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笔记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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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摸了摸白色的皮沙发,沾了一手灰,他扬了扬嘴角,“这沙发坐起来感觉很不错,本来想让你试试,不过看起来不行了。”他晃了晃手,示意自己指尖上的灰尘。
“擦一下就好了。”江诚哲说出来进门以来的第一句话。
杜容不置可否地笑笑,看了眼同样落满了灰尘的床单被子,耸了耸肩道,“是我考虑不周,这里没法住,我们还是去酒店吧。”
江诚哲拉住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的手,“还有干净被子吗?简单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杜容眨了眨眼睛,“可是不一定有水。”
“试试不就知道了?”江诚哲笑得英俊。
除了刚开始流出的水带着些红锈外,之后的水都是正常的自来水。江诚哲打了水擦着会用到的东西,包括杜容刚刚提到的很舒服的沙发。
杜容把床上的东西都用床单包起来扔到了客厅。该去拿被子了。他却停在大屋的门口,手抬了几次都在离门把手还有一拳距离的地方又放了下来。
江诚哲端着盆出来换水,看到杜容站在门前发呆,停下脚步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在那里天人交战。终于杜容一把握上了门把手,轻轻旋开了门。
江诚哲笑了一下,转身去换水了。
这间房比杜容那间要大一些,还有一个小平台,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传进来,幽幽地照亮平台上被布盖着的一架钢琴。杜容走过去,轻轻地抚上琴身,半晌,掀开了那层暗红色的绒布。
他将手在裤子上随意抹了抹,擦掉刚刚蹭上的灰尘,也不管琴凳上积满的灰尘,直接坐了上去。
清脆悦耳的乐声响起,像是钟声的奏鸣不断回旋,江诚哲站在门口看着沐浴在月光下坐得笔直的人,眼前的景色漂亮到他移不开眼睛,又那么脆弱,让他有一种这一切马上就要融入月色中消失不见的危机感。
琴声戛然而止。
杜容扭头看到门外的人,扬起了一个笑容,“琴放太久了,音都不对了。”
江诚哲却莫名松了口气,看着他站起身,走到屋里的大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了带着樟脑丸味儿的床单被子来。
两人的个子都不矮,睡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着实有些挤,但是江诚哲觉得很安心。似乎身旁这熟悉的温度和呼吸是最有效的安眠药,他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江诚哲翻了个身,觉得身边空落落的,下意识地睁开了眼。
这两间卧室的窗帘似乎都不如客厅的厚,月光轻易便钻了进来,带来一室清辉。杜容就那么蜷着腿坐在那把白色的小沙发上,右手支着下颌,直愣愣地看着窗外。
江诚哲忽然想到这一晚上时不时冒出的违和感来自于何处了。这间房子看起来非常朴素,里面的家具摆设也都十分普通,怎么看都是不太富裕的工薪家庭的样子,却又有一些看起来挺高级的东西。
比如杜容喜欢的这把白色皮沙发,旁边屋子里的钢琴,客厅电视柜上摆的玉船摆件……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杜容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眨了眨眼睛道,“你醒了?”
江诚哲坐了起来。C市地处南方,冬天温度都在零上,因此他只是披上了一件外套便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他听到杜容这样说。
杜容不疾不徐地讲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
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男女再普通不过地结婚了,男人有些闯劲,放弃了那个年代备受追捧的国企铁饭碗自己闯荡做生意,在妻子的帮持下有了些小成就。男人好赌,最后干脆自己开起了场子,日日泡在牌桌上。明明同样开始大腹便便却嫌弃起了身材走样的妻子,又或许是厌烦了这位原配妻子的唠叨,男人很快找到了新欢,开始了逐渐放任自我的生活。妻子的忍气吞声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羞辱与冷暴力,因为家庭主妇的劳动是没有价值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男人施舍的。既然是施舍,自然一切都凭施舍方的意愿,更何况赚的钱越来越不够他去赌和潇洒的了。最后女人终于看开,选择了离开,独自供养起儿子。
虽然过得很不富裕,但比起那长达七年的煎熬恶心的时光来说,杜容觉得和母亲的两人生活再快乐不过。他努力学习,考上了有名的大学,学了很好的专业,除了要奖学金外,还找到了薪水不错的在酒吧驻唱的工作,他很高兴为母亲分担了压力,并满心期待着毕业之后给她更好的生活,却没有发现母亲的心早就病了。
关于母亲的死,他只用了很简单的“自杀”两个字就概括了。之后宋新晨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便放弃了本就没什么兴趣的专业,休学,签约,唱歌,演戏。左右都是吃饭,做什么工作都一样,何况这份工作很不错。
杜容非常平静,或许是因为他太平静了,江诚哲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泛酸。
33
杜容发了个短信问到了病房号,不慌不忙地带着江诚哲去吃早饭。
小区里有不少早餐店,那家他很喜欢的米线店换了老板,杜容尝试了之后认为比前一任老板的手艺差了两级。吃了早饭,两人往小区门口走,路过一家卖鸡蛋饼的店时,里面忽然冲出来两个小孩。
在前面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后面追着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小姑娘,大概是他姐姐。姐姐很轻松地抓住了他,手里拿着一把塑料梳子给他梳头。小男孩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经营这种早餐店的家庭并不富裕,大多是来城市打工的家庭,两个小孩穿得并不好,头发看起来也很多天没洗了。由于小男孩的头发实在不算蓬松,被这样一梳,头发就像三毛一样一绺一绺地趴在额头上,只不过他的毛比三毛多几绺而已。
杜容这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苦大仇深,却不由觉得好笑。在这种好心情下,或许他等会儿会愿意进病房看那个人一眼。
然而到了医院,杜容才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他隔着玻璃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张比记忆中老了很多的脸,也看到了一个女人正敷衍地喂着他稀饭。
他在门前站了两分钟,病床上的人看到了他,直勾勾地盯着窗户,抬起了胳膊。那个女人也扭过来看了过来。杜容本想躲开,动作却不够快,既然被看到了,他也就没再闪开。
女人怔了一下,似乎并不认识他了。那张长得像一条丑陋的蛇的脸仍然让杜容感到一阵恶心。他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同时他看到了病床上那个人眼中的渴望,那个人张了张嘴,女人隔了几秒才听到,扭回头去看他。
杜容转身走了。
看来早餐店的多毛小朋友带给他的好心情作用还不够大。
江诚哲就站在他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看到他只在门口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准备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跟在他身旁。
两人在走廊上遇到了杜容的姑姑。杜容笑着打了招呼,毕竟这位姑姑也曾经接济过他和母亲,虽然并没有解决什么问题。
“他的治疗费和丧殡费,如果姑姑也出了钱,姑姑那份我来承担一部分。”
中年女人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杜容仍然拿出一张名片——陈姐的名片,塞到了女人的手里,“联系这个人就好。”
然后带着江诚哲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他没有带江诚哲回老房子,而是找了家酒店。
江诚哲洗完澡出来,看到杜容已经吹干了头发坐在床上无聊地按着电视遥控器。见他出来,杜容抬头道,“下午待你去海边转一圈?明天我直接回A市,你回家过完年吧,我在家等你。”他眨眨眼,叮嘱道,“记得编个像样的理由告诉阿姨。”
“为什么不想我和爸妈说实话?”
“因为没有必要。何必让他们平添烦恼?”杜容答得理所当然。
“因为我可能有一天会‘走回正轨’,没必要让他们白白伤心一次,是吗?”江诚哲直勾勾地盯着杜容。
杜容错开眼神,又换了两个台,才道,“过好现在的每一天就够了。”
江诚哲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两人最终还是去了海边,C市的海滩被叫做白金沙滩,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沙滩,赤脚踩上去非常地柔软细腻。但这个季节赤脚踩在沙滩上还是有些傻,何况两人也实在没有这种心情。
杜容开始时还在找别的话题,最后也觉得无趣了,两人便默默无声地并肩走在沙滩上。夕阳染红了天边,波光粼粼的海面映着橘色,像是在水蓝色的画布上撒上了细碎的金粉。杜容小时候经常会幻想,水天一线的另一头是怎样一个世界。
其实他不太明白江诚哲为什么生气。他们相处地实在很愉快,杜容以为他们会这样顺顺当当愉快地走下去,直到有一天心平气和地分手,却没想到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产生矛盾。如果江诚哲要离开……杜容忽然觉得很难过,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想放手。但纠缠不休从来不符合他的行为标准。
大概是自己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完全没有。杜容这样想着。他伸手拉住江城哲的手腕,后者停了下来,用眼神询问着。
“阿姨腌的娃娃菜很好吃,你带点回来吧?”
他看到江诚哲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应了,眼神里埋着藏也藏不住温柔,杜容觉得像是被电了一下一样,细小的酥麻感从心脏传导到指尖。他喜欢江诚哲的眼睛,黑黑亮亮,永远都透着认真与坚定。
“我想眉毛了。”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从肩并肩变成了手牵手。
“那下个月去姥爷家玩几天。”
杜容松了一口气。至少可以确定江诚哲暂时还会待在自己身边了。
“不过……眉毛是土狗,可能已经长残了。”江城哲继续道。
一只长腰黑狗的形象瞬间浮现在杜容的脑海里,“……没关系,我们可以带它上山了。”
江诚哲勾起唇角,应道,“嗯。”
这一页暂时揭了过去,两人分头回T市和A市。
江城哲最初定的是在家里过完十五,结果这一趟年过的,光是在天上飞了。杜容有点心疼,抬手揽住江城哲的后脑往下压,飞快地在他额头上印上一吻,“回去好好休息,我在家等你。”
才坐上飞机杜容就觉得有点想江城哲。还好再过几天就要开始跑通告,有事情做就不会那么难熬了。回到A市,杜容还是直接回了江诚哲家,睡在满是江城哲味道的房间里,让他非常安心。他打算在这里窝上几天坐等开工,却没想到才过了两天,房子的正主就回来了。
江城哲额头上顶着一块纱布,左脸肿着,杜容看到他有些吃惊,看到他脸上的伤更惊讶了。
“你怎么回……你脸怎么了?”
A市四季分明,冬天虽然不如T市冷,却也够受的。江诚哲脱掉带着一身寒意的外套,随口答道,“我爸打的。”
杜容楞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说了?”
江诚哲点头,“他们有权利知道。”
“你怎么这么较真儿?”杜容猛地一下站起来。
“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分手。或许我会迫于世俗找个女人结婚,或是情况更好一些,我的结婚对象是个我喜欢的女人。”江诚哲缓缓道,“但是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并且我很爱你,我更想和你一直走下去。他们有权利知道儿子的真实情况。”
“更重要的是,我想他们能分享我的喜悦。”江诚哲脱掉手套,随手扔到床上,“而且我知道他们总有一天能够分享到我的喜悦——因为他们爱我。”
杜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诚哲坐到床上,仰头看着杜容,认真道,“你总是为将来着想,对现在公平吗?”
杜容愣了许久,久到江城哲已经开始想要不要直接把人拉到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吻上再说的时候,杜容忽然笑了。
“看来我不仅对现在的你不公平……对现在的自己也十分亏待。”
总是认为世上最没有变化就是变化,总是做着最坏的准备,留着最好的退路。压抑现在,漠视当前,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颗自认为坚固的保护壳,无视被保护的东西是否真的想待在里面。
他抬手抚上江诚哲额头上的纱布,这个包扎似乎十分不走心,以至于又有一些血渗了出来。
如果将来这个人要放弃自己,他应该做不到潇洒离开,而是会全力挽留吧。这是现在还存有一丝理智的自己所能想到的结论。但从现在这个糟糕的趋势来看,他想自己到时可能根本就不会剩什么理智了。
杜容的眼神暗了暗,手指不小心用了些力,引来恋人的一声轻呼。
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34
虽然早就料到这档真人秀砸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谁也没想到它会火得……这么彻底。参演的几位MC都大火了一把,杜容一下忙到脚不沾地起来。
“盛夏蝉鸣里一点一点一点漾开,是你温柔的笑……”
“啊,杜哥在唱他的新歌。”白真吸着酸奶,指着电视叫道。
电视上杜容正抱着吉他在地铁上卖唱集路费,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牵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过来往他面前的吉他盒里放了五块钱,他边播着琴弦边像两位小朋友微笑致谢。
镜头很快切到了别的MC的场景,聚集在电视前的一群人又一哄而散继续忙自己的了,直到镜头又回到杜容身上,孙蕊叫了一声,一群人又聚回来围观。
杜容出了地铁站,被一些热情的观众围了起来,他温和地回应着他们,然后忽然抬头,镜头这时候也跟了过去,原来旁边的一棵树上蹲着一个男粉丝,正在艰难地往人堆里看。杜容笑着挥了挥手,喊了一句,“小心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江诚哲,江诚哲挑眉道,“看我干嘛?”
孙蕊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坏笑道,“师哥,情敌不要太多哦,就问你怕不怕。”
江诚哲还没来得及答话,开门声就响了。他马上摆出最英俊的笑容迎接赶回来的恋人。
杜容一进门,就听到电视里传来自己的声音,无奈道,“饶了我吧,换台换台。”
他以前是对在电视上看到自己无所谓,但是架不住江诚哲一有空就看一有空就看啊!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