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不知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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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迟迟没有得到多善的消息,他听说的是多喜投靠绍谨的事。
绍谨一直喜欢的多喜,终于来到绍谨身边的事……
第五章
太子薨逝御医们皆诊断为毒发身亡,说是三皇子当时所下之毒太过顽强,多日后尚有残留,毒入心脉而薨。
可皇后却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在君王寝宫长寿殿前长跪,要求皇上查明真凶让太子死得瞑目。
皇上根本没有功夫理会她。如今他只剩下一个儿子,偏偏又是素来不受重视缺乏掌政经验的二皇子,他必须在归天之前,平安的把朝政交到这唯一的儿子手中。
虽然皇上极力振作,希望能在平稳大局后放心归西,可惜生死大事不能在他管辖之内,他纵使手握天下仍旧难逃一死。
绍谨入宫隔天,加封为德王,以便继承大统。
顾太子定谥号为怀仁。
怀仁太子薨后二十天,皇上亦陷入昏迷。
他早在病重至此前交代,有德亲王监国,丞相辅之。
名义上是如此,但绍谨缺乏掌政经验,国政自然由丞相一手掌理了。
这些清平都不关心,他一心想知道的只有多善的消息。
怀仁太子薨后多善该怎么办?多善帮了他这么多,他有什么可以帮他的?
不!多善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安排好后路,怎么样都用不着他这个傻瓜帮忙。
可是,他已然想知道多善的消息,想确定他一切安好。
等他终于忍不住派人往宫里打探消息时,得到的却不是多善的消息……派去的那个人领会了一个他很都没看过却常在梦里出现的人,只要有这人出现的梦全都是噩梦。
……多喜。
领多喜来亲王府的小太监似乎不知该如何向他交代,唯唯诺诺了半天才说是德亲王交代这么做的。
清平的反应很平静,他略微问候多喜后,交代下人打扫厢房安排他住下,既然是亲王的意思他不会多说什么。
多喜依旧是他记忆终得模样,圆圆的脸与天生带笑的唇角,却比他记忆中妩媚动人,想来他待在太子身边这五年也学到不少生存之道。
多喜听说他改名为清平后,神情复杂的笑了一下,带着淡淡忧伤对他说:
「那原本……应该是我的名字。」
清平怔愣原处,久久说不出话来。
多喜的话像一柄刀笔直插进他胸口,明明刺得那么深他却不觉的疼痛,只是整个人皆在眩晕,晕得无法思考,晕得不知晨昏,晕得连多善都忘了要关心。
有了正主而便不需要他这个替身了吧,他……没有用了。
怀仁太子薨后隔月,皇上终于由昏迷中转醒。
他招来丞相与六部尚书,要他们立誓尽心扶助新主,命丞相誊写遗旨……待一切安排完成,皇上坚持亲盖御玺。
而后,执掌天下的那个人手握御玺,含笑,驾崩。
***
清平在皇上驾崩当夜由潜邸进宫,住的地方已不再是甘露殿,而是替妃子们准备的广安宫。
潜邸,取潜龙府邸的意思,但凡登基为天子者,故居者尊称为潜邸。
广安宫内,他与多喜的居住隔得极远,但瞧得见多喜屋内的灯光,宁可不见却见得到。
绍谨有了多喜之后,会把他放在什么位置呢?还需要他吗?或者他已经没有用处了……
隔天登基大典,清平既没有看见亦未听到声响,从怀仁太子出事后他总是慌神得厉害,往往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什么也不知道。
这天,清平浑身酸疼的起身,正寻思着该上哪里打水梳洗,就听见门外有人,来人禀告一声后径自将门推开,但见三个小太监。
一个领头,一个捧着食盒,一个捧着热水布巾,来侍候着他梳洗用膳。
这几个小太监穿着一身奇异的白,清平这才想起来此时仍在丧期。
「小人德福,给公子送膳来了。」领头的太监向他简单行个礼,等他正式册封后便得下跪了。
清平胡乱整了整衣服,擦了擦脸,不大自在退开让出位置给他们上菜。他在这皇宫里住这么多年,还没有人专程给他送个饭呢,弄到他浑身不自在。
「小人昨晚来过,见您睡着不敢打扰您。」一名年轻太监满脸笑容讨好道。
那么恭敬的态度令清平难以理解,怎么也有人讨好其他来了。
清平微微点头没应声,他不是摆架子不说话而是不知该说什么,大葱见到多喜后他的胸口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整个人空荡荡的难受。
年轻太监机伶的没多说什么,感觉替清平兑热水擦脸。
接过热毛巾时清平仍旧有些傻傻的,之前在郡王府里也美人替他做这些……这些琐事向来是他替绍谨做的才对。
食盒里的菜一共四道,另外还有一盒干果点心与一大碗汤,是他怎么吃也吃不完的量。
望着满桌子的菜他却没什么胃口,望见那一屋子站着侍候的人就是浑身不自在,结果整桌菜他随意吃个几口喝碗汤便算了。
用过膳那人还侍候他漱口,结合又说了些讨好的话,并替他整好被褥才告退。
说是告退其实也留了人在门外候着,怕他夜里有事要传人,因着身份变化,从今以后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唤一声便有人前来侍候,这边是权力迷人之处。
那年轻太监刚退到门处,清平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
「德福……」清平思索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人他认识。
「小人在。」德福连忙过来听命。
「你是……多福?」清平疑惑的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从前在桃宫他与多福未曾一块儿住过,习艺是也离得很远,但总是一块儿玩过有些印象。
「是,小人旧名多福,有幸在桃宫待过一段时间。」德福恭敬禀报道。
尽管他们曾经身份相同,但是今非昔比,清平是新皇的公子封妃指日可待;他则是个小太监,主子要杀要刮他都得承受。
清平无语,他并不晓得桃宫里的孩子做了太监的改名字,亦不知道多福后来侍谁去了,实际上除了他们四个被挑选为公子的下落外,他谁也不晓得了,在甘露院那段时间他除了张罗日常生活什么都没注意。
一时间,旧日种种跃上心头,从前在桃宫无忧无虑的日子,在甘露院贫苦但踏实的生活,最幸福的是绍谨封了郡王,他每天替他备好热水泡澡。
为什么怀仁太子要死,如果太子不死就好了。
命运,总是不如人意。
***
这一夜他没有入睡,而坐在窗边遥遥望着多喜那里,望着多喜房里的人影,望着多喜门外的侍卫,望着多喜房里的烛火熄了……
然后发现他的眼睛好热,脸上却凉凉湿湿的,怎么拭都不干的潮湿。
那味道,好咸好酸。
他还以为他与二皇子只是相互取暖的依靠,丝毫不知他早已哀伤绍谨了,爱得那么深那么深,深刻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失去他。
却,留不住。
***
清平流干了泪不知不觉昏睡过去,醒来时屋里又是濛濛的亮,宣示早晨将至。
德福捧着丧服前来侍候,说是今日乃是家祭他必须出席,清平便游魂似地任人领去先皇灵前。
在那儿,他远远瞧见了绍谨,他亦是一身丧服但明显样式不同,领着众人站在一最前头,负担起他为人君、为人子的责任。
几个太妃站在清平前方哭得干脆寸断,他盘边则是名中年男子,那男子饱经风霜的面庞上神情复杂,分不清楚是悲或是怨恨。
后来清平才知道,那是先皇当皇子时的公子,先皇即位后他不愿入后宫选择进官场,这十几年来皆在外地做官,官阶不大但别人也不敢动他。
按他的品阶,应该入不了宫,但先皇临终前吩咐召他回来参与家祭,众人不敢不从。
先皇临终前交代了十件事,召他回来竟在这十件事里,情感深厚可见一斑。
明明君恩深厚,但是这个男人却做了二十余年知县,而非留在宫中侍候先皇。
这些话清平皆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他在乎的只有绍谨,他只想好好看看绍谨,月余未见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却极有精神,整个人威仪迸现,隐隐展露天子气度,真有几分皇上的模样。
可是面对他来说绍谨就是绍谨,不会因为身份改变而有什么差异;可是眼前的男人却不在是居于甘露圆连双鞋都没的二皇子。
他怔愣愣的望着绍谨,很想过去跟他说句话,说什么都不要紧,他只是想看看他,仔仔细细的看看他,确认绍谨的眼睛里还有他的存在。
可是一直到家祭结束,绍谨都没往他这让瞟来一眼,遑论有机会说上一句半句私密话语。
家祭之中只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遍全场——太后。
她说的话很简单,却像个炮弹般炸得众人头皮发麻。
「……怀仁太子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百日前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言罢,太后回宫,绍谨则站在那里神情复杂,清平想过去说些什么,却被侍候拦着要他回广安宫去别添乱。
听着那句话,清平有种被人掴了一掌的错觉,满心悲凉。
他,什么也不是。
回广安宫的路上,他忽尔停下脚步,望向德福。
「有机会,你去侍候多喜吧,眼看风该往他那儿吹了,待在我这儿迟早得跟着我一块发发霉腐朽。」他温温和和的说道,眉眼里尽是惆怅。
「不会的,这阵子皇上事忙过几天便……」德福劝慰道。
「你我都知道皇上还是二皇子时便喜欢多喜,他又是个那么固执坚持的人,这份感情至今不忘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与其跟着我这朵昨日黄花,不如跟着多喜踏实点,你从前与多喜感情不坏,求求他必然肯收留,」清平淡淡然分析道。
它虽然不懂宫闱之争却了解绍谨,了解绍谨忘不掉多喜。
「奴才不敢。」德福慌了。
「没什么敢不敢的,人本来就该往上爬,你又何必待在我这里沉沦。」
德芙毕竟还年轻,这话他压根儿不知该怎么回应。
清平却也不要他回应,回身边走。
他此时才知道,原本在甘露院里最苦的日子是最甜美的。
隔日起身,他却见对方领着人端来早膳。
「公子早,晓得给您送早膳来了。」
清平坐在床上呆然无语,浅浅的笑了。
可是……这天来的人却不止多福,还有多善身边的孙公公。
孙公公声泪俱下跪地恳求他帮忙,说是多善被皇上派人禁了,恐怕随时会被赐死。
清平讶然,绍谨怎么会突然禁了多善,这没道理啊?
「你这是干嘛?赶快起身。」清平趋前扶起了孙公公,在他心里孙公公还是在桃宫侍特别照顾他的长者。
孙公公抓着清平的手不肯起,非要清平答应帮忙不可。
「我能帮的一定帮,可是你总得把事情跟我说明白啊。」清平蹙眉道,不能明白孙公公怎么慌张成这样。
孙公公这才起身,把多善的事说了一遍。
边听清平边往多善住处走,却越听心越沉。
今个儿早上皇上派人围住了多善的住处,却没个准确的说法,可看他们的样子经要将怀仁太子毒发身亡的事怪罪到多善身上,多善恐怕凶多吉少。
不管孙公公说了什么清平只是摇头,无论如何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转到多善身上,多善又怎么可能毒杀怀仁太子,实在太荒缪了!
走进东宫只见禁军团团围住,戒备之禁严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起初那些兵卫们不肯让清平入内,说是皇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后来听说他是清平又犹豫起来,几个人聚在一块儿商议了半天,最后还是放行了。
清平无比讶然,他从不知道他的名字由此法力竟然能当令牌使,看来这些人还不知道他以失宠,即将得到君王垂爱的是多喜。
可是既然入的了东宫,他又怎么可能自毁身价,当然是什么话都不说进去了。
入了屋,多善依旧是他记忆中清丽似仙的美人儿,亦是一贯慵懒模样,丝毫看不出他处境艰难即将面临死亡。
多善见了他只是笑,拉着他的手坐下,说是留了二两好茶等他来喝呢。
清平只是愣愣的望着多善,一刹那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所有的事全都是孙公公骗他的,但孙公公的忧伤慌乱以及门外禁军们的杀气腾腾都是那么真实,真是倒他无法不相信,相信多善成了罪人。
他更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与多善坐在同个地方喝茶,两个人的身份却互换过来。
多善仍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冰冷模样,即使是他的生死问题也能毫不在意。
「把你找来又是为了什么。」多善懒洋洋的以手支头望着清平。
「这一定……一定有什么误会。」清平颤抖着说。
多善怎么可能会杀怀仁太子,那时先皇即将驾崩太子又宠他至深,将来要什么样的地位不可能,荣华富贵、无上权力皆近在眼前,他怎么会毒杀怀仁太子!
「是我做的。」多善却那么淡、那么轻、那么平静的坦述罪行。
「不可能。」清平摇头不是。
多善却只是笑,他知道他不需要再多说什么,清平终会接受一切。
「怀仁太子那么宠你,你何必这么做?这根本说不通!」清平仍旧摇头不信。
「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多善的笑是那么平静,望着他的目光却冲忙眷恋哀愁。
「不可能,必定是别人陷你与不义。」清平仍是不信。
「你回去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牵连到你就不好了。」多善温声劝道。
「你不说我不走。」清平依旧摇头。
「我只是劝你一句,将来若有机会离宫为官千万别留,别说多喜不是什么纯良之辈,将来皇后入了宫你又该怎么办?」
清平却不听他说,固执的要多善解释清楚。
「你少拿这些话搪塞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善只能苦笑不语,向来冰冷的面庞上出现痛苦扭曲,他对生死并不在意,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清平,唯有清平。
「公子不说老奴说。」
一直侍立旁边的孙公公一个箭步向前,宛若赴义。
「退下!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多善斥喝道。
可是孙公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