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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连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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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衣说完站起了身,而贺辛的目光也随之抬起,两人对视了良久,最终还是贺辛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涩:“你…想和我谈些什么?”
  顾衣毫不避讳地直视贺辛的眼睛,她抱起双臂,形成一个防卫的姿势,语气骤然变得很轻:“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冷战是因为什么吗?”
  贺辛想了想:“我们上次冷战是三月末,我和一个大学同学去清吧喝酒拍了张合照…”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那个大学同学是个女的,而且大学里向我表过白。”
  “那你觉得自己有错吗?”
  “嗯,有错,我和那人交情本来就不深,她以前又对我有好感,我不应该大晚上和她单独出去喝酒…”
  “不,你没错。”
  贺辛诧异地眨眨眼,不知道顾衣到底想表达什么。
  “这事情你本质上并没有错,你和一个大学同窗久别重逢,虽然以前并没有多少交情,但因为曾经认识,对方提出的邀请你不好随意拂了面子,成年人的交际本来大多就是表面往来,并不像校园里那么爱恨分明,面子上要过得去,不能轻易给人脸色,你只是答应了一个寻常的邀请,并不带任何其他想法,对吗?”
  贺辛愣愣地听完,后又点了点头。
  “那这次也是一样。”
  贺辛紧接着又要点头,却听顾衣突然转了语调续了上去:“但我希望你能把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都给我忘干净。”
  这话说得一波三折,贺辛的脑子显然已经理解不能了。
  “是,我对你好,那是我乐意,你只用安心受着,不用还我什么,但是贺辛,你这事做的没道理,你不能这样来打我的脸,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她看起来失望颇重,连苛责都懒得再大声了,“我曾经以为给你时间你就会成长,我信任你,所以才会给你机会,我也不是没明着指出过,可是你改了吗?七年了,即便我知道你脑子里天生缺那根筋,没有那些混账心思,可我也贪心,我希望你能往前走一走,而不是指着我的宽容原地踏步。”
  贺辛突然有些慌:“可是你不是才说,我并没有错…”
  “你是没错!这世上很多人都和你一样,觉得只要保证自己心无绮念,就能坦然地接受他人给予的善意,同样的,你也不会吝啬自己的感情,能给出除爱情以外的回应的都尽量给予回应,你觉得那是一种补偿,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但是——”
  “但是你如果想和我往后一直走下去,并且走得长远,就请你自私一点利己一点,这才是你在这段感情里对我的尊重,这样我们才是对等的公平的,因为你需要在这段感情里负责的人只有我,而我要负责的也只有你一样。”她说到最后情绪已经有些激动,可当她看到贺辛那一脸茫然的表情,突然就从心里泛上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贺辛眼见着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那把曾经自己亲手交给她的钥匙,眼见她的嘴一张一合,明明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语气却陌生得可怕,他听见她说:“贺辛,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深刻地反思过,我不愿意嫁给你的理由是什么?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我还奢求些什么呢,凭你对我七年如一日的好和感情,已经足够我摇着尾巴对你感激涕零非你不嫁了,是不是?”
  贺辛这才有了些反应,他的内心在那一瞬间倏然爬上巨大的恐慌,冷意随着心跳传达到四肢百骸,他似乎在那一刻,已经预见了马上要发生的事情。
  “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顾衣却再次打断他,仿佛下了狠心要诛心到底:“那让我来告诉你,一个人明知对方对自己有好感,而这个人既严词拒绝了对方,又不愿破坏两人之间所谓的友谊的这种行为,叫做立牌坊。你其实潜意识里知道对方对你心有余情,但又以两人只是普通朋友为借口麻痹自己,觉得自己代表正义,觉得自己的善良品德天下第一,这样既不伤害对方的自尊心,又保全了自己温良恭俭让的美好形象,但从旁观角度来看,你只是个功率过大的中央空调而已,好是有轻重缓急的,你一味无差别地对人好,只会让心里有鬼的人越来越放不下你,最后还会生出多余的妄念,认为——他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吧,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给了别人期待却又无法兑现,又无时无刻不膈应着真正站在你身边的人,你觉得这样做显得你格调很高吗?我告诉你,一点儿也不,这只让我恶心。”
  认识七年,贺辛从来不知道顾衣有这么咄咄逼人的时候,一句句狠话都掷地有声地砸在他的心上,直疼得人手脚都要蜷缩起来,但他又随之绝望地发现,她说的每一句竟都让自己哑口无言,丝毫找不出地方去反驳。
  自己还真是有够糟的,他自嘲地想着。
  顾衣一口气将肚子里埋了多年的引线一并引燃,炸了个两败俱伤一了百了,这会说完前胸还在剧烈的起伏,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情绪,最后开口时声音又恢复了镇定,只是嗓子听起来已经有些发干:
  “这七年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了,我觉得和你提过谈过,你总有一天是会改变的,但你又总以为事情翻篇便不复存在,依然理所当然地消费我的感情。可那是我的宽容,却不是你的苦衷。”
  她说完这最后一句,便松手让钥匙落在了地上,接着在钥匙清脆的叮响中,摔门而去。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贺辛晃了晃自己面前的酒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此刻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他和于笠初坐在一家清吧里聊人生,面前放了一杯mojito,是于笠初给他点的。
  这人还威胁他说如果想让他给自己当树洞的话,就只准喝这一杯。
  嘁,贺辛扁了扁嘴。
  于笠初面前放了一杯柠檬水,他拿起来喝了一口,没心没肺的开口道:“那我还是那句话,你活该。”
  贺辛转眼瞪过去,触到于笠初视线的那一刹那又怂得缩了回去。
  “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于笠初翻了个白眼:“行啊,你就是那莲花池里最白的一朵,遗世独立,冰清玉洁。”
  贺辛又瞪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你不是这样。”
  于笠初这回终于好好地回视了过去,他双眼含笑,目光充满慈悲,就这样看了贺辛很久。
  贺辛最终毛毛地撤回了视线:“好吧,你确实不是这样的人。”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不死心地接着问道,“那要是这个人对你有恩呢?你也能做到严词拒绝吗?”
  于笠初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所以程秋对你有恩吗?”
  “没…没有。”
  于笠初随即又抿了口柠檬水,语气淡淡地道:“公私要分得清,一笔一本账,恩肯定要还,但如果对方过分消费这份恩情一再得寸进尺,我不介意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之后贺辛沉默了很久。
  于笠初中途去了趟洗手间,谁知回来就变了天,他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一个没看住,等他再回来时,贺辛已经喝倒在桌子上不醒人事了。
  于笠初啧了声后两三步冲了上去,看见贺辛手边摆着瓶洋酒,抬头便叫来了吧台后的服务生,只听对方无辜道:“你走后他就点了瓶酒,还指名要烈一点的,拿了就直接对瓶吹,拦都拦不住,对了,他中间还抽空打了个电话…”
  服务生话音未落,于笠初兜里的手机就应声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见是言晏,便很快接了起来:“喂?”
  “你和贺辛在外面喝酒吗?”
  于笠初一听,脑门边瞬间挂下一排黑线,心里大骂这小子醉酒都不忘呼朋引伴,还好这回拨的不是顾衣的电话,不然这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嗯…我们在你书店附近的那家清吧,顾衣她…和贺辛分手了,我刚才一个没看住,他就喝大了,你别理他…”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那本来已经在桌上趴着躺尸的人突然炸了起来,往旁一倒扒在了于笠初身上,伸头冲着话筒道:“言…嗝…言主任也一起来啊,人多热闹嘛…”
  电话那头的言晏听了不小心喷笑出声,后一想对方正失恋,这么笑着实有些失礼,只得清了清嗓道:“那我过去一趟吧,我和莫佞正好刚谈完事,也在附近,我马上过去找你,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于笠初听完有些无奈道:“那也行,你过来吧,我再劝劝他。”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谁知那贺辛见电话一挂,突然像被按下了什么按钮似的,又砰得一声砸回了桌上,接着再没了动静。
  于笠初叫了好半天都没见他有反应,左思右想下还是结了帐把人扛了出去,准备先把人送回去,他算了算时间,觉得言晏应该还有段时间才能过来,这段时间已经够他把人送回家再返回来了,到时候两人汇合正好可以顺着路走回去。
  等他把人扛着拖回公寓又折回来时,时间正好过了半个小时,他想着言晏应该快到了,便拨了个电话过去,长久的嘟声之后,却没有人接。


第19章 
  于笠初举着手机等这通电话自动挂断才从耳旁移开,接着又拨了三个,依旧没有人接。
  是单纯手机静了音没听到,还是出了什么事?
  换以前,于笠初是更倾向于前者的,可如今有了上次过马路的先例,他便不得不认真考虑下后者的可能性了。
  想罢他也不耽搁,直接提步往言晏可能来的方向走去,这条步行街虽然位于市中心,但由于旁边是片花园广场,所以夜深后并没有多少人,而此刻于笠初走向的方向,正是一片古城区特有的深巷区域。
  果然他没走几步,远远就听见前面的巷子里传出打斗的闷哼声,在寂静的夜色里,即使隔了挺远也显得格外清晰,其间夹杂的人声里,很明显能听出一个声音,是言晏。
  于笠初瞬间飞奔过去,手上不忘拨了110,等挂完电话人也跑到了巷子拐脚,他从墙根小心地伸头往里望,便看见四个人围着一个人,而正中被围着的人正是言晏。
  对方四个人手上并没见着武器,言晏本身也比较能打,但毕竟寡不敌众,身上挂了些彩,衣服上很多处都蹭到了灰。
  大概战况开始时间并不久,所以他人还站得很直,并没有见到大伤,然而等于笠初第二次伸头看的当口,正看见言晏被一脚踢中腹部倒了下去,他连忙回头扫了眼四周,从墙边找到了根一臂长的竹棍,此时已经入了夏,他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衣物可以用来做防护,只能就这样赤条条地上阵,于笠初不得不在心里默默祈祷,只希望警车能够快点赶到。
  言晏接了于笠初的电话后便和莫佞起身一起离开,出了门后莫佞直接回了家,他便顺着马路往于笠初他们所在的清吧走,路上要经过一段深巷区域,他见头顶悬着的灯那么亮,自己又是个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便没怎么迟疑地就走了进去,谁知道才走了半程,便被后头来势汹汹的脚步声逼停了步子,回过神来已经被人逼进了死胡同团团围住,他尝试了开口交涉,并且喊得很响,然而来人一没张口要钱二没上手搜身,而是互相使了个眼色就一起扑上来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这算什么?专冲着揍他来了?言晏脑中一闪便想起了之前推他进路中的男人,然而他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谁的脖子后头有胎记,面前的这四个人似乎并没有带武器,脸上也没做遮挡,有人的花衬衫甚至还扣错了扣子,倒像是半夜着急忙慌地穿了衣服就赶过来揍人似的,然而即便对方没有武器,现在的情况仍旧不容乐观,他并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此刻却基本已经能肯定不是冲着钱财来的,倒像是报私仇,然而不待他开口发问,已经被人先一步踹中腹部跌了下去。
  他捂着肚子缩成一团,心知自己已经落了下势,他一旦躺下,想再站起来就难了,然而没等他替自己捞一把心酸泪,正对着他的男人突然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一脸雷劈了似的往上一望,便看见一个熟悉的高个身影逆着光站在他面前,手上的棍子已经毫不犹豫地冲第二个人挥了下去,围着他的其他三个人这次有了防备,已经并没有那么容易得手了,于笠初见敲昏不成,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以防落入对方的包围圈,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你怎么来了?”言晏激动之余不免心慌了起来,激动的是今天自己看来不用交待在这了,慌的是于笠初这么个平时懒懒散散的正经人样子,一看就不是打人的料,万一他战斗力太低,最后两人还得买一送一一起挨揍。
  “细胳膊细腿的你能打吗,不行你赶紧跑吧,记得找人来救我。”
  谁知对面那人影却是敌军围困万重山,我自岿然不动:“我已经报过警了,还有——”
  “——肯定比你能打。”
  说完那三个人不知道是被报警刺激到了还是被于笠初过于猖狂的气势刺激到了,突然一拥而上地朝于笠初扑了过去。
  战局一触即发。
  于笠初本意只想多拖延会时间,所以攻击多为限制对方的行动,本来对着脑子敲便能事半功倍,但他怕手抖不小心把人敲死便不太值当了,所以只能对着膝弯和要害关节下手,这会医生的好处便显了出来,于笠初下手堪称快准狠,又有竹棍做手臂延展用,所以三个人基本近不了他的身。
  于笠初小时候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散打,身体素质本来也好,打架一直难逢对手,如今底子还在,加上这几年自己比较注重锻炼,所以倒是补足了年少时打架气力不足的缺陷,一时便显得所向披靡起来。
  那被敲晕的人渐渐有了苏醒的征兆,另外三人在缠斗中渐渐发现于笠初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一时便起了退缩之心,三双眼睛都时不时向后头躺在地上的同伙望上一眼,于笠初将此看在眼里,大概明白了那躺着的十有八九是四个人的领头,现在剩下的三个人没了主心骨,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而正在这时,地上那男人突然捂着头慢慢爬了起来,于笠初想着再给他补上一棍,但一时又越不过去,正在踌躇间,远处警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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