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火花-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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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给他的玉貔貅,红绳子很旧了,而且褪了些许颜色。
这时他的脸上写着坚定,一会儿又嬉皮笑脸地转身走了。
董懂的心被触动了,眼眶微微湿润,再抬眼,季书遥已经进了登机通道,还不忘在自己的背影快消失的时候抬手随意地摇了摇,算是再见。季书遥你别等我——董懂心里说,无限悲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着,就好像安芷默之于她,她之于季书遥。
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的——董懂心里明白。二十七岁生日前后,董懂听到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张茜生了个儿子,二是她升职了,成为科室的副主任。董懂去医院探望张茜和小宝宝的时候,在婴儿房看见张茜小小软软的儿子,心里多年的坚持在一瞬间崩溃了。她该有个家,该有个孩子了。
她赌气地下了一个人生中最不负责任的决定,季书遥再回来的时候,就答应他,去加拿大,今后一辈子跟他好,再也不想其他人。她不喜欢季书遥,但是可以试着去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会喜欢,就好像古代的女人,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就直接被送入洞房,最后其实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生不如死。爱情是理想,生活是现实,人不能只靠理想活着,多富有理想的人,都要回到现实中来。
原来人是会变的,在强大的时间面前。
我等不起了……董懂把眼霜轻轻涂抹在眼周,难过地看见眼底一道淡淡细细的纹路。
我放弃了。
董懂把红包放进包里,去参加张茜儿子孟曦滔的满月酒宴。孟曦滔的小名叫七七,因为生在七月份。董懂抱着七七,心中涌起想做妈妈的冲动。
七夕那天,董懂再没有像以前一样对着西边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而是许了个真真切切的愿望:在二十八岁之前,我要嫁出去。这是可行的,季书遥说明年还会回来,明年,她二十八。
董懂开始期待季书遥回来了。
春节放假前,八卦的同事丹琴过来跟她说,听说上次来视察的那个官儿下马了。董懂一打听,居然就是欧阳夕的现任丈夫闫明豪,据说是受贿,数额还在核实中。这事儿影响挺大的,还上报纸了。董懂邪恶地心里一喜,大骂活该。
今年到谢均家吃年夜饭的时候,安芷默一如既往地缺席,董懂发觉自己漠然了,这是一种可怕的习惯。安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试探董懂道:“董懂还没对象呢?要不要姨父介绍一个给你?”
“不用了,姨父。”董懂暗地里握握拳头,表面上很平静。“我有对象,今年结婚,然后去加拿大。”她骗了他们,因为安惟让她很难堪。谢妤很惊讶,她从来没有听女儿提过这件事,一时间没了主意。
“你要出国……”谢均的声音愈加苍老,重重叹一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长大了都留不住。芷默定居北京,你去加拿大……”
“他回来了?!”董懂几乎马上有了反应。
“回来了,去年就回来了……”谢均回答。
董懂望向安惟,他很坦然。原来他们都知道安芷默回来了,但就是没有人告诉她。怎么,他定居北京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首都……居然,居然,去年就回来了……他们不告诉她,他居然也不告诉她。
“呵呵呵呵。”董懂笑起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她的胃口一下子变得很好,比平时吃的都多,津津有味的,把请来烹饪的厨师乐得笑眯眯的。
回家之后,董懂冲进厕所吐了,津津有味的年夜饭,无比恶心。谢妤还想让董和胜送她去医院,董懂大气地摆摆手,说不用,吐光了就好了。谢妤放心不下,本想问女儿什么时候有的对象,但忍住没有问。
安芷默回来了,但是他定居北京了……董懂问自己,他没有叫我等他,我那么自作多情干什么?
董懂照例看春节晚会,被小品相声逗得直笑,看到新年的钟声敲响才洗澡睡觉。只是,董懂卧室的灯一暗,就传来轻轻的啜泣声,董懂觉得,没有比今天更痛苦的日子了。空白等待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为什么别人的等待总有结果,而她竟是如此下场,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道理她今天才懂。
她等待的那个人,原来去年就回来了。
可是她还那样等着,等到最近自己终于受不了地放弃,到底,他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如果今天谢均没有说出真相,如果她没有主动放弃,这没有结果的等待还不知道要持续到猴年马月。
忽然就想起欧阳夕那天晚上充满讽刺的一句话“怎么?守身如玉的这是为了谁呢?”
董懂今日才明白,不是为了安芷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爱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那只叫安芷默的拉布拉多安静地趴在地上,偶尔用尾巴扫一扫地板。
“安芷默。”董懂忽然唤了一声。
拉布拉多“呜”地应了一声,小心地趴在床沿,呼哧呼哧吐着舌头。董懂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对它说:“从今以后,我只有你这么个安芷默了。”
爱情。
终于结束了。
年后董懂如平时一样去上班,她的父母问清楚季书遥的事情,对于女儿要嫁去加拿大的事,他们总体来说是反对的,但一切都要等季书遥回来再说。董懂也不解释,继续着这个谎言。
董懂认七七做了干儿子,周末经常去张茜家里带着七七玩。这不,孟晖这周有应酬,说是要陪客户打高尔夫,顺便带上张茜和七七一起去,张茜觉得孟晖陪客户一定无暇估计七七,就叫上董懂一起去,帮忙带着七七。
七七跟董懂十分要好,一见董懂干妈就笑,呜哇呜哇地叫,今天他身上那套衣服还是董懂给买的。董懂也喜欢七七,迫切想生一个女儿,将来好把女儿嫁给他。快了不是……董懂掰着指头算着季书遥回来的日子,算算自己的骗局能持续多久。
“你会打高尔夫吗?”张茜还挺熟练的,挥舞球杆的样子颇像那么回事。
“不会,没关系,我带七七看你打。”董懂抱着七七,笑眯眯地说。
小白球飞了出去,张茜兴奋地踮脚往前看,然后拉着董懂就要过去。董懂好奇地问:“孟晖不是在那边吗?你叫他把球捡了给你打回来就是了。”
张茜大笑起来,指着董懂对七七说:“你干妈太傻了,还以为这是打网球呢!打过来又打过去的。这球不能用手捡的,得一下一下跟着它。”
“好好,我傻,我不懂。我又没看过高尔夫……”董懂苦着脸,感觉自己在七七面前丢了人,虽然七七还不会说话……“那你过去吧,我带七七去那边休息一下。”
“记得注意他有没有尿,东西都在包里。”张茜指了指运动包。
“是是~”董懂忙不迭答应着,就看张茜蹦蹦跳跳奔过去了,好像很有活力的样子。董懂无限怜爱地抱着七七走向休息区,让七七坐在腿上,拉着他的小手玩骑马游戏,七七被逗得又笑又叫,口水流得一下巴都是。
两人玩得高兴,孟晖过来看了一次,抱了抱七七,让董懂一会儿和张茜一起过去,他请吃海鲜大餐。“我帮你们带孩子,你请吃十顿都是应该的。”董懂抱过七七,目送孟晖笑呵呵地走了。
“我们继续骑马马~~”董懂刚坐下,忽然觉得口渴,就要了杯咖啡,七七一副馋鬼的样子也想喝,董懂不给,他就伸手去抢。“小坏蛋。”她假装凶恶地开玩笑去打七七的手,余光看见孟晖又走回来,到她身边。
“又怎么了?”董懂头也不抬,继续做鬼脸去吓七七,七七跟她杠上了,死命伸手去抓咖啡杯,董懂还真有点控制不住,眼看七七的手就要抓到杯子,她赶忙说:“烫!小心烫!”还好孟晖伸手过来把咖啡杯移得远远的。
“吓死我了,这孩子。”董懂舒口气,抬头对孟晖说,“一定是遗传了你……”
她愣住了。
站在旁边的人不是她所以为的孟晖,而是安芷默。
人若有情死得早(四)
只能说,安芷默穿得很休闲,和孟晖一样,穿了整套黑色的运动装,所以董懂会把他以为是孟晖。这个打击太大了,董懂一时真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脑中的直觉反应是:他不是在北京吗?
安芷默的眼神看上去很吓人,董懂宁愿他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冷冰冰,也比现在好。他很仇恨地居高临下望着她,把她弄得忽然害怕起来,连怀里的七七都被安芷默吓住了,愣愣的,也不去抓咖啡杯了。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她一开始惊讶,然后就平静下来,移开目光不看他。瞧他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她都不恨他……
安芷默转身走了,董懂抬眼瞥了他一下,看见他身后跟了几个人,毕恭毕敬的样子,热情地招呼他出去打高尔夫。董懂轻笑了一下,自己和他终究不是走同一条路的人。
为什么有点悲伤……
董懂忽然注意到怀里被吓呆的七七,可怜的孩子……董懂连忙哄着他,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不太高兴地扁着嘴想哭——
————————偶素代表孩子的无辜的啊你放过这个小生命吧的分隔线———————
最近,有点心神不定。
董懂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电脑屏幕上的字似乎一团糟。她试图将这种烦躁的心情推给潮湿的天气,每年的春天,盘踞在这里的湿冷空气同来自海上的季风交汇,会演化出一种大雾返潮的可怕天气,墙壁上都能淌出水来,大理石地板就像被水泼了一遍似的。
下班的时候,董懂在走廊上摔了一跤,屁股青了一块,真倒霉。倒霉还远不止如此,主任跟她说,上头要来检查,让她布置一下。第二天她忙了一天,回去发现腰疼得厉害,去医院拍片,说是尾椎有点问题。
这下好了,摔一次跤,伤了尾椎,还好没有错位。董懂扶着腰,像孕妇一样小心翼翼地走,居然在楼下遇见了安惟,安惟也看见了她。董懂赶紧迎上去,假装关心地问:“姨父,怎么了,你生病了?”
“董懂啊,你怎么也上医院?”安惟皱皱眉。
“我不小心摔了,伤了尾椎来拍片。”董懂老实回答,瞥了眼安惟身后的警卫,随后进来的还有谢婕,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来看病的。谢婕想说什么,看看安惟,最终没有说。董懂寒暄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只是,走了几步,马上偷偷跟着安惟,发现他进了住院部的大门。董懂站在原地想了想,省立医院住院部有一层特殊病房,就是留给他们这些人住的。
董懂坐了另一个电梯,来到T12层,这是住院部的副楼,整整一层,同主楼用天桥相连,环境明显不一样,说是病房,其实是四星级宾馆的水准,听说护士一个比一个漂亮。董懂在天桥上徘徊了很久,见安惟从里面出来,赶紧闪进墙角,假装背过身去打电话。
安惟和谢婕一起来,探望的很有可能是……
不会的,应该不会。董懂背后尽是冷汗,这事情怎么这么悬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安惟和谢婕还有可能是探望更高层的领导,万一贸然闯进去,被当成特务……呸呸,现在哪来的特务。
正犹豫着,电梯门又开了,董懂下意识背过身假装打电话,一个人登记了之后从她身边经过,飘来屡屡清香,她一看,竟然是欧阳夕。
说什么都要跟上去了,虽然很不光彩。登记的时候,董懂无奈……我究竟在做什么。
这一层很静,很多病房都没有住人,来往的护士医生也不多。每个病房之间都有高大的盆景,颇有情调。董懂眼看欧阳夕进了某件病房,就偷偷摸摸蹭过去,果然看见旁边墙上病人的名字是“安芷默”。
他得了什么病?
“你就不能给我留条后路吗安芷默!”欧阳夕一进去就歇斯底里,不顾一切朝病床上的人大吼。董懂被她吓了一跳,生怕护士们听见之后冲过来,发现她在门口偷听。董懂见欧阳夕连门都来不及关,就蹲在外面轻轻把门带上,假装这门是自动关上的,留了条小缝,以便偷看偷听。
她看见安芷默半躺在床上,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白色的被子盖到腰部,被子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褐色毯子。他没有穿病号服,而是穿了件宽松的墨蓝色高领毛衣,袖子拉高到手肘。
安芷默的表情,倒是沉静得很。
“后路?请教一下,什么叫后路?”
欧阳夕站在安芷默前方,董懂看不见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觉得这个女人像是疯了。“你在报复我……你在报复我!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你一上台就把我老公整下台?你……你还想把我也搞下去……”
不是吧?闫明豪是安芷默搞下去的?安芷默凭什么把闫明豪搞下去?董懂很不解,不知道安芷默为什么要针对欧阳夕,他应该不知道当年的事才对。
“我只能跟你最后交待一遍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我不是警察。”安芷默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
“……我求你还不成吗?我求求你!”欧阳夕居然跪下了,跪着爬到安芷默边上,“我把其他的钱交出来,你派调查组去拿,就说是他藏的,别说我……别说是我好吗?我不要坐牢!不要!我求你了安芷默……给我个后路……给我个后路……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她哭得很厉害,什么尊严都没有了的样子,跪在床边,“安芷默……我是小夕啊……我是小夕……我对不起你……你别这样对我……你想想大学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好吗?看在以前的份上,你别揭发我,我再也不敢了……”
“起来。”安芷默淡淡地说,丝毫不为之动容。
“不要不要……安芷默……我求你了……”欧阳夕死死跪着不肯起来。
“欧阳夕……我,也在纪委。”安芷默冷冷清清地说。
“新来的纪委书记……是你?”
“中央过来的调查组,我不想插手。”安芷默移开目光,望着窗外。他轻轻咳了两声,皱了皱眉。
“我是不是……说什么也没用了……”欧阳夕像死了一样,语气沉沉的。
“是。”
“我会进去几年……”
“……”
最终欧阳夕还是起来了,晃晃悠悠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