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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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满脸大佬你这都不晓得。
“名声比我契爷还高,这是为什么?”辛默来了兴趣,表示洗耳恭听。
“做黑道,挣**,血肉生意,行的不是端正路。后生时饮血而生,身后必不得好死。默哥你比我见识多,总知道这条路上,又有几个能善终?道上比狠比劲,别人不定就看得起你。只因长沙后浪推前浪,总有人比你更狠更劲。而像杨伯公这等人,能做人上人,还能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刘方方目光投向杨守谦消失的地方,那佝偻的背影已逐渐消失。
即使不再挺拔,在刘芳芳眼中,却似乎依旧能勾勒出他年轻时,层叱咤四方,倥偬从容的一世。
自从黎鹊察觉到黎雪英的交际问题,即日开始就分出些注意力放在黎雪英身上。
半夜出逃这等事无法故技重施,早出门或半夜出门也都令黎鹊不悦,家姐担心。至此,黎雪英和辛默会面的机会减少,两人见面通常变成黎雪英在咖啡馆打工后的闲暇时间。他只需告知他阿爸,晚上员工们聚餐,或和打工的朋友出去买东西,便多些时间间隙。
风和日朗,二人在商场前等公交。
辛默一手掌伞,覆在黎雪英头顶,一手掐烟,盾云吐雾,黎雪英皮肤雪白,乖学生地抱着双肩背,朝来车方向探头。
他二人几乎成为公交站靓丽风光线,行人纷纷侧目或留意,看这奇怪的姿势与这组合。做兄弟,做朋友,他们都算不上登对,远远望去,反倒像一对男女拍拖。哎呀呀,只是天上无光,无雨,大好风光打什么遮阳伞?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跟你阿爸说,说明白就算做朋友,也不至于防贼一样防着我。”辛默掐着烟缓缓吐气,烟雾缭绕中是他郁闷的脸,“搞得活似偷情,你阿爸也是,像看住什么未出阁的闺女,我差点当你和你阿姐是姐妹一对。”
黎雪英佯怒顶他一把:“我阿爸担心我未成年,被古惑仔骗去,多看一眼也是正常。何况了,他是差佬,多年职业病来的。这几天我看他烦忧,等心情顺利,我再介绍你给他。”
“不如就带他来茶餐厅吃饭,我保证做到完美,还不收钱。”辛默激动之时掐着烟头胡乱比划,烟气在空中漫延,如同真正画出什么了不得的蓝图。
黎雪英被他逗笑。他这一笑,冰川都融,像阳春白雪。
“你笑什么?”辛默心跳加速。
“我笑你也像讨好公伯。”
辛默便扔掉烟头笑得咸湿:“我倒更想讨好外父佬。(岳父)”
公车到站,黎雪英拉扯辛默衣袖,要他收手上车。扯了半天,身边的人却还站着不动。
黎雪英抬头望去,辛默正皱眉望着对面。
黎雪英眯起眼,同样望去。虽然他带了矫正的墨晶片,病因带来天生的弱视依旧让他无法看得清楚。
“你在看什么?”
“阿英,你看对面,是不是你家姐?”辛默也眯起眼,将叼着的烟弹在一旁。
黎雪英心惊,立马顺着辛默的目光再次仔细望过去,可惜怎么也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身枣红的红裙。这他的确记得,今早出门前,黎莉的确换了件枣红长裙。
她的红裙在风中摇曳,正和阴影中什么人说话,那人藏在大楼的柱子后,遮住面貌。
“冯生,你怎么好说话不算话?上次说好陪你看过电影,就不再来找我!”黎莉急得跺脚,一双眼睁得滚圆,这大概是她与黎雪英最相似的地方,目光仿佛活水,神色间顾盼生辉。
顾盼生辉,和曾经那个人多么相似。冯庆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做足功夫。
“我的确没再来找你看电影,这次找你去滑冰,你应不应我?”冯庆正演绎没脸没皮的榜样,高大的身材挡在黎莉面前,分寸不让。
“你这样我真告你骚扰,我阿爸是差佬,一通电话就能请你去喝茶!”
“这就不对了,我是好心,怎会被你当做骚扰?”冯庆依旧寸步不让。
黎莉刚要开口,忽然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仔细看去,雪白的身影,不是细佬又是谁?
“家姐,你走先。”黎雪英同样冷眼瞧着冯庆。
那双眼在影中,隐隐有暗光,同黎莉并肩站在一起,竟说不出的相似。
冯庆像到今日才注意到黎雪英这双眼,竟认真同他对视几秒,抚掌笑道:“好,你姐弟这双眼,生得真是好。”
“是吗,阿Sir家儿女一双眼生得好,有什么可奇怪,毕竟继承双火眼金睛,才好辨识小人。”一道声音忽然插进来,强势打断冯庆的话。
辛默从柱子后走出,抄起手臂依在一旁,满面不善,敌意满满。
刚见到辛默,冯庆眸中火气,看他的目光中有不屑有轻蔑,更多的是厌恶。
黎雪英依旧记得那日在医院,他赶到时他对辛默的种种恶行,因此看到她用那样的目光瞧着辛默,第一时间便觉得不好受,再次挡在辛默身前。
“希望你讲道理,我姐弟二人究竟哪里惹上你,话说清楚好解决。”
“解决?”冯庆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却也并不答黎雪英,目光透过他停留在身后的黎莉身上,“黎小姐,看来今日的雅兴被打扰,我们来日再聚。”
冯庆说罢转身离开,只多出意味深长的一眼刘给黎雪英。
在一旁的辛默看到还要上前,被黎雪英即时扯住。
他边扯住辛默,边急忙询问黎莉:“家姐,有事没有?他没对你做什么?”
黎莉摇头,脸色不大好,犹豫片刻,还是将她和冯庆之前发生的事一并全说了出来。
第二十三章 会晤
黎雪英和黎莉回家后,天色已晚。回家时黎鹊在看电视,询问起来,姐弟二人只说在外一同吃过饭,还给黎鹊带回了打包的饭菜。
随后便相顾无言,二人各自回房。对今天发生的事,两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黎雪英不提冯庆,黎莉也不提辛默。
日子在看似平静的风光下,继续暗潮汹涌。
对于一连串发生的事,黎雪英最终无法坐视不管,他总感觉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偏偏黎鹊从来只当他和黎莉是小孩,对目前的境遇只字不提。
这天黎鹊晚归,显然是聚餐过后,有些酒兴,难为兴致不错,在客厅听着昆曲跟着哼唱。
黎雪英凑到黎鹊身旁,正经假装注视电视机,然后跟黎鹊搭话。
他父亲一世都是差佬,警务司就是第二个家。黎鹊是个工作狂,对工作之外的事,了解广而不深。因此不论是政治,经济,或者生活娱乐,黎雪英能同他阿爸找到的共同话题,实在算不上多。
两人互相搭片刻话,黎莉进厨房熬梨汤,黎雪英这才往黎鹊身旁靠了靠。
“阿爸,我知道你在外辛苦,行任务又多。我阿妈去世早,打小您一人把我们俩带大,实在不容易。”黎雪英真心说道。
黎鹊刚开始还只是听着不出声,偶尔饮一口茶。直到黎雪英提及他阿妈,黎鹊眼眶才有些泛红。
“也因为这样,向来有什么事你要独自扛,从不给我和家姐知道。现在,眼见家姐要毕业,我也成年。我想我们能像真正一家人互相扶持,有什么困难和烦恼,你也能同我和家姐话……”黎雪英说道情真意切处,探手握住黎鹊的手背,“阿爸觉得呢?”
黎鹊擦了下红透的眼眶,连连点头:“是,你们都长大,一眨眼这些年就过去。我其实很欣慰。”
黎雪英抿了抿唇,他这次谈话,可不是为打亲情牌:“所以阿爸,有些事,我同阿姐也应当有知情权。太多事独身撑太久,人也会疲惫,也会不知所措。”
这话中显然有话,黎鹊立马狐疑打量黎雪英:“你想问什么?”
黎雪英沉默片刻,又向黎鹊的方向挪动些许,改而双手握住他手:“阿爸,冯庆究竟怎么回事,他同你过往有什么牵扯?”
然而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黎鹊忽然站起身,猛地甩手将他抡开,神色大变,显然很触动。
“你问他的事做什么?”黎鹊已没有刚回来时的愉悦,满脸阴云密布,“你是不是又同外边什么人鬼混?”
黎雪英也站起身,向黎鹊逼近一大步:“我刚才说的句句真心,我问您这句话,也是因为之前的事太不寻常。”
“怎么不寻常?大人的事,你小孩关心这样多做什么?回房睡觉!”黎鹊严厉问道。
在厨房的黎莉听到动静,此刻也已经出来,当他们父子吵架,连忙上前来做和事佬。
黎雪英也是一时脑热,立马指住黎莉:“阿爸你知不知冯庆盯上我家姐?上次你来见他,他就对您有敌意。他是什么人?九龙城的当家大佬,手下做的绝不是干净生意。警务司若有能力除掉他早不会等到今日。自从见过他后就不对劲。这段时间,您没有精神,也经常不高兴,我和家姐都看在眼里。我们已不是小孩子,有些事分析清楚,当真让人挂心。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们?”
黎雪英很少一口气说这样一长串话,眼看是真被激到。在旁的黎莉最了解自己细佬和阿爸,立马上前将黎雪英拉开距离:“细佬,你怎么同阿爸这样大呼小叫,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说?”
然她此时也着慌,冯庆的事黎鹊知道了,不知又要如何反应。
“家姐!我是真的担心。阿爸可能会出事,你知不知?他半句话不告诉我们,让我们怎么帮忙?”
“我的事不需要你帮忙!”黎鹊却是在那端彻底发火,抬脚踢翻沙发旁的小木凳,“你倒和我说清楚,冯庆和你家姐怎么回事?”
黎雪英怎么也没想到,这场谈话他酝酿良久,最终还是搞砸。
是他低估了黎鹊对冯庆这个名字的敏感,也低估了他父亲内心的抵抗和防御。
黎鹊最终不肯对他们姐弟打开心扉。
这层关节,是黎雪英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
他想不通黎鹊究竟为什么如此忌惮冯庆,如果说当年两人真有过间隙……那么是多大的间隙,以至于阿爸死活也不愿对他说究竟发生什么?
想起此前辛默提起过,冯庆有仇家在白厅。
黎雪英越想越觉得那仇家的确就是黎鹊。
这个猜测令他又惊又难相信。
刚才的谈话不欢而散,阿爸出去买烟,而黎雪英也想独自静一静。黎莉在房间,暂时无事。
他在楼下的草坪走着,不知不觉绕楼好几圈而不自知,抬头望硕大洁白的月,心中忽然非常挂念辛默。
也不能万事都麻烦辛默,他想。他也必须做出些决策。
既然阿爸那里无法开口,他总能从什么人那边了解些消息。
想到这里,黎雪英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冲上楼抓起手机,同纪耀通电话。
那边响了好几声才接起,说话还有回声。
“纪叔,你讲话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纪耀耿直地回答,“你纪叔我正在洗澡,你call的好是时候。”
黎雪英哭笑不得:“纪叔,您先把泡沫冲冲,我有重要事想请帮忙。”
十分钟后,纪耀回call黎雪英。
“什么事啊后生仔?”
黎雪英听到那边火镰打响声,心知纪耀此刻是抽上烟,的确空出时间了。
“纪叔,我想请你帮我约下总华探长邢世怀。”
那边立马一阵咳嗽,显然是被惊到呛烟。
“你约总华探长邢世怀?”这声几乎是从鼻子里出来的,“你以为警务司是过家家?总华探长你想见就见?”
“我只见他十分钟。”
“总华探长每分钟都忙,连你老豆也不是回回都能见到人。你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见邢世怀做什么?”电话另一头的纪耀简直百般费解,“你给出我个合理理由,我再看帮你不帮。”
“我能给你打电话,就说明我阿爸肯定走不通。这件事同我阿爸有关,纪叔你还记得上次我同你提起的冯庆?”
纪耀那边点点烟,支起身子,语气严肃不少:“你要跟邢世怀去提冯庆?我劝你还是收收,我们廉政公署上边都暂时不让碰的区域,你好比老虎身上拔毛。”
“我明白,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为我阿爸打听些事。”
那边良久才叹气:“不是我说,好吧,就算你这个理由半个正当,但我也不一定真能帮你把人约到。”
“你尽管同他说,我是诚心有事想请教,问他要不要卖你个面子。”
“你倒想得好,不用拉你老豆出来顶事,倒是卖我面子,哦?”纪耀在电话那头哼唧,老大不情愿。
“大不了我请你再喝奶茶嘛阿叔,帮帮忙啦。”黎雪英听出纪耀话语不再那样强硬,趁机说道,“还是鸳鸯,咖啡,或者红豆冰,纪叔你说,哪家我都请啦。”
“收声,你一开口我气掉十年命。乖乖等我电话!”纪耀气冲冲说完这句,立马挂掉电话。
黎雪英失笑。
他对纪耀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如同天生。或许因为他这人也天生自带一股秉公执法的凛然气息,总令人感到信服。
只是有时他也怀疑,像纪耀这样暴躁的脾性在ICAC,他有朝一日提审嫌疑人,对方得多忍耐他这样的脾性。
一周后,天阴,眼见要下雨。
黎雪英同辛默话别,见他摩托渐远后,睇眼天,果然有小雨点落下。
他依旧手持遮阳伞,徐徐撑开,在街口打一辆的士,朝约定地点前去。
并非有意要瞒住辛默,只是辛默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来匆匆去匆匆。上次跟他提起过邢世怀后,也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一直没有提起此事。
黎雪英摸不清他,更不想刺激到他。
纪耀告诉他邢世怀约人,向来喜欢早到,因此黎雪英今日也提前半个钟到约定地点,选张桌做好,点两杯温水。
不出十分钟,果然见到邢世怀身影。
毕竟总华探长,即使见他这样刚成年的小朋友,穿着也十分体面,举止风度一并俱全。
见到黎雪英竟到得比他还早,邢世怀稍稍抬眉,同他握手,落座。
“邢探长在找什么?”黎雪英问。
“我以为今日会面是你和你阿爸一同来。”邢世怀收回目光,笑道,“多谢你点水给我。”
黎雪英心中对这位邢总探长的好感登时增长,更加