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之隙-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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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当天苏锦去得很早，他今天休息，同事见到他来还觉得奇怪，他也只是笑笑，互相调侃几句之后他要了个小包厢。
李娟是准点到达，兴许是走了路又加上天气热的原因，她的脸上有不少的汗。
苏锦帮她拉了凳子出来，抽了几张纸递给她，而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你的性情倒是跟以前一样，没多大的变化。要不是韩先生说你失忆了，我是看不出来。”李娟喝完一整杯水，笑着说。
“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苏锦不甚在意，“他们告诉了我不少以前的事，有些我想起来了，有些还是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李小姐，你今天想告诉我些什么？”
“你以前都是喊我嫂子的，现在听你这么叫，我有点不习惯。”李娟淡然一笑，“或许这是对我的惩罚。”
苏锦蹙眉，想说点什么，李娟继续说：“有没人跟你说过，为什么你会失忆？”
“你知道？”苏锦诧异，这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大概是因为我。”
卷二 第119章
苏锦震惊，他从没想过他的失忆会跟一个女人扯上关系，而且他曾经还喊过这个女人嫂子。忽然间无数的猜测涌了出来，他甚至闪出是不是他抢了别人老公所以被打坏了脑子导致的失忆。这个想法一出现，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是活该。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个人怎么都不像是来翻旧账的。
喝了好几口水让自己冷静，苏锦看向她说：“你说具体点，这件事我不记得了。”
“你当然不记得，那个时候你的精神状态不好。”李娟想了想，换了个词形容，“神经上有点问题。”
神经问题？苏锦想起陈兴说过的话，他说他曾经得过精神分裂，韩绍辉本来在给他治病，但是后来他被人接走了，等到他再出现，就已经失忆了，难道她要说的就是这事？
“你说的是我有精神分裂症。”
李娟瞪大了眼睛，“你记得？”
“陈兴告诉我的。我得了精神分裂症，韩绍辉找最好的医生帮我治疗，治疗刚开始没多久，我就被人弄走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等我再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就失忆了。”苏锦表面很平静的在叙述，内心却是风起云涌，他很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他说的啊……”李娟有些失神，勉强一笑，“他应该告诉你，这事就是我做的，是我把你弄走然后送出国。”
“什么？”苏锦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难道刚才他猜对了？“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娟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她没有惊讶，很平静的继续说：“如果要讲原因，那就要从好几年前开始讲起。”
苏锦没有吱声，拿着杯子的手指猛的缩紧，垂下眼静静听她说。
李娟做了个深呼吸，手轻轻的放在了肚子上，也不管他记不记得那些事，开始从头说起。
“你跟耗子，也就是我丈夫，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所以我才会认识你。那时我还是人民医院的护士，我们认识很多年，你一直都在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一直都没出现，但你坚信他会回来。”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人？苏锦疑惑：“我在等谁？”
“你应该猜得到。”
“韩绍辉？”苏锦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第一个会想到他。
李娟轻轻点头，准备再说，苏锦打断她的话：“我为什么要等他？我知道我跟他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在一起过，但……但是……”
苏锦不知道该怎么说，陈兴说他们没分手啊！他们说的事让他连接不起来，有的还会矛盾，他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人说过真话。
“你跟韩绍辉也是同学，他研一你大一。是他抛弃了你，出国了。你为了他出柜，家里不接受你，你就离家出走，在学校又受排挤，所以辍学了。后来一直在这个城市呆着，傻傻等他回来。”
怎么会是这样……苏锦沉默。李娟继续说：“在你离开学校后的第五年，他还真的出现了，他结了婚，还有个几岁的孩子。你幻想着还能跟他在一起，我们劝你，你不听，跟我们翻脸了。”
“我为了跟一个抛弃我而且已经结婚了的男人在一起而跟朋友翻脸了？”苏锦不信，他绝对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缠着一个有妇之夫。
“他那个时候已经离婚了。”
“那我也不会那么做，我没那么蠢！”
“但是你那么做了。”李娟非常确定的说，“我不知道后来你为什么会得精神分裂症，当我在医院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那个样子。韩绍辉找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给你看病，你除了他，不准任何人靠近，所以他就每天都陪着你。后来发现你不抗拒我，就由我在他有事的时候照顾你。尽管有最好的医生也有最好的护理，但是你的病没有丝毫的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这个时候，沈慕扬找到了我家。”
沈慕扬？苏锦抬头，李娟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看你一个人太辛苦，就想给你介绍个人。他当时是我们医院的医生。”
呵，是她介绍他们认识的，不是沈慕扬说的在医院看到生病的他才慢慢爱上，到底谁真谁假？
“他要我配合他把你弄出医院，说他有办法治好你的病，给你新的生活，不让你受苦。我只是犹豫了一会之后就答应了，我觉得韩绍辉配不上你，带给你的只是痛苦，他可以抛弃你那么多年，以后同样会抛弃你，所以我们就……”
“就合伙把我弄走了，然后消掉了我的记忆，让我过上了你们所谓的新生活？”苏锦愤怒了，一拳锤在了桌子上，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理由，“你们凭什么夺走我的记忆？凭什么决定我该走什么路？别说是为了我好，就算是朋友也不该这么做！你们知不知道，我失忆了，记不起我爸爸是被我气死的，不知道我还有个病重的妈妈。沈慕扬是让我过得很好，我是无忧无虑的在上学，但是我差点就没见到我妈！还有现在，你们一个个的都认识我，而我却像个傻子一样的被你们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面对他大声的指责，李娟承认：“我以为那样做就应该是你的选择，想着如果你是正常的，你也会这么选择……”
“我不会！”苏锦否认，“就算我的过去多么的肮脏跟不堪，我也不会想要逃避。”
李娟沉默，如果他是正常的，依他的性格一定会勇敢的去接受所有，她当时完全忽略了这点，听了丈夫跟沈慕扬的话去为他做了选择，他们哪里有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啊。
“你的确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当沈慕扬把你带走了之后，韩绍辉听到你失踪的消息，出了车祸差点死了，他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找人查找你的下落。我明白他后来其实早就查到是我做的，我利用了他的信任，本来以他的能力可以让我跟我丈夫在这个城市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但是他说看在你的份上，对我们不追究。那个时候我就彻底后悔了，知道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们用我们自认为的那些表像来判定了韩绍辉的为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他……”
“不要再说了！”苏锦大吼，头开始发疼，他期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简直就是滑稽，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原来就是因为别人帮他选择了该怎么生活，他还一直感激着那个人。
“对不起，我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你想打想骂都行，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原谅我们。”
“打你骂你能改变什么吗？”苏锦反问，他不会动手打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孕妇，“你为什么不一直瞒着，反正我失忆了也不会记得你们，也不会去追究当年的事。”
“那不一样。”李娟摇头，“这些年我一直寝食难安，眼前总出现韩绍辉伤心发狂的脸，担心我们是帮了倒忙害了你。现在你回来了，我有了孩子，要跟耗子回老家去，以后再也不回来，这件事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不说清楚我会一辈子内疚。苏锦，你会一直怪我们吗？”
等待回答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静默，气氛变得紧张而压抑。李娟有些坐立不安，两只手的手指不停的绞着，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苏锦一遍又一遍的去想她说的话，脑袋几乎爆掉，直到后面一片空白，他什么都不愿去想。
“我的失忆是沈慕扬做的，那为什么我会得精神分裂，我以前有这样的隐疾吗？”
“据我所知没有，你一直都很好。除了你自己，大概只有韩绍辉一个人最清楚原因了，你可以去问他。”
“韩绍辉他会告诉我实情吗？”苏锦嗤笑，他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每个人都有一种说法，谁知道明天会不会有一个人也想跟他谈谈，然后告诉他另外一个版本，真可悲，竟然连自己的人生都要靠别人来叙述。
“他会。”李娟很坚定，“只要你问，他肯定会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毕竟这个世上，我想再没有人比他更爱你了，他不会骗你。”
苏锦揉了揉脸，长舒一口气，看向她说：“你走吧，我不怪你了。”
李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还发那么大火的人现在竟然轻易的原谅她了。
“苏锦，我……”
“你走吧。”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跟韩绍辉在一起。那个时候你没有爱上沈慕扬，如果现在你对他只有感激跟依赖，没有真正的爱，那么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想你的内心还是记得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虽然你失忆了。”李娟站起来，“对不起。苏锦，再见。”
苏锦望着她离开的门口发呆，再跟韩绍辉在一起，怎么在一起？
卷二 第120章
在包厢里面坐了很长时间，直到同事进来问他有没有需要的时候，苏锦才从走神中回来，干笑着说没事，起身出去，在餐厅门前的路边找了个花坛坐着。
现在是近黄昏，马路上的路灯陆陆续续的亮了，车子跟行人也变得多起来，夜生活似乎从这个时间就已经开始了。
苏锦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串联在一起，他除了觉得自己的人生特别的糟糕跟可悲，竟想不到其他的词。如果还记得那些往事，恐怕展现给他的，都是他生活得如何艰辛、痛苦跟孤独，而仅存的一点温馨大概就是大学时候的那段时光吧。
李娟说的有一点他不信，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就算是他当初有多么的爱韩绍辉，只要那个人要结婚，他绝对不会纠缠着不放，更不会跟一个已经有了孩子的父亲扯上任何的关系，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或许跟他为什么会得精神病有关，还有他清晰记起的自己被轮暴的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谁干的还是就是他活该。
太多他本来决定不再去追究去想的问题被这次谈话全都带了出来，谁可以把完完整整的过去告诉他，韩绍辉还是沈慕扬？他们会说真话吗？
苏锦的手摸上胸前的吊坠，把那枚戒指拿下来，虽然天色渐暗光线不好，但仅仅是一点的灯光，那颗硕大的钻石还是流光溢彩，真的非常的漂亮。他犹豫了一会，把戒指套在了无名指上，有点小，勉强还是戴上去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手指已经很细，没想到以前更细，那过去的自己得是有多瘦，皮包骨了吧。
把手举高了对着光线，苏锦眯了眼去看，看得出神。他很早就希望着有一天，他的爱人会亲自买一只戒指来向他求婚，不论是否贵重是否好看，他一定会接受，然后两人找个赞同同性婚姻的国家注册结婚，再领养个小孩或者代孕生一个，平平淡淡的过完一辈子。这个期望，韩绍辉是否已经给他实现了或者是实现了一半？
“小心！让开，快让开！”
大喊大叫声让苏锦抬头去看马路对面，就看到几个人正冲着他做手势，他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看，发现一辆似乎是失控了的车子撞开了人行道上的护栏直接冲向他这边，距离也只有几米的距离，他赶紧的一个翻身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躲开。
车子撞上花坛，嘭的一声不算很响，车的前面马上就凹进去了一块。苏锦惊魂未定，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要是他没让开，现在他的一双腿就完全的废了。他爬起来准备去看看车上的人，车子却是重新启动，快速的倒退几米之后，吱——的一声紧急刹车，然后马达声响起。
苏锦这才看到，开车的人是好多天没见的秦小舟，穿着一身病号服，头上的头发也被剃了个干净，木讷的脸上没任何的表情，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他刚才是……想撞死自己？刚有这个意思，车子就已经向他驶来，苏锦立马后退几步，脚跟抵上了花坛，无路可退他转身拔腿就跑。顺着人行道，再一小段的距离就可以转个弯上台阶到餐厅的门口了，他不信秦小舟会开车上楼梯冲进餐厅的里面去。
眼见目的地就要到了，转弯的时候迎面跑来一条大狗，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等到回过头去看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跟前。
要躲已经躲不掉了，恐惧占据整个心头，苏锦连眨眼跟再次爬起来的力气都丧失了，直直的越来越近的车子，胳膊本能的挡在了眼前。
嘭——咚——
两声巨响，伴随着车子的警报声。
预期中的疼痛感觉没有，苏锦睁开眼，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两辆撞在一起的车。秦小舟开的那辆车被撞翻到了花坛上，面后面的挡风玻璃都掉了，车子冒着青烟，另外一辆车前部撞到了花坛上，缺了很大一块，车身的顶部被压塌，前方的挡风玻璃碎成了一张蜘蛛网，地上一大滩的汽油，空气中都是难闻的汽油味。
很快事故的现场就聚集了很多人，不少人拿了手机出来摄像、拍摄，少数几个人去车中救人。
苏锦从地上爬起来，拨开人群进去，正好看到有人开了车门想把车子中的人拉出来。
当看到里面的人是谁时，苏锦怔住了，直到人们把身上、脸上、头上都是血的韩绍辉拉出来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