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言晏身子一侧往旁一躲,抬手照着手上的东西咬了一口,正是那男人带来的苹果,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捞了一个洗了收在手上。
“嗯,苹果是丑苹果,味道还行,儿子有心了。”
“你喊谁儿子呢!”
“谁答应喊谁呗。”
“嘿…”男人撸了袖子就要上前去抓言晏的领口,却被言晏塞了一手咬了一口的苹果。
“不就是吃你一个苹果么,至于这么小气,还给你了。”
那男人气得把苹果往旁边一砸,一个闪身就朝言晏扑了过去,言晏带着身子往旁一侧轻松躲过,又借了男人往前直冲的力使了个脚绊让人直愣愣地撞在了墙上,接着伸手拉了男人的胳膊反手就给压在了背后,按着那人的麻筋给人疼得嘶嘶直抽气。
那方才站在一旁一直不敢上前的护士突然跑上前去,也搞不清这种情况到底该不该制止,不自觉脱口喊道:“言主任…”
言晏腿顶着男人的膝窝手钳制着男人的胳膊,口气带了笑显得游刃有余:“别,可别这么叫我,我现在和这医院这科室一点关系也没有,纯粹算个看不过眼的热心市民,我可不是医生了,打人可牵扯不到医患关系问题。”接着转了调又凑近那男人道,“老大爷七十多岁一个人住进来,一个多月也没见你这便宜儿子出现一次,怎么今天突然孝心泛滥来医院了?别说医院掏空了你的钱穷得只能买几个烂苹果,个数还凑不成一支足球队,怕是连你亲爹做手术花了多少钱你都不知道吧?”
那男人被钳制着疼得连连讨饶,言晏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你要是硬气点,就继续骂骂咧咧往上问候我祖宗十八代,哼哼唧唧地还想要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再赏你俩脑瓜崩看看梦醒了没?”
这时一旁那坐在地上一直没回过神来的女人突然有了反应,只见她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抓言晏的背,却迈了半步就被人伸手拽回了原地,她这一冲用了猛劲,以至于被这么一拉瞬间麻了半边胳膊,转头一看,眼见却是个白净高个的医生。
“我这刚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有人哭嚎就联系了楼下保安,怎么了大姐,刚才是您哭来着吗?您要是有什么事,就等保安来了给您调节,保证不会让您受委屈。”
这话听到耳朵里温柔有度,可面前那医生眼底的冷光却让女人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动了,只像得了失语症一般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保安同于笠初所说的一样很快就赶了上来,了解了情况后把两人押着就撵走了,那两人也是见鬼怂,原本对着医生还敢横一横,见到保安那身制度愣是横不起来了,哆哆嗦嗦地被推着就被撵走了。
言晏理了理衬衫袖子,转身朝旁边站着的医生护士道:“下次再有这种无事生非不嫌事大的乱闹你们也别惯着,穿着白大褂不好动手嘴至少不能懒吧,语言艺术多学学怎么给人不抓辫子地怼回去,你们长这么大是为了活受气才学医的吗?不行就报警找保安啊。”转而又压低了音量,“今天的事别告诉陆老师,就说我找过他后直接就回去了。”
一旁的医生护士心里门儿清,了然地冲着言晏比了个ok,接着就转身让看热闹的人散了然后各干各的去了。
言晏交待完正要转头去看于笠初,目光还没转到头,脸却先被一只手给捉住了。
于笠初职业病一犯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手捉着言晏的下巴,拇指在他嘴角轻轻碰了碰:“怎么豁了个口子,刚才那人手刮的?”
那指尖触感是温的,言晏任凭着那点余温在肌理上信马由缰,等那手自然撤了回去才自己抬手覆上嘴角轻轻点了点:“不是,给那苹果皮刮的,果然便宜没好货。”
说完目光自然地落到了和于笠初并肩站着的顾衣身上,目光在两人间转了个圈,才佯装迟疑地开口:“你这…是来找人吗?今天莫佞不在,有什么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于笠初听了却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本来没什么事,前脚都走到电梯口了,正遇上一出大戏,就留着赶了个热闹,够热血啊言主任。”
言晏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旁看了个全程,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于笠初却想起了什么对言晏道:“噢对了,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今天带我朋友奶奶住院来了,晚上要一起吃个饭。”说完侧了个身对顾衣道,“贺辛和你提了没?我搬家了,就租住在他家,他比我们高两级,都是一个学校的。”
顾衣听完对着言晏微点了点头,接着从包里抽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你好,我叫顾衣,是于笠初的朋友。”
言晏也递了一张自己的给顾衣,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顾衣态度大方,听完点了点头后提议道:“既然大家都是校友,你和笠初又是室友,以后免不了会有接触,不如今晚一起去吃饭吧,这顿饭原本也就三个人,都是熟人,干脆一起认识认识。”
言晏倒是不推辞,答应得爽快,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便互相告辞分头离开,顾衣还要回病房照顾顾奶奶,于笠初和言晏都要下楼,便结伴往电梯那走,走到跟前正赶巧遇上一部从九楼降了下来,电梯门一开两人便钻了进去。
电梯箱很宽敞,此刻却只有三四个人稀稀落落地分散着站在四个角落,空气都写着沉默,于笠初和言晏并排无言地站在电梯箱最里面,眼神都盯着箱内唯一跳动的数字一层一层地往下减。
等那数字从七慢慢吞吞地变成六时,于笠初眼前骤然白光一闪,鼓噪的心悸开了闸似的铺天盖地地卷了上来,他大口喘着气,左手扒着身后的扶杆,右手无意识却准确无比地抓上了一旁言晏的手腕,攥得死紧,乍一接触到那人的体温,仿佛渴水人抓住了泉眼,一瞬的心安却让他连咂摸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紧随其后的耳鸣狂浪瞬间掩埋,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脱离肉体迅速下坠,背后开始一层层地发冷汗,身体未经指令便自动做出了动作,他有些急躁地转头看向言晏,像是在确认什么,却徒劳地发现自己压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确认些什么,他就这么僵硬地愣在原地,直到对上言晏一脸迷茫着急的神色才如梦初醒。
涣散的意识重新回笼,那股反常的心悸急剧退去,视线也渐渐清明,他突然想不起自己刚才为何慌了手脚,低头看见自己狠攥着言晏的手时才吓了一跳似的松开了手,那手腕乍一挣脱,方才被抓着的那圈皮肤泛着白惨惨的光,四周却充了血,惨不忍睹地青红一片。
于笠初反手撑住身后的杆子,心有余悸地低喘了几口气,言晏却没顾上自己手腕的惨象,直接上前虚扶了一把于笠初,语气里充满关切:“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笠初摆了摆手,唇色还有些发白,他重新对上言晏的脸,想从上面寻出些蛛丝马迹,却发现刚才的心悸好似做梦一样,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第11章
于笠初一路揉着睛明穴出了住院大楼,心想改天得去做个全面体检,脑电波心电图都得轮上一轮,等走到风口被风迎面一吹这才想起身后的言晏。
于笠初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看着那人被自己抓青的左手,心里泛上层层叠叠的内疚:“那什么…刚才…不好意思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有些心悸,手下得重了点,你等会还有事吗?不急着走的话,去我那做个冷敷吧,不然晚上肯定得肿起来。”
言晏低头转了转手腕,复又抬头:“也好,店我本来就想歇一天业,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于笠初摆了摆手:“没事了,就是这毛病我以前没有,改天得去做个检查查查原因。”
言晏点点头表示附和,随即向前跨了一步和于笠初并肩往放射科的方向走,两人间沉默了没几秒,便听见言晏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问的是:“刚才那个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随意又不经心。
于笠初倒是答得不假思索:“朋友家属,至于是哪位朋友,你晚上就能见着了。”
言晏显然很满意这个答案,说了声好便继续恍恍荡荡地跟着于笠初走。
影像科是幢两层的小白楼,正大门一侧的墙壁由玻璃组装而成,在阳光下相当漂亮。
于笠初把人带到自己的个人办公室,让人在软椅上坐好,接着自己换了拖鞋便转身出去拿冰袋了。
房间只剩下了言晏一个人,他环顾了一圈,医院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突出的特色,一套医院统一配的办公桌椅,一张单人床,一个板材书柜,便组成了这一方小小的角落,但对于一个人来说足够宽敞,也足够明亮。
单人床上并没有用医院统一发的印有医院水印的白色床单被套,而是于笠初自己带来的纯色三件套,浅藏蓝的枕被套和米白色的床单,让这个空间多了些居家感,言晏手边淡绿色的桌面上整齐地堆着一摞厚厚的资料书和一叠单子,角落还放了两本散文,整体风格像主人一样正经又克制,往白了说就是禁欲一脸。
言晏随手翻开一本MRI大部头,封面用瘦金体写着于笠初的大名,言晏又翻开了其他几本,无一例外封面都是漂亮的瘦金体,有些书在名字后头还会标注上某年某月某日于何地所购,然而往里翻,书旁做的批注字体又都换成了行楷。
言晏看着看着,嘴角便微微牵了起来,像一下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猝不及防地就乐了起来,然而乐还不敢光明正大地乐,只克制地抿了抿嘴将笑声拦在唇齿内,他把封面的于笠初三个字比着口型缓缓读了一遍,觉得新奇,又觉得怀念。
等于笠初拿着冰袋进门时,言晏已经把桌面恢复成了原样,他抬头看着于笠初一步步走向自己,看着那人自然抓过他的胳膊,将冰袋轻轻往手腕青处放了上去。
“我那还有病人,你先在这坐一会,累了床上躺会也行,床单被套都是昨天新换的,再过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说完也不等言晏的反应就风风火火地开门走了,好像方才不紧不慢给言晏冰敷的不是他一样。
言晏看着那道门轻轻紧闭后,便一手扶着冰袋,站起身走到了角落的洗手池前,对上墙上的一小块镜子,想看看自己嘴角的口子长什么样。
是个几不可见的小口子,不流血后基本看不见它的存在,他的视线自然往下一扫,看见洗手池的边沿上放着一套洗漱用具,旁边还搁着一块舒肤佳的柠檬皂,已经洗成了小小的一团,再往旁边一瞄,便看见窗台沿上横着垒了三盒没开封的舒肤佳,蓝黄相间地排排坐着。
言晏一个疏忽纵容,又让嘴角轻扬了起来。
——他最近笑得格外多些。
和于笠初一起住了快三周,头天由言晏自己提出的磨合仿佛成了句摆设,因为他俩压根谈不上需要磨合。
他这室友业余生活虽不至于单调,但足够干净,不泡吧不应酬,不抽烟不喝酒,按理说这么年轻做到大医院主任级,饭局一个周怎么说也得有一两个才说得过去,但他俩一起住了三周,于笠初每天下了班就回家,吃完饭不是出去散步就是在家看文献写论文,娱乐活动除了用笔记本看看电影,就是去书店趁没人的时候摸摸琴,做医生的对卫生情况要求苛刻,家务没人赶也会自己收拾打扫。
于笠初的手机每天倒是会响不少次,但接完除了急诊也没见他挪过窝,言晏去医院时也向科里八卦的小护士和几个医生打听过,却也没见谁说于笠初不好,接触过的人留的印象都十分正面,尤其说了三个字,会做人。
不怪言晏好奇,工作之余不交际不应酬,这做人得选什么时候做呢?
不过光凭两个大男人一个周基本都能老老实实雷打不动地坐在一桌吃晚饭,就足够说明两人业余生活的贫乏和无趣了,谁看谁都是五十步笑百步,说出去都怂到掉底,所以言晏不会上赶着去问人家来打自己的脸。
都说人是家里家外各一面,言晏觉着也确实是如此,但放在于笠初身上却也没有那么过分。
毕竟咱们于主任的生活习惯除了沐浴露偏执地偏爱舒肤佳之外,唯一可以称得上是灾难的缺点就是起床气了,但这人每天起床虽然一副要日天日地上天欠他五百万的架势,却从来不撒在活物身上,当然这里不包括他自己,有时候急起来他连自己都打,也不知道当初言晏能遇上他晨跑是不是那人中了五百万兴奋地压根一夜没睡。
而这些小习惯在言晏眼里都显得十足可爱。
他最终还是没躺上那床,而是从旁边的书柜里随便抽了本医学杂志坐在桌边看了一个小时。
今天运气好,到了下班的点,最后一个病人正好结束了检查,于笠初原地遣散了小齐,便回了办公室换衣服,推门便见着言晏将冰敷过的那只胳膊手肘搁在桌面上,让手腕自然平放,另一只手抓着本书正看得投入,于笠初瞄了眼封面,心里了然,也没出声,自行换好了衣服鞋子才走上前提醒道:“我下班了,手腕感觉怎么样了?”
言晏听声才抬了头:“没事了,看着吓人,但没肿,过段时间再热敷一次就好了。”
于笠初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我们走吧,我和他们约好十分钟后医院门口集合,地点定了古城路一家新开的火锅,这样四个人吃也不用纠结喜好,想吃什么点什么,你觉得呢?”
言晏把杂志放回书柜,回的话里有笑意:“我蹭饭的,不敢有意见,出钱的说了算。”
两人一路聊着到了医院门口,远远便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外花园边上正笑着聊着什么,于笠初走到近处才开口招呼道:“你俩别秀了,再不走下班高峰了。”
贺辛闻声转头,眼神却落在了言晏身上,却也礼貌地只落了一瞬就挪开了目光,抬手朝于笠初道:“你现在就算直接飞去地铁站也已经是高峰了,不差这几分钟。”说完又用眼神示意于笠初做个介绍。
于笠初会意,抬手道:“这我房东,叫言晏,步行街那家书店是他开的。”完了又朝贺辛补充道,“大你两级,和你同岁。”
贺辛那伸出去的手悬停在半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