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镜-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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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慌张而绝望地前后奔跑寻找着,一道道划过的灯影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几辆货车匆忙地急刹,蹭过陆知遥的衣角发出布料撕裂的可怕摩擦声。
“交警队,再报告揽胜位置!”许久暴躁地抓起步话机大吼道,转身推开车门一把将陆知遥强行拖回车里。
同行的几组车均报告没发现目标车辆。轰隆隆的集卡和运货的各类卡车从红色马六旁边驶过,地面一阵阵猛烈的震颤。许久和陆知遥在车厢里没有说话,焦急地等待交警队回应。
沉默而窒息的几分钟。
“许队,揽胜不在监控可视范围内,周边道路监控也看了,没有那辆揽胜的踪迹。”
“什么!真他妈……见鬼了!”许久将车慢慢驶离国道,停在附近道路边。
身边的人呼吸已经开始沉重地颤抖,许久目视前方一把抓过陆知遥的手:“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陆知乐最好是没事,如果有事,我不保证会对李肖做出什么事来!”陆知遥目露凶光,尾音发出的阵阵颤抖,悉数撞进许久耳朵里。
许久轻轻松开他的手,重新发动车往市局方向回程,淡淡说道:“我不会让你有这天的。”
深夜10点。区局会议室。
交警大队将沿路所有视频监控调集过来,许久抓着人连夜不眠不休地盯着监控搜索。
高林月穿过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在鼻前凶猛地挥着手,一脸嫌弃地扶着许久的椅背:“你们是准备把区局点着了嘛!——老久,你手机被扔在路边,给你捡回来了,查过了,没有异常,就是快撵成渣了,改明儿让陆总给你换个新的吧。”
许久叼着烟眯起眼睛盯着监控画面:“他恐怕现在没心情管我手机的事,回头让钱秘书——哎,钱秘书更没心情了,让葭尔去队里给我找个不用的老年机先用着吧。”
“老高,过来帮我一起看一下。”许久将烟掐灭后,迅速示意警员开始回放监控录像。
“你看这里,揽胜在这个路段一直不断交错着开进集卡车道,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他夺过陆知乐的方向盘猛地靠右,造成后车连环追尾,随后他隐入集卡车道,跟在这辆车后,”许久点了点目标集卡,“然后在路上就再没有出现过揽胜的踪迹。”
高林月盯着监控思索良久:“先不考虑集卡高度造成的监控视线盲区,你别忘了你在揽胜的车尾排气管那里还放了一个定位追踪器,但是也在失踪后2分钟内就被拆了,如果他是停在路边拆的,早就被你们发现了,如果是行进中,他却还能下车到车尾去拆定位,结合凭空消失这个角度分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许久目光如炬:“集卡打开后车集装箱尾部,用一个斜坡轨道,让揽胜开进了集装箱!那李肖之前一直不断变道插入集卡车道是为了——没错,路上的集卡几乎长得一个样,他是为了确认同伴的集卡车牌号!”
高林月:“在行进中这个操作有难度,但是如果改装过,形成全自动伸缩升降的坡道,是可能做到的,别忘了李肖学的是什么专业!”
许久霍然起身,冲身边的人吼道:“去查这辆集卡的车牌,还有联系后面那辆集卡的司机,他很可能看到了全过程!”
20分钟后。
“许队,那辆集卡在监控里看到的牌照是假牌照。后面那辆集卡的司机已经找到了,目前只能先通过电话沟通,他说他的确看到了前方的集卡像变魔术一样从集装箱尾部伸出了可以升降的坡道板,后面那辆小车就加速开了进去。”
许久迅速在地图上用马克笔标了两个方向的箭头:“集卡进不了城,目标集卡消失在监控后,有两种可能方向,一是一直往东北开,是伍州港开发区,那里有伍州港货运码头,集装箱要隐藏在年吞吐量超过400万标箱的港口码头简直轻而易举;还有一个方向就是落英河以北的工业区,那里都是工业厂房,货运卡车和集卡遍地,零星几个监控摄像头几乎形同虚设,隐藏也非常容易。但进伍州港的大型集装箱车应该要过关卡,没这么容易用假牌照蒙混过关,他敢载着人质在路上堂而皇之地开着,往工业区短距离行程的可能更大一些。”
更重要的是,那个工业区里有一家鼎鼎大名的造纸集团——富鼎造纸,风口浪尖上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
许久转头道:“半夜三更陈厂长应该不至于敬业到在厂里加班吧。立刻去陈鼎新家里带他回来。通知赵毅,重点往富鼎纸业附近的位置搜索那辆失车——让陈葭尔带上侦查一二组跟我去富鼎。”
话音未及落地,陈葭尔一个踉跄摔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手指指着电脑说:“快,快看微博,名字叫‘月圆人长久’!”
许久眉头紧拧着,手快的警员已经点开了外网。
这个注册时间为当天的叫“月圆人长久”的微博上,赫然挂着几张裸体女人的照片,画面袒露,不堪入目,转发量已经过万。许久一步窜到电脑前,看到照片中那个昏睡女人的脸,心忽然像刀绞一般瞬间落入万丈深渊,手撑在桌子上一口气有点喘不上来。
那是已经失去了意识的陆知乐!
他颤抖着疾声吼道:“通知网警!两分钟内给我删了,否则,否……”
陈葭尔眼角已经快渗出眼泪:“网警已经报告过了,十五分钟内已经删了两次,那人还一直在发,后台跟踪过ip地址,暂时还没消息。”
许久后槽牙咬着:“继续删!封号!”他的手指甲抠进掌心已经冒出血来。
这时,楼下一片喧闹声,陆知遥在七手八脚的拖拽中猛地掀翻众人跑上了楼,迎面撞上赶出来的许久。陆知遥丝毫没有犹豫,一记猛拳砸在许久下颚上,未及许久站稳一把拽过他的衣领,已经发炎充血的眼睛里闪着可怕而悲情的绝望:“是你默许她去的,是你说会跟着她保护她安全的!她现在被李肖搞成这样,你负责吗?!”
推搡间,许久看到钱小丁默默站在楼道口,面无血色一言不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不知为何,钱小丁的目光异常平静,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用手背揩了下嘴角的血迹,:“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冲动没有用,找到知乐后随你怎么揍我,但我们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无论如何相信你是嘛!我他妈就是太依赖你太相信你了!”陆知遥从许久口袋里拽出萧茜的车钥匙,拉着钱小丁转身下楼。
许久一拳狠狠砸在走廊墙壁上,拳骨瞬间红肿发烫:“老高,马上把人质照片作分析,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许久说完带着陈葭尔冲下楼。
陈葭尔:“老大,我们去哪里?”
“让一二组马上跟上,去富鼎。”
几乎同一时间,陈葭尔接到了赵毅电话:“葭尔,许队呢?电话怎么不通?”
“说吧,他在我旁边。”
许久打火起步,赵毅的电话正在外放:“找到上午那辆失车白色卡罗拉了,油已经耗尽,在落英河北岸的一个非常隐蔽的废弃厂房里,厂房我们已经搜过了,没有人也没有可疑车辆,荒废了起码两年以上了。”
许久:“李肖不可能车在哪没油就把人拉到哪,他一定是把人放到位置后,把车开出来溜到没油为止转移我们视线的,从最后监控位置到那个厂房最短距离大概多少?”
赵毅:“大约十公里。”
“富鼎的位置在不在这个厂房的3…5公里处?”
“没错,就在厂房往南不到4公里。”
许久脚下的油门轰然踩响:“你把厂房位置发给老高,他会派人过去,你马上到富鼎跟我们会合。”
四辆警车呼啸而过,在空旷的轻水区街上拉出两道红蓝相间的光带,微微浮在凌晨潮湿的空气中刹那被拖成虚影。4月的轻水,凌晨依然有些萧瑟的冷意,市政路灯并不密集,许久开在最前面一路往北剖开黑夜的凌冽,穿过落英大桥。
今年的汛期已经到了,许久瞥了一眼落英河,下游河中心的“无春亭”在黑夜里只剩漆黑一片。
还没进入工业区内,又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陈葭尔接起电话点开扬声。
高林月:“老久,图像分析结果,初步估计是在一个钢材板制的密闭空间,闪光灯曝光的边缘能看到波浪瓦楞,很大可能就是在集装箱内部。”
警车飞驰下落英大桥直奔工业区,车后是自西往东的淙淙河水,看不见的桥下,隆隆声在水底闷声作响。
时钟划过凌晨12点,新的一天。
陆知遥比警方早一些到达富鼎,他将车停在富鼎纸业大门附近,使劲揉了揉副驾上灵魂出窍的钱小丁的鸟窝头,将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搂了搂:“没事的,嗯?听见没?知乐有我们,不会有事的,我哥这人还是挺靠谱的,我已经替你揍过他了。”
在土拍大厅被女孩们围观、在南柯一梦的露台戏精附体、在莫比鸟斯会议室里揉肩捏腿嘻嘻哈哈闪闪发光的陆总和钱秘书,几个月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凌晨轻水这个地方,如此颓遢无助,像是被摇醒了璀璨发光的美梦,眼前是工业区漆黑的道路,一盏灯也没有,灭顶的痛苦在心头发酵,他们呐喊不出声音,只有彼此在暗夜扶助着等待将至的黎明。
男人都是一夜长大的,只是这场黑夜尚未过去。
钱小丁对着陆知遥挤出一丝比哭还难受的微笑,淡淡说:“不管知乐发生任何事我都珍惜她。”。
陆知遥拍了拍他肩膀:“艾玛,还不如不笑!走,下车。”
“陆总,你确定知乐在这家造纸厂?”
“虽然我车上的定位被女装大佬拆了,不过我跟知乐有心电感应。”陆知遥揉了揉鼻子,闻到空气里一股还未来得及消散的工业废气味,看钱小丁一脸惆怅地看着他:“哎不逗你了,我让公司的人查过了,陈鼎新临时关停了厂里所有作业,差不多就是卢荃被带走的消息开始扩散开的时候,然后他就不知去向,富鼎一定有问题。”
陆知遥踩在钱小丁背上从富鼎大门旁边的围栏翻了过去,刚回身发现钱小丁不见了。
“人呢?!”陆知遥往大门口走去,只见钱小丁直接从大门走了进来,“诶?你……”陆知遥心说这塑料患难兄弟当了还没五分钟,刚想骂人,就看到许久带着一队警察冲了进来。
陆知遥指了指嘴角:“还疼吗。”
许久苦笑:“能告你家暴吗?”
富鼎是伍州市建在轻水区最大的造纸集团,许久叫的增援半小时后也赶到了现场,把厂区从里到外排摸了一遍,不仅没见着人,连看门狗都没有一只,一副匆忙停工的样子。
陆知遥:“我收到的消息也是这样,陈鼎新是接到卢荃被纪委盯上的消息时就下令全部停工,然后自己就失踪了。”
许久在厂房一楼的一间收发室匆忙布置了一间指挥中心,眉头紧紧拧着。
赵毅跑了进来:“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只有几辆皮卡和面包车,没有大型集装箱卡车。”
许久转头看着陆知遥:“现在太晚了,工商和税务那边指望不上,你能查到富鼎内部机构设置和分立的一些信息吗?”
“你是说车队?”陆知遥微蹙眉头,许久点了点头,陆知遥抓起电话转身出门。
同一时间,陈葭尔将一沓资料堆在了许久面前:“这是派出所从下午到晚上走访的所有白梨下塘居民的笔录和初步调查资料,民警们加班整理了送过来的,知道可能派得上用场。”
陈葭尔摊开手中的调查记录,抓起手边的不知道刚刚谁喝过的一次性杯子里的水匆匆灌了一口,大口喘了喘气:“艾玛,渴死我了!——这是他们今天调查过的白梨下塘所有居民的笔录,周边的几个棚户区还没来得及去。”
许久一张一张将笔录掀过,眉心蹙起焦虑的褶皱。
陈葭尔:“一共300来户居民,住在那儿超过20年以上的占了近80%,有很多都是60岁以上的老人,他们中间口述自己或家属曾经患有肝炎,胆结石,肾结石,甚至肝癌,胃癌的人占比接近60%,都集中在某一个年龄段,仅肝炎这一项就有10人致死,其中浦有良和浦有利、陶斌和陶涛这两对是同住那里的亲兄弟,整个棚户区粗略统计仅肝病一项的治疗费用就超过100万。在富鼎搬迁5年后,患病数量就没有大幅度增加过。”
许久的嗅觉诚实地回忆起那些逼仄过道里迷一般经年散不去的腐烂异味,仅仅是棚户区里的几百来号人,这个数字对有些人来说丝毫不值得分心提起,但对一个人、一个家庭来说,1就是全部,不存在60%这样概率的侥幸。
杀人如麻不一定双手见血,那天在沈璃墓前,许久想到过这句话,现在想来后背一阵寒颤。
许久眯了眯眼睛:“果然是这样。这么大面积的治病率,居民没有上访过?。”
陈葭尔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轻轻锤了锤腿:“怎么没!据他们说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们要求彻查和赔偿,一直没人解决。卢荃那几年一直在轻水县当国土局局长,这块地批给富鼎建厂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后来富鼎搬迁了可能也算给那片儿居民一个交代,卢荃被查调离后,施华林就从环保局开始一路风生水起,富鼎搬了以后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卢荃当时把这块污染土地无偿划拨给远宏,无论如何上访材料都可能被拿出来说事儿,所以可能是施华林靠自己在政府的关系消灭了当时的上访证据,和集资案的上访资料大概是同一个处理手段,都为卢荃后来的升迁扫清了后顾之忧。”
许久微微颔首,手指微曲一下一下点着桌上的材料,嘴里喃喃道:“李肖抓了卢荃,应该是为了秦国浩报仇?报仇……他要了胰岛素,摆明了不是要杀死卢荃,那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那他对付曹琳,杀曹万宏,难道也是为了报仇?曹家跟他的联系就是曹万宏杀了我爸,然后梅姨为了带着我逃跑,把他遗弃了——难道他是为了这个报复曹家……真的仅仅是因为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