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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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病了,太医院那些御医全不肯来诊病,求求你跟太子说一声,让他们派个人来行吗?」清平一开口眼泪便扑簌而落。
闻言多善笑了,让人递了条巾子给清平拭泪。
「要太医院派个御医还不简单吗?何必跟太子说去,有银子就成了。」多善的笑里有种高傲又带着不知名的浓重悲哀。
清平听得不明白,瞪大眼睛望着多善。
接着多善让人取一百两银子,要人带着那银子去太医院唤人。
清平愣愣的看着多善指挥若定,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大家气度,才发现一切真的都不同了。
他与在林子里捡了两年柴的清平不同,这两年他一直是太子娇宠,即使去年太子迎娶了太子妃也未曾影响他的地位。
多善确实不会洗衣折被,但是他比清平了解宫廷争斗的生存法则,他生来便是要做人上人的。
「谢谢,谢谢,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清平感激得几乎要跪下。
「卿乘车,我带笠,他日相逢下车揖。我不是曾经说过,将来无论我都会帮你吗,你怎么忘了。」多善温声柔语道。「别说是这点小事,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那柔丽的笑容里隐藏着深意,悲哀得化不开的……
「我代二皇子谢过您的大恩。」清平的眼前再度泛起水光。
我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卿当下……他不敢相信多善竟然做到了,未曾嫌弃他的贫贱仍将他视为友。
「这话别出去说,我哪有能耐对圣上亲子施恩,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多善软软提醒清平不能这么说话。
清平倏然警觉,二皇子虽不受重视仍是皇子,若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别说是他了,连多善也会遭殃。
「你别着急,先回甘露院去等等御医就到。」多善柔声安慰道。
接着,他指派一个小太监暂且到甘露院照料,便要清平先回甘露院去。若不是太子将要回宫,他必定会将清平拉进亭中叙旧,无论清平是否归心似箭。
事情果真如多善所说,他回甘露院不久御医也跟着来了。
那御医对清平和二皇子不太搭理,倒是对多善派去的小太监颇为恭敬,再度让清平见识到权势的差距。
这名御医虽然品德欠佳但医术绝伦,他仔细诊脉俐落的替二皇子扎了几针,原已神智昏沉的二皇子,竟在扎针后不久悠悠转醒。
接着,他开了几帖药要小太监跟着回太医院拿药。
隔天二皇子已能起身如常,先前的苍白虚弱仿佛跟一场戏。
只是,恢复的不止是二皇子的身体,还有他们之间冰冷的关系。
二皇子能起身的那天坐在床榻上望着他,嘴角紧抿一语不发,清平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像整个人被丢进冰冷湖水里,即将窒息。
他默默放下水盆与巾子,转身离开房中,再度躲藏起来。
清平的十四岁生辰便在这种僵硬气氛下度过,生辰那天他赶早煮了两个染红鸡子,一粒自个儿带到林子里吃了,一个则留在桌上给二皇子当早膳配粥菜。
等他回来时二皇子已然离开,红染鸡子仍留在桌上。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郁闷袭向清平,他几乎要被这样的空虚寂寞击倒,以为自己刹那便会死去永不复生,片刻之后却又发觉他仍旧站在原处,一切都没有改变。
那天两人交合的场景他仍有印象,偶尔梦里还能感觉到当时的温暖,但是醒来后却发觉什么都是假的,二皇子对他依旧……依旧冷漠。
喝了点水,清平在院里整理柴薪时,突然听见外头一阵嘈杂人声。
清平讶然望去,看见多善。
几名太监簇拥着多善而来,放下雕饰华美的木盒后,又让多善遣出甘露院,独留他与清平二人相处。
「怎么有空来?」
乍见熟识的人,清平郁闷心情一扫而空现出笑容来,那日的事他还没好好谢过多善呢。
「刚好有空,况且今个儿是你生辰,我怎能不来。」多善笑着拉清平到厅里坐下聊聊。
进了屋,多善稍微闲话家常后拿出两罐茶叶当作寿礼,清平也不跟他客气,笑嘻嘻的泡了两杯茶,享受那久违的香气。
从前在桃宫时清平便爱上茶的清香,可惜跟了二皇子后便没机会喝到好茶。
多善带来的不止是茶叶,还有茶点,几种糖酥颜色斑斓的放在木盘子里,配上清香茗茶,令这废墟般的甘露院一下子风雅起来。
清平每种茶点皆尝了一块,一会儿干吃,一会儿混着茶一起吃,一会儿又是先吃再喝茶,忙得不亦乐乎。
多善则一口都没动,笑吟吟的看着旧时友人品尝。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将第一壶茶喝干后,清平感叹道。
「这点东西又没有什么。」多善的表情一下子感伤起来,对他来说清平不当清平做多寿公公更好,他更能照应得到。
清平摇摇头。
「真正好的不是这茶与茶点而是你啊。」清平眯着眼睛对多善微笑,他只是帮多善折过几次被子,只是想着将来能利用这个人,竟得到更珍贵的情谊。
多善一愣,明明因清平的话而感动,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二皇子踏入甘露院了。
清平倏地跳起身准备躲开,才发现多善仍在甘露院里他不便离开,只好傻傻呆在原处。
「我先告辞了。」多善在向二皇子略行过礼后辞别,体贴的留他们两人独处。
「先不送了,改天再找你聚聚。」清平僵硬的说道。
多善点头,朝着二皇子行了个礼,便领着一行人回了太子东宫。
待多善走后清平也想闪开,却在擦身而过时被二皇子捉住手臂。
「我钓了两条鱼,一会儿煮鱼汤喝。」二皇子的声音也很僵硬。
从他们生活改善之后,他已有很长时间不再钓鱼,而利用下午时间做些别的事。可是今天是清平生辰,他记得清平喜欢吃鱼……
清平怯怯的点头,接过扑弹着的两尾鲜鱼。
他很想离开,可二皇子仍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今天是你生辰,我没什么可送的,就只有这两尾鱼。」素来寡言的二皇子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他虽然固执到近乎愚蠢,但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经过这些日子他难道还不了解清平对他好吗?
况且,多喜早就是太子的人了,这宫里只有他与清平相依偎。
这几天他不是抗拒跟清平亲近,只是苦于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他是这么一个笨拙的人,压根儿不知该如何与解。
闻言,清平瞪大了眼,他弄不清二皇子究竟说了什么,这真的不是梦吗?二皇子原谅他了吗?
「等等咱们一块儿吃了。」
见清平不回应绍谨又补了这句话,指的自然是桌上的红染鸡子。
他没吃红染鸡子不是拒绝清平,而是因为他以为红蛋只有一颗,想跟清平分而食之。
清平仍旧没有回应,他只是双唇闭得紧紧的不让呜咽溢出声,泪珠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不断、不断落下。
他一定在做梦,一定是!
「别哭。」
犹豫俄顷,绍谨仍是将清平揽进怀中,拍抚着。
这一天,清平才十四岁。
因为清平哭得不能自抑,后来那两条鱼还是由绍谨料理的。
煮两条鱼对绍谨来说并不算什么,在清平来之前他都是自个儿钓鱼、自个儿杀鱼、自个儿烹煮,这杀鱼工夫荒废了两年还不算太生疏,两条鱼一条煮汤,一条红烧,吃得不亦乐乎。
清平大哭之后明显心情转好,绍谨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满脸喜悦期盼。
为了庆祝他的生辰以及两人与好,清平将先前多善送的酒从角落找出来,喜孜孜的与绍谨对饮欢庆。
那酒入口温顺带着丝丝的甜,后劲却极强,清平喝了一小杯便觉头昏眼花,天地都旋转起来,身体却热得不可思议,体内像有把火焰快要将他烧成灰烬。
绍谨比他多喝了几杯,情况亦比他更严重。
因为实在眩晕得太厉害了,以至于两个人都不明白怎么、怎么会晕到床上去。
清平稍稍回神时,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一阵难受的磨擦感,再定定神绍谨竟拿着那罐孙公公送的东西,并将手指放在……放在他体内!
接下来,放在清平体内的东西自然换成了绍谨的……
一直到清平被翻过身来,第二次纳进绍谨的东西,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这两个在皇宫里过着樵牧生活的人,哪里知道多善送的酒根本不是普通酒,那甜丝丝的酒里掺了会让人春意荡然的药啊!
因为无知,这两个人深夜起身时都很疑惑怎么一下子就干柴烈火烧起来了。
因为无知,这两个人后来又喝了好几次,一直把那两瓶酒喝干为止。
因为无知,这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像夫妻般生活了。
后来,清平还面红耳赤的跟多善说,果然酒能乱性。
第四章
光阴荏苒,三年时间转眼飞逝,甘露院中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不同的是,清平偶尔会到东宫找多善叙叙,长时间下来东宫的侍卫们都认得他了,有时太子人在东宫内便知会他一声,要他别进去,反正去了也见不到多善。
多善依旧受宠,太子对他的疼惜非比寻常,在东宫内他的地位甚至比太子妃还高,众人皆认为他将来必将受封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可是多善曾告诉过他,与其当皇贵妃不如做个臣子,若是当了皇贵妃而被皇后恨上了,那可就糟了。
清平听了只是傻笑,这些皇宫里复杂的情势他一样也不懂,听了也是白听。
他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任命的四牛,在他缝补烧水的时光里多善他们一个个都学会了更高深的技艺,只有他依旧任命安分,什么都不懂。
这两年之中他与二皇子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关系,他知道二皇子心里还牵挂着多喜,却也认了只能与他共处这件事。
他们同睡在一张床上,他们偶尔会进行那种事情,有事夜里二皇子会教他读书背文,可他们并不是那种爱意弥深的关系,仅是彼此相依相偎着取暖而已。
对于这样的关系清平并无不满,从被卖入宫中开始他想要的就只是栖身之所,只要得以温饱便已足够,二皇子是否爱着他,他不在意。
至少当时,他是真的不在意。
二皇子虽然即将年满二十仍未娶妻,连小他两岁的三皇子绍丰都已成婚,并封为禾王,他仍旧没个消息。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皇子的婚姻由皇上钦定指名,可皇上日理万机哪有这个闲工夫理会皇子的婚事,二皇子又失恃得早每人替他操办婚事,谁还记得他将满二十尚未娶妻。
况且,二皇子不受重视已是公开的秘密,又有哪个家世相配的官家小姐愿意嫁予,清平亦难以想象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像他一样在林子里捡柴、在甘露院里养鸡;若是娶个宫女嘛又身份不合,二皇子再不受重视,也不至于受这般折辱。
于是,二皇子的婚事一直搁下了。
但是今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足已改变二皇子与他的未来。
当时清平人并不在现场,但听别人重述了无数次、无数次,任何细节每个动作他们都兴高采烈的一说再说,听的多了清平也有种置身其中的错觉。
那天皇上召集众人射箭比艺,二皇子纵然不受重视仍是皇子,自然也去了。
竞艺开始谦皇上宣布,胜者可要求一件事,只要有胆子要求无所不允。
这样的竞艺已举办过数次,但太子册封大典之后,再也没有人赢过太子,无人胆敢赢。
可是这次不同,二皇子绍谨胜了。
二皇子骑射技术超群并不是秘密,他与太子、三皇子不同没有应酬,玩乐亦没有他的分。
他的生活除了读书被文,便是骑马射箭练武,初时总被几个懂武的侍卫整得七荤八素,后来则以实力得到众人折服。
他未曾赢过太子并非实力不足,而是不敢。
可如今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如果一鸣惊人能得到他想要的,值得。如果此番得胜招来太子妒恨又如何,他还能比现在更悲惨吗?
一开始绍谨与太子相同,十箭全中靶心,不分轩轾。
于是,皇上宣布将靶心后移十尺,二人再射三箭决定胜负。
这一次二人亦是三箭全中,不同的是二皇子的三箭一只插在一支上,全都射到同一个点。
优胜劣败不言可明。
众人原以为绍谨会趁此良机要求爵位,对他来说能封个郡王也好过当个无权无职、没人尊重的二皇子。
可他却请求了一件种人没有想到的事情——追封其母为嫔,
皇上似乎不愿应允他的要求,问了二皇子两次,封为大将军要不要?封为王爷要不要?
他则坚持的说自身若有一份可取全是父母恩泽,只愿其母为嫔正式入祖册,其余一概不用。
皇上只好允了。
事后,多善对清平说,他这个王子非等闲之辈,他的好日子不远了。
当时清平还不晓得,追封二皇子的母亲有什么实际上的帮益,后来才知道那表示二皇子也有继承大统的身份资格。
二皇子要的自然不是大位,但这么一来皇上将来非封个什么王位给二皇子不可,即使仅是郡王也好过目前情况。
果然如众人所料,二皇子成年及冠那一天,皇上下旨赐封二皇子为常顺郡王,兼任编典学士,年奉五千两白银,赐宅邸一幢,太监十人,宫女十人。
虽然仅及三皇子禾王的两成,清平已然满足,与他们昔日清贫生活相比,已如置身西方极乐世界。
他们即将遣出宫,拥有自己的居处,他再也不用靠着缝补捡柴度日,一切美好得宛若梦境。
绍谨的册封典礼谈不上隆重,皇上皇后甚至没有亲自出席,由太子代为主持,但是这些清平全都不在乎,只要二皇子的爵位为真,一切他都不在乎。
不知是他这么想,绍谨也有同样的感觉,封爵那天绍谨总是冷然严肃的面庞上漾着淡淡笑意。
搬进郡王府那天,清平第一次乘轿,那种奇异摇晃的感觉令人晕眩,他完全分不出这样的晕眩是因为轿子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