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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入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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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上紧实的身体。李琅玉忍下不耐,胸膛里被丢了一根擦燃的火柴棒,不到片刻便热得发慌,还有丝嗜睡的醉意。他躲避着对方如影随形的脸,仿佛有一地的烂泥灰土全溅上身来似的。
  秦佰和程翰良开始说起生意,气氛甚好如老友。男人解了他的领带,目光似火道:“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保证让你忘乎所以。”
  领带,也就是程翰良送的那根,弃之如敝履般丢在沙发上,那枚宝石胸针还在,发出幽幽蓝光冷冷瞪着他,李琅玉脸庞熏红,努力把它抓在手心里,开口道:“可惜,我并不想二回熟。”
  “什么?”
  也是这时,楼下一声枪响,所有人脸上一滞,秦程两人双双抬头,一个保安闯进来惊慌道:“秦叔,有人扮成我们的人,底层都被控制了!”
  电光火石间,李琅玉将胸针的刺端扎进男人的颈肉里,对方惨痛地叫出声,秦佰反应过来,眼里冒出阴鸷的毒光,作势要擒住他,程翰良极快地抓住秦佰的手臂,忽地,房里一片漆黑,有人将灯关了。
  霎时,大门被人冲开,然后就是一阵混乱的干架声,谁也不知道是谁,一层砰砰砰的枪响络绎不绝地传到楼上,整个舞厅在黑夜里晃动起来。李琅玉陷在沙发上,脑袋里是天摇地动的眩晕,无法感知具体方向,手臂上似乎被什么划了一道,呲呲的疼痛又让他清醒了几分。突然,一双手将他拽了过去,李琅玉感觉自己贴上了一个厚实强大的胸膛,黑暗里,四面八方的声音妖魔般猖獗起来,玻璃破碎,酒瓶迸裂,断了脚的椅子,棍棒相击啪啪作响……可是唯有他这里是战乱中的避难堡垒,安静得出奇。
  他被那人半抱半拖,走了一小段距离,不长,却异常艰难,周围都是阻挠,但最后都被那人隔开了。
  他不自觉地抓紧了对方的衣角。
  又忽地,房间里闪了闪,灯重新亮了起来。程翰良带着李琅玉来到窗台边,秦佰也毫不示弱地掏出枪支对准程翰良的脑门,周围人摆出鼎力之势。李琅玉扫了几圈,有几个身影很熟悉。
  “叫你的人先撤。”秦佰将手向上抬高一段,表情狠厉。
  程翰良不慌不忙,低声对怀中的李琅玉道:“一会儿我说跳,你就自己从这里跳下去。”
  李琅玉向后一瞥,下面是一片死水湖,大概十米的距离,跳下去不会出人命,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累赘。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每个人都绷紧神经,耗在这场恶斗里。程翰良迎向枪头,不怒反笑:“我专程送来这些,秦老板太不给我面子了。”
  秦佰冷哼道:“你的大礼我确实担待不起。”
  两人剑拔弩张,互为牵制,无形的僵持张力在空气里结下一张巨大的蛛网。程翰良突然瞥向秦佰身后的一个保镖,目光掣动,只见那保镖举起手中棍子,向前砸去,秦佰即刻便察觉到,迅速侧身。就是这个时候,程翰良发出指令:“跳!”
  然而,他到底没注意到李琅玉的不对劲。李琅玉卯起积蓄的狠劲,用身体压着他,双双从窗边跳了出去。
  “咚”!
  巨大的一声,湖面上掀起不小的水花。


第21章 十年无梦到长安 11
  黑色鱼鳞般的水面上凹陷出一个深邃窟窿眼,又在瞬间之内合上,一湖的夜色被搅得支离破碎。李琅玉失去了所有借力,甸甸往下沉。周围的湖水化作一根粗长冰冷的铁链,捆着他、拽着他、拖着他朝更黑的地方沉去。他被呛得正着,四肢无力,那些生猛的水就趁乱侵入喉咙,直达腹中。慢慢地,他像被钉在一口棺材中,只觉空气愈发稀薄。
  他九岁时溺过水,至今还记得那种濒临死亡的不适,有了后怕。最后谁把他救起来的?一个他不想记起的人。
  咕噜咕噜的水泡从口中溢出,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人生空荡荡,什么复仇、前途、亲缘,竟都渺小起来,他只是有点难受,有点想流泪,想活下去,痛苦点也行。
  忽然,眼前即将一片抹黑的时候,从前方而来的一股力量环住了他,这力量凶狠又安心,紧紧地拉着他不放,似乎在与整湖水角力,那种不想记起的熟悉感回来了,隐忍、温柔。程翰良附上他的嘴唇,为他渡气。
  求生的欲`望就像伊甸园里的毒蛇劝说,李琅玉接受了,他回应着对方递过来的红果,饮鸩止渴,万劫不复。
  他贪婪地攫取着那么一点点空气,将细软的舌头伸了进去,如掉到蜜罐里的小孩,想舔尽每一处。
  如果他清醒着,那他一定觉得自己疯了。
  程翰良有一瞬的错愕,迟疑稍稍便做出了主宰,他含住那片柔软,用尖锐的牙齿啃噬,用湿热的舌尖□□,疼痛中夹杂安抚,这让人不知所措,害怕又期盼。他们的衣服中灌入了流动的湖水,抱在一起时总是隔着什么,于是更加肆无忌惮。
  程翰良带着他浮出水面,贴上他气息颤动的胸膛。李琅玉黏湿的衬衫已经泛出浅浅肉色,从远处看跟赤`裸无异,湖水冰凉入骨,此刻却生出灼热,仿佛深处筑了个大热泉。一阵冷风突然袭来,像下冰雹一样砸在头上,李琅玉睁开水雾朦胧的双眼,怔住后如触了火的飞蛾,迅速撤了回来,动作直接生硬,徒然浪费了这多情的夜色。
  “怕一个人跳?”过了好久,程翰良问他。
  “我不会游泳,一个人必死无疑。”
  “我若也不会呢?”
  “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
  李琅玉眨了眨眼,轻轻道出这句,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平淡到近乎凉薄。
  程翰良凝视他,突然伸过手去,将他的脑袋按在水里,看他奋力挣扎,看他穷途末路,等他受不了了,又将他拉出来,缓了几秒,再一次按了下去。
  来来回回重复三四次,程翰良冷眼瞧他,什么都没说,拉着他朝岸边游去,湖水又深又冷。
  晕黄的车灯扫到湖面上,喇叭声鸣鸣作响。小叶下了车,兴奋地朝他们挥手示意。
  两人上岸后,李琅玉咳出几口冷水,胃里舒服了许多。“里面怎么样了?”
  “放心吧四爷,兄弟们都解决了,现在是警察局在管。”
  程翰良又问:“冯乾呢?”
  小叶发动车子,得意道:“在后备箱扔着呢,绳子捆得老老实实,不会乱动。”
  程翰良点点头,忽而让他把外套脱下来。
  小叶照做后,程翰良将衣服一扔,盖住了旁边那个蜷缩起来的身影。
  回到住处已是凌晨。李琅玉一头扎进浴室内,湿透的衣物像灌了铅似的缚在身上,紧巴巴,十分不如意。他打开喷头,脱下全身重物,直接躺进浴缸中。
  水是冷飕飕的,并非因为他喜欢如此,而是从湖中出来以后,先前在舞厅里的那股热劲又上来了,呲溜溜地一路烧到下腹。
  纵使他再无经验,此刻也知晓发生了什么。
  花洒从头淋下,李琅玉探到下‘身微微立起的欲`望,小心□□着,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一时急切反而难以发泄出来,脸上的水珠都被煮开般,烘得他大汗淋漓,像在烤炉里。
  程翰良这时敲响了门,想看看他是否发烧。李琅玉解决无果后踉跄地爬起来,随手拉了件浴衣披上,打开了门。
  一身的水都没擦干,他仿佛是刚从汤里捞出的虾,躬着背,脸上通红。
  “我有点不舒服……”刚开口,李琅玉自己都被吓到了,那声音跟猫舔过一样,痒瘙痒瘙的。
  湿漉漉的刘海搭在额前,发梢处垂下急促的水滴,浴衣肩部很快渗出一团深色印记,李琅玉暗骂一声,随意捋上大半头发,不自在道:“我解决完就出来。”程翰良即刻会意,他低头看了下表,拉住对方,直接带到床边,“时间不早了,我帮你。”
  李琅玉见他手指沾上某种软膏,涂得油腻发光,走近后作势掀开他的浴衣一角,当场便立了寒毛,身体后倾,干巴巴地挤出俩字:“不用!”
  程翰良淡淡道:“过来。”声音里有些疲惫。
  李琅玉摆出防备架势,虎着眼盯他,跟面对各种刑具的犯人一样,如临大敌。
  程翰良等了一小会,对面没有任何动作,还是保持胶着状态,他心底叹了口气,一抬头便突然出手抓住李琅玉,揪着后领按在床上,直接撩起下‘身衣物,二话不言将手指伸了进去。
  李琅玉陡地发出微弱颤音,意识到窘态后立马咬住床单,咽回一肚子的抓挠感,耳红面热,原本奋力抵抗的手脚也僵住了,仿佛被拔掉电池不再工作似的。他把脸埋进床里,虽然他已经这样做了,可是他又嵌进几分,心房上蒙了一层遮羞布,自我安慰聊以平衡。
  程翰良的手指浅浅按压着周围软壁,徐徐推进到深处,他持着冷静的神情,秉着细致活的认真劲,在里面就着一点旋转扩张,另一只手则仍然抵在李琅玉的后脑勺上,他微微倾身,提醒那个身体张成弓的年轻人:“前面自己弄。”李琅玉撇下面子,黏糊地伸手到下方,在他面前配合着自`慰。
  两人都不说话,逐渐便听到一阵零零碎碎的水声,越流越清晰,声也越大,仿佛红酒瓶塞被人开启,枣泥色的醉味就挪了出来。李琅玉羞得浑身都在烧。
  程翰良一直用余光观察他——偶尔背脊一抽、肩膀一挫,五指蜷得青筋分明,还有压抑的呼吸声,连喘带哼。他在这时有点想笑,自顾自开口道:“七年前,我带兵路过江西的一个村子,正好遇到位大婶,她站在村头左顾右望,挺着急的样子。后来她看见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直接把我拉到她家。我挺纳闷的,问你要做什么,你猜她怎么说?”
  李琅玉没理他,依旧闷着头,程翰良便自己接道:“她告诉我,她家母羊难产,要我帮忙一起接生。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要一个大男人去接生也是稀奇。”说到这里,笑意更甚,“不过,我后来见着那只羊,蛮可怜的,一副气沉沉随时要死的样子,所以就赶鸭子上架了。那大婶边给母羊缓气,边在旁边指导,我就按她的照做,在羊肚里扶正胎位,最后费了大半功夫抱出一只半臂长的羊崽,站都站不稳。”
  他目光微微涣散道:“入军那会儿,教官告诉我,战场上每打死一个敌人就相当于救了中国一条命,但当我抱着那只羊时,才觉得自己救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沉默半晌,李琅玉终于开了口,闷声问:“然后呢?”
  程翰良似是回忆起什么,嘴角上扬一个幅度:“大婶让我给小羊取名,我记得那个村庄是在江西的玉山县,所以我把它取名叫‘小玉’。”他看着李琅玉,说完便不由自主笑了,满面春风,一室的空气都温绵绵地软了下来。
  可是程中将的故事显然没讨到年轻人欢心,李琅玉不再说话,他弄了一小会,总算发泄出来,整个人汗流浃背,喷上一层水雾,差不多成了条涸辙之鲋,瞧起来是副虚弱样子。程翰良拿出手指,看着他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只明眸,泛着亮晶晶的水光,没有刻意的焦距对准,就是虚脱脱的,真跟那只羊崽一样,在平地上颤悠悠地站起,向前蹒跚而行,走走撞撞,撞到他的心口中,躲都躲不了。
  程翰良眼神凝滞了几秒,最后伸出手盖住他的脸,挡住那目光,缓声道:“出来这么长时间,兰兰肯定惦记你,我们下周就回去。”
  李琅玉不知他为何这时提起程兰,但他已经累到极点,没有任何脑力去思考,只是随意阖上眼皮,便在那只温暖的手掌下面睡着了。


第22章 十年无梦到长安 12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李琅玉翻动日历,纸张薄而透,厚度将将一厘,这便是他来广州的时间。酒店前种有两排木棉树,团团簇簇的红花如保养甚好的美人红唇,天真热烈,完全不知冬日到来,这般没心没肺的脾性倒是自在。
  秦佰被请去局子有一周了,程翰良没打算真的拿他,只是杀杀这地头蛇的威风,也让一些有心者掂量掂量,但警察局那边有了新进展,“特若依”不仅涉及□□,还贩毒,秦佰脱不了干系。自鸦片打开国门后,烟土毒品这玩意便是猛兽毒蛇,人人喊打,深恶痛绝,然而毒利相依,还是有许多黑商暗搓搓干起这勾当。可秦佰对此坚决不认,这才在局子里一待数日。
  但总归,事情圆满解决,舞厅关门大吉,程中将带着李秘书得胜而归。
  最后几日,李琅玉向程翰良提出想去海关和货运总局看看,程中将派了专车和人陪他,场面撑得隆重,人人都以为他是从上面来的私访人员。
  李琅玉主要查的是冯家那些货,海关那边跟他汇报了进口地和货物详情,重量大小批次都十分详尽,还给了他物流路线信息。货运局的职员帮他拆了份样品,倒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他比对了一下最初那张信息单子,却发现有几箱重量变化很大,值班人告诉他这些都是折返品,从海关派出去再回到广州,中间可能会经过其他地方,要查的话得找当地货运局。李琅玉记下几个地名,准备回去后找贺怀川帮忙,他家行医,父辈认识的人也多。
  到了傍晚,天色暗青,云层也密集起来,估计得下雨,李琅玉便提前回到酒店,却只看到小叶,于是问程翰良去哪了,小叶说这会儿兴许在公墓。
  李琅玉倒了杯茶站在窗边,红日收起大半娇艳,高楼染上失眠倦态,街上行人神色匆匆,汽笛声聒噪聒噪,这个城市一向擅长浓妆尽现,如今总算看到点市井气。他啜了一口杯中茶,舌尖处尝了点苦味,低头一看才发现茶叶放多了,涩到心坎里。
  李琅玉想起小时候,傅平徽好茶,尤好苦茶,乌墨得跟中药似的茶水,硬是被他品成了千日醉。可李琅玉不爱吃苦,所以他每次都偷偷在茶里加白糖,被傅平徽骂糟蹋好东西。他那时想,这苦一不如硬糖好吃,二不如辣子够味,三不如陈醋下饭,有什么好尝的,还不如白水。
  人在少时喜欢的都是红烛昏罗帐,漂亮光鲜浮在面上总是千好万好,那样的快活日子啊,就像小马驹载着你,“驾驾”向前奔,你只管哈哈笑,哪里会知道日后还有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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