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镜-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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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遥一屁股坐在桌角上,抬起眼睛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有多复杂?您倒像是知道很多内情似的?”
陆远臻看着陆知遥,这孩子看着浪荡不羁,但生性正直善良,陆远臻当初默许陆知遥自立门户,很大程度上,也是不想他沾手远宏暗地里的事,他想把远宏积累起的这么多年的资本洗的干干净净的时候再交给陆知遥,然而很显然,有人并不想如他愿。
陆远臻:“你既然现在是那个什么鸟公司的人,就管好自己那摊事就行,其他的还没到你该操心的时候。王新阳留给你的缺口,那个贷款公司,你给他垫了多少欠款以为我查不到吗?”
陆知遥出院后,莫比鸟斯作为实际控股人已经垫还了两亿多资金。
然而小陆总这辈子最不会低头的人就是眼前这位大陆总:“爸,你说对了,我手里那块地就是那什么鸟公司的,不是远宏的,所以你给不出我合适的理由,我不会把它给你们的。”
“陆知遥!你不要得寸进尺!”陆远臻即便坐在轮椅里也声如洪钟。
“哼,又来了。”然而陆知遥并不害怕,轻笑一声:“远宏拍的轻水那三块地我去看过了,我不知道哪里值得您下本钱。如果我没料错,接下来轻水会有更多地块出让,远宏,应该还是会出手对吗?”
陆知遥低下身子,靠进陆远臻轻轻说:“恐怕远宏的内情,要比轻水的那块地,多得多。”
“你!”陆知遥愤然拍了下轮椅扶手。
陆知遥插着口袋摇头晃脑走出了陆家大门,全然不顾一屋子男女老少狗的追问和挽留。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名利和污秽相生相依,生杀予夺都能找到一句“身不由己”来傍身,远宏给他的,除了满头满脸的光芒四射,还有无数该烂在肚子里的心知肚明,你叹气人家觉得你矫情,你愤怒人家觉得你不知好歹,富二代其实不好当,尤其是不愿意做瞎子和聋子的正直富二代,尤尤其陆总还不怎么“直”。
陆知遥回到尚宾大酒店的“父皇”——“尚远国际大酒店”自己的长包房里。陆知遥习惯了这样毫无人气的酒店套房里的味道,带着每周都不同的例香,清清静静没人烦,这周的味道好像是——很淡的茉莉。
然而,没人烦其实也就是没人爱。
陆知遥躺在纯白床单上,百无聊赖拿过床头柜上一个自己做的莫比乌斯环模型把玩着,这个单侧曲面模型曾经让少年时的陆知遥着迷,他手指尖拂过扭曲的环上仅有的一个面,世间万物在这个环上彼此相连,无限循环,它从何而起,从何而终都是迷。陆知遥忽然想起了许久,被沈璃牵起来的自己和许久,又会不会是宇宙中某个莫比乌斯环上的两点。他的眼前又出现了许久在淋浴间玻璃上的黑色身影,即便是在常年恒温恒湿的套房里,心尖上仍然皱起一阵温软。
他忽然期待着跟那个人会不会产生什么样生生不息的关系。
陆知遥坐了起来,拨了个电话给钱小丁:“钱秘书,我一会儿给你发个清单,你给我把这些东西买好,三天内送到天宜护理院去。少了一样,我就让你去蔚蔚姐那儿直接从厨房干起。”
钱小丁颤颤巍巍地答应着,随即问:“陆总,我不会烧菜啊,去厨房能干嘛?”
“当vip客户的私房菜!”
第9章 第 9 章
许久这天下班来到护理院时,看到眼前的情景,脑仁儿瞬间一阵抽搐,愣是后退了几步确认了下门牌号,才敢将信将疑跨进大门。
天宜护理院俨然已经变成一个大型老年人保健品传销现场!!!
许久眼疾手快躲过一个“咻”地飞来的空盒子,楼道口老邢正戴着“石墨烯远红外理疗眼罩”,像个摸骨神算一样光脚盘坐在屋外的凳子上。
许久弯下腰凑在老邢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邢“唰”地拍走许久的爪子。
“邢叔,您这瞎着还这么灵敏!”
老邢长叹一声:“老久啊,我跟你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虚虚实实啊,都是从无中来的,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哎哟嘿!这眼罩还能发热嘿!”
许久抽搐着嘴角闭眼按了按鼻梁,一路听着“老久来了啊,哎哟,上去帮我们谢谢你妈啊,这么多好东西,真是不好意思”类似的话,尴尬地点头哈腰冲到了许冬梅房间。
嚯,这一定是传说中的保健品传销组织仓库窝点了吧!
小李正在帮忙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包装盒,看到许久来了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环视着满屋的狼藉。
许冬梅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地指挥着:“哎哎,小李,把这俩,给隔壁俩阿姨送去。那俩,放刘大爷门口。”
许久好不容易扒拉开一堆盒子,终于看到了许冬梅带着老花镜正认真地对着清单清点物资。
“妈……这,哪个单位的来献爱心,这么大手笔。”许久说到“大手笔”这三个字时突然心口一紧,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脑门盘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些单位哪有这么大方,还不是小……”许冬梅“陆”字还没说完,就听见阳台上一声风骚的:“嗨!许警官,下班啦?”
“我操……”许久眼皮直跳,果然是这货。
他大步冲到阳台上,一把揪住陆知遥的衣领:“陆知遥,你作什么妖呢!”
陆知遥轻轻拍掉他的手,掸了掸烟灰:“这么高兴干嘛!别客气,我就是把某宝上老年人保健用品畅销top100全买了一遍,孝敬阿姨的。”
许久眼睛也没斜,抄过手边一个盒子指着问:“这玩意儿也孝敬我妈?”
陆知遥定睛一看……
海狗鞭特补酒!
我操,钱小丁个没用的玩意儿,等着去给蔚蔚姐当私房菜吧!
陆知遥抓耳挠腮一通笑:“这……是给楼下那些大爷的,这不是要给阿姨搞好邻里关系嘛,以后多照应。”
“你让一群七八十的老头吃海狗鞭特补酒?你想让他们上天呢!”许久白了他一眼走回屋里:“妈,别收拾了,今天跟我回去住吧。”许久说着就要去拉许冬梅。
“别别,这么多好东西都没分完呢,你先走吧,我明天自己回来……哎,小李,把那几盒也拎上跟我去院长办公室。”护理院“传销下线”许冬梅女士说着就带上小李昂着头起身出门。
许久瞪了陆知遥一眼,裹紧黑色大衣,边角翻飞起气鼓鼓的角度一路走了出去。
陆知遥急忙追到车边,直接拉开许久的车门坐上了副驾。
许久气急败坏:“你到底想干嘛!?”
陆知遥转了转头,无辜一摊手:“这难道不明显吗?曲线救国,先搞定你妈,然后……”
“闭嘴!好好说,重新说!”
“呃,我就想找个理由见见你,你不知道啊,沈璃这眼睛啊,有种神奇的力量,就是……它一天不见你,就想得厉害,就会又酸又疼……”
许久憋了好一会儿把小梨涡都憋出来了:“卧槽,你他妈可真是瞎话张嘴就来……行了,要是没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发动了车从护理院一路绕山而下。
车径直开进了J省公大伍州校区的校园,伍州旧时的一条护城河自北向南贯穿校园,将学校分成东西两个校区。许久的车从西校门进入后绕过教学楼后径直往东停在了河边。
许久20多岁记忆里那年的护城河畔,河边杂草浅浅没过他们的帆布鞋,沈璃长长的头发在风里打转,许久同学曾经有一瞬间,想要抬起手到风里去抚住她的长发。
河边是一个废弃了的篮球场,只剩下一个生了锈的篮框,许久和陆知遥从车边一路沿着河流慢行,四处是风声夹着河水微微泛着腥的冰凉气味。
“这是你们以前常约会的地方吗?”陆知遥停下脚步,趴在河边的铁栏杆上,外套袖口沾上了淅淅索索的零星铁锈。
“算是吧,我也不知道能带她去哪里玩,就来河边走走,不过经常到最后陪她走走就变成我被同学拉去旁边的球场打球了。”
陆知遥暗笑一声,这怎么看都是个直男沙雕行为。
“其实你当年应该尝试下,说不定会真的爱上她。”
许久望着翻腾的河水,低低呓语:“我直到遇到你,才知道她一直没放下……到现在,无论是想道歉还是想保护她,都已经来不及。”
很多事都来不及了,手脚并用狼狈地学会了长大,终究也要手脚并用狼狈地学会去爱和忘记。
日暮落下,冬季的夜仿佛一瞬间被一只手兜头按进墨色河流中,护城河边萧瑟的流水味道更直接地侵入鼻腔。陆知遥站在许久身边,黑夜将许久慢慢地隐藏,站得这么近,却还是感觉离他很远,夜色里他好像轻轻叹了口气,转头时抓住了陆知遥色眯眯的眼神:“你在干嘛?”
“偷看帅哥人人有责!”陆知遥被抓了个现行,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大拇指微微曲起在唇边挠了挠:“我在想,也许你还是有机会跟她表个白,道个歉什么的。”
陆知遥指指自己的眼睛继续道:“她能看得见,你试试。”他笑眯眯地冲许久眨了眨眼。
许久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陆知遥的眼睛都有冲动上手摸一摸,从河边宿舍楼一路洇过来的惨淡光线里,他看到和如墨的夜色比较起来,陆知遥有着深褐色的头发和褐色的瞳孔,哪里都亮亮的,比倒映在河道中灿若星河的教学楼灯光还要晃眼。
许久挪开眼,镇定道:“我发现,你就是个碰瓷的!”
两人在家附近的大排档吃了顿烧烤,陆知遥非说要喝茶刮油,许久只能把他拎回了家。
刚踏进家门,陆知遥熟门熟路往沙发上一瘫,四下琢磨起了许久的家。
这栋小楼是沿河老房子改建的,装修得既复古又现代,陆知遥尤其喜欢地上的青灰色石砖,地下有地暖,砖上一层地毯,在这种天气显得特别暖和。整个屋子的色调都是大地色系,没有华丽和奢侈的任何一件物品,有些甚至是翻新的旧家具,但摆在家里某个位置就显得特别合适。客厅中间的深棕色简约皮沙发应该是许久整个屋子里唯一值钱的家具了,至少坐过无数高档桌椅的陆总坐着这沙发都觉得是好货。
等许久端着茶出来时,陆知遥已经脱了鞋在沙发上翘着脚舒服地快睡着了。
许久端出一壶泡好的古树熟普老茶头,陆知遥晃了晃茶杯,掏出手机对着润泽的茶色拍了张照,很不客气得把许久的手也拍了进去。
陆知遥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会儿:“你说你那么年轻,怎么喝茶的范儿跟个老头似的?”
“再年轻也比你大。”许久坐在了他身边。
陆知遥盘腿而坐,头靠在沙发背上,俨然一副窝在家里的舒适姿势。他偏过头凑近问:“沈璃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许警官实在是不懂,这么严肃的问题,怎么也能被陆总问出这么暧昧的氛围。
“我们觉得她的肾病有蹊跷,家里也搜不出病历,已经去医院查了,年代有点久远,可能要费些时间,”许久喝了口茶接着说,“上次你说的沈璃在沈勇出事那天前就请假回家的事,已经在学校考勤记录上查到了,的确是,而且请假理由就是回家。”
陆知遥眯着眼睛:“还有吗?”
“我们查到沈璃遗物里有一张存折,上面有六万块存款,存入的日期就在沈勇死前没几天,但沈璃已经死了,这笔钱存入的原因也问不到了……陆总,你这样子不像关心沈璃案情,像是来监督我工作的。”许久差点被陆知遥忽悠地七荤八素没了方向。
“嗯,好吧,那聊聊别的——”陆知遥一转头,“诶,你在沈璃之后,交过女朋友吗?”
“你是不是脑子不好?我要是能接受女孩干嘛不跟沈璃在一起?”许久简直要对陆总的智商重新评估。
“哦……对!那……交过男朋友吗?”陆知遥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许久略显尴尬:“嗯……有……过,年轻时候交过一两个,都没处得久,很多年没谈了。”
“什么年轻时候!搞得自己七老八十一样,你也就比英俊潇洒的‘伍州一哥’大个三四岁而已。那你后来为什么没再谈?”
许久喝了口茶,眼睛转向别处淡淡说:“我不想让我妈失望。”
茶色渐深,温度却越来越凉。
陆知遥也抿了口茶,嘴角挑起一个坏坏的笑:“诶,你妈也许能理解你呢,可能她只是没遇到喜欢的孩子……你看啊,你妈就挺喜欢我的。”
“你……闭嘴!”许久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要那啥吐不出象牙。
“诶,要不你考虑考虑跟我……”
还没等陆知遥没皮没脸地说完,许久一挑眉:“你当我刚在放屁吗?让你闭……”
“什么?我刚没注意听,要不你再放一遍……”陆知遥一脸无辜。
许久没忍住笑了出来,陆知遥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凑过去点住了许久的梨涡,因为两只脚都盘在沙发上,身体前倾让他没控制住平衡,一下摔在了许久肩上。
许久一把扶住他,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呼吸都要碰上,屋里因为地暖和煮茶而异常暖和,
陆知遥歪头看着他,忽然问:“知道今年什么时候下雪吗?”
许久一阵局促,这家伙扑在他肩上还没舍得起来,这没头没尾的又是想干嘛!——“不知道。”
陆知遥:“我想早点看到下雪,看看真正的你在雪中朝我走来是什么样的。”
陆知遥其实很怕冷,雪花又冷又湿,落在脑袋上对他来说又是一场灾难。可自从认识许久以后,陆知遥就对雪天抱有无比的幻想,他总是回忆这些年下过的雪,它们可能是有形状,有温度,有滋味的也说不定呢,他们会落在许久的头发上,勾勒出白色的他的形状,会沾在他的嘴唇上,都是他的滋味,可以一口一口吃掉。
许久的心忽然猛烈地撞了下胸膛,继而砰砰狂跳:“你在乱七八糟……想……什么呢!”
“想你啊,每天都会想好几次。”陆知遥说完这句话,看着近在眼前的许久,忽然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闭着眼慢慢凑了上去想吻他。
陆知遥扑闪着眼睫凑上来的时候,许久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