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归于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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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我不要大哥结婚!我不准!那个王家小姐哪里配得上我大哥?!”顾景诚发起疯来六亲不认,面容姣好的王笑彤到他嘴里顿时变成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这孩子……你大哥结婚是好事,那个王家姑娘人不错,王家又是大户人家,你大哥跟她在一起,顾家也能跟着一起发扬光大。”叶兰心里还打着她自己的一套小九九,只嘴上心不在焉地劝了几句。林骞取了王家姑娘,王家又没有儿子,看老先生对二女儿这么宠的样子,指不定到时候给他们多少家产。林骞向来对顾家忠心耿耿,这些钱到时候可都是顾家的,连带着顾景诚能分到的那一份都多了不少。
叶兰这么一想,脸色瞬时好了起来,也不为一直乱发脾气的顾景诚操心了,在她看来顾景诚只是少年心性,过了明天就好了。而顾景诚一口气哽在胸口,咽又咽不下,吐也吐不出,他本来就对林骞又爱又恨,这突如其来的婚讯仿佛当头一棒,把他砸得险些吐血。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直心无旁骛一心扑在顾家事业上的大哥,这回说结婚竟然就结婚了。
“林骞你他|妈的混蛋!”他喘着粗气,少有地在家里爆了粗口,一张漂亮小脸涨的通红,“说结婚就结婚?!啊?!你凭什么?”
他越说越委屈,简直快要流下泪来。林骞却只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带着一丝无奈的微笑看着他,仿佛兄长纵容一个被抢了玩具的、正在发脾气的小孩。
顾景诚绝望了。他想,这个人看似对什么人都好,对什么人都能彬彬有礼地微笑,但其实他是没有心的。
顾景诚摔碎了面前的最后一个碗,跌跌撞撞地走了。
“我恨你……林骞我恨你。”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转身的瞬间,一行眼泪滑下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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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诚突如其来的闹腾让在座的几人都没了胃口。叶兰急着哄顾景诚,只吃了两口就匆匆追了出去,顾慎之当晚还要和王文言讨论要事,很快便也离席了——林骞最近事情委实有些多,他重新接手了一部分事务,一方面是沈千和最近动作越来越大,一方面也是怕林骞一个人顾不上来。
一时间大桌前只剩下林骞一个人,他动作标准地切着牛排,饱满多汁的牛肉放进嘴里,他却尝不出什么滋味。林骞的视线几乎是无意识地看向了对面那个固定的座位——前方空空如也,顾景羲今晚没来。
宣布婚讯之后林骞就很少见到顾景羲了,他肩伤已好,顾景羲自然不用每天再去他的公寓。而最近沈千和异动频繁,林骞已是忙得焦头烂额,王文言更是三天两头就要往主宅跑上一回,可见顾景羲的日子也是相当不好过。
明天就要和王家小姐订婚了,正午一过,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定局。林骞知道自己和顾景羲注定不可能有一个好的结局,父亲是害死他母亲的间接凶手,而现在的自己在他眼里可能也只是个企图通过王家来飞黄腾达的势利小人。
可也偏偏只有今晚,林骞发了疯地想要再见顾景羲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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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林骞坐在前花园的长椅上看星星。家里人都睡了,大宅上下一片静谧,只有他睡不着,从酒柜里拿了一瓶威士忌走到了屋外。入秋的夜晚已经渐渐转凉,他在衬衫外罩了一件长风衣,依然抵不过入夜的凉意。
月明星稀,冷白的月光落下来,在林骞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喝了一口酒,灼人的暖流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里,这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一点。林骞一贯酒量很好,今晚也并非想把自己灌醉,只是脑海太清明会让自己毫无睡意。
花园里的一片海棠随着秋风轻轻摇曳,毫不畏惧寒冷般正开得热烈。顾景羲有轻微的花粉过敏,每次经过花园都要带上口罩外加习惯性的皱眉,偏偏叶兰是个爱花之人,把前院打理得一年四季都花团锦簇。
他俩关系闹得最凶的时候,叶兰一种上什么花,顾景羲就要大半夜爬起来用铲子全部铲掉。他一个人干不完,还要拉上林骞做帮凶。林骞每每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顾景羲弄醒,只能认命地穿衣服下楼,睡眼惺忪地帮顾景羲铲花。那会儿顾景羲看着冷淡,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打着“一靠近花就打喷嚏”的借口,把脏活累活都扔给林骞干,自己只负责在旁边站着指挥。
林骞每回铲完都搞得灰头土脸,又不敢洗澡怕吵醒顾慎之,只能第二天顶着一张带着黑眼圈的嫌疑犯的脸下楼吃早餐。叶兰知道是顾景羲干的,心里气,但找不到证据,又不能骂林骞——在家里林骞甚至比顾景羲还要得宠。顾景羲被叶兰说一两句顾慎之还能当作没听见,可林骞要是被骂了,顾慎之立马脸色就会不好看,叶兰说什么都不愿触林骞这个霉头。
从小到大,林骞不知道给顾景羲背了多少黑锅。这个初次见面一脸冷淡的男孩,像一只被砂砾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蚌,在漫长的时光里渐渐打开外面那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一点点柔软的内表面。
可还没等他完全对自己展露内心,这层壳就又永远地关上了。
林骞用手盖住眼睛。酒已喝了大半,他本应略有醉意,可事实却是越来越清醒。他一闭眼,脑海里如同有一个坏掉的录像机,不知疲倦地循环播放着与顾景羲一起度过的每一个瞬间那泛着微光的残影。
忽然门口传来了什么动静。林骞警觉地坐起,这个点了顾家大宅不可能有人到访,若非醉汉,则极有可能是什么沈千和那一方的奸细。他顺手抄起酒瓶,猫着腰敏捷地窜到大门边,借着月色掩盖,从白色铁门的间隙向外瞄了一眼。
只一眼,林骞便呆住了。
迎面走过来的,竟然是顾景羲。
他一个人,只穿着件薄薄的衬衣,月光把他清瘦的影子拉得很长,风一吹就仿佛要消失不见似的。从外面到大门是一段上坡路,他脊梁挺得笔直,脚步却有些发飘。林骞不知道这会儿他突然出现在外面是怎么一回事,可最近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顿时心脏都漏跳了几拍,顾不上思考别的,只赶紧打开大门把人拽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天气这么凉,大半夜过来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冻感冒了怎么办?”林骞皱着眉,正想训斥他几句,却不想顾景羲脚步虚浮,被拽进来的时候一个踉跄,直直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酒味从顾景羲身上传来,林骞的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一点:“你喝酒了?”
顾景羲酒量奇差,几乎是一杯就倒,这么些年那些推不掉的饭局都有王文言先身士卒替他挡刀,他才能靠着一张冷脸混到现在还维持住大家对他“顾总酒量深不可测”的评价。
看顾景羲这样子不仅是喝了,而且还喝了不少。
顾景羲一醉,身子就软得跟没了骨头似的,一个人走路的时候还好,这会儿抓到一个人性靠柱,身上还带着他分外熟悉的味道,整个人立马就顺着倒了下去。林骞赶紧一把提起他,想到天凉,又脱了外套给他披上。看他这醉得人事不省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跟外人在外面喝到现在,这会儿才想起来回来找安慰,又心疼又生气,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大了点。
“喝到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回家?”他寒着脸。
不知道是不是被弄疼了,顾景羲挣扎了一下,稍微清醒了点。他比林骞矮半个头,想要看清他就只能费力地抬着脑袋。
“……林骞?”他的目光聚了点焦又重新涣散,扬起嘴角,带着嘲弄的口气自言自语,“不对,你不是林骞,林骞现在肯定在王笑彤那儿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林骞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放松力道,把顾景羲圈在怀里,伸手捏了捏他冰凉的鼻尖:“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禽兽形象?”
“恩。”顾景羲抬着头,一贯清明的眸子此刻目光迷离地盯着他,毫不犹豫地肯定。
林骞摇着头笑了,知道这个祖宗喝醉了就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去计较,怕他在外面待久了感冒,索性一把打横抱起。顾景羲虽然高,可身上没什么肉,他抱起来轻轻松松,甚至还觉得有点硌手。
他很久都没见过顾景羲喝醉的样子了。顾景羲像是冥冥中知道自己酒品不太好似的,几乎从不会喝醉,让他逮到这么一番醉态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屋睡觉去。”
顾景羲冷不丁被打横抱起,这个姿势对他来说着实不太舒服,他面露不满地挣扎了两下,自己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似的蜷进他怀里。
“我讨厌你。”他颠三倒四地重复着。
这个少有的缺乏安全感的姿态让林骞目光变柔,面对顾景羲醉酒后的无差别攻击他早已修炼出了一套左耳进右耳出的过滤系统。此刻的他甚至还可以在抱着顾景羲朝家门走去的间隙回个嘴——反正第二天顾景羲醒了也什么都不会记得。
“你老说你讨厌我,你到底讨厌我什么啊?”
顾景羲却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突然睁开眼睛,仰起头,费力地盯着林骞。林骞因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停了脚步,低头看他,眉梢轻轻地拧起一点,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从林骞的角度看去,顾景羲的脸沐浴在纯白的月色下,因为醉酒的缘故,瓷白的肤色上带一抹微红,仿若白底丝帛被绣娘染上一层淡雅的胭脂色,眼中盛满浩瀚星辰。
他定定地看着林骞,没说话,只抬起胳膊圈住林骞的脖子,慢慢起身,在他嘴角印下了一个略带酒香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被林大公子爆棚的男友力苏到了【倒地不起
第24章 二十四·接亲
顾景羲喝醉酒,就变得格外折腾人。他这副样子林骞又不想让别人看到,只能温声哄着怕惊动家里下人,直到半夜才好说歹说让他睡着。顾景羲睡得香甜,林骞却着实没怎么睡好,被那个猝不及防的吻彻底地扰乱了思绪。偏偏始作俑者在吻完他的下一秒就立马断片,歪倒在他怀里,彻底醉过去了。
林骞休息得差,一不留神早上起床就晚了些,他下楼的时候,顾家上上下下都已经忙碌起来,荣妈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顾慎之已经吃完了,正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看着报纸。见林骞下楼,顾慎之放下报纸,说道:
“你起得晚了,王老爷子等不及,已经在催了,一会儿我让王孟送你过去。”
按理说应该是顾家安排车队从C城出发去W市把王笑彤接到订婚的酒店,可王家规矩多,王老爷子又对这个女儿宝贝得紧,生怕这个女儿在顾家受了一点委屈,坚持要林骞一个人过去,由王家那边派车把二人送到订婚的酒店。林骞对这些无关紧要的讲究毫不在意,当下便应允了王老爷子的要求,仿佛订婚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让王孟从二号库那边给我安排一个人就行,他留在这儿,到时候跟你们一起去酒店。”林骞摇摇头,不太同意顾慎之的安排,“王家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不太会出什么乱子,可顾叔叔你还有顾景羲他们,都在主宅这边,我怕今天沈千和会趁着这个机会临时发难。”
“也好。”顾慎之思索一会儿,觉得林骞说得也有理,便点头同意了。按规矩他们不能和林骞一起过去接人,只能分两路前往订婚的酒店。王孟现在暂管二号库,身手极佳,为人又忠心耿耿,留他在身边确实可以确保大本营的安全。
林骞草草地吃完早餐,回到房间换好衣服,今天日子特殊,他穿得格外正式。经过顾景羲房间的时候林骞不由地看了一眼——他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还没起吗?也是,昨天折腾了好久才睡着,想来是累坏了。
林骞目光不知不觉柔和了一点,出门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荣妈买东西回来,这个随顾景羲生母李秋烟一起进入顾家,几乎是看着林骞和顾景羲长大的女人,在知道林骞即将订婚的消息后,发自内心地为他欢喜。
“不知不觉林少爷和大少爷都长大啦,真好,平常多回一回大宅啊,大家都很想你。”荣妈搓着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林骞自小就懂事又有礼貌,对待下人也依然谦和有礼,再加上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荣妈对这个孩子一直既心疼又喜爱。这回突然听见他要订婚的消息,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但高兴之余又有一丝依依不舍的情绪在里面。林骞从英国回来之后,就很少再回主宅,偶尔回来,也几乎只待一夜就匆匆离开,荣妈知道鸟儿长大了该让他自由自在地飞,可心里还是企盼着他能多回来看看。
“好的,我有空会多回来的。”林骞知道荣妈是真心替自己高兴,在顾家待了这么些年,他跟家里人怎么着都是有感情的,一时心头也有些发涩,“您上回给我做的粥可好喝呢,以后我回来您再给我做一碗。”
荣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疑惑起来:“少爷,您看我糊涂了……我什么时候给您做过粥呀?”
“就我受伤那回,您给我做了一个月的粥呢,有皮蛋瘦肉粥虾仁干贝粥……好多种呢,您忘啦?”林骞愣了。
荣妈一拍大腿:“哎哟我的少爷哟,我是北方人,甜粥做得好喝,咸粥做不来的。你说的那几种粥家里只有大少爷会煲,李夫人是南方人,以前在家常煲的。”她仿佛又想起些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说大少爷怎么上回突然回了家,什么都没拿只带走了夫人最宝贝的一个紫砂锅……”
林骞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些粥……都是顾景羲煲的?
那他为什么提都不提,一直让自己傻傻地蒙在鼓里?
——这是荣妈做的海鲜粥?好香啊。
一句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是他那天第一次喝到粥时,问顾景羲的话。林骞浑身巨震,几乎就要贴着门框滑下去,只能伸手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原来到头来,是他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肯相信顾景羲。不肯信他对自己的好,不肯信他鼓足勇气表露的一点真心,是他自己把那些本可以拥有的可能性,扼杀在了该死的摇篮里。
可现在已经什么都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