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朗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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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克里斯托弗给予他的短讯。
　　于是他拿起五十个未接来电的手机，不知是气得还是怕得颤抖着手接下那个陌生号码。
　　「喂？汤姆？」对方说话依然是沉穆的，他的声线也柔和得不像刚才传送出那种威胁语句的人。
　　始终一个在A…level（我真的在想香港的高考真心能让人精神病的但英国的好像不是……/_）和家业的高压之下还能生存的人必然有一定的耐性。
　　这些耐性有点惊人，要是克里斯托弗愿意的话，他是可以打一百通，不行就打五百通，反正他除了做这些，他的人生还有甚么追寻呢？
　　「喂？汤姆？」对方再次重复，也只是得到汤姆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一分钟过后，克里斯托弗低声地笑了，汤姆顿时觉得月光的银色令到房间也冷了两三度，穿着背心的胳膊都起了个鸡皮疙瘩。
　　「喂？汤姆？」克里斯托弗柔声道。
　　汤姆垂下眼帘，他不知道克里斯托弗到底想做甚么，只记得手机里的短讯内容，克里斯托弗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西摩尔先生。」
　　「汤姆，你在做甚么？」克里斯托弗熟稔的问候，彷佛他们两个已经是老朋友。
　　汤姆感觉到耳廓上的硬物划过手机屏幕，稍稍调整一下角度：「睡觉。」
　　「我觉得不像。」
　　「西摩尔先生，你有甚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
　　没有事，你会打五十通电话来吗？但汤姆没想到，有些人就是闲得很，才会突然想打五十通电话来。
　　对方似乎猜到汤姆沉默的原因，他的声音就放得更柔：「真的没有，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
　　汤姆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没有想睡，反正他也不能睡，对方也没有规定他每句说话都要回应。
　　「跟我说说话吧。」没看到克里斯托弗的样子，他的声线有几分示弱的感觉，汤姆听得出那种寂寞。
　　「你在美国吗？」现在应该是纽约时间大约十二时，本来就未到睡觉时间，要不是有夜生活，也真的会觉得无聊，才会要给自己打电话。
　　听到汤姆主动问他，克里斯托弗觉得内心升起一股暖意，掀开了被子走到窗前，黑漆漆的巴黎清晨只有几盏昏黄的街灯疏落亮着，就算有夜生活的人也早回到反自的温柔乡中。
　　整个巴黎，彷佛只剩下他一人在，然而他耳边阴柔的声音，让他知道在这黑夜之中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你猜吧。」克里斯托弗道。「我这里现在是凌晨六时正。」
　　汤姆听到他那边是六时正，也想不到他失眠，远在他方的克里斯托弗也失眠。
　　他没有多问对方是在哪个国家，因为欧洲一整块地方都在「六时正」这个时区上。
　　他是想着自己的家人才失眠，对方，也会是吗？汤姆记得克里斯托弗说过他是两个男人的儿子，也算是他的家人。
　　克里斯托弗并不是他们期待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对他有多好。
　　这样的家人，他也会怀缅的吗？
　　「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我好像是变成了最后一个人。」克里斯托弗笑了几声，喃喃自语。
　　彷佛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怎么会。」汤姆想着六时，那些黑人和吉普赛人已经早早起床，到景点贩卖东西了，有的甚至已经去了城郊谋生。
　　汤姆说了这句话后，对方没有声音，只能听到宁静中最为嘈吵的呼吸声。
　　「对呀……」这次的温柔并不是装出来，克里斯托弗的声调中带着几分真心，汤姆不知道他的表情，要不然他会看到那双如同无色的眼眸弯起来，眼帘上的睫毛掩住倾泻下来银光，他的虹膜随即变深，无意间透出所有温柔。
　　「你明明就在我身边。」
　　西南的海风拂过那遍广大安宁的草地，冰蓝色的淞露如同萤火虫一样闪动。清洌的风寒冷却带来摄人的美丽。
　　最幽郁的蓝色，却有着最心动的景色。
　　汤姆收起右臂，将他放在左胸腔前，感受到那微妙的颤动。
　　他不知道这代表甚么，只觉得刚才冷下去的温度彷佛都有回升的感觉。
　　对方轻轻哼起歌来，长缓柔扬，汤姆躺在床上听着，迷糊之间，这些低沉的声音有点像手机颤动的声音。
　　可是，更好听，似是小时候父母哄自己睡的催眠曲。
　　但音调就是很不同，似乎是……
　　King’s　Cross的音调。
　　……
　　于是汤姆被噩梦缠绕着，他看到那几个笑他的黑人死在火里，可是爱他的父母、他的朋友，都一个个步入了火堆内。
　　到最后，他看到克里斯托弗，但不是看到他走进火堆中，而是站在他面前，看着火堆的眼神既凶狠也哀戚，红橙色的火照得他的脸色一遍惨白。
　　然而他听不到克里斯托弗要说甚么，他的耳边只有火焰吞噬生命的声音。
　　而看到他的嘴型，竟然是大喊着「不！」
　　汤姆顿时明白了，他还以为会是克里斯托弗也走进火堆，冷眼看着他死去，没想到走进火堆的人依旧是自己。
　　想不到，克里斯托弗甚么都比自己优胜，连死，自己也比他先死。
　　不过看到他悲哀的样子，汤姆就觉得自己无比解气，虽然是拿自己的命来换。
　　最后他的命运是甚么，他不知道，也不会好得到哪里，与现实差不多吧，记得有次无意中听到哈里法说过自己，戴起尼卡布（面纱）或是波卡（罩袍）打扮成弱女子也很不错。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自杀式炸弹，而不是被凌虐至死。
　　而在梦中，他死的方法好像是更好，只是被烧死，而且能够看到克里斯托弗一脸悲恸的神情。
　　汤姆醒来的时候，呆愣住一刻钟，他竟然摸到自己一脸泪痕。


第36章　南威尔士之旅　13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自杀式炸弹，而不是被凌虐至死。
　　而在梦中，他死的方法好像是更好，只是被烧死，而且能够看到克里斯托弗一脸悲恸的神情。
　　汤姆醒来的时候，呆愣住一刻钟，他竟然摸到自己一脸泪痕。
　　任谁看到自己的父母死在面前，也会哭吧，只有克里斯托弗那些冷血又没有家人的人，才不会哭。
　　而且他不哼King’s　Cross的话，根本不会做这些噩梦，那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醒来后，他才发现克里斯托弗是故意的。
　　汤姆勾起一抹冷笑，他就说，克里斯托弗怎会那么好给自己打电话。谈心？他怎不打去他的红颜知己？或者是伊恩呢？
　　发了噩梦，他整个人的疲惫不已，看着墙上的投影钟，才发现已经下午一时，他还起来，那些鸟可怎么办了！
　　脸不洗早餐不吃冲回学校的事总会做过那么一两次，汤姆这样自律的学生也不例外，不过上到大学，他将所有课基本都调到下昼，尤其是硕士课程，有时为了迁就半职硕士，所以还有课在晚间上，于是他再也不用早起时，自然醒的时间也由七时变成十时。
　　在半夜被吵醒又发了场噩梦之下，一时正能起床已经是很棒了。
　　他走到桌边拿起电话，很好，萤幕还是一遍整洁，没有指模，看来进他房间的人没有妄想打开他的密码。
　　应该是霍柏来的吧。
　　汤姆松了一口气，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打开了门，就看到做完研究的伊恩捧了自己的焗饭上来，他还像昨天一样向自己微笑打招呼。
　　看来自己没去做饭，每个人都得吃叮饭还是焗饭，但也好过心情不好时做的柠檬派。
　　「汤姆，你好像睡得很死，霍柏教授也不敢叫醒你了。」伊恩笑道，手上的饭香很是吸引。
　　「是，做了个好梦。」汤姆也没有说什么，径自走向洗手间中。
　　伊恩的笑容拉下了点，他想起好友今晨叫他去小个便的电话，言语间，总是向着房间之外的那个青年。
　　克里斯托弗一直都很孤独，他是知道的，造就了他在伊顿公学甚至上到剑桥和普林斯顿都缺了好一些朋友。伊顿公学总会有些贵族大公、豪门世家知道西摩尔家族的名，他从来不乏追捧者，就是缺了那么几个知己。
　　加上克里斯托弗家里的事，他这样温文尔雅内里残虐暴戾的扭曲人格也不无道理，而且这些站在最高位的人，挺喜欢将一些人硬是拉上来，然后一脚踢下去。
　　就像是伊兰国的哈里法一样，只是他不但不会被联邦调查局的人追杀，还巴不得送最好的给克里斯托弗，因为他是联邦储备局的大水喉。
　　突然找到那么一两个人，他也明白那种感觉。
　　而让伊恩笑得意味不明的是，克里斯托弗昨晚还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不会重蹈亚历山大覆辙的，不会。」
　　他大伯，就是将人绑在身边，用尽一切伤害他的心，最后伤透的心就只能依附在大伯为父亲架好的笼子里，连大伯的心也一同放在那里，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只有对方。
　　可惜大伯等了四十多年，他还是没等到那一天，父亲就自我封闭起来，对外界不闻不问，他的心也永远得不到。
　　然而这一切当然是其次，主要是克里斯托弗竟然将他和汤姆的关系类比西摩尔家族上一辈的情侣，也就是说克里斯托弗是想要汤姆，不是简单的成为宠物。
　　但很难道，克里斯托弗他未恋爱过，相比起二人之间的□□还是欲念他更喜欢观赏州立监狱的「电影」，还有伊兰国胜利。
　　所以他虽然不会将人绑在身边五十年，却难保他不会如同这些「电影」中的主角一样，以压倒性的姿态，暴力抢去汤姆内心的爱。
　　这不像亚历山大，他是围城攻陷，可怎也没料到里面那个先饿死了自己，也不愿将心交给他；克里斯托弗就是直接进城，在那个人给自己喂毒前先拿走他的心。
　　到之后的事，那就再算。
　　可是这叫爱吗？
　　伊恩不知道，他想起占士的目光，他又算是什么？本来是想逗逗这个青年，现在呢？
　　记得占士抗拒的表情，为何他的左胸腔会掀起一阵刺痛？
　　第一次心动，那是惊鸿一瞥，第二次心动，那是喜爱异常，第三次动心，那就是非要不可。
　　他不同克里斯托弗，他舍不得伤到他心爱的东西，但克里斯托弗，不是他承认，而是他根本没见过克里斯托弗真正温柔珍惜什么的时候，而且他不像亚历山大，由小至大已经有一个放在心里呵护，所以就算亚历山大变成哪个样子，也不会对杰佛瑞有改变。
　　先不说克里斯托弗只认识汤姆只有两个月，更重要的是，克里斯托弗似乎是个无心的人。
　　虽然汤姆看上去也似是个无心的人，可他也有东西能够牵制住，那就是他的父母手足，伊朗男生重义，更重情；但英国读书时，英国人一向是冷漠无情，更别说美国商界尔虞我诈的人生。
　　但克里斯托弗说他们两个如此相像的人，身为朋友，更确切是身为下属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去质疑西摩尔家族的决策。
　　其实克里斯托弗他从来没说过他爱汤姆，他只是觉得，要是不抓住这个在深夜时份一起与他孤独的人，他就会永远生活在这已经活了三十年的深渊之中。
　　就是选中了这个倒楣的中东人。
　　也罢，反正一个人罢了。
　　有突然有点庆幸，他看上的不是占士，但占士，却没有汤姆的实力和迷人的长相，克里斯托弗看上了汤姆也是正常的。
　　只差在家世和肤色，他就是天之骄子了。
　　可惜，人无完人。
　　于是汤姆就只能继续，成为一个寂寂无名的大学生。
　　但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生活了，至少不用待在叙利亚，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他相信汤姆会是个这样的人。
　　而被伊恩惦记着的汤姆，在今天的晚饭过后就跟霍柏和利易斯说他已经订好了后天的火车票回伦敦。
　　利易斯显然是有点意外的，汤姆好像没有说过他要早点离开的消息。
　　这是伊恩也意外的，他收不到什么情报。
　　霍柏也耸肩说表示不知道，又开口吃了那口土耳其烤肉卷，虽然不是很正宗但入口实在是肉质鲜美，也不知道汤姆是怎样把那两袋快要过期的冰鲜鸡弄得如此好吃。
　　「我要去一转土耳其。」汤姆说得比较隐晦，可在座的都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第37章　南威尔士之旅　14
　　霍柏也耸肩说表示不知道，又开口吃了那口土耳其烤肉卷，虽然不是很正宗但入口实在是肉质鲜美，也不知道汤姆是怎样把那两袋快要过期的冰鲜鸡弄得如此好吃。
　　「我要去一转土耳其。」汤姆说得比较隐晦，可在座的都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土耳其东部虽然在政府管辖，但却属于库尔德族。库尔德族在土耳其内争取独立，成立一个库尔德斯坦国。
　　说了他们的背景，就是一个字，乱。
　　乱的时候什么都好办，比如说偷渡去其他国家。
　　那当然是南方的伊拉克和叙利亚。
　　霍柏听到汤姆直接说出来才是真的意外，如今他们这些被列入监察名单的人在外人，也就是伊恩面前提到要去土耳其，可不是好事。
　　只见伊恩一直都带着笑意看向占士和汤姆，又想起利易斯跟他提及到汤姆耳环的事，又记得伊恩的家族……
　　听新闻说，伊兰国被击落了战机，却依然能够与伊拉克政府军队制衡，似乎是得到了新一批地面军火。莫不成，最近组织合作的，就是柯恩家族？
　　霍柏家族也是大世家，这书香世代所出的都是学术权威，像是他的哥哥，就是一个希伯来文学的权威，家族面子甚重，固然没有涉足于伊兰国这趟浑水中。书香世家，出了一个同已经是非常羞耻的事，其他的事就更不是他们应该知道的。
　　他之所以会知道这些，全因为利易斯的关系，所以就算他接触到一些文件，也不是核心的东西，比如说那一份过百的文件，不过是他从旁听来，至于伊兰国会做什么回应，他只会与普通市民一样，看着电视得知偏颇的事态。
　　但汤姆他当自己是自己人，所以不会太忌讳，因为利易斯的命其实握在汤姆手上，他有着比自己的命还重的筹码，知道霍柏不会也不能背叛汤姆，也没这个必要，所以霍柏很多事都可以从汤姆口中得知一二。
　　而在这个时候，霍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