相当细致，居然连他俩床上运动都能拍下来。
想想就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之前还抓着人不让人去呢，这会儿就催上了：“你快去！问问我爸是谁给的。他要不说，最起码你也得把那张光盘拿回来，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林允琛又揉了揉他的头，说得轻声细语，“我很快就回来。”
“哼哼……”季洋打开了他的手，道，“快慢倒是不要紧，不过我劝你为了以后，还是少说几句浑话吧！”
“知道。”林允琛关上了车门。隔着车窗向他抛了个媚眼儿，相当撩人。
季洋看着就笑了，还笑出了声儿。
直到看着林允琛一路小跑儿进了单元门，季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不长心呢？
这是多大的事儿啊……爸妈被他气得半死，可他，此时居然还有心思笑！
老季的脾气他清楚，即便在气头儿上，也绝不会贸然做出什么决定。所以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决定，那就都不是冲动之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他说——你踏出房门就不是我儿子，这必定是真的下了狠心。
想起爸爸愤怒的眼、想起妈妈流泪的眼，季洋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瘫死一般靠在车椅上，忽然觉得无力得很。
该怎么样爸妈接受呢……妈妈的态度看起来还好一些，不似爸爸那么坚决。所以等过一阵子，爸妈的气儿都消了些，从妈妈这儿入手是可行的。让妈妈好好儿劝劝爸爸，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一天，爸爸的决心会动摇一些吧？更何况，他自己也会努力，努力让爸爸消气、努力让爸爸接受他和林允琛的关系。
毕竟是自己的亲爸亲妈，其实在爸妈会不会原谅他、会不会接受的事情上，他从未纠结过。答案始终是肯定的——会。
只是这个过程是长是短、是波折还是顺利，他吃不准罢了。
但爸妈接受之后呢……难道让爸妈接受，就是了结么？
不是，这对爸妈而言，不是噩梦的终结，而是开端。
其实相较来说，不接受，反而能让爸妈的心里痛快些，反而能让爸妈少受一些耻笑。至少别人只会嘲笑他家出了个奇怪的儿子、只会嘲笑他们教子无方，而不会说他们俩脑子也有问题。
可如果他们接受了呢？别人在提起这件事时，总会惊呼一句：“什么？这种事儿也能由着孩子？脑子里有屁吧？”
想起那场面，季洋就觉得自责得很。跪在爸妈面前磕十个八个响头都不够赎罪的！
可这些场面，又如同他与林允琛今天所遭受的逼迫、责问一样，是或早或晚，都会出现的事情。是在他决定与林允琛在一起之时起，就注定的事。
总会面对、逃避不得。
因为，他不想让林允琛成为一个不被认可的人。他想让林允琛被他爸妈喜欢、想让林允琛以后也能光明正大地来他家。
林允琛不是见不得人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委委屈屈地过？
他不能让林允琛受这种委屈。
所以相较之下，就只能狠心地去逼迫爸妈。
他真的很不孝。
季洋怔怔望着十七楼的那扇窗……十二点了，这一扇窗里的灯光虽然柔和，但在整栋楼的黑暗里，还是显得这样突兀。
就像他与林允琛感情。他们没没伤天没害理、甚至连给社会添一点儿纷乱都不曾。他们是这样低调且温和地爱着，可在这一片同样色彩的周遭里，还是显得这么刺眼，格格不入。
不知道这扇窗里、他的家里，此时是平静的、还是喧嚣的……
林允琛出单元门的时候，故意虚掩上了，没关严，这才顺利地回到季洋家门口儿。但站在门口儿，想进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已经敲了十分钟，季律师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邻居，就是不给他开门。
“叔叔，季洋没上来，我自己上来的。我来拿一样儿东西，就走。”他知道说出这句话，会将二老最后一点儿希望都浇灭。可也不得不狠心地说出来。反正门开之后，该失望的、还是会失望。不说出来，他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进来吧。”是他岳母。
林允琛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他岳父已经不在一楼了。
“哎……”杨医生叹了一声儿，道，“老季还以为是洋洋回来了，堵着气呢。结果听到只有你一个……上楼去了。”
“哦。”林允琛觉得他岳母态度还可以，也庆幸他岳父没拿菜刀堵在门口儿剁他。心稍稍松了些，打算和他岳母多说几句，就脱了鞋，垂着头一副认错儿的样子进了屋。
“你要拿什么？”杨慧问。
“这个……”林允琛指了下茶几上放着的光盘，说了一句。也不用杨慧同意，直接拿起来揣自己卫衣的兜里了。
杨慧居然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见林允琛已经拿了他要的东西，就点点头，道：“你自己出去吧，阿姨不送你了。”
说完，转身往楼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