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跟着你-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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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忽然出现一个场景。
两三岁的小女孩坐在红色小推车里,后面的老人推着她穿马路,一辆汽车横向行驶过来,老人和小推车都被撞飞。
老人试图爬起来,小女孩摔在花坛另一边的马路上,这时,刚好有大卡车过来,从她头上压过去,面目全非。
纪韶僵杵在原地。
许久,他伸手狠狠抹了把脸,心脏剧烈跳动。
石崇源的余光一直观察着纪韶,他确定对方是看到了什么,而那些是只有对方能看到的。
“那边。”
纪韶看向花坛,说完就走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意外,他杀,自杀,因素很多,且各有不同。
他现在越来越没法理解,那些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能遇到,还能看见当时死亡的过程。
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到花坛那里,没过多大会,脸上就挂出大大的笑容,对着纪韶的方向磕了个头,投胎去了。
石崇源的面上出现一抹惊讶之色,他刚才只是试探,没料到那个叫纪韶的是真的可以。
看来他必须要跟着了。
车子上了高速,纪韶支着头,思绪杂乱,石崇源站在窗外,看着他。
车里没多余的空位,大家都在聊天,不会有谁看到车窗外的鬼。
纪韶独自欣赏了一路。
他站在家门口时,石崇源不见了,来的时候一声不吭,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
大门从里头开了,纪韶的手停在半空,又放回兜里。
“爸,妈出去遛弯啊?”
“我跟你爸去趟超市。”纪母拿了伞,“你赶紧的,小崔来了有一会儿了。”
纪韶闻言,脸色微变,“他在哪儿?”
纪父说,“你房间。”
“小韶,你吃过了吗?冰箱有饺子,想吃就自己下点。”
纪韶走进去换鞋,“吃过了。”
他把帽子摘下来,抓抓压扁的头发,“妈,给我买点锅巴。”
“好。”纪母关上门。
她寻思着,又对纪父说,“你有没有觉得,小崔那孩子有点奇怪。”
纪父抬脚下楼,“什么奇怪?”
纪母说,“礼数很多。”
“小孩子,可能是从哪儿照着学来的。”纪父说,“总比没有礼貌好。”
纪母想想也是,但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门内,纪韶吸一口气,往房间里走去,他唇边的弧度还没扩张开,就收回去了。
坐在椅子上的人如果不是崔钰,那是谁?
“你什么时候来的?”纪韶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外面下雪了,晚点我们出去堆雪人吧。”
他边探究边说,“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堆的雪人吗?弄那个鼻子时还差点摔到。”
崔珏不答反问,“去哪儿了?”
纪韶眼角一抽,白说那么多话了,他往床上一躺,“出去逛了逛。”
崔珏从椅子上起来,手撑着被子,缓缓靠近纪韶,俯视着,漆黑的瞳孔直视着纪韶。
过近的距离,躺在下面的纪韶感到一股压迫,他扯起嘴皮子,摆出一个笑容。
崔珏忽然去亲纪韶,确切的说,是他把自己的唇贴上纪韶,再无其他动作。
眼底一闪,纪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味道清淡,真不是他的发小。
他不记得发小什么时候有个双胞胎兄弟。
难道是跟柳晨的情况一样?
纪韶再去看面前的这张脸,就剩下惊悚了,如果他亲的这个真是鬼……
“你不是崔钰。”
崔珏的瞳孔里出现一丝波动,他微笑,“都知道了?”
下一刻,他的手按在纪韶胸口。
纪韶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一缕缕极致的阴气自纪韶脖子那里发出,强硬的阻挡了崔珏的侵入,他蹙眉,伸手一拨纪韶的衣领,眼眸骤然眯了起来,隐约可见怒意。
纪韶的排斥和厌恶在脸上,眼中浮现。
崔珏愣了愣,他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凝视,“你讨厌我。”
不是疑问,是陈述。
纪韶重新掌握对身体的控制,他欲要破口大骂,却在发现对方眼中的伤心时顿住了。
没来由的,纪韶的心里有些难过。
崔珏抚摸着纪韶的头发,“不要抗拒我……”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融入纪韶的心头。
正当崔珏准备再次尝试,破开纪韶的魂魄,打碎那块避尘珠,释放前生前世的记忆时,背后多了一个气息。
他的动作被迫停止。
整个房间都被阴气覆盖。
纪韶突然惊醒,刚才像是中蛊惑了。
崔珏和崔钰并肩站在一起,如同复制品。
只是一个是从内到外的温润,另一个是披着一层伪装,内里阴暗森冷。
纪韶走到崔钰那里。
其他的等会再说。
崔钰飞快的翘了翘唇,握住纪韶的手,收紧力道,用尽了全力。
“不乖的小孩……”崔珏的眸子里印着失望,清晰且强烈。
怎么永远都不能吸取教训……
崔珏敛了情绪,从喉咙深处滚出的嗓音温润,如沐春风,“我等你自己回来。”
回哪儿?纪韶的嘴角抽搐,有毛病。
他转头,斜睨着发小,“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了?”
第33章
纪韶说完就好整以暇的看着崔钰。
如果他的眼睛没问题,刚才那个复制品是突然在房里消失不见的。
也就是眨眼间没了。
呵呵,纪韶想吐口血,果然又是只鬼。
不对,鬼怎么会有温度?
纪韶又把那口血硬生生咽回去。
“说话。”
崔钰摸摸鼻子,“说来话长。”
纪韶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那就长话短说。”
他摸了摸崔钰的脖子,停在大动脉位置,拿指腹按压,热的,一鼓一鼓的。
下一刻,纪韶又把手伸到崔钰的棉衣里。
崔钰的呼吸微滞,他欲要有动作,纪韶就说,“别发情,我只是在检查你是人是鬼。”
“……”
纪韶摸了一会儿,心跳有,体温也有,是个和他一样的大活人,他绷着的神经一松。
“说吧。”
崔钰见退无可退,他抿抿唇,“刚才那是我哥。”
说下了一句真话。
语气是轻松的。
崔钰的心却随之提到嗓子眼。
他不知道这句话对纪韶而言,意味着什么,又能带来多么大的震撼。
纪韶走了,回来时嘴里叼着根烟,他绕着崔钰转圈,像一头成年犬类在嗅着自己地盘的味道,好半响,从喉咙里甩出几个字,“你哥?你哪来的哥?”
崔钰无意识的捏着手心,“生来就是。”
“生来就是?”纪韶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很大的笑话,但是那话是个正常人都会想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没法相信。
从小一起长大,他们几乎朝夕相处,怎么可能多了个哥哥。
也就前天,凭空冒出来了一个人,之前从来就没听过,见过。
崔钰没说话,他修长的身姿挺直,眉眼低垂。
“他是人?鬼?神?”纪韶嘴边的烟随着他的声音抖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崔钰依然没说话。
纪韶以为他是倔强。
其实崔钰是在害怕,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垂握在一起的十指不停颤抖。
世人对他的评价向来都是凶神恶煞,残暴冷酷,他殊不知,他也会害怕。
纪韶烦躁的勾着崔钰的脖子,把他往外面拖。
恐怕一时半会是撬不开崔钰的嘴巴,纪韶必须赶在爸妈回来前带他出去。
小区后面的篮球场,隐约有一片薄薄的银白,两人站在雪地里。
纪韶闷头抽烟,他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只知道用劲往肺腑里吸。
“你再不说话,我就在这里扒了你的裤子。”纪韶从齿缝里往外蹦出两个字,裹着风雪,“把你给办了。”
纪韶口吐烟雾,眼底有暗色聚集,他一向是说到做到。
办了最好,崔钰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也是才知道那个人的存在,他突然出现的,说是我哥。”
他垂着眼睫,遮住了那里面的浮动,“本来是打算弄清楚了,再告诉你。”
“是吗?”纪韶夹着烟,“那你现在弄清楚了?”
这么说,崔钰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人认识他,对他没有一丝一毫恶意,甚至纵容,宠溺到一种恐怖的地步,让他感觉自己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孩子,生活不能自理。
最可怕的是,如果崔钰不说,他顶多只是有点觉得奇怪,并不会认出不同。
是因为长的一样吗?
纪韶急忙把乱跑的思绪扯回来,继续追问崔钰。
崔钰摇头,“没有。”
纪韶皱眉,“把头抬起来。”
崔钰咽了口口水,慢慢的抬起头,将眼皮一掀,瞳孔漆黑一片。
纪韶盯着看了一会,“你把那个人的事跟你家里说了吗?”
“还没有。”崔钰说,“这两天我找到机会就问问。”
纪韶一直盯着不放,“那你白天说的有事要办,是什么事?”
崔钰说,“我去找一样东西。”
没问找什么,纪韶跳过去,问的第二句,“找到了吗?”
他有种感觉,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崔钰这时露出一个浅笑,“找到了。”
纪韶伸手,戳戳他脸上的酒窝,又忽然大力捏住,“撒谎。”
崔钰抿嘴,“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纪韶嗤笑,“你是怎么在我家大门和房门都关着的情况下,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来我房里的?”
他被发生的几件事撞的神志不清,差点忽略了崔钰的神奇出现。
崔钰的心里咯噔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翻过很多画面,前九世的一幕幕历历在目,悲欢离合,哀怨情仇,最后就剩下一片虚无。
就如同他的下场,一无所有。
有许许多多的话到崔钰的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小时候遇到一个老头。”
“哦?”纪韶将正燃旺盛的烟摁灭,“让我猜猜。”
他笑的一脸兴味,“然后那老头说你根骨奇佳,有悟性,就传授给你法术?”
“是吗?”
崔钰的指尖抠着手心,“嗯。”
纪韶摸着崔钰的脸,拿手掌捧着,“你现在都学会撒谎了,崔同学。”
那套还是他小时候拿来忽悠崔钰的,如果他有空,能临时编出几十个套路,还不带重样的。
崔钰望着纪韶,“我没撒谎。”
他把视线挪到一处,“你看那边。”
纪韶跟着崔钰的目光扫过去。
球场的台阶上,铺着薄雪的断枯木抽出一截新的绿枝,发出嫩芽。
纪韶眼睁睁看着一个小花苞窜上枝头,开出一朵红艳的小花。
崔钰说,“花开了。”
纪韶抹了把脸,手心都是雪沫子。
可不是开了,他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真他妈活见鬼。
崔钰抬手,那朵花从远处的枝头飞起,瞬间到他手中,他将小红花拿起来,“给你。”
纪韶臭着脸,“不要。”
他忽然盯着崔钰指间的小红花,花的形状有点眼熟,好像不应该这么小。
应该很大,花瓣和叶子都大。
纪韶面色怪异,他敢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那种花。
可能是最近见鬼见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崔钰的手指微动,花消失不见。
纪韶从震惊的状态出来,冷静了不少,“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十几年里,他屁也没察觉到。
崔钰笑道,“怕吓到你。”
纪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能飞吗?”
但是,法术虽然离奇,他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可以解释,为什么崔钰可以穿过门和墙壁,还能另枯木开花。
崔钰点头,“能。”
“白天不好飞,会吓到人,晚上带你飞。”
“纪韶,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只要相信我。”崔钰,“好不好?”
纪韶眯着眼睛看崔钰,“好。”
崔钰贴着纪韶,眉心抵着他,在纪韶看不见的角落,那颗朱砂痣霎时间变红,再到黑,有一圈圈黑色光晕渗入纪韶的脑内。
还好……崔钰松口气。
“你今天去什么地方了?”
纪韶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在原地走了两步,“我去柳晨家了。”
崔钰的眸子闪烁了一下,他知道缘由,只是试探纪韶,纪韶对他依旧信任。
这份信任如同一座山,压在他的心口。
如果将来纪韶知道他一直在欺骗,隐瞒,崔钰的脸色骤然苍白,他闭了闭眼,将那些晦涩埋进眼底。
“崔钰,”纪韶压低声音,“我能看到鬼。”
崔钰抬眼,“是吗?”
“嗯。”纪韶说,“以前看不见,生日一过就能看见了,我猜可能有什么关系。”
崔钰漫不经心,“有可能。”
“你猜我放假那天看到谁了?”纪韶说,“柳晨的妈妈。”
他把那辆鬼车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崔钰,包括在柳晨家的,还有石崇源的存在。
崔钰听完,“你是不是很烦?”
纪韶说实话,“有一点。”
谁见到鬼,都不会高兴。
崔钰的嘴唇压了压,“如果烦,你可以拒绝。”
纪韶不解,“拒绝什么?”
他明白过来,抬手拍拍崔钰的肩膀,“那些都是鬼,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怎么可能拒绝的了。”
崔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管经历多少世,这个灵魂还是不变,一念起,善心难断。
他笑了一下,“以后如果再看到鬼了,你跟我说。”
“行,你不是会法术吗,有你在,我就不管那些破事了。”纪韶拽崔钰的手,圈在怀里,“给我亲亲。”
这两天没亲,还真想。
现在的事情有大半都搞清楚了,小半无关紧要,纪韶的心情好了很多,他把羽绒服拉开,罩住崔钰。
“晚上来我家吃火锅。”
崔钰把头埋在纪韶的脖子里,深呼吸,眼底涌出贪婪之色,“嗯。”
他们站在墙角,借着角度偏差,抱在一起亲了起来。
“操,好冷。”纪韶拉着崔钰,“回去接着亲。”
崔钰还是没勇气坦白。
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崔钰撒了一个谎,不得不用无数个谎言去往下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