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声音有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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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温沁如在地上狼狈地爬来滚去,满目皆是扬起的马蹄与刺眼的刀光。
温沁如躲闪不及,肩头右臂被刀尖刺中,晏清江与她被隔开一小段距离,顾不上她,见她接连受伤心下一急,冷不防后背也被一刀划中,剧痛顿时袭来,他将闷哼压在喉中,突觉察肩头一轻,在那一片混乱中清晰捕捉到身后那“咚”一声金石相撞的微响。
——梨花灯!
那一刀划破了身后包裹,梨花灯掉出来了!
晏清江转身便往地上伸手去够,那灯侧躺在碎石上,离他不过咫尺,他指尖堪堪碰到那沁凉滑腻的灯壁,陡然便有一箭从人群缝隙中射出,那箭势头又急又猛,锐利镞锋瞬间贯穿他手掌心,将其就势定在石缝中,一蓬鲜血溅在白玉灯壁上,像一串艳红色的铃兰。
“唔!”他痛呼出声,咬紧牙关,忍痛向前爬了一步,用另一只手将那玉灯搂在怀中。
下一刻,又是一箭飞来,正中他身后温沁如的小臂:“啊!”
晏清江这辈子从没这般疼过,他抱着怀中玉灯,额间青筋跳动,疼得都有些发懵,他听见那一声惨呼,竟顿了一瞬才回过头去。
混乱之中,又有马飞奔而来,两蹄悬空正朝温沁如当头踏下,她一身一脸的血,披头散发,拖着条伤腿再无力闪躲,眼见就要葬身马下,尖声唤道:“晏青!”
晏清江眼瞳骤缩!
生死之际,晏清江再无他法,他眸中闪过一抹果决与无可奈何,箍紧怀中梨花灯,被钉在地上的手掌忍痛握拳,奋力将箭身从地上拔起。
他竖掌胸前掐了个扭曲的指诀,骤然便有一只通体乌黑的凤凰从他肩头幻化而出,燎着玄青色火焰般的尾羽,展开双翅,啼鸣迅疾略过,堪堪挡在温沁如身前。
那马蹄落在凤凰身上,登时便被一股诡异力道反弹而回,连马带人一同侧身摔倒在地。
那凤凰凄厉“锵”然惨叫,霍然便烟支离破碎,随风飘散了。
晏清江应声喷出一口血。
温沁如怔忡着眨了眨眼,侧眸瞧向他,眼中惊魂未定。
那群士兵眼见同袍翻倒,竟无人去扶,骑兵绕过他纵马袭来,步兵在外围又拉开了弓箭,晏清江抱着灯起身,眉心紧蹙成团,他环顾身侧,面色不善,周身陡然便腾起一圈墨色云雾。
战马嘶鸣,不受骑兵控制般在他身前驻足不前,天上云层彻底将太阳掩住,狂风骤然又起。
晏清江在那人群中微阖双目,嘴唇翕合,低声似在吟唱上古歌谣。
为首那人见状皱眉,下一刻,只见从那石缝间,袅袅娜娜渗出丝丝缕缕浓墨般的云雾,在空中扭曲腾转,往晏清江身上汇聚而去,他散发闭目,眉心亮起一道鸦羽般的玄青额纹,衣摆在半空随风鼓动。
他头顶云层越积越厚,汹涌翻滚,隐隐有响雷闷在云间,天色倏尔一亮,从稀薄的云缝处陡然泄出一道闪电。
晏清江在那亮光中猛地睁眼,将怀中梨花灯向外一推,那灯悬在半空,灯壁内凭空生出一道明火燃在灯芯处。
天上雷声渐响,似是愤然的怒吼,枯枝般的惊雷“噼啪”一声从九天之上劈头砸下。
温沁如刹那间便想起那句:“见云生雷。”
下一瞬,晏清江两手在胸前结了个复杂手印,将周身浓墨般的云雾尽数引入那梨花灯中,黑雾在灯芯处团聚,烛火猛然便蹿起,像是一簇烟花般腾空,在云下轰然炸出一圈如强劲的气浪,山间巨石震颤,像是地动般摇晃不停。
万千玄青色碎片随之飘下,落地便燃起一星火光。
那黑火一引便着,瞬间贴着碎石滩点起一片墨色火海,战马嘶鸣,士兵凄厉惨叫挣扎,遍地打滚。
惊雷轰隆一声平地炸响,天上猛然降落数道雷电,映得大半个荒原犹如白昼,雪亮蛛网闪着刺眼的银光,“噼啪”一声,将厚重的云层劈得四分五裂。
晏清江便在那妖异火海与雷光中,弯腰搀扶温沁如踉跄站起,一阵袖,两人便一同消失了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毫不夸张地说,这章卡了半个月,码了整整两天才码完!QAQ
从没写过这种情节,真是,太酸爽了!
第56章 第十四日(古)
晏清江带着温沁如也没逃远,只落在那石滩后山谷内的一处湖前。
那湖被众山环抱,背靠那荒原,正是——涉川所在的那处湖。
晏清江将手上那箭折断取出,便不再管它,转身替温沁如简单处理了伤口,止了血。
温沁如身上大大小小伤了几处,腿上还插着支羽箭,就算想计较男男女女授受不亲,也自觉不该在这个时候不要命瞎矫情。
晏清江眸光一暗,就着湖水净了手,低声自责道:“我没照顾好你。”
温沁如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她打记事儿起便已跟着温钰在西山下定了居,哪里受过这等惊吓。
她起初还有些怔忡,又失了些血,身上也一阵阵地发着冷,头也晕晕乎乎愈加懵懂,闻言茫然地抬头:“啊?”
晏清江也不再多说,撕了片衣角在水中摆了摆,递给她擦脸。
温沁如让冷水一激,总算是清楚了七分神智,她惴惴不安地偏头斜觑晏清江,只见他额心那一抹鸦羽般的额纹若隐若现,还未完全褪去,衬着他比寻常男子白净上些许的肤色,倒是挺好看。
晏清江手插在湖水中,突然“嘶”了一声,他将受了伤的那只手手背微微翻转,瞧见那狰狞见骨的伤口已越发严重了起来,外翻的皮肉竟然蹊跷地开始腐烂,不由眸光一沉。
“晏青,你怎么伤得这样重?”温沁如听他痛呼便探头去瞧,大惊道,“你手伸过来,让我看看!”
晏清江却将袖子捋下,手掌蜷缩在袖口中,淡然笑道:“无妨,我体质特殊,受了皮肉伤,过不了一夜便会愈合。”
他如此一说,温沁如便信了三分,适才他神威大开,倒是真像个——仙人?温沁如又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道,说是仙人又似乎不太妥帖。
他那时眸间一抹沉郁与戾气,反倒将他往日那出尘气息掩盖了不少。
温沁如左肩一动就疼,单手艰难地捧着湖水饮了两口,擦了擦唇角,抬头这才有些“逃出一劫,拾得一命”的豁达感,她望着眼前清澈而宽阔的湖水,刚吁出口气又“咦”声道:“晏青,你觉不觉得此地有些眼熟?”
晏清江正拿衣角沾了水在擦拭梨花灯上的血迹,闻言嘴角一挑,想笑却没笑出来。
头次来时,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节,漫山郁郁葱葱皆是翠色,春阳当头,湖光便泛起粼粼波光,他们五人临湖泛舟、饮酒赏景,那是何等的美妙。
而此时,中秋将至,草木凋零枯败,连带着湖光山色都一并萧索乏味,以至于温沁如竟只觉眼熟,并未认得。
晏清江感慨道:“你再瞧瞧?这便是涉川守着的那处湖水,咱们那次来过的。”
温沁如愕然转头四顾,细细打量,半晌后“呀”了一声道:“是啊!我们。。。。。。我们怎么逃到这儿来了?”
她惊喜得居然笑出了声,眉梢才染上喜色,忽又问晏清江:“任大哥的那条画舫呢?”
晏清江也扭头瞧了瞧,垂眸将那梨花灯结结实实系在了腰带上,道:“许是让那魔头毁了吧。”
“谁毁了?”他语焉不详地抛出一句,温沁如一头雾水,半晌后“唔”了一声,“那个——季寒远?”
晏清江点头应了,温沁如又奇怪道:“晏青,涉川呢?”
“他死了,七夕那日季寒远将他染了魔气,堕仙成魔,他受不住魔气侵蚀仙体,便死了。任沧澜拘了他的魂,去想法子让他复活了。”晏清江几句话便与她解释了,见她神色顿时黯然,便转了话头又道,“你若是歇息好了,我们边走边说,此地离那处荒原不远,并不大安全。”
温沁如“哦”了一声,道:“好。”
温沁如借着他伸出的左手站起身,随他一瘸一拐往前走,她腿上伤口幸而不太深,踉踉跄跄还是能自己走的。
他俩临进山道,晏清江突然转身指着那湖的一侧说:“沁如,我们就是从那里逃来的,那处寸草不生、魔气鼎盛,便是季寒远修行的地方。而那石台,想必便也是季寒远搭来修炼的。”
温沁如随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那处天上云团还未散去,心中不知为何陡然“咯噔”了一声,隐隐像是猜到了什么,不待她问出口,晏清江拂开眼前枯枝,让她先入了林子,便自己先坦白了。
“我适才在那处,无草木灵气可用,便引了魔气。”
温沁如一怔,脱口便道:“哥哥说仙杀了凡人要遭雷劈的!你也是半仙,刚才引火烧了那许多人,天上那些雷该不会是。。。。。。”
“我没杀人,那火只是瞧着厉害,等咱们走了,困得他们一时三刻便会散了,他们也只是些皮肉灼伤,要不了性命。”晏清江轻声辩解,小心翼翼地斜睨她道,“那云雷却的确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害了人命,便登时就会有天罚降下来了。”
“那便好,那便好。。。。。。”温沁如让他差点儿吓死,不住道,“那就好,你可是为了救我才出的手,若是因此反而害了你,我可就没脸面对哥哥了。”
晏清江却摇了摇头,温钰曾说山中人朴素,温沁如又打小乖巧守礼,性子温和无争,嫌少与人起争执。
她心中恬静平静,便不会为魔气所扰太多,而那追兵之中却多是刀口舔血的军人,被那魔气一激,便激出了克制不住的狂躁。
晏清江那时就算不出手救温沁如,过不了多时,也得出手自卫。
他俩走了一段,温沁如心中念及温钰,又去问他,晏清江也不瞒她,将这几日的事儿给她一一解释了,温沁如愈发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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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江与温沁如这一路尽捡着山路行走,遇上人家便讨上些水与吃食,东躲西藏,颇为提心吊胆,好在上天保佑,让他俩几次侥幸逃脱追兵的围堵。
待入了寒云山时起,晏清江便认得路了,走得便也能快些。
只是他右手的伤并未愈合,竟然还愈发严重起来,半个手掌已见了森森白骨,他怕吓着温沁如,平日便藏在袖中,只艰难用着左手。
温沁如一再追问,他终是说了实话:“我本可不受魔气侵染,那日却是在身体受损之下自觉引了魔气,不查让一缕魔气留在了创口之上,便似跗骨之蛆,不太好除掉了。”
“那可怎生是好?”温沁如又忧又急,却见他一副视若无睹的摸样,语调一转道,“你若是这副摸样让哥哥瞧见,他可得心疼死!”
她这一语倒当真换来晏清江眉头一蹙,他眸光往袖口瞥去,嘴唇一动便说:“等咱们到了我族中,让我引了神树清气灵力,便能将其除去,并不碍事的。”
“那——最——好!”温沁如故意一字一句地揶揄他,晏清江眉眼间便染上几分赧色,也笑了。
又过了十余日,待他们到了降仙峰顶,这才将一颗始终悬着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此时已到九月,山下桂花香气浓郁,而山上依旧终年积雪,已早一步入了冬。
晏清江扶着温沁如站在结界外,被兜头扑了满头满脸的雪,他却异常开怀,似漂泊在外的游子终于归家了一般,愉悦又轻快地对温沁如道:“我族中人宽厚平和,你与他们定能相处的来。”
温沁如闻言陡然就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温钰出了趟远门再回来,便对她说:“等京城事一了,我带你去一处世外桃源,那地方美不胜收,人也良善,你一定喜欢。”
温钰说的,怕就是晏清江的部族吧。
温沁如点头道了声好,便见晏清江抬手去触那一道虚空中瞧不见的结界,他手甫一抵上,突然便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了回来。
晏清江被那股力道震出三步远,脚下带起一溜雪花,嘴角眉梢间的笑意骤然便凝住了,他茫然地眨了下眼,不可置信般垂眸去瞧自己的右手:“我。。。。。。我进不去了?”
“晏青?”温沁如也吓了一跳,见他神色有异,连忙跑过去问道,“怎么了?”
“我。。。。。。我进不去了。。。。。。”晏清江不可置信地复又呢喃道,“为什么啊。。。。。。”
温沁如闻言一怔,也不知怎么回他,蹙眉想了想只能道:“要不,你再试试?”
晏清江显然也是做了这打算,正抬脚要往前走,那结界倏尔闪了一闪,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那人一身白袍,白须白发,身材高大,面色颇为凝重且疑惑,眉间折着几道深刻的竖纹,正是那暴脾气的长老——莫中天。
他一眼瞅见晏清江,居然猛地一顿,难以相信道:“清江,怎地是你?!”
晏清江离开不过一年,却在近日经历了不少变故,眉目间那矛盾的纯真与疏离已渐渐化为了疲累与忧愁,他此时眸中还有一丝惶恐未散,见到族人只觉眼眶一热,竟是未听清莫中天到底说了什么,只怯生生地低声唤道:“莫叔。”
“诶,清江啊!”莫中天让他唤得心中一抽,老泪都差点儿落下来了,赶忙探身便想去抱抱他,“清江!”
温沁如站在他俩身侧,听闻那声“清江”,便猜那俩字该是水字部——“晏青”原名“晏清江”——当真应了温钰卦象中那个“水”。
她也是个懂事儿的姑娘,见那一老一少久别重逢,便自个儿背着手默然站着,拿鞋尖悄
悄踢了踢地上积雪,想着温钰如今也不知怎样了。自打晏清江手上留了魔气,那山间的灵气便不能为他所用了,他俩匆忙赶路,到如今,也是过了月余。
莫中天搂着晏清江单薄的肩头适才轻拍了两下,便骤然觉察出了不对,他往后撤了一步,低头便将晏清江一直垂在身侧的手臂给拉了起来:“你这手上,为何有魔气?!”
晏清江猝不及防让他一把拽开了衣袖,那藏了一路的残手便直接坦露了出来。
那手如今已然被魔气侵蚀得厉害,手腕之下只剩一截森然白骨,五指骨节上还盘绕着一圈圈玄青魔气,瞧来甚是可怖。
温沁如前几日见时,他那手还没这番严重,冷不丁瞥见,惊骇地小声道:“呀!”
“晏清江!”莫中天那暴脾气直接炸了,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