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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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他还比较了解两位长辈,都是性格不错的人。文心兰是细致讲究的人,邹咏梅性格也温和,这样的人见面碍于面子,会客气聊几句。
幸好不是那种脾气火爆的家长,只怕贺一鸣这么安排,搞不好会打起来。
今天的情形果然和苏裴想的一样。文心兰和邹咏梅虽然面有尴尬,但还是先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两位妈妈先问了年龄属相,祖籍经历。其实苏裴和贺一鸣以前也聊过,苏裴的爷爷和贺一鸣的爷爷是同省同市的,据说百年前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家族。
这么一叙旧,文心兰微笑说“这么说来,他们祖上说不定早就认识呢。”
她今天为了显示正式和严肃,特意穿了一件驼色羊绒外套,配上名牌丝巾,妆容一丝不苟,看起来很显年轻气质。
邹咏梅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没料到今天会碰到文心兰,看得出来文心兰也很吃惊,但是现在交谈起来,文心兰看起来落落大方,那她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毕竟在她心中,贺一鸣配苏裴,那是绰绰有余。
寒暄过后,菜也上齐了。
文心兰和邹咏梅都盘算着怎么开口说正事。贺一鸣主动提起了大学时候的事。
他和苏裴你一言我一语,回忆校园往事。
苏裴知道这是贺一鸣又来掌握节奏了。
果然两位阿姨对他们的大学生活是百听不厌,如果不是情况特殊,今天就仿佛是一次轻松的家庭聚会。
“妈,你还记得以前爸走的时候,是苏裴配我一起回家的吗?”贺一鸣问。
他想提醒邹咏梅,苏裴是一个多好的人,从那时候起就已经走进他的生命里了。
邹咏梅点点头,说“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我身体也不好……其实那时候是想多陪你的,但是实在不行。”
她叹了口气,对文心兰解释“小苏有没有和你说过一鸣他爸的事?我那时候特别受打击,如果不是一鸣,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
文心兰只听苏裴说过个大概,并不知道太细节的事。
邹咏梅一感慨,便把当年的事又说了一遍,说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晕了过去……又有那么多债,被亲戚逼得特别痛苦,如果不是贺一鸣赶回来,她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
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说起当年的事,邹咏梅还是记忆深刻,因为是切肤之痛,所以说起来格外有感染力。
文心兰听得十分唏嘘,眼角都有点湿了,说“真不容易啊,不过如今算是苦尽甘来了。一鸣是个好孩子。”
贺一鸣总算能插上话,说“妈,那时候我不敢让你知道,其实我也快撑不住了,但苏裴一直在鼓励我。”
文心兰看了贺一鸣一眼,心想,看来贺一鸣对苏裴的感情不是凭空而来,但苏裴对他再好,他也不能把苏裴带歪了啊!
这件事邹咏梅真不知道,她不禁一愣。她一直以为贺一鸣那时候很坚强,每次说起来都很欣慰。她没想到贺一鸣会需要一个同龄人的感情抚慰。
邹咏梅心情复杂,对苏裴微微点头,说“阿姨谢谢你。你也是个好孩子。”
苏裴没想到今天他和贺一鸣两个人又变成了“好孩子”,但总体气氛还挺好。
邹咏梅又对文心兰说“总之,我这后半生能过得顺遂,都是因为一鸣。他从小就一直不用我操心,什么事都出色,从小学到大学,我都没管过他学习,他从小就有主见。”
她开始慢慢切入话题——贺一鸣的那些恣意妄为,她以前没管过,但太惊世骇俗的事,她必须要管一管了。
文心兰听着这话,也微笑道“是呀。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怎么能不仔细培养?苏裴又是从小就体弱多病,三天两头找医生,我们夫妻两个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
邹咏梅说贺一鸣养得不费心,她正好反过来,这本来就是实话——她从小心疼到大的儿子,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带他误入歧途。
邹咏梅说“看来孩子还是贴心的好。我最羡慕你的就是苏裴早早结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之前小苏到我们农庄上去玩,我看到过,叫小曲奇是吧?小姑娘真可爱。”
提到小曲奇,文心兰当然欢喜,拿出手机给邹咏梅看小曲奇的照片。
“小姑娘成绩很好,也懂事。但是苏裴和她妈妈离婚了……苏裴做编剧出差的时候,只能让她住学校或者我那里。但是长久下去怎么行呢?我还是希望苏裴能再找一个,给小曲奇一个完整的,正常的家庭。”
苏裴立刻说“妈,我现在挺好的!”
贺一鸣立刻在桌子下面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邹咏梅没想到文心兰先说了出来,还特意强调了“正常的家庭”,两个男人带个孩子,在文心兰看来,显然是不正常的。
要说这个看法,邹咏梅也是这么想的——两个男人怎么行呢?如果苏裴是个女人带个孩子还罢了,贺一鸣可以做继父,也可以再生。她一定会把小曲奇当亲孙女。
但这话由文心兰先说出来,邹咏梅心里就有点不舒服。
怎么说呢,她觉得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苏裴结过婚,还有女儿,现在离婚了,又有贺一鸣全心全意照顾,什么好处都占了,现在文心兰一点都不觉得好,还是嫌弃挑剔贺一鸣,就因为贺一鸣是男人。
她还以为文心兰应该知道,这件事,还轮不到挑贺一鸣的不是。
“呵呵,”邹咏梅干笑一声,“我明白。那肯定是父母双全对孩子更好。这也是我唯一担心一鸣的一点……”
她想说,她也希望贺一鸣早点组建一个家庭,有妻有子。
贺一鸣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把事情告诉小曲奇,但是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我在家里了,我们还计划了有时间会一起带小曲奇旅游。她一直有父亲有母亲,只是现在多一个人来照顾她关心她。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邹咏梅这下真忍不住了,责备道“你觉得这合适吗?你应该结婚了,不是这么胡来!”
文心兰蹙眉微笑,她看得出来邹咏梅对苏裴是十分十分不满,而且好像苏裴占了贺一鸣的大便宜一样。
她也把话摊开了说“苏裴,你看,我们家长都是为了你们好。这件事行不通。妈妈比谁都了解你,你对谁都很心软,但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
她又对贺一鸣说“小贺,我知道你和苏裴是多年同学,那你们继续做同学,好朋友,不好吗?阿姨相信你一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邹咏梅也说“你们两个说是年轻,其实也三十出头了,这个年纪的人,该经营的是家庭。”
苏裴心想,还好,这些话都还在他的承受范围里,他明白长辈的想法——以他们的年龄和阅历,很难轻易接受这件事,也许永远都接受不了。
他说“妈,正是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所以才明白现在我们想要的是什么,相处得自在。”
其实他说这话也没有那么大把握。他不知道将来和贺一鸣在一起会不会有波折,会不会有矛盾,但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才真正在一起。现在他必须维护贺一鸣。
不管他们能不能走到最后,他现在都要给自己这一点信心。
邹咏梅忽然捂住了眼睛,她情绪激动,终于控制不住,声泪俱下。
“你们都是喜欢女人的。小苏,你结过婚啊,还有了孩子。一鸣,你以前交过不少女朋友,还有陈幸那样的大美女,怎么会这么突然……我想不明白……”
文心兰立刻安慰她,给她递纸巾“我们好好说,好好说。”
贺一鸣沉默片刻,说“妈,我一直喜欢的都是苏裴,是我一直对他不放手的。”
邹咏梅摇头“不应该是这样……”
最后贺一鸣先送邹咏梅回去了。苏裴和文心兰一起离开。
文心兰心情五味杂陈。
贺一鸣无疑是个很优秀的人,这点不需要更多证明了。平心静气想想,苏裴住院期间,贺一鸣对他的照顾也足够细致,一般夫妻都做不到更好。
但是这事真不行……别人会怎么看苏裴?两个人也算是公众人物,如果曝光了,一定是苏裴被批评得更多。
而且今天邹咏梅说得那么多,她也觉得邹咏梅有点可怜——丈夫自杀,儿子虽然有钱却不肯结婚。苏裴好歹还有苏窈这个女儿。
文心兰快到家的时候,叫苏裴陪她在家附近的广场散散步。
“你和小贺搞这一出太突然了。”文心兰说。
苏裴笑了笑“早晚都是要见面的,正好大家一起坐下来,还省了时间。”
文心兰不赞同“我还以为今天是单独和小贺谈话,所以什么准备都没有。”
苏裴又笑“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去干架。其实你要和贺一鸣说什么,我们都大致能猜到。你们的反对,我们其实都明白。但是生活还是要我们自己来决定。”
文心兰说“你不觉得贺一鸣妈很可怜吗?我看得都觉得可怜。她要坚决反对,你觉得贺一鸣会动摇吗?”
苏裴笑容淡去了,说“我相信贺一鸣的能力,只要他有这个心,能把所有事情都摆平。其实他要一直想瞒着也可以,但是他不想再瞒着你,瞒着自己母亲,所以才会对你们坦白。现在这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中。所以我不用太担心。”
文心兰听苏裴这话,话里都是对贺一鸣的信任,甚至还有隐隐的崇拜。
她叹了口气“那要是我坚决反对呢?”
苏裴说“那也没办法了。你现在打不动我,顶多骂几句,我可以左耳进右耳出。你也没办法扣我零花钱,扣我生活费。我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已经赚稿费养自己了,所以切经济来源这招对我没有用。顶多你和我冷战,不想见我,但是你不会忍心迁怒小曲奇,所以我们还是会时常见面。”
他这么一分析,文心兰竟然挑不出错处,好像事情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一般家长面对已经成年的孩子,还有“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招,但文心兰爱美,也爱惜身体,她不会做有损自己健康和容貌的事情。
想到这里,文心兰只能冷冷说了句“你不要被贺一鸣牵着鼻子走。”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苏裴接到了贺一鸣的电话。
贺一鸣低声问“我能过来吗?”
苏裴听他的声音好像有几分失落,他问“你在哪里?”
他话音刚落,贺一鸣就按了门铃。
苏裴脑海中立刻浮现贺一鸣垂头丧气等在他家门前的样子。他马上去开了门。
贺一鸣一进门,立刻紧紧抱住苏裴。
苏裴抱住他的背,轻轻抚了两下。贺一鸣常年锻炼的身体,背肌紧实又有韧性,现在苏裴渐渐迷恋上了这种手感。
“怎么了?”苏裴低声问。
贺一鸣没有说话,他只是在贪婪地嗅着苏裴的气息——苏裴洗过了澡,身上是清爽的味道,让贺一鸣感到饥饿。
两个人拥抱了一会儿,贺一鸣才坐下来,开始说今天吃过饭之后的事情。
相比文心兰,邹咏梅更激动。贺一鸣送她回去之后,她还是很伤心。贺一鸣虽然一直在开导她,但她不怎么听得进去。
贺一鸣又怕自己离开,母亲会崩溃,于是一直在家中一边陪她一边办公。晚上的时候,又让保姆陪着她,他才离开。
邹咏梅生气和不能接受的点,除了贺一鸣不肯正常结婚这一点,还有一个就是贺一鸣的冒然出柜,这让邹咏梅觉得贺一鸣是断了圈子里的后路……
所谓后路,就是和苏裴分手之后,还可以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生子。
邹咏梅说到这个,贺一鸣当然不能忍。
“我喜欢的是男人,男人!”他沉声说,“我和女人在一起,没有任何感觉。以前那些女友,都是幌子,尤其是陈幸,我和她没有任何实质关系。”
邹咏梅呆住了,母子两个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贺一鸣还没有和邹咏梅这样吵过。
所以他现在心中充满了郁结。
现在和苏裴在一起,他的心情才渐渐平息下来。
“我以前觉得,我的脾气完全是遗传了我爸——固执,多疑,爆发起来想摧毁一切。但现在想想,其实我妈何尝没有影响我?她表面是温柔和顺的,但实际上是一直在忍耐不满……她太能忍耐了。我像她一样,忍耐一些不必要的痛苦太久了……”
贺一鸣头枕在苏裴腿上,慢慢说。
苏裴享受这一刻。贺一鸣的嗓音在这样的夜里,听起来更加沉静动人。
他说“爆发出来是好事,这是必然的过程。再等一等……她们会明白的。谁叫你这么心急,又不愿意再隐瞒,安排了出柜。”
贺一鸣抬起下巴看他“怎么?你害怕我出柜这件事?”
苏裴慢慢摸着他的下巴,那里的肌肤有些粗糙,能摸到一些胡茬粗粝的粗感。苏裴自己没有这样的硬胡茬,他心不在焉想,为什么贺一鸣不论什么细节都充满男人味。
“我不是害怕……真相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是因为小曲奇,我完全可以公开。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你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可以承受,亲朋好友不一定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尤其是邹阿姨……”
贺一鸣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我不想再伪装什么,对你,对自己,对大众都坦诚些,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后路’。你相信我吗?”
苏裴当然相信他。
他柔声说“我当然相信。”
贺一鸣起身,他看着苏裴,然后抱住他,两个人慢慢接吻。
苏裴太好了,太好了。
贺一鸣在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苏裴太好了,他等了十几年,所以他一旦抓住,就决不能放开。
他的出柜,并不仅仅是为了对苏裴展示决心。他是在对苏裴赋予“责任”,他是为了苏裴才出柜的,苏裴这样的人,一定会牢牢记得这一点。
两个男人不能结婚,没有契约的保障,但只要有了“责任感”,苏裴就不会轻易抛弃他。
他只是想用更多方法把苏裴绑在自己身边。
“苏裴……”贺一鸣低声唤爱人的名字。
苏裴结束这个长长的吻,还有点喘息,他像缺氧一样,有些头晕目眩。
贺一鸣在他耳边说“我先去洗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