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声青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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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真像触电一样弹了一下，随后转头瞪了安霜无一眼。
　　安霜无弯了弯眼睛，讨好地拉开嘴角微笑，八颗牙齿整齐划一、明亮洁白。
　　“好，那明天早上见。”
　　挂了电话，孙真又瞪了安霜无一眼：“地方这么大你非得挤在一起？”
　　“有点冷。”
　　“那我去把空调再调高点。”孙真说完就要起身，被安霜无按住了肩膀不得动弹。
　　“孙真，我都半个多月没看到你了。”
　　孙真略微低下了头，这只是个陈述句，他却听得有些心跳加快。
　　“你就让我保持这个姿势吧，就一会儿，好吗。求你。”
　　安霜无像只乖巧的大狗狗，把脑袋搁在主人肩膀上，声音温柔得堪比这四月的微风。
　　“随你吧……”
　　孙真红着耳朵认命，递了一罐啤酒给身后的大型犬。
　　“谢谢。”安霜无接过啤酒拉开了易拉罐，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一点：“刚才电话说明天去哪儿？我明天休息，可以一起去吗？”
　　“图书馆。有点枯燥的事要干。”
　　“枯燥的事？我最喜欢干枯燥的事了，带我一起去吧。”
　　孙真自知拗不过他，况且找报纸这种事多个人多分力，便答应了：“好吧。但是真的很枯燥，你好不容易有的休息还跑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后悔了我不管。”
　　“怎么可能。只要能跟你一起，干嘛都行。”
　　安霜无没拿啤酒的空闲左手环着孙真的腰，笑得心满意足。


第27章　第　27　章
　　两个人开着德系小车准时到达市图书馆。阳光姣好，万里无云。
　　孙真领着安霜无直奔图书馆二楼西侧的档案室。和安霜无出门，他显得比安霜无本人更紧张，眼珠子时不时就往前后左右瞟去，生怕又和上回看电影一样引起不必要的围观。好在周五的早晨图书馆人不多，他又侧头确认了一下安霜无的口罩是不是真的能遮住大半张脸。
　　“咳，再看，再看就把你吃掉！”
　　孙真看不到安霜无口罩下的表情，但是能看到他微笑时眼角细微的皱褶。
　　“……没看你。看你口罩，轮廓不错。”
　　“骗人，明明是看我。”
　　“……”孙真无语，转开话题，“刚才你那个旺仔牛奶的梗很暴露年龄。”
　　安霜无眼角的笑意更深一层：“你不否认在看我了？”
　　“我也没有承认……”
　　说着孙真停下脚步，两人面前的自动玻璃移门的左侧贴着“档案室”的标识。
　　“走吧，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孽缘板寸头同志。他是叮铃的粉……你别说漏嘴了。”
　　“叮铃的粉？那应该也认识我吧。”
　　孙真闻言抬手拍了拍大狗的脑袋：“是啊，你这么红谁不认识你。”
　　安霜无一愣，孙真竟然会损他了！
　　会损他说明什么？说明孙真已经和他熟了。和他熟了说明什么？说明他的机会又大了很多！安霜无在几秒钟里已经从现在想到了未来孙真害羞地接受他的求婚（偶）的场景，耐不住地摇起尾巴，心里美得冒泡。
　　可现实总是有波折的。
　　孙真正准备张望下杨亮躲在哪个旮沓里，视线却对上了一个不想遇到的人。
　　高艺鸣今天没有穿西装。孙真前几次见到他时他都穿着高级定制，哪怕是休闲西装也都是叫的出名字的一线。而今天他穿着套头卫衣和小直筒的牛仔裤，整个人的气场年轻了好几岁。孙真不想承认也不行，这样的高艺鸣让他想起了高中时的——他们。
　　高艺鸣似乎并不惊讶孙真的出现，笑着招呼他：“你来了。杨亮一大清早打电话给我说了找资料的事，又说他已经约了你但是有急事，所以我替他来的。”他笑呵呵的走近孙真，直到他注意到孙真身后戴口罩的男人。
　　孙真回头看了安霜无一眼，皱起眉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套了。怎么可能这么巧杨亮昨晚才找他今天早上就有事来不了了？再加上最近高艺鸣热络的短信联系，他几乎可以确信今天这次见面根本不是偶发性事件，完全就是高艺鸣一手安排的。
　　他也不怪杨亮。
　　那个板寸脑子根本不带拐弯的，应该也是被高艺鸣用什么理由套路了才会帮他。
　　思路门清的孙真冲高艺鸣点了点头，声音里写满了冷淡：“学长好。”
　　高艺鸣刚想把话题引到口罩男子身上，安霜无自觉地将口罩往下拉至下巴处，似笑非笑地先出声道：“高先生，这么巧。”
　　高艺鸣的微笑至始至终没有出现任何破绽：“安大少爷怎么也在这里？”
　　“我带他来的。本来想多个人帮着找也能快一点。但是杨亮他小子找我帮忙他自己不来？那我不想帮他找了。学长你愿意找就找吧。学长再见。”
　　孙真说话时不看高艺鸣，全程避免和高艺鸣有眼神接触。他利索地说完，拽过安霜无的袖子就往外拉。
　　高艺鸣本来借着杨亮的名头好不容易把孙真约了出来，确实没料到孙真会带着档期繁忙的安霜无就这么大咧咧一起并肩走在公众场合。而且孙真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冷漠态度也让他心中出现了犬牙参差的落差。在他一贯的意识中，孙真是一只柔软天真好拿捏的小可爱，是一个会因为他伪装车祸、随便缝了几针就涨红眼眶的小情人，是不管他做什么，最终都会原谅他的最忠诚的小狗。毕竟五年前他要离开国内去留学时，还是个高二学生的孙真，曾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求他不要分手。对，他的孙真，就该是臣服的姿态。
　　因此他不能接受，也不会容许孙真对他的态度出现如此转变。
　　并且就此刻的情况看来，孙真改变的原因十有八九是他身边这个艺人光环加身的男人。
　　换了个男人翅膀就硬了？
　　高艺鸣假惺惺的笑容里凭空多出了几缕暴戾。
　　“你不回短信不接电话是因为你现在攀上了安家少爷？先是小少爷然后又是大少爷，到底哪个才是你的最爱？”
　　孙真扯着安霜无袖口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头瞪住高艺鸣：“学长……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孙真莫名地感到害怕。
　　他看着高艺鸣，明明这个人的模样还是他记忆中学长的样子，却让他陌生到认不出。
　　“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
　　孙真的沉默没有让高艺鸣变得好受，反而有种炽烈的焦灼在折磨他，他把矛头指向了眼神渐渐不善的安霜无：“万人迷霜无王子，你不缺女人吧。怎么说也是音游的台柱。音游虽然和琴瑟不能比，但好歹也是中等规模的大公司啊。你就这么饥不择食？吃点什么不好专捡别人剩下的？不只是我，就连你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弟弟也都经手过了。不过也是。我们孙真就是这点好，不管身体多放荡，永远看着一脸清纯。你知道他十六岁就会熟练地张开腿向男人求欢了么。”
　　孙真真切地看到一道雷劈向他的脑门。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他的肩膀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孙真的不可置信随着高艺鸣可以称得上恶毒的语言，已经被恐惧取代。他害怕的是他眼前这个曾经像太阳般耀眼的学长，竟然不是他印象中的人……那他青春中最好的几年时光到底是给了谁，他想不清楚了。他的脑回路卡了壳。他甚至没有力气出声让高艺鸣闭上他的嘴。
　　安霜无看着孙真空洞如牵线木偶的眼睛，心里一痛，赶忙把孙真藏到了身后。
　　“你说完了？”
　　藏也没用。高艺鸣嘴角噙着冷笑，他已经看到了孙真动摇的可怜相，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像只流浪猫一般呜咽起来这个认知让他稍微舒服了一些。
　　“孙真，你现在躲起来了。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跪在地上求我不要……”
　　高艺鸣这回张嘴话只说到一半，没法说完了。
　　安霜无快速接近他，动作快到晃出了虚影。还没站定就锁定了高艺鸣笔挺的鼻梁打出了一记漂亮的左勾拳。这一拳的力道大到高艺鸣整个身子都受力失去了平衡，往旁边的档案架撞去。
　　沉重的木质档案架承受住高艺鸣的体重，摇晃了两下。
　　高艺鸣扶着档案架甩了甩头，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只觉鼻梁剧烈的疼痛。他抬手一摸，鼻血已经糊到了嘴唇。
　　安霜无没有再多浪费一个眼神在他身上，直接转身回到孙真身边，双手扳住孙真的肩膀，眼里无边的黑暗尽数褪去，他看着孙真的目光像往常一样温和，仿佛带着盛夏午后微风的热度：“孙真，你还好吗？”
　　孙真把惊愕的视线从档案架收回，他望进安霜无的瞳孔中，仔细看的话，那里有他的身影存在。
　　积蓄到极点的不安、恐惧、屈辱，都在安霜无放在他肩头的手掌中冰释融化。
　　孙真闭上眼，落下眼泪来。
　　安霜无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把冰冷的锁链缠绕，孙真的眼泪就是锁链的源头，他越是伤心落泪，他的心就被缠得更紧一分。现在，他觉得心脏被掐到快要爆炸了。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袖子轻轻擦干了孙真的眼睛。
　　“安霜无，你知道你打我会造成什么后果么……”高艺鸣面具似的虚假笑意从脸上消失无踪，鼻梁传来的剧痛让他直觉地知道鼻骨应该骨折了。他不可能打回去，因为在他心中被狗咬了之后他绝对不可能反咬狗一口。他嫌脏。
　　安霜无好似突然失聪了一样，假装没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他的世界里现在只有眼前这个已经忍住了眼泪，被眼泪打湿的睫毛却还在闪烁个不停的大男孩。他从宽大的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墨镜，动作轻柔地给孙真戴上，随后又拉上自己的口罩，一手牵住孙真流失了温度的手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档案室。
　　高艺鸣紧紧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暗自发誓他一定不会让这两个人好过。


第28章　第　28　章
　　“呃，刚才……”
　　“那个……”
　　沉默良久却又选在同一时机开口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孙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我先说行不。”
　　安霜无忙不迭地点点头。
　　房间里静谧无声。孙真微微垂下视线，望向右手中握着的茶杯，杯中漂浮着几点淡色花瓣。这杯高颜值的花茶据安霜无介绍，似乎是这间会员制咖啡店的特色。
　　一旁的景观玻璃窗上挂着圆润的水珠。
　　一个半小时前，安霜无把眼眶红红的孙真塞进他的小车，拐上高速，直接把孙真拐到这间与邻市接壤的咖啡店。
　　进店时天空便阴沉沉的。果然不等他们坐定，外面忽然下起大雨来。
　　“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安霜无静静地听着，用大型犬看主人时的温柔眼神鼓励孙真继续。
　　“我就不给自己找借口了。反正现在说什么都像马后炮。你肯定觉得我特别傻。我只是没想到学长……高艺鸣，会说这些话。”
　　孙真在图书馆里一脸懵逼，还掉了两滴眼泪。
　　此时此刻他冷静下来，才明白为什么安霜无会用“天真”形容自己。
　　他把所有人都想得太简单。
　　包括之前顾凡对他的接近和利用，即便他都看出来了，却也玩不起。而他记忆中的学长，直到刚才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大概他这么多年来的印象也都是错的。学长不可能活在他的记忆中，更不可能活在他的想象里。高艺鸣根本就不是那种“白月光”。
　　“图书馆里有只疯狗汪汪乱叫超级吵的，所以他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见。”
　　安霜无抿抿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孙真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你要这么说也行吧。”
　　“我进二中时高艺鸣已经毕业了，对他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安霜无这句也算是实话，毕竟除了孙真，他对任何人都基本上没兴趣，“不过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过。猜的。还有，这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不过也无所谓了。你知道琴瑟现在主推的歌手金沫雅么？包装成韩国混血的那个。”
　　“嗯。她怎么了？”
　　“她是百分百中国制造的，爸妈都是中国人。她妈妈是业内数一数二的王牌经纪人，也是琴瑟的大股东之一。高艺鸣在追她。”
　　孙真消化了一下这几句话，不由地张了张嘴：“……啊？”
　　“高艺鸣，在追她。业内公开的秘密。有点类似政治联姻，老板的儿子要娶大股东的女儿。就金沫雅的态度来看，好事将近。”
　　孙真沉闷地“哦”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安霜无突然起身，把椅子往孙真旁边挪了挪再坐下：“所以，我想说的是，不管他再对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是真心的。不要相信他。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再接他的电话，也不要回他的信息，把他的一切联络方式拉黑屏蔽。不要再将你的目光移向他。”
　　他直视孙真的双眼，距离近到他能数得清孙真眼中的红血丝。
　　孙真感受到安霜无凝视的压力，想低下头看他的茶，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他咬咬唇，逼着自己回望安霜无，直面他的视线。
　　“……我觉得吧，你说这些话有私心。”
　　虽然他知道他说的都是正确的。
　　安霜无一勾嘴角，把孙真缠在茶杯上不肯放的手从茶杯上抠下来，轻柔地握住他的双手：“对，被你发现了。所以呢，你怎么说？”
　　孙真拧著眉头：“你说得对，我该拉黑他。”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还有我的私心。”安霜无看似自嘲地笑了笑，露出八颗贝壳光泽的牙齿，“你怎么说？”
　　孙真觉得自己的手心出了汗。
　　“上次……你说，你会等。”
　　安霜无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失落，却依然捏了捏孙真的手心：“嗯，我说话算话。”
　　孙真没放过那一丢丢的失落。他看到了，而且他没法假装没看到。
　　“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
　　孙真缓缓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样平静：“高艺鸣说的都是真的。我高二那个暑假，就是他出国前最后的暑假，我们住在一起。他走之前，我跪着求……”
　　孙真的话没说完。
　　颤巍巍的嘴唇被人堵上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